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刚从外面办差归来,就被同僚马丁叫住。看到他,对方眼底几乎要飚出两道热泪,那表情比看到元首还要激动几分。
他拽着赫尔曼的袖子,情不自禁地道,“你再不回来,这里的电话就要被党卫军打爆了。”
赫尔曼是国防军的编制,除了几个好友在党卫军效力,和他们几乎没有牵扯。见马丁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多半是党卫军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而一般棘手,也不会找上他,除非是……这几天美国间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联系上下文一思索,他心中立即有了数,问道,“他们是想找我去解密名单?”
“你怎么知道?”马丁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简直无法掩饰此时心底的惊讶,自己可还什么都没说,赫尔曼居然就已经猜到了始末。
赫尔曼,“显而易见。”
马丁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显而易见了。不过,赫尔曼是数学家,逻辑强大、思维缜密、条理清晰,不是他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马丁道,“是这样的,今天党卫军的人抓到了一个美国奸细,从他身上搜出一份名单。但是名单加了密,没有人解码。所以,维森请您去一趟党卫军审讯室。”
和自己推测的一样,毫无悬念。
事关重大,赫尔曼一秒不耽搁,刚脱下的军帽又重新带回头上,抬腿走了出去。
司机早在车里恭候多时,就等着他坐进去,车轮一滚,到了目的地。这里是党卫军汉堡分区的总部,而来迎接他的是大队地区负责人维森上校本尊。
维森上校等得心如焚火,在窗口来回踱步,看到终于有车子进来,立马迎了出来。等赫尔曼下车,他伸手握住他的,热情又而又迫切地道,“小老弟,不好意思麻烦你走这一趟,我们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你别介意。”
维森的军衔比赫尔曼高出好几级,就算是行礼致敬,也该是赫尔曼对着他,只不过事出有因,既然有求于人,自然只能放低姿态。
赫尔曼回礼,不卑不亢,“为帝国效命,是我的使命,您客气了。”
两人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也没耽搁,直奔审讯室。
那个美国奸细被五花大绑地锁铐在刑椅上,已经被折腾得脱了一层皮,血肉模糊的,不堪入眼。
赫尔曼一踏进去,就闻到一股迎面扑来的血腥味,不由自主地将眉头一紧。他是个文明人,看不惯这样的野蛮手段。而且,他一向认为强者靠智商取胜,只有弱者才靠暴力。不过,这里是党卫军的地盘,人分三六九等,各有各的处事风格,所以他也不便多说。
维森上校跟在后头,道,“这人嘴巴太硬,都快被我们弄死了,还撬不开。他不肯说,这份名单就如同废纸一张。”
闻言,那个垂死的美国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咧开满口鲜血的嘴,朝着他们阴沉一笑,仿佛是在嘲讽他们的无用。
维森的手下见了,抄起警棍,作势就要砸下,却被赫尔曼伸手挡了下。
见众人的目光转向自己,他从容不迫地伸手,道,“名单让我看看。”
维森上校立即双手奉上,“已经喊我们局里的技术人员看过,也看不出什么规律。”
赫尔曼没说话,目光落在纸上。
纸张并不大,半页A4纸,上头染着血迹,经过多人手,已经破残不堪。但纸张上的数字却清晰可见,上下一共15组,八位数,乍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美国人哼哼卿卿地道,“技术,不是只有你们德国人。我们大美帝国……”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砸了一棍子。
赫尔曼没理这些人,而是几步踱到墙角处,此时,他的思想全都集中在一点上,仿佛进入一个封闭的思维空间。
没人敢打扰他,大家只是忧虑地看着他。
虽然赫尔曼这个天才数学家的名头传扬在外,但维森上校也是第一次接触,这年轻人到底有多少能耐,心中没个数。自己今天请他来,实在是无计可施后的最后一步。
赫尔曼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大家都憋着呼吸,生怕惊扰了他的思考。只有那个在地狱门口挣扎的奸细,喘着粗气,时不时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赫尔曼紧绷的眉头突然一松。
随着这一松,维森上校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忍不住问,“怎么样?能解吗?是不是要我召集其他专家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
赫尔曼打断他,道,“请给我一支笔。”
维森一怔,随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钢笔,拧开钢笔套,递了过去。
赫尔曼将纸反过来,飞快地写出一个个名字,没有丝毫的犹豫。
维森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赫尔曼答非所问,“这组密码并不复杂,而且秘钥也已经写在纸上。”
听到密码两个字,维森立即凑近了左看右看,“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赫尔曼解释,“每一串数字中,都有四个相同的数字,8192,这就是密码。”
维森听的一头雾水。
赫尔曼继续道,“8192的平方是2的26次方,按照modulo-ii来算,1到25数字不变,26,52,104等为零。27、53、105开始又重新从1开始轮回,以此类推。按照这个次序把纸上所给的数字替换成字母。哦,对,这还是一组双重密码,除了同余之外,还有加了凯撒变换。2 和26,也就是的b和z兑换,a和y兑换,c和x兑换。”
他说得飞快,维森一干人听的也是头晕目眩,他说的是德语,但和其他外国语也没什么区别,以他们的智商和理解力完全跟不上他的脚步。
赫尔曼说完自己的解码过程,四周安静得可怕,得不到回答,便抬头看了众人一眼,问,“你们明白了吗?”
维森点头又摇头,在心中暗忖,我特么要是能明白,那就见了鬼。
赫尔曼将钢笔、连同那半张带血的纸一起还给维森上校,纸还是那纸,只不过上头的名单却已经被如数破译。
维森不可置信地瞪着名单,又抬头看看赫尔曼,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这就完了?”
赫尔曼点头。
维森觉得太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们请来的那两个专家讨论了一天,也没整出个屁,而赫尔曼从来到现在,最多就十分钟。十分钟!就把这个密令给破译了?这怎么可能?该不会是在忽悠他吧?
“你确定不会出错?”
赫尔曼缓慢而又坚定地道,“我从不出错。”
这句话是何等的傲慢,可是他也确实有这本钱。
维森上校始终带着半信半疑,走到那个美国奸细面前,然后把破译出来的名字一个个念了出来。
最犀利的,从来不是身体上的伤,而是语言。就如赫尔曼说的那样,强者靠大脑征服,弱者靠武力。党卫军和盖世太保死活都撬不开的嘴,就这么被赫尔曼不费吹灰之力地撬开了,而且既没动刀也没动枪,简直是个奇迹。
那个美国奸细本来是宁死不屈,嘴硬得很,但在听到这些名字后,瞬间就精神崩溃了。
他瞪着赫尔曼,仿佛见到了鬼,“不可能。这不可能!”
赫尔曼却风轻云淡地给出致命一击,“这只是一组简单的双重密令,用了modulo2换算,又加了凯撒变换法而已。”
听到他的措辞,美国奸细顿时大笑起来,几乎歇斯底里,“创造出这个密码,我们花了一年的时间。你居然说简单。”
就连维森上校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忖,这个赫尔曼,真是自负得欠揍啊!
被人碾压智商的滋味不好受,在他面前,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群智障。
美国奸细苟延残喘,盯着他用嘶哑的声音连声吼道,“你是魔鬼。”
赫尔曼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神情认真且严肃地纠正,“我是数学家。”
气氛一滞。
虽然这话是对美国人说,但维森和他的人也都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为了阻止他继续说出打击他们的话,他客客气气地将赫尔曼请出了审讯室。
维森上校握着他的手,道,“谢谢小老弟,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不客气。本职工作。”他站的笔直,带着一身的正气。
维森上校看着他一呆,暗自遗憾,可惜他没有女儿,不然一定肥水不流外人田。
完成任务,本该离去,但赫尔曼却止了脚步,欲言又止。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维森忙道,“但说无妨。”
赫尔曼,“你们会按照名单上开展围捕行动吗?”
维森,“必然。这个抓蛇计划已经开展了很久了,我们……”
赫尔曼打断他,“最好不要。”
维森愣住,“为什么?”
赫尔曼,“蛇还没出洞。”
维森闻言笑了,扬了扬手中的名单,“怎么没出洞?有了这些名字,还怕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赫尔曼还想说什么,却被维森打断,“小老弟,我知道你是数学界的奇才。但是,抓奸细这些事是我们党卫军的本职,我比你在行。”
话已至此,也不必多说。他向维森上校行了个军礼,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了孩子,就不能任性了,什么一天一万字都是梦,码字跟打仗一样
周末儿子在家,连开电脑的时间都没有,没法码字,也没法更新。只好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