晚上下班后去车库,离老远霍清就看到站在她车旁边,那穿的花枝招展拎着大包小包的女人。
周是茗可能刚约会回来,一身和她身上气质极其不匹配的淑女香家套装,发型一看就是刻意打理过的,每一根都带着传说中的‘日式蓬松感’,衬的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娇俏脸蛋甜美极了。
听到女人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周是茗望过来,笑意比脸上的桃花妆还甜。
霍清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声音冷漠:“你最近怎么这么闲?不用飞?”
都闲到到她车库来堵人了,真够可以的。
“哎呀,人家是来给你送包包的嘛,前段时间飞法国抢的新品限量款哦。”周是茗巧笑倩兮的呈上来一个爱马仕的袋子:“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工作飞半个月歇半个月嘛。”
霍清懒得理会她娇滴滴的撒娇:“用不着,我全身上下都是爱马仕。”
还用得着周是茗过来献殷勤?
“咦咦咦?宝贝,谁惹你啦?”周是茗无辜的眨着大眼睛:“你干嘛迁怒我,人家委屈。”
“别废话。”霍清开门上车,也没拦着周是茗美滋滋的跟着爬上副驾驶,只冷漠的道:“如果还是说把你弟塞到我公司这件事,我劝你别提。”
……
“靠,我家要是开房地产公司的,还用过来拜托你?”周是茗无语半晌,还是怒了:“你怎么这么烦我弟?他怎么得罪你了?”
霍清语塞了一瞬间。
顿了顿,她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开车,淡淡道:“什么话,我都没见过你弟几次,他怎么能惹到我?就是……我不爱用熟人的亲戚。”
“你少扯淡。”
周是茗哼了一声,边玩着指甲边嘀咕:“你公司里亲戚一大把一大把的,怎么就不爱用朋友介绍过来的人啦。”
。
这家伙真是杀人还要诛心,烦人。
霍清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脏话。
“那臭小子想要申请境外学校的研究生,需要有实习经验呀。”周是茗唉声叹气的又同她打商量:“反正也劝不动他要改专业,那还不如动用我这点关系帮他一把呢。”
霍清无语:“你的关系就是我?”
“嘿嘿,谁让咱俩关系好呢宝贝。”周是茗眯眼笑着,挽着她的手臂撒娇:“我就是知道你家帆卓是业内领头羊,谁在里面上班谁有排面这才来求你的嘛,讲真你不用收留阿忍太长时间,大四下半个学期连着暑假撑死也就半年,嘻嘻,你想怎么指使他都成。”
听到这里,霍清波澜不惊的眼底才稍稍动了一下。
想怎么指使都行……听着还怪有煽动性的,霍清无声的轻轻抬了抬唇角,戏谑的轻声反问:“我管理手下很毒的,你不心疼?”
“心疼个屁啊,心疼他干啥?”周是茗一听可能有戏,眼前一亮的同时忙不迭的说:“你只要让他去你那儿,你想怎么祸害怎么祸害,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
虽然不大应该,但这句话还是把霍清听爽了。
“行吧。”想到能‘折磨’周放忍让那张清冷孤傲的小白脸愤怒,恼火,她心中忽然就升起类似于战斗的欲望,这才松口答应了下来:“那你去问问你…阿忍,如果他想来那就来吧。”
自己可以吩咐人事部给周放忍开这个后门。
但至于他敢不敢来帆卓,那就看他自己了。
“害,他有什么不想来的,我都不用问,等有空了直接跟他说一声就行。”
周是茗自信满满地说。
结果三天后,她就被打脸了。
“不去?”周是茗瞪大了眼睛,一脸见了鬼了的样子盯着面前的周放忍:“你为什么不去?”
周放忍面无表情的吃着餐盘里半生不熟的牛排,就回了两个字:“不想。”
“靠你不是在投简历么?我给你走后门让你进帆卓你还不乐意,你神经病啊?”周是茗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叉子,忍不住骂人了:“你脑子生锈了么?是不是不知道帆卓是什么集团了?”
……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恰恰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去。
周放忍想着自己前几天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给霍清发去信息结果发现被拉黑那一瞬间的心情,耳根几乎比消息前的那一个红色叹号的标志都要红。
不但愤怒,而且羞臊。
他鲜少示弱,也鲜少被人看不起,生活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结果这些挫败的滋味,都后知后觉的在霍清身上尝到了。
所以周放忍不可能接受周是茗为他安排的好意去帆卓,他当然知道这个赫赫有名的公司是谁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弱就会让一个人变的软弱,尤其是男人。
周放忍宁可找一个可能规模没那么大的公司混够了实习经验,也不愿意去帆卓面对霍清,他冷漠的回答一句:“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周放忍,我警告你别闹小孩子脾气啊,我好不容易说服清清她才让你去的。”可不明真相的周是茗完全理解不了周放忍的脑回路,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难得端起了‘姐姐’的架子,严肃的说:“你本来不换专业还要考境外大学爸妈就不满意,是我说了你长大了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他们才勉强能接受的,结果你回过头来就摆出这种不珍惜机会的态度,周放忍,你指望谁能相信你啊?”
这番话就有点戳心了,周放忍听完动了动唇角,到底没说什么。
其实虽然周是茗大他几岁,但从小到大在两个人的关系中都是周放忍更显得成熟可靠,他深知自己要是没有个正当缘由就拒绝这个好机会肯定不能被理解,但是……他和霍清的关系所有人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指望有人来理解他呢?
周放忍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清隽的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
他心里宛若有两个小人在战斗,一个劝他‘去就去吧,左右不过是被霍清那女人嘲笑一番,但周是茗和爸妈就没话说了’,而另一个小人却在张牙舞爪的说‘去个屁,他宁死也不想舔着脸凑过去被霍清嘲笑!\\\'。
周放忍难得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可此时此刻,怨恨的小人在蹲着挠墙。
他就是很幼稚了。
少年抿了抿唇,微微侧头躲过周是茗咄咄逼人的眼神,唇角微动刚想破罐子破摔的说‘我就是不去’时,眼神却微微一顿,逐渐变冷。
大下午的,这人均四位数的餐厅里人并不算多。
可不远处桌子上有一个男生,却牢牢地吸引住平日里绝对不舍得把眼神分配给陌生人的周放忍的视线。
不是因为那男生有什么特殊的,是因为……他手腕上那块十分招摇的手表。
一块刺眼又熟悉的手表。
J家男表,限量款,血贵到普通人根本想都不要想,可能整个江坞就这么一块。
周放忍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发白的同时下颌骨也绷紧了。
“喂。”无意间抬头的周是茗看到,就有点被他这脸色吓住,登时一愣:“阿忍,你怎么了?胃疼?”
……
周放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少年长长的手指在暗处紧紧的抓住桌布,几乎揉搓成了球也要嘴硬逞强,虽然他真的,有点被气到胃疼了。
但周放忍怎么也没有想到,才分开不过短短这么几天的时间,霍清居然就有了新欢了。
这种堪称无缝衔接的速度,让周放忍啼笑皆非的同时也觉得很难堪——尤其是看到那个被他拒绝了的礼物,此刻堂而皇之的戴在别的男人手腕上的时候。
能把送给一个‘小情人’的东西顺理成章的转送给下一任,霍清这操作是该说她废物利用到精明呢,还是真的没心没肺到一定地步了?
周放忍脸色越来越差,都没注意到自己盯着不远处那男生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了。
就连周是茗这个粗线条都察觉到了不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也是一头雾水。
她只能看到几个男生在不远处那桌言笑晏晏的吃饭而已。
“阿忍,你怎么回事啊?”她小声问:“那边有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这次周放忍倒是回的快,轻挑唇角很轻易就勾勒出一个刻薄的弧度,冷冰冰的说:“我不认识那么丑的人。”
……
这怎么莫名其妙还人身攻击上人家了呢?
周是茗一面糊涂,一面也因为周放忍这突兀且少见的小学鸡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她根本不知道,周放忍此刻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的。
在少年的心里,霍清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她不是说自己只喜欢帅哥的么?结果这种姿色的就能打动她被收成新欢了么?
那女人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不就全成了纯粹骗他的谎话?
怕是夸他好看也是骗人的。
周放忍忽然就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他只不过是,无足轻重到被人单方面拉黑几天后就能轻易抛弃,轻易放下的玩意儿罢了。
这餐算是彻底吃不下去,少年沉着脸站起来:“我先走了?”
“咦?”周是茗一愣:“你去哪儿?”
“你不是让我去帆卓么?”周放忍忽然笑了,清隽清透的眼底恍若凝固着一汪冷冷的清泉,竟有一股‘明明在笑却让人毛骨悚然’的错觉。
他声音很轻很平静:“我去看看啊。”
现在就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