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兰漪捂着耳朵,慢条斯理地用兰花指整理着包链,“我也觉得贵。但是大追的比我还贵呢,二奢全新的也要二十万哦。”
南追笑笑,可能包的价值也唯有在这一刻有所体现。
乔文淑石化了。
是她浅薄了。
她本来以为兰漪就是单纯热爱野生动物,闹了半天,小丑竟是她自己!
但兰漪的男朋友那个样子,这个包真的可以算做是工伤赔偿金了……
乔文淑沉痛地想:这份钱就是该她拿的,谁也不配说什么。
她甚至觉得给少了。
价格摆在那,乔文淑不由地又仔细看那个包。虽然认出了logo来,却还是不能理解兰漪为了这种东西仙女亲猪——
“这个样子的包,我看很多人背啊?白水街才卖五百,还能砍价。”
“那是假的呀!”兰漪高贵冷艳地说道,“我可绝不要背假包,被人看出来,我还要不要活了。”这样说完,她突然来了灵感,赶紧拍了一张包的照片,发在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
「哦莫,今天看到有人背了假的cf,好可怜呀,真的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她打完,美滋滋点了发送。
忠心的粉丝很快闻味儿涌来:
「因为兰兰是白富美啦」
「我也不能理解」
「谁有兰兰这么完美呀」
……
在乔文淑朴素的观点里,仍然觉得这个破玩意儿不值钱,禁不住直摇头,“哎一古,咱们国家之前割地赔款就算了,现在还要被奢侈品洗脑继续割!难怪盛产韭菜。”
南追和兰漪都笑了。
“那文淑有钱了,会买什么?”南追好奇问。
“有了大钱,就振兴山村、办女校;如果是自己消费,就买黄金,反正不交智商税。你们想啊,15世纪,胡椒在欧洲可以当钱用;17世纪,一个郁金香花球能买一个教堂。80年代,电视机空调是奢侈品,现在再看呢。”
兰漪辩白:“但是,「you only live once」嘛,我觉得很有道理啊,人总要享受当下的。”
文淑嗤之以鼻:“拜托,那些什么「享受当下」,「假货会被人看出来」,这种话的创造者和受益者是谁?”
“额……”兰漪语塞。
当然是卖各种昂贵商品的公司。
文淑:“那些话术,都是公关团队想出来的,不这么说,怎么让你乖乖掏钱。”
她又劝南追:“大追你也别太上头这些了,当年欧洲有钱的傻子为了证明自己有钱,吃胡椒吃得满嘴泡,现在人看来就是纯纯有病。”
南追又是笑又是叹气。
文淑说话一向如此犀利。
兰漪星星眼,忍不住拍马屁:“哇,文淑就是好清醒的。你以后要从政了,一定会一路高升青瓦台。大追嘛,以后肯定要做学术。你们都要成为女中豪杰啦。我就比较笨啦,能优渥一辈子交智商税就行。以后生三个孩子,做好好妈妈。”
南追瞄了她一眼:“做好妈妈才不容易吧。你不会以为跟小说里似的,孩子生来就是天才,而你只需要美美美就行吧。”
“哦。”兰漪心虚了一瞬,又很快满怀希望:“万一呢……”
文淑一本正经地挤兑:“看孩子它妈这个样,有点悬。”
“啊啊啊啊,讨厌!”兰漪破防了,捂她的嘴。
文淑顽强地刺激她:“而且你的智商没有到起征点,怎么交智商税?”
“大追,你看她,真的有毒!”
……
三个人东拉西扯地聊着闹着,很快就来到了电影院。
南追泊好了车,又给两人买了大号爆米花和奶茶。
兰漪承了她俩的救命之恩,提出一会儿请她们吃烧烤:
“新开的城南烤鸽,你们去过了吗?我上次去吃了,外焦里嫩,真的很不错,就是吃多了上火……”她慢悠悠正说着,突然戛然而止,视线呆呆地投向了不远处。
乔文淑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好家伙?
那不是康司平和邱若霞吗?!
下一秒,她已经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南追。
南追也已经看到了。
她的脸色很僵。
心脏在胸腔锁紧,又骤然膨胀。
要是没有那一脸五彩斑斓的彩妆,她现在一定面无血色了。
这是南追在现实生活里第一次见到邱若霞,因为之前再怎么过分,都没舞到过她眼前来。
亲眼见到的震撼与愤怒,和幻想时的刺激果然不一样。
邱若霞和照片一样娇小、清丽,自然且亲昵地挽着康司平的胳膊,就像是这个动作做过了千百遍一样。
不是情侣,又胜似情侣。
南追知道自己在情场的这一局已经输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和康司平这么亲昵过。
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付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不是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
难道之前就没有发现不对劲吗?
难道他们是第一次来看电影吗?
难道她有什么立场表达不满吗?
她自得于自己的勇敢和真诚,其实,在别人眼中——以及在邱若霞和康司平眼中——就只是个笑话。
但是,当勇敢和真诚变成笑话的时候,当事人是笑不出来的,只想口吐不重样的芬芳!
就连兰漪和乔文淑也不明白康司平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互相喜欢对方,大大方方地在一起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暧昧地吊着南追呢?
不会是想脚踩两条船吧。
南追有点眩晕,她低下头看爆米花。
对于体面的追求,还是再一次胜过了愤怒。
恋爱嘛,本来就像树叶,要么绿了,要么黄了,间或隐藏着几颗正果。她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绿中泛黄,黄里渗绿了。
似是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康司平也看了过来。
看到南追,他身子一僵,站住了。
“怎么啦?”邱云霞不解地问道。
听到她的问话,兰漪冷冷地小声讥讽:“还好意思问呢,修罗场了呗。”
南追强笑着说道:“说什么呢?走吧,电影都开始了。”
乔文淑也回过神来:“对对,看电影,快走,开始了。”
不等康司平说什么,三人已经闪进了黑咕隆咚的影院里。
电影的名字叫《前任的葬礼》。
乔文淑这就很想给自己一板砖了。
借着荧幕的灯光,她不安地瞄了几次南追。
南美女的神色很僵,眼神好似很专注,却闪烁着隐隐泪光,乔文淑知道她根本什么也没看进去。
因为康司平和那个女孩也看同一场。
这种要人命的巧合,搞得乔文淑百爪挠心,真的有种参加前任葬礼的感觉。
整个过程里,唯有兰漪缺根弦似的,看得一脸认真,还不紧不慢地吃着爆米花。
嚼嚼嚼,嚼嚼嚼。
乔文淑不由萌生了刻薄且由衷的感慨:
要不说,还得是傻子活得轻松呢……
电影结束出来,兰漪嫌弃得直叹气,拎着嗓子吐槽:“这导演神经吧,女生之间感情好,就一定要拍得像百合吗?叫人看了好不舒服。”
又说:“这个男主好丑,是怎么当上主角的,比哥哥差远了。”
乔文淑忍不住揶揄:“醒醒,再丑至少不会挂你专业课。”
兰漪被逗笑了,嗔怪地推她。
南追一直埋头走在前面,步速很快,绝境求生,第一个冲进了电梯。
身后的两人也忙不迭跟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闭,文淑好像看到了康司平的身影出现在了那一线缝隙里。
“哎,考完试了真好,对吧,大追?”兰漪抻了懒腰,把话题转向她,懒散的语气难得谄媚,这才想起来哄她高兴,“没有你和文淑,我这次真的完了,我请你俩去吃烤鸽子,你就别想烦心事了,好吗。”
她这样说,无非是后知后觉,想哄南追开心一点。
毕竟,南追此时的表情简直就是戈壁滩上惨遭暴晒的牛屎,又臭又硬,让人很担心她会随时报复社会。
南追一脸虚无的假笑:“好啊,我都行。”
毕业了,她以为会是新的开始。其实很多事,就是该结束的。
三人到了地下车库,她才解锁了车门——
“南追!”康司平追了过来,在他的身后,邱若霞也在快步向这里走。
乔文淑和兰漪对视一眼,果断躲进了车里。
就算车里热得能闷死人,也好过在外面感受刀光剑影。
南追站住了。
她回过头,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最擅长伪装亲和温柔的女王蜂露出了这种阴气森森的表情,就算乔文淑没见过别人分手,也知道这绝对是个不祥的信号。
兰漪“啧”了一声,凉凉旁白:“居然还敢追上来,不知死活。”
“追追,”康司平幸运地搭上了下一个电梯,是一路跑来的,气喘吁吁,冰山难得消融,满脸急切,“我以为你下午要睡觉,没敢打扰你。你醒了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邱若霞也追了过来,不解地问:“哥,怎么走这么急,这是谁啊?”
妙啊妙啊,被她视奸了这么久的邱若霞,连她是哪块小饼干都不知道!
她不是谁,她是nobody。
康司平没听到邱若霞的问题,看着南追的神色,他有点慌了。
南追从来没有这样过。
别人口中强势的南追,面对他的时候,永远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温柔可爱,像一个不会出错的AI仿生人。
但现在,她好像被系统重置了,不但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感情,好像还被植入了清洁人类系统。
没能等来回答,邱若霞只得向南追道:“你好,我是康哥哥的发小,我叫邱若霞,你是她同学吧?”
南追身高169,今天又穿了10公分的高跟鞋,所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但是,她仍没说一句话。
她看着康司平,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她冰冷的神色令康司平慌得嗓子发紧,后悔不迭,如果早知道今天会被南追撞见,他是死也不会来的。
他急忙对邱若霞道,“小霞,我和我同学有事说,你去楼上等我好吗?”
“啊,可是,我刚才在厅里吹了冷风,现在胃疼得厉害,想早点回去。”她可怜巴巴地皱着脸。
南追转身就打开车门上了车。
滚你大爷的「同学」吧。
死货。
康司平左右为难,却还是扒住南追的车灯:“等一下,追追,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好吗?”
“滴——————!!”她死死摁住喇叭。
刺耳且连绵不绝的喇叭声惹得停车场里的人纷纷侧目,逼迫得康司平不得不松手。
车立刻启动,扬长而去。
乔文淑有点慌,眼珠子乱转。
兰漪刷着手机,水月观音似的,眼观鼻鼻观心。
没人敢说话。
这种时刻,她们只能祈祷南追心理素质过硬,最好回家后再自己默默吊死,不要拉着姐妹们一起殉情。
车漫无目的地开了好久,要不是兰漪提醒,差点就上了高速奔向诗和远方。
南追这才清醒了点,把车停在路边,一开口就是熟悉的王霸之气:“还去吃鸽子吗?”
兰漪看了一眼乔文淑,赶紧说道:“吃啊,大好的日子,光看电影多无聊?”
南追没吭气,利索地更新了导航,车一拐,向着烤鸽子店而去。
两人都不敢安慰她。
南追这种活得很尖儿的女生,最讨厌别人安慰。
良久——
“哎,我今天真的太开心了。”南追这样说着。
兰漪看着乔文淑,用嘴型说道:“她气疯了。”
南追自言自语:“有种解脱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兰漪:哥哥挂我也是因为记得我,不然他怎么不挂别人?
周学礼:(地铁老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