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说看见了。”穆童对穆仰天的表现不满意,进了厨房,学着穆仰天的样子皱眉头,批评他说,“你就是看见了也不能说看见了,更不能说去玩去吧。”
“那我说什么?”穆仰天困惑地捏着菜刀问。
“你说‘辛苦了’。”穆童一板一眼地指点道。
穆仰天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了不能说看见了,一定要说辛苦。一个小孩子,累成什么样,睡一觉就恢复过来了,就算学校里功课堆成山,要点灯熬夜应付老师,比起卖血卖自尊挣钱供家用的大人,也没什么好辛苦的。穆仰天就认定女儿肥皂剧看多了,分不出生活和电视里的故事是不是一回事。
“我们又不是外交场合,又不是政府部门,搞那么复杂干什么?”
“这和外交无关,和政府部门无关。”穆童耐心地开导穆仰天:“你说的那些是虚与委蛇,我说的可是家庭亲情。别忘了,老爸也好,女儿也好,建设家庭亲情,大家都有责任。”
“明白了。”穆仰天装牙疼,咧了咧嘴,放下手中的菜刀,站直了,冲着穆童鞠了九十度一个躬:“嗨咿,你辛苦了,请多多关照。”
“你脱线,脑子秀逗了,一点品位也没有。”穆童很生气地说穆仰天,说了又换了讨好的笑脸,过来吊住穆仰天的脖子,眼睛对近了,很认真地吩咐穆仰天:“下次一定记住,不能说去玩去吧,啊?”
穆仰天听不懂“脱线”是什么意思,“秀逗了”是什么意思,但明白那是在指责自己。那天晚上,他去穆童房间给睡得头脚颠倒的穆童掖好被子,把丑娃娃从地上捡起来,放在她枕边,轻轻掩好门,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回到自己卧室,翻出记事簿,找到号码,给自己的前任秘书拨了一个电话。穆仰天有些不好意思,东扯西拉,连前任秘书都猜到他不是关心自己出国签证的手续问题,而是有别的什么事。前任秘书在电话那头说,董事长,您先说您要说的事吧,说完了您想聊我再接着陪您聊。穆仰天在电话这一头嘿嘿地笑,然后说了自己要问的事。等问清楚了“脱线”和“秀逗了”是什么意思,穆仰天也不聊了,放下电话,没来由地,自己坐在床边无声地乐了。
穆仰天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点笨,不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