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悖逆

霍清知道‘方宁依’这个名字是周放忍的禁忌,也知道她说了之后,少年肯定就弄她更重了。

一时间,女人感觉自己被反折住的胳膊都被捏的生疼,她秀眉微蹙,暗暗叫疼,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没错,即便如此,她仍旧是故意这么说的。

周放忍把她弄的疼的要死,她当然要想办法‘报复’回去啦。

霍清可从来都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女人,一点点也不宽容。

她咬紧牙关不吭声,让身后的人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可还是把她折腾的昏过去了。

也可能是因为太累的缘故。

霍清精致的小脸埋在枕头里,睡过去前还想着这家伙能不能给自己清理一下子。

虽然她常备的短期避孕药很有效,只是……要是刚做完就这么睡着了,还是挺奇怪的。

但女人太困了,管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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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霍伟松捅的篓子,霍清出差樱州这一周几乎可以说是不眠不休,带领着团队紧赶慢赶的才做出来方案参与招标,回来前一天又飞了两个城市来签合同。

总而言之,铁人也差不多累死了。

她这一觉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昏天暗地,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直到下午热烈的阳光不甘寂寞的透过卧室的窗帘照进来,霍清才迷迷糊糊的转醒。

身上酸疼的厉害,就像是被车碾过了一样。

霍清只觉得喉咙干渴的像是要着火,尚未睁开眼睛,就伸手迷迷糊糊的伸向床头要够杯子——以往和周放忍一起过夜的时候,少年总会在她床头柜放一瓶水。

她笑着夸他贴心,细心,而周放忍只是淡淡的说:“我只是觉得你会叫的嗓子疼。”

臭小孩,净说大实话。

只是这次还没摸到水杯,就碰到了‘嗡嗡’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霍清蹙眉,拿过来闭着眼睛接起:“喂?”

声音果然沙哑的厉害。

“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了,姐姐,你怎么这么能睡啊?”周是茗的明快的声音通过线路传来,显然有些戏谑的嘲笑:“怎么?是睡小鲜肉了才搞的这么累么?”

呵呵。

周是茗还真猜对了。

最巧的是,这‘鲜肉’还是她的宝贝弟弟。

“是啊。”霍清终于爬起来找到水,喝了几口才感觉回了点血。

她懒洋洋的靠在柔软的床头,美眸半睁半闭,刚刚睡醒后喑哑的声线慵懒到近乎有些妩媚:“真的是又鲜又嫩,让人回味无穷。”

“艹,真的假的?”周是茗在对面嚷嚷着:“我去你家抓你啦?”

霍清无所谓的笑笑:“来呗。”

反正这个时间,周放忍早就回学校了,她当然也不怕周是茗过来‘捉奸’。

况且,这女人来找她,也只不过是因为她们小半个月都没见到面了而已。

挂了电话,霍清懒洋洋的起身,拖着自己绵软无力的两条腿慢悠悠的走向客厅。

离开昏暗的卧室沐浴在阳光下,就好像整个人‘重生’了一次似的。

霍清去洗手间洗漱,长长的头发胡乱的扎成了一个没有造型的丸子头,纤长的脖颈蔓延向下有着很明显的星星点点,就像是初雪红梅一样的吻痕。

讨厌,女人下意识的揉了揉,见蹭不掉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都和周放忍那狗崽子说过好多次别在她身上留印子,可他就是记不住。

少年人明明是拿奖学金的好学生,无比精明的记忆力偏偏就在这事儿上失灵,如果不是每次周放忍都认认真真的道歉,霍清都快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无奈的洗漱完,女人再出去时下意识的披上了一条真丝披肩,滑溜溜的欲盖拟彰。

没办法,一会儿周是茗那家伙要过来,她总不能真用这种‘姿态’来见人——居上位久了的人,对自己的外在形象这回事儿上,就会不自觉的装大尾巴狼。

霍清晃悠到了客厅,不出意外的就看到餐桌上的保温盒。

她眉梢轻轻一挑,走了过去掀开盖子,多功能保温盒里放着的奶茶尚且温热,旁边黑色餐碟上还摆着一个精致的三明治。

用黄油烤过的面包,里面夹着肥牛和滑蛋,一看就是周放忍的手笔。

每次少年离开的时候,都会给她做好饭放在保温盒里,就好似怕把她饿着一样。

霍清眼前一亮,之前饿过头已经没知觉了的胃这才后知后觉的叫嚣起来,她不客气的坐在桌前拿起来吃着。

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就是可以不注重形象,狼吞虎咽,宛若饿了七天七夜的饕餮……

其实周放忍一直都是这样的。

让人生气,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觉得他可爱,招人疼。

自己这半个月一直在忙,应该也是时候疼疼他了。

霍清眼睛转了转,边吃边想,没一会儿就划开手机给助理拨过去电话。

“清姐!”助理时绾秒接,大概是一直在等着她打过来,声音里满是如释重负的惊喜:“您可算接电话了,公司今天来了好多人,都是……”

说到这里,女声不自觉的顿了一下。

“唔,都是我大姑带去的家里人吧?”

能让时绾停顿不敢报告,也不敢撵人的除了‘关系户’以外还能有谁?

霍清猜到了,也就淡淡的帮她说了。

“咳,是啊,清姐,他们一早就来了,现在都在会客室里呆了好几个小时了,就一直吵着要见您。”说着说着,时绾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有些愤愤的:“该怎么办好呀?”

霍清嘴里还咬着面包,说话声有些含糊不清,唇角却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冷笑:“不用管。”

“啊?”时绾愣了:“不用管。”

“嗯,他们喜欢呆,就让他们呆着好了,我今天不过去公司。”霍清抿了口奶茶,轻声说:“休息一天,等明天再回去。”

“哦哦,好的。”时绾乖巧的应声。

“绾绾,你去帮我办一件正事。”霍清这才说起自己给时绾打电话的目的,唇角冷笑的弧度柔和了不少:“前段时间J家是不是出了一款限量版定制的表?”

“是呀是呀。”说起时尚界,那时绾可就来劲儿了,她忙不迭的点头,有些惊喜:“清姐,你怎么知道的呀?”

难不成他们清姐突然有了时尚界的新品敏锐度了么!

“J家的市场部亲手把新品内页送到我办公室的。”

然而霍清的话,冷漠打破了时绾的脑补——总裁大人才不会特意去关注什么,也没这个必要。

“他们家那款镶了蓝钻的新款手表,”霍清想着那天在内页看到的那款手表的样式,描述着:“唔,挺低奢感觉的那款,给我订一套。”

“清姐,你要买J家的表?”绾绾很有些意外:“他们家都是男表耶。”

霍清忍不住笑了,心想她买的就是男表。

虽说‘没钱人玩车有钱人玩表’,但霍清才懒得在手腕上带那些繁琐沉重的物事。

她只是觉得,周放忍会很适合那款手表而已,那天在内页上看到那个款式,她就觉得适合他。

清冷干净又有点爱闹脾气的少年,实际上心里挺成熟的,恰恰适合J家那个低调而奢华的款式。

霍清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片,把少年给她泡的茉莉奶茶喝光了,才心满意足的对着时绾说:“你去订就行,我用来送人。”

时绾更觉得有些惊讶了。

她觉得,她还是太小瞧了有钱人的手笔。

J家限量的定制款怎么也要七位数,竟然就是……用来送人的么?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客户呀!

霍清本来还准备继续交代两句,然而听到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把电话挂断了。

大概是周是茗来了,她家大门的密码,周家姐弟都知道。

女人懒得起身,就裹着披肩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果不其然就听到了周是茗清脆娇嫩的声音喋喋不休:“霍清同志,我来投喂你啦!”

她能说自己都吃饱了么?

周家这姐弟俩,都挺有‘投喂她’这项技能点的。

霍清笑笑,在周是茗走进来时白皙细长的两条小腿叠加着翘起,得意的敲了敲面前空空如也的餐盘:“我吃完了哦。”

“靠,那我岂不是白买了。”周是茗嘟囔了句,不客气的把用长长美甲提溜着的袋子扔到桌上:“给,你最喜欢的那家水果千层。”

霍清瞄了眼,又有些克制的收回视线。

“周小明。”她哼哼着叫她小名,娇气的抱怨:“你见过哪个有自控力的女人总吃甜品的?”

甜品,就是裹着糖霜的‘毒药’而已。

虽然她很喜欢就是了,大部分人也无法抗拒。

“你怎么事儿这么多啊?”周是茗不以为然,换了鞋后自动自发的把蛋糕盒塞进冰箱里。

随后就风风火火的折回霍清旁边,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走啊,去‘合笙’,今晚上裴南为了迎接你回来凑了个局,还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来着。”

合笙,是他们经常去玩的一家酒吧。

霍清心下了然,想着怪不得刚刚起来看手机,有十几个裴南的未接来电。

只是……

“你们去吧。”霍清抱肩靠在椅子上,非常缓慢的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累。”

她被披肩裹住的身子单薄而纤细,露出来的两条长长手臂和小腿也是白皙柔软。

起床后没化妆,耷拉着眼睛的素颜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高中生一样——然而霍清知道自己心境变了。

高中时候的她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热闹都喜欢凑,就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

但时过境迁,霍清才逐渐意识到那些娱乐活动实际上有多无聊,也许,她早就已经过了爱玩爱闹和别人拼酒拼到吐的时候了。

现在一听到去合笙,有局这些关键词,霍清脑子都‘嗡嗡’的疼。

“害,你装什么岁月静好啊。”周是茗也是跟她多年混过来的老油条,对于觥筹交错的声□□望并没有淡漠,依旧推了推她:“走走走,好不容易回来的,当然得玩个痛快了。”

……

霍清没说话,想着该是把周小明打出去呢,还是该打包成团踢出去呢。

“咦?”结果周是茗窝在沙发上随便玩了会儿,扫到茶几上的一个烟盒,登时有些诧异的喊她:“清清,你什么时候抽这个牌子的烟了?”

霍清怔了下,忙站起身走过去。

果然,茶几上的烟盒是周放忍不小心落下的。

这牌子的烟需要在外国购买,有种淡淡的果香,抽的人很少很少——起码在霍清认识的人里面,就周放忍一个人抽这个牌子。

她登时感觉额角有些抽搐。

“好巧啊,我弟也抽这个。”果然,周是茗把玩着那个烟盒,大大咧咧的说:“这烟挺难买的,他每次都得让他一个同学从什么马德里的城市给邮过来,你在哪儿买的啊?”

“走吧。”霍清没回答,只是回去换衣服:“仔细想想,我也好久没去合笙了。”

再待下去,保不准周是茗能发现更多关于周放忍的‘蛛丝马迹’。

-

因为锁骨和胸口上上还有痕迹留存,霍清这次去合笙穿的挺保守的。

纯黑色的真丝衬衫把玲珑有致的上半身裹住,衬衫下摆塞进老虎花纹的皮裙里,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踩着黑色高跟鞋,莹白到近乎闪闪发光。

女人把长发束成简单的马尾辫,白皙的天鹅颈上戴着一条祖母绿的钻石项链,服帖的躺在衬衫V领中间娇嫩的皮肤上。

又冷又艳。

其实霍清打扮的很简单,但由于自身‘素质’过硬,就算穿着一身乞丐服怕都能穿出惊艳的效果,进了合笙,依旧被四面八方的视线招呼着。

就从门口走去吧台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就已经有四五个人过来要号码了。

等坐在高脚椅上啜着冷冰冰的苏打水时,霍清俨然已经有些不耐烦。

“清姐,你可好久没来了。”见到霍清,合笙的老板燕白过来亲自给她调了一杯无比精致的……苏打水。

结果就见到女人很无所谓的大口喝了。

燕白打理精致的眉毛,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啊,最近忙。”霍清心不在焉的附和着,画了眼线的美眸更加媚,她隔着酒吧里五颜六色的灯光看向燕白,笑了笑——

“白哥,每次你给我调酒,我都感觉自己身处于律师事务所。”

燕白是合笙的老板,是个男人,而且是个非常精致的男人。

他习惯了日常穿西装,即便是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也是一丝不苟,西装马甲三件套,锃亮的皮鞋……是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无一不体面的那种人。

所以霍清说自己看到他,就像身处于律师事务所是没错的。

每次见到燕白在眼前用他那修长的手指一本正经的给她调酒,霍清都能想起自己去公司法务处打官司的场面。

“清姐。”两个老狐狸互相尊称着,燕白俊朗的眉眼弯起来:“你还是这么风趣,你要是能多来几次我这里,就算照顾我生意了。”

他暗指周围那些视线就蠢蠢欲动的男人。

霍清笑而不语,只是把酒杯推了过去。

“苏打水,你糊弄小孩啊。”女人挑了下眉:“给我调一杯别的,有度数的。”

她是那种要么就不来,来了就好好玩的人。

燕白若有所思的笑了,刚要去接过酒杯,接过下一秒,那杯口就被一只修长的大手盖住。

两个人都有些诧异的顺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站在霍清旁边,昏暗灯光下依旧可以看出俊秀的眉眼很是羞涩的弯了起来。

“美、美女。”或许是霍清的眼神不敢让人直视,男生低了下头,清朗的声音只有近处这几个人才能听的清:“能给我一下你的微信号么,我、我玩游戏输了……”

这种事情基本都是过来人了,霍清和周是茗对视一眼,皆了然的笑了笑。

只是虽然理解,但该挑逗的还是得挑逗。

“想要姐姐微信号啊。”霍清纤细的手指转着高脚杯,玩心大作:“行呀,但是姐姐联系方式可不是那么好要的,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年轻生嫩的孩子,轻而易举就被霍清弄的五迷三道,耳根都红透了。

“什、什么事?”

霍清其实也没想好,就是下意识的想逗逗这种小可爱罢了,她眼珠子转着:“什么事呀,我想想……”

“喂,清清。”结果还没想出来,她衬衫袖子就被身后的周是茗拽了拽,女人压低了的声音凑近她耳边,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你看那边。”

霍清疑惑的眯了眯眼,顺着周是茗示意的方位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一大帮年轻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的位置距离吧台不远,而其中好几个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这边,显然就是眼前这男生的朋友了。

呵,一群大学生来玩而已,有什么好新鲜的?

霍清不以为然,抖掉周是茗的爪子。

“不是呀,你仔细看看。”周是茗着急了:“你看到没,里面有个人长的好像我弟!他好像看到我们了,刚刚还瞪我来着!”

长的好像……你弟,敢问你们是亲姐弟不?塑料姐弟情也不过如此了。

霍清又觉得好笑又有点无语,心头猝然跳了一下。

随后她再次望了过去。

果然,周是茗那考飞行员的绝佳视力不会出错。

那群年轻的学生里,有一道清瘦笔直的身影坐在卡座里侧,微微低头倒酒,侧脸精致而冷漠,好像与周遭火热的氛围格格不入似的。

原来周放忍那个小破孩也会和同学到酒吧这种地方来玩,但真够不巧的,怎么偏偏是今天?

霍清视线僵硬的挪移回眼前这个男生还充满期待的脸上,多少感觉有点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