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技术的发展及民窑的壮大,青花瓷开始走向世界,成为全球性的主流瓷器,盛销不衰。仅万历晚期,经荷兰东印度公司运送至欧洲的景德镇青花瓷将近百万件,运送至荷兰的瓷器总数超过三百万件。青花瓷以浓厚神秘的内涵对欧洲产生了巨大吸引力,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崇尚中国文化,喜爱中国瓷器,几乎达到如痴如醉的地步。
虽然尘封多年的樊高案、崔国懋案以及去年发生的吴明官暴毙案终告水落石出,然主谋均已死去,甚至金家仆人乔大、乔二兄弟也在被官兵追捕时跳涧自杀,当事者只剩下了鱼量一人,要取得完整口供,势必要落在她身上。
然鱼量表现出了惊人的顽强意志,抵住了所有的惨烈酷刑,经历了无数次的死去活来后,仍没有招出旁人来,只称所有事情均是她一人所为,理由仍是还景德镇青山绿水那一套。由于没有别的实证证明金英等人卷入其中,多桩谋杀案,包括秢稠被杀案,遂落在鱼量一人头上。
结果潘相到了上饶,处处找不到吃喝,只得灰溜溜地回去。朝中正直大臣亦纷纷上书弹劾,终迫使万历皇帝将潘相召回北京。这桩工匠大斗太监的故事,至此总算告一段落。
镇人听说鱼量因爱子惨死而仇恨景德镇民窑,一力要搞垮瓷器行业,不免又是惊诧,又是佩服,更好奇到底有多大的恨意与力量,才能促使一个弱女子有胆子与全镇十万瓷工对抗。
而官府虽知多有本地世家大族牵连其中,亦不愿意土著与民窑矛盾进一步激化,遂刻意隐瞒了真相。就连鱼量被斩,也是专门押到饶州府行刑。
幸运的是,景德镇瓷业并未因为周时臣、魏希光的离开而停止前进的步伐。吴明官孀妻李新喜正式接管了吴窑,不顾诸多禁忌,更不顾因缠足而行动不便,大胆走进窑屋,爬上窑弄,大声宣告吴窑再度开张。镇人惊骇之余,亦对其胆量佩服有加。
翌日开窑,龙缸竟成。众工匠无不泪下,收童宾遗骸葬于凤凰山下,又在御窑厂旁为其建祠一座。童宾被尊为窑神,又名火神,成为与高岭土神的三大行业神灵。后人有诗称赞童宾义举道:“龙缸有衖自前朝,风火名仙为殉窑。博得一身烟共碧,至今青气总凌霄。”
然很快发生了一件大事,吸引了全镇乃至天下人的目光——
伴随技术的发展及民窑的壮大,青花瓷大量走向世界,成为全球性的主流瓷器,“行于九域,施及外洋”,盛销不衰。仅万历晚期,经荷兰东印度公司
山峦叠翠,河水潺潺。田园淡泊,野趣横生。这个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名叫浮梁。
贵族收到瓷器后,发现图案外面有淡淡色晕,很不高兴,然当他将瓷器与图纸比照时,这才发现了原因,情不自禁地击节赞叹。这件由于误会制成的瓷器,成为了举世无双的绝妙珍品。
周时臣弟子吴祥瑞后被无罪开释,继续留在景德镇学习制瓷。学艺多年后,终将中国的青花制瓷技术带回日本,对日本瓷器发展做出重大贡献,成为里程碑式的人物,日本称其为“祥瑞手”。
童宾殉火死引发的工匠之变意义极为重大,自此官窑生产一蹶不振,“役亦渐寝”,再也没有恢复元气。一度辉煌的御窑厂形同虚设,处于半死不活的停工状态,亦如同大明王朝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命运。而民窑则彻底摆脱了官窑的束缚,以自由奔放的崭新风貌登场,由此开启了历史上最有艺术特色的青花瓷发展时期,显示出了非凡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民窑青花瓷外销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兴盛局面。
潘相越发横恣,招来更大的公愤。他以矿税使身份到上饶勘验矿洞时,命当地接待,知县李鸿不但避而不见,还告诫县人:“敢卖给潘相一行食物者,立即处死。”
万历皇帝因御窑厂迟迟烧制不出龙缸而很不高兴,监工潘相遂将怒火发泄到工匠身上,下令酷责工匠,三日之内,便拷打死了五人。龙缸匠童宾虽不在受刑之列,却难过万分,如同身受。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潘相对烧出的龙缸不满意
许久许久以前,人们总是习惯依偎昌江怀抱,枕着一脉碧水,听它从容叙说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江面上有白绸子一般的白鹭翩跹飞舞,江边柳丛深处不时传来莺鸟的婉转娇啼。
瓷器是泥土与水、火的艺术,烧制龙缸,虽然泥料、色料、绘画、造型等都极其重要,但最终要经过窑火的烧制后,才能成器,一切都要“出火而后定”,因此火被认为是重中之重。由于火具有不可控性,因而要烧制出稀罕之器,除了人力之外,相当一部分要靠天工,即所谓“窑变”,“不依造式,忽为变成,或现鱼形,或浮果影”。之前开窑时习惯用处女祭窑,便是认为火窑能吸取女子鲜血精气,之后烧制瓷器时便凝结为异象,促成窑变。童宾不忍见到同伴受苦役之累,却又没有好的法子,思及御窑厂口口相传的“莹童窑变”
有手段高明的周姓巧匠甚至能在一笔之中分出深浅不一的笔韵,“有一瓶一罐,而分至七色九色之多”,墨彩纷呈,浓淡有致,笔力柔细中见苍劲,气韵生动,潇洒飘逸,与中国水墨山水杰作有同工之妙,此即为传说中的至尊瓷器“青花见九色”。有诗称赞道:“千峰翠色添新霁,青花浓淡出毫端。”可谓占尽风流。
他们永久地牺牲了家乡的山川灵气,才换来“陶舍重重倚岸开,舟帆日日蔽江来”“重重水碓夹江开,未雨殷传数里雷”的繁华画图。
“寻常工作经千指,物力艰难那得知。”巨大赞誉的背后,凝结着无数中国工匠的心血与汗水。他们追求卓越品质,为此付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即所谓持之以恒,精益求精是也。人们没有忘记他们的辛苦,世界亦永远记得他们的存在,却总是忽视浮梁百姓的奉献——
当时北欧瑞典有个地位显赫的贵族,酷爱中国瓷器,却又嫌荷兰东印度公司运来的瓷器图案太过普通,不能显示他尊贵的身份,遂事先绘制了图案,不惜重金,派遣专使万里迢迢到中国定做瓷器。
消息不胫而走,赶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在欧洲再度掀起了一股中国风物热。瑞典王后乌尔利卡对东方中国魂牵梦萦,特意在斯德哥尔摩的皇后岛上建造了“中国宫”,在宫中摆满了中国丝绸与瓷器。皇后甚至还学着种桑养蚕,虽然蚕种抵不住北欧寒冷纷纷夭折,但皇后对中国文化的狂热由此可见一斑。
再说民窑。秢稠事件后不久,周时臣即辞去杂帮会首一职,又公然表示要娶魏希光为妻,惊世骇俗。作为违反行规的代价,他与魏氏将终身不再涉足瓷器行业半步。周、魏二人就此退出了景德镇的精彩舞台,却赢得了二人的自由世界。许多年后,还有人在苏州见到周氏夫妇,仿若一对神仙眷侣。而周时臣虽退出瓷业,却在绘画、园艺上又开创了一番事业,传奇声名不坠,更享以高寿,一直活到九十三岁。
专使在海上漂泊了好几个月,虽最终平安抵达景德镇,随身携带制瓷图纸却被海水打湿,图案四周渗出一圈淡淡的水痕。工匠接活后,发现了海水残迹,但由于语言不通,交流困难,不能确定是否是主顾的本意,只好完全忠实于图纸,不仅烧出了贵族指定的图样,还用高超的分水法将水痕也烧制到了瓷器上。
而自王五之后,景德镇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人再烧出“青花见五色”来。直到入清之后的康熙年间,工匠吸取中国绘画技法,提高了配料分水技法,即事先将青料加工成浓淡不同的料水,将料水分成“头浓”“正浓”“二浓”“正淡”“影淡”五种深浅不同的料色。工匠画料时,又引入了西洋画明暗法,以“头浓”勾线或做小面积的彩饰,再用青色纯度最高、明亮度最强、颜色最为艳泽的“正浓”“二浓”“正淡”各色料水分染,以最清淡的“影淡”做青、白间的过渡色,渲染出浓淡有别的不同层次来,使之达到“墨分五色”的艺术效果。
江上新晴暮霭飞,碧芦红蓼夕阳微。富贵不牵渔父目,尘劳难染钓人衣。白鸟孤飞烟柳杪,采莲越女清歌妙。腕呈金钏掉鸣榔,惊起鸳鸯归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