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的脸色微微一变。
看见她的反应,弗朗茨笑了,带着恶魔一般的笑容,在她耳边道,“你爸是大总统,在和元首做生意,这点没错。可是,你看,山高皇帝远,你要是不小心出了一点意外,他们俩谁也飞不过来救你。是不是?”
他可恶的笑,将之前她给他侮辱全部奉还。
瑶光眯起眼睛,“你不敢。”
他伸手点住她的嘴唇,“这种时候,你应该讨饶,而不是和我讨论敢不敢。”
她看他,眼珠子还是一片黑暗,黑色,遮住了所有其他的颜色,让他看不透。
弗朗茨掐住她的下巴,道,“我会把你扔进我们的狼狗堆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一管针剂,补充道,“对了,忘了说,我们这有一种兴奋剂,注射入体内,会让人兴奋。我想知道,一个姑娘家,又和狗群关在一起,要是兴奋起来,会做什么?”
虽然他说得很隐晦,但是她还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瞳孔一缩。
他拍了拍她的脸蛋,笑得可恶,“别把自己弄得像女英雄一样,最后还不是会害怕?”
针尖在眼前,再进一步,就能感受到针筒里液体的冰凉。
瑶光毫不迟疑地出手,用力戳在他腰间,这里有一个穴道,只是他的制服太厚实,削弱了攻击。没有预想的效果,他没有退步,只是身影晃动了一下。但这一下,却让针剂扎了个空。
双手双脚被束缚,她不可能做出更多的攻击,这一下已是极限。
弗朗茨眯起一双碧油油的绿眼,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腰。他忍不住要鼓掌,被绑成这样,她还能攻击他,真是了不起啊!
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痛不欲生的样子,一定特别有意思。
再次将针管凑近,贴着她的皮肤,正打算将里面的液体全都推进她的血管里……这时,外面响起了紊乱的脚步声。
随即,门口传来了属下的声音,“头,司令部来人了。让你立即去办公室。”
他的动作一滞。
她的嘴角一勾。
几乎发生在同一刻。
“唯一的一次机会,”瑶光冷笑,“你没有抓住。以后不会再有了。”
他脸上风云变色。但手上的坏事,却怎么也做不下去了。
见他不回答,外面的士兵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焦急,“头儿?”
弗朗茨抿着嘴,他风卷残云一般地扫过瑶光,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松开对她的桎梏,他随手将针筒塞进口袋,退后两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
十分钟后,房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有党卫军的、也有国防军。虽然是不同的兵种,但此刻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校级将级的高官。而,放在平时,这些大官儿,走过路过都不会对这个小小的海关办事处看上一眼。
所有人的后面跟着弗朗茨和他的几个部下。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这些达官显贵,所以,他一路低眉顺目,隐起了刚才的张扬乖僻的性格,不敢造次。
其中一个国防军的准将,目光四处一晃,最后看到了靠墙站着的瑶光,不由眉头一紧,转身冲着站在他身边的党卫军上校怒道,“你们党卫军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元首的贵宾的么?”
将军发怒,底下一片死寂。
准将又道,“还不快松绑?”
党卫军的上校自知理亏,也不敢差使别人,亲自上去替瑶光解开手铐脚铐。
准将走向瑶光,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您好,蒋小姐,我是国防军指挥部的莱布尼茨准将。”
一个堂堂准将,却放低姿态,对瑶光用了尊称。没人说话,可此时,再愚蠢的人也能看明白这位东方小姐的身份尊贵,尊贵到冲破了种族的限制。
瑶光没有伸手。
莱布尼茨准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尴尬之色,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人家的父亲是总统。就好比元首要是有女儿……
他收回手,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道,“对不起,蒋小姐,这是一个意外。”
瑶光活络了下手腕,然后看向准将先生,道,“真是误会吗?还是,你们嫌弃我们东亚病夫,不愿意再和我们合作,不想再从中国进口原料?”
准将一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女人太聪颖了,一出口就点住了他们的死穴。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位高权重,经常接见元首,自然是知道元首的十年计划。部署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吞并整个欧洲,可偏偏德国没有足够的资源,在非洲大陆也没有多少殖民地,澳洲新西兰离得太远,北欧又太冷,所以这些资源只能从亚洲进口。而亚洲,除了辽阔的中华大地,便再没有一个泱泱大国可以负担起他们的需求。如果没有原料,还打个屁仗。梦想实现不了,元首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和中华民国保持良好的关系,那是当务之急。
他忙道,“小姐说得是哪里话。今天是我们的疏忽,我应该亲自来接您,我向您道歉,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准将说了些什么,瑶光没在意,只是将目光转向弗朗茨。只见他双手负在背后,腰背挺直,双腿分开,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这是一个标准的军人站姿。身影依然坚韧不拔,但内心呢?
哈。她轻笑了一声。
见她笑了,准将以为她不打算追究,松了口气。可这一口气还没完全松开,又听她在那边道,“可是刚才这位弗朗茨军官,要把我和狗关在一起,还要往我身上打兴奋剂。这事也是误会吗?”
准将一听,头皮顿时就麻了。
不但他麻了,连这个党卫军的上校也是背脊一阵发凉,忍不住用力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
弗朗茨仍然望着前方,他的脸上就像是套了一张面具,完全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上校道,“误会误会,一定是误会。”
除了重复误会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瑶光咄咄逼人,“那就把兴奋剂打在他身上,然后和狗关一起。”
在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弗朗茨本来没有看她,却在听到这句话后,抬头望过来。他的目光犀利而尖锐,仿佛开了锋的刀,淬了毒,透出叫人惊心的冷意。
但,瑶光一点不为所动,反而笑意吟吟地看向他。
虽然是在笑,却眼底没有半点温度,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为人间所有,而是从地狱来。
不等上校说话,准将就已经干咳了一声,打了个哈哈,“小姐开玩笑了。”
不管怎样,她都是一个外国人,而他们这里推崇种族论。党卫军,是干什么的?是专门对付那些低贱人种的精锐部队!如果一位党卫军的中尉、血统纯正的雅利安人,被一个他们眼里低贱人种玩弄于股掌间,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弗朗茨可以去死了,就连他们党卫军也都可以集体去死了。
这种事情,自然不允许发生。
所以,没人接话,也没人知道该如何平息这场风波。
瑶光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在场的人,嘴角的笑意更甚。这些德国人真是纠结啊,一边鄙视她的人种,一边却又不得不巴结她,这么矛盾,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和狗关一起发疯,这话也是随口说说的,瑶光不傻,自然不会把事做绝。吓唬过该吓的人,她见好就收。
她撩起自己的一丝头发,道,“别紧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我们的国家在做生意,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她这么说,几个大官儿全都缓了劲道。
准将忙道,“蒋小姐,您说的极是!”
瑶光话锋一转,“不过……”
随着她这声转折,几个人的心也又高高地悬起,不由洗耳恭听。
瑶光道,“我要他向我道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短短几分钟,大家的心就跟坐了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
根本没弗朗茨说话的份儿,只见准将和上校在那一个劲地点头,“不过分,不过分。”
见众目落在自己身上,弗朗茨知道此刻不得不表态,要么卷铺盖滚蛋,以前的奋斗一朝散;要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先放下自尊,过了这一关再说。
两者一比较,他心中立即有了一个计较。
这事虽然憋屈,但他也是个明白人,连堂堂准将在她面前都低声下气的,更何况自己一个中尉。虽然怨愤恼怒,却也不得不低头,这就是现实,残酷得让人无法反抗。
弗朗茨道,“刚才是我冒犯了蒋小姐,请您原谅。”
一字一顿,吐词清晰,无法挑剔。
瑶光没有刁难他,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便不再看他了。
莱布尼茨准将道,“那这事可否就此抹过?”
她露齿一笑,“抹过。”
这会儿,众人才真正地松懈下来,暗自擦了一把汗。
莱布尼茨准将做了个请的动作,道,“那请允许我送小姐回家,您的哥哥正在家中等您。”
瑶光跨出步伐,在路过弗朗茨的时候,突然站住了脚步。
他仍然恭敬地站在那里,因为她的步近,鼻间突然钻入一股香气,女人的香气。他转了转绿色的眼珠子,瞧见了她的脸。
瑶光背着光,五官的轮廓有些模糊,可那双黑眼睛依然清湛。只见,她媚眼如丝地瞅着自己,一瞬不眨,随后凑近身体,低低地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弗朗茨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她说,这次,是我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