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皇上,您不是驾轻就熟么,您又不是没动过手。”绣玥道。

“朕……朕那是……”皇上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面上却又不好反驳她。那是当时的感情上来才为之,床-笫之事怎好与这相提并论?这青天白日的又这般突兀,他根本就没那个心劲儿思动手。

“是嫔妾求您打的,嫔妾挨打都没介意什么,皇上您打人有这般为难么?”

皇上索性背过去不说话,不理她。

“刚刚好,”绣玥还在盘算着道,“皇上您宣昨夜当职的内侍和侍卫进殿来状似申斥几句,让他们瞧见了,自然就会传到皇后娘娘那儿,皇后娘娘的气也就消了,嫔妾在后宫的日子也好过了呀,不然要嫔妾日后要如何去储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不停摇晃着皇帝,“嫔妾不管,这事儿都是皇上引起的,皇上理当要负责善后。不能让后宫的嫔妃们都来针对嫔妾呀?”

颙琰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再加上他心下思量着,若不遂了她的心愿,明年再想让她这样伺候自己,她定然是不会同意。

“得了。朕都依了你,还不成吗?”

皇上恩准,绣玥这才不再纠缠,放心起身更衣,将自己收拾妥当,而后随着皇上去了养心殿前殿的暖阁。

常永贵一大早自知办事不力,眼瞧着皇上和如贵人进了暖阁,他心下惴惴不安,一直不敢进去伺候,端茶倒水的差事一应交给了小练子。

小练子进去不久便退了出来,压低声音对他道:“常公公,皇上宣公公和昨夜奉命守卫养心殿的侍卫一齐进殿去。”

完了完了,常永贵惶恐着,这是要问他的失职之罪呀。

暖阁里,皇上将小练子遣出去,靠坐在罗汉床上,“朕都依着你的意思传旨了,这回你满意了罢。”

绣玥在他身前跪下,双手捧着他的手,不住地瞧向门口处,“皇上,您待会儿可一定要找准时机啊。他们一进门,您便动手,千万不用对嫔妾客气。”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常永贵是贴身伺候皇帝的太监,脚步声练得极轻,但侍卫不同,侍卫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很容易分辨。

在他们走进之前动手,刚刚好做成不经意被瞧见的样子。绣玥开始低声央求着皇上:“就是重一点也没什么要紧,根本不疼,皇上动手罢!”

皇上被她抓着手烦得没法,还没见过有上赶着讨打的,忍着挥手给了她一巴掌,那力道克制着不重,刚巧常永贵连同刘毓轩进来,绣玥后背撞到了架子上,轰隆一声,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除了她,皇帝、太监、侍卫的表情都如僵住了一般。

常永贵暗叫一声不好,两腿一软便跪了下去。皇上心爱的如贵人都遭了惩罚,还能饶得了他吗。

颙琰瞧着她挨了一巴掌的惨状,下意识瞧了瞧自己刚刚打她的那只手,貌似没用多大的力气呀?

没有人留意到刘毓轩的表情。

绣玥抽抽搭搭的捂着脸,泫然欲泣,还爬回去恭恭敬敬跪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皇上,皇上恕罪,都怪嫔妾在万寿节惹皇上不高兴,御前失仪,皇上您就饶恕了嫔妾罢!”

她嘤嘤嘤止不住地哭,哭得声泪俱下,颙琰实在瞧不得她那样子,懊悔着道,“出去!”

绣玥哭着跪安出去了,走出暖阁,抹抹眼泪,身后还传来常永贵的哭声:“皇上恕罪呀!”

*

“皇后娘娘,您听说了吗,这后宫都传开了,万寿节过后的第二日,也就是娘娘您刚从养心殿离开,皇上就处置了如贵人呢!”

双兰一边为皇后打扇,一边笑盈盈道:“这宫里的规矩一向是打人不打脸,还是皇上亲自动的手,不知道心里如何恼了如贵人。”

“娘娘您还不高兴么?”双兰弯下腰,去瞧一语不发的皇后,“擅闯养心殿,皇上都未怪罪您,可见皇上私下里,还是偏袒于娘娘您的。”

“你说,皇上偏袒本宫……”皇后忽而笑了笑。

“难道不是么,”双兰有些不解:“现在满宫的人都在取笑如贵人,她折了这么大的脸面,皇上却维护了皇后娘娘的颜面。”

皇后的目光停留在窗外,她轻轻闭上双眼,“双兰,本宫问你,皇上的万寿节,过去多久了。”

双兰想了想,“回娘娘,应该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皇上可曾踏足储秀宫一步。”

“这……”双兰语塞,她为难地低下头,一个月了,就连原本该来探望娘娘的月圆之夜,皇上都因忙于政事耽搁了……

她不再说话,摇着团扇的动作也慢了下去。

皇后转过目光,瞧向她,“本宫再问你,这一个月,永寿宫被传召去养心殿多少回?”

“这……”白天夜里的,如贵人进出养心殿,已经是寻常事了,根本没有人记得。

皇后瞧双兰的反应,她又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你的眼睛看不清楚,后宫哪里是取笑如贵人为乐,她们只是心里酸楚,想给自己找回一些不平衡罢了。”

原来竟是这样,双兰急道:“娘娘,您是中宫皇后,岂能由着宠妃凌驾到后宫头上?如贵人这两三年原本就是专宠,皇上连其他嫔妃的宫殿一步都不踏入,若说她钮祜禄绣玥入宫前这五年,皇上是因为忙于朝政,镇压叛乱和为先帝守丧以致后宫无一所出,她进宫后这几年宫中没有子嗣降生,同如贵人霸着皇上脱不了干系!”

“娘娘,您是中宫皇后,龙嗣之事事关大清的江山社稷,后宫的嫔妃见不着皇上的面,您该名正言顺地动用中宫之权来管一管呀。”

“怎么管?难不成真的要本宫和皇上离心离德么。上次本宫擅闯养心殿,皇上连着一个月不踏入储秀宫,就是给本宫的警告。”

“娘娘,”双兰笑了笑,弯下腰重新凑过去,“奴婢想好了,让您治一治这个如贵人,还能让皇上来储秀宫看娘娘。”

皇后一汪死水的神情上终于漾起了一圈波纹,“你有主意?”

“也不全是奴婢的主意,半个月前奴婢在内务府撞见了景仁宫的忍釉,听她对奴婢说了几句,她们家主子要对付如贵人的意思。”

諴妃……

皇后徜徉着,原来她早半个月前就已经想到了会到这一步——

“真甜。”

景仁宫里,諴妃慵懒地倚身在罗汉床上,皱着眉将口里的黄杏吐了出去,“这贡品的杏是好,个也大,就是太过于甜,多吃几个就腻。”

“娘娘,不是今年贡品的黄杏不如往年,而是皇上下旨,说是永寿宫那个狐媚子喜食酸,所以命宫里御膳房里有眼力的厨子,将酸甜可口的都捡着挑着给永寿宫送过去了,余下宫殿的,都是清一色的甜杏。”

忍釉说到这,炕桌上的一盘杏连着盘子统统落到了地上。

“那样爱食酸,天天承雨露,不也没个动静么,显摆什么。”

諴妃翻了翻眼皮,“去过本宫将酸角糕取过来,谁宫里还没个酸食了。”

“可不是么,”忍釉一边示意一个小宫女出去取糕点,一边跟着怨道:“皇上也真是惯着贱人,她三年无所出,后宫里就只有两个阿哥,皇上竟还敢夜夜守着她一个人。”

“哎,”諴妃轻飘飘叹了一声:“原本皇后还有月圆之夜可以与皇上相守,半个月前皇上没去储秀宫,本宫就知道不好,让你给双兰带过去的信,确定都带到了吗?”

“带到了,奴婢还去了趟永和宫,华妃娘娘说了,这事儿自有她去办,不能脏了娘娘您一点名声。她豁出去宁可与如贵人玉石俱焚,最后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也决不任由如贵人再祸害娘娘和小帛爷。”

“这华妃娘娘不愧是您一手带出来的,这些年,她的双手染血,始终也不沾染娘娘您身上一滴。”

说起华妃,諴妃染上了几许忧愁,“所以本宫提拔她,也默许了她在尧儿身边,许她给皇上生女儿,想让她有女傍身,少造些杀孽。可是香莹的女儿没保住,还累了她的身子,太医说,她最多活不过四十,本宫便想着,她与本宫同为妃位也无妨,百年之后便可设神牌供奉。”

妃、贵妃、皇贵妃死后才可设神牌,供放在园寝享殿内,祭礼时在殿内举行。而嫔、贵人、常在、答应则不设神牌,祭祀时,只能把供品桌抬到宝顶前的月台上。

“娘娘,您连这一步都为华妃娘娘思虑周全,您对华妃、亦或是华妃对您,都是值得。”

“所以,本宫不能轻易舍了香莹的命出去,如贵人虽然可恨,可若用莹儿一命抵一命,本宫何尝不是得不偿失。

宫中想攀附本宫的妃嫔何其多,本宫就给她们个机会。你放出风去,本宫要跟永寿宫势不两立,谁能为本宫办事得力,本宫会奏请皇后,晋封其为嫔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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