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追嗓子眼儿里迸发出一声很绝望的哀嚎,“奶!我真服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平时少看点那种小说行不行。”
青春从来无关恋爱和堕胎,而是考试和作弊。
作弊就像是考试这个花花公子四处播撒出来的诡异畸胎,不剖开,皆大欢喜就生化了,剖开了,可以随时获得一个完整的怪物:小考试生的小怪物,无非挨骂,大考试生的大怪物,直接社死。
为了阻止奶奶发展出更多荒谬的联想,她只得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了,当然,是偷工减料改良美化版。
她不会说自己也抄了别人的,只说她出于好心帮助同学,结果对方直接抄了她的。
跟亲人,也没法全说实话的。
“什么?!那人是傻子嘛?这真是肚脐眼子放屁——咋想(响)的?”奶奶比她还生气。
想了想,又忿忿说道:“那她抄你的,你和老师说啊。”
“哎,学校才不管是谁抄谁的,被发现了都是开除。”
“这样不通情理?不行的话……给你们教授送点礼?”
“那也绝对不行!我们老师不是内种人,您可千万别乱来!”
奶奶想了想,斩钉截铁道,“那就找校长。这种事儿,让你爹和校长说,校长的话他总要听嘛。”
“更不可以!!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叫我爸妈知道!”南追尖叫起来。
被爸妈知道她就彻底完了!
“哦哦,好好,你小点声,耳朵都给我霍霍聋了……不说就不说,那你说,奶奶怎么帮你?”
南追萎靡下来:“可能需要请律师,可能需要很多钱。”
这是她想到的办法,如果真的闹得很大,很可能要上法庭。
“好呀好呀,要多少钱就说,可是……找律师就行么?要不让你爷去找教育局说说……”
“奶奶!我无语了。你到底是要帮我,还是想干脆给我举报了算了?一会儿跟这个说,一会儿跟那个说,您这是让我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啊……这事儿只能你自己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哦,好,好,你说啥就是啥,听你的。”
有了奶奶的支持,她的情绪也平稳了一点,小声抽泣。
奶奶不舍得她难过,安慰道:“没事儿的追追,你别怕,不行咱们出国读去,找个容易的专业,你年纪还小,咱们再读一次就是了。”
南追才不想再浪费四年青春去重读个本科。如今这个时代,年龄就是金钱!
君不见多少高校公司,视35岁以上的人为洪水猛兽,好像所有牛马到了35就会自动嗝屁一样。还有多少酒吧夜店,30岁以上的人根本没资格进入。
但是真走投无路的话,又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请律师当然也是最坏的打算了,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她要是用自己的,难免要节衣缩食,用爹妈的,又会暴露这件事,想来想去,肯定是要靠最疼她的奶奶帮忙。
搞定了律师费的来源,她这才拖着死气沉沉的身子坐到桌子前。
只是看着那道题,她的心梗都要发作了。
人看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总会有一种本能的抗拒。这是一种天然的感觉,像吃饭睡觉喝水一样是人写在基因里的。
她现在浑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抗拒!多看一眼都是对大脑的凌迟。
可即便这么难受,她还是得想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溜过,期间,她的新手机也送到了,她去楼下换了卡,回来,继续枯坐。
1个小时后,她瘫倒在了座位上,状若死狗。
没有办法,计算题,对一样还好,错一样可怎么解释啊!
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偏偏文淑又发信了:
「我和兰漪想去找你,现在方便吗?」
这简直就像是两个礼貌的女鬼在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来取你狗命方便吗?
你俩不如先去投胎吧,我随后就来……
南追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萎靡成过这副鬼样子。
从昨天到今天,她只想到了一个糟糕的办法,既然是开卷考试,她就把这道题做进她的笔记里。
南追是个好学生,而且是笔记详尽的好学生。
——课上手写一份,课下总结电子版一份,到了期末总复习,她还要再查漏补缺一份。
为今之计,电子版肯定是行不通的了,文件都有创建时间和修改时间,所以她只能在手写的笔记上添砖加瓦。
为了保险,当然不能直接往笔记上写,她预先找了个别的本子打草稿,开始分析解题思路。
首先——最简单的逻辑——她笔记上呈现出的答案,肯定不能和考试题一模一样,那样她岂不是成了周学礼肚子里的蛔虫?
其次,她需要一个普适的、弱智的版本。
因为周学礼肯定记得兰漪这个学渣——她已经挂过一次了。
兰漪之前说她知道这道题怎么做,南追其实是相信的。
毕竟,傻子也有脑袋开光的时候、破船也有三斤钉,兰漪就是散漫成性,但没她自己想象得那么不擅长学习。
但是兰漪会不会做这道题,眼下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她抄了自己错误的那道题。
而且,一个挂科的学渣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老师上课随口一提的题?
所以这个普适的版本,必须从兰漪是个白痴这种角度来设计。这样,笔记上的题向考试题转化的过程中必须只需要运用到最简单的乘或者除,旁边备注一下解题思路,不能包含更复杂的逻辑了。
最后,1/7写错成1/6,也会出现在她的笔记上,最后解释时第一条逻辑就是,她笔记上的变量就写错了,但是考试太紧张,乔文淑没看出来,兰漪没能力看出来,自己则盲信笔记,也没看出来。
这样,似乎勉勉强强可以解释一下?
她写写画画,撕了写写了撕,乔文淑又阴魂不散地发信来:
「大追……你在家嘛?我们能过来吗?」
她烦躁地要死,回复道:
「来吧!」
五分钟后,门铃就被摁响了。
原来俩人早都在楼下了。
乔文淑和兰漪先斩后奏,都是有备而来,带了电脑。
南追也懒得纠结了,勒令道:“那刚好你俩来了,把试卷发我,我要看一下。”
两人看她这副凌乱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有对策。
乔文淑立刻眉头打结,如丧考妣。兰漪则依旧懵懂,纯属被带的那个。
她还发觉南追一脸憔悴,没有化妆,嘴唇发白,一向水滑如玉的头发也有点毛躁。
兰漪在恐惧中沾沾自喜:今天我好像比南追好看一点。
南追心力交瘁,当然不知道都这种时候了兰漪脑子里还能在意这种屁事。
她用电脑打开两人的卷子,只扫了一眼,脑溢血就就濒临发作了。
乔文淑还好,毕竟知道不能全然照抄,改了步骤,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但兰漪这头草履虫很明显是直接复制粘贴了。因为除开步骤一模一样,南追用电脑打字时手抖,多打了一个空格,现在,同样的空格也出现在了兰漪的试卷上!
“兰漪,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她声音都颤了,不敢相信这个草履虫在考试上也能如此草率,“你是直接复制了我这道题吗?”
“没、没有吧……我记得我改了呀……”兰漪一下子瞪大了眼。
乔文淑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说道:“你就是纯复制。”
“不,我,我……”
兰漪脸色霎时惨白。
她想起来了,正是因为她只会这一道题,所以在它上面花的时间最少,最理直气壮,在发现结果和南追的吻合不上时,散漫的她只是怀疑了一瞬,就直接贴了南追的答案,随即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所谓灯下黑,不外乎如此。
现在,她对面的两个女人看起来异常可怕,活脱两只气疯了的母老虎要扑上来撕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兰漪:哥哥救我!
周学礼:r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