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正式在一起这件事,大家原本想象的画面是这样的:
两个互有好感的人,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对彼此的爱意生根发芽,渐渐无法掩饰,在纠结与?挣扎中,终于因?着这份纯粹诚挚的爱意,跨过了心里自我设下的重重关卡,决定牵起彼此的手,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理?想总是这么?丰满。可惜实际上的画面,与?他们之前想象得截然不同。
乐队日常排练,两人从外面一起过来。穆磊蹲在门边抽烟,见他们并肩走过来,探着头随便?地看了一下情况,回头向他们汇报实时动向:“舒雁和致北今天还?没和好。”
这个还?字,用得就很灵性。金诚八风不动地继续看谱子,戴名扬正在给自己的架子鼓认真擦灰,闻言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问:“这是他们这个月第几次吵架来着?”
穆磊耸肩,叼着烟道:“这谁记得,你能?记住你每个月吃几顿饭?”
这话?说的,金诚和戴名扬都听笑了。
金诚说:“之前别人说情侣闹起别扭很费周围朋友,我还?琢磨着这跟咱们没关系吧,之前谈过的现在也都分了,目前就致北在恋爱,他但凡有脾气就直接动手了,想不出?他和人吵架是什?么?样子。结果现在,嘿,我这还?真是长见识了。”
“不说致北,舒雁我也没想到啊。”戴名扬心有戚戚,纠结地抬手挠挠脸,“在我心里舒雁就是特别温柔贤惠的那种姑娘,对谁都带着笑,脾气特别好。结果原来其实也很有脾气的吗,那她之前这么?包容我们,现在还?真觉得挺荣幸的……”
怎么?说呢,两个之前感觉最不可能?吵架的人,认识了半年,情侣营业起来眼都不眨,一直以来都能?维持表面的和平,甚至方舒雁还?可以说是谈致北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结果真正谈起恋爱了,好家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得他们逐渐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变成现在的无动于衷。
这可能?就是情侣吵架狗都嫌吧。三人交换了下视线,心照不宣,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双双进来,佯装不知?地招呼他们:“来啦?快快,过来排练。”
来了来了。方舒雁刚从学校那边过来,很积极地应了一声,翩然奔去拿自己的那份part,低头认真翻看,仓库里一时只听得到她翻动纸页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她脸上的表情还?挺轻松,热心肠的穆磊偷眼看她,轻咳一声,没话?找话?:“写得多好啊!你家致北可太有才了,他有这份才华,这辈子都不愁没饭吃。是吧舒雁?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方舒雁专心看歌词曲谱,语气轻松地随意笑道:“谁写得好去夸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穆磊:“……”
好的,调解失败。穆磊缩缩脖子,偷眼看向不动声色朝这边望来的谈致北,朝他爱莫能?助地耸耸肩膀,表示哥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完全没什?么?用呢。
谈致北收回视线,默不作声,拿起自己的那份纸页。
戴名扬挪动脚步,斜睨着谈致北,和金诚说悄悄话?:“你觉不觉得,致北整个人都蔫巴巴的,看着有点莫名茫然无措的感觉,我是不是眼花了……”
嘘。金诚一把捂住他的嘴,朝他挤眉弄眼,低声呵斥:“不要命了?”
谈致北听觉灵敏,将他们的悄悄话?收进耳中,稍稍抿唇,没说话?。方舒雁没他听力这么?好,但站得要更近一些,也隐约听到了大概。
她也没说话?,垂着眸,视线落在纸页上。
歌是谈致北刚写的,写了三首,两首是乐队熟悉的风格,一首竟然破天荒的是首情歌。
他很少写情歌,偶尔演出?方有特别要求,非要唱情歌的时候,就拿一首摇滚风的《今天分手明天飞升》搪塞,看上去憎恨一切脱团狗。方舒雁之前和他熟起来之后也听过他试图创作情歌,辣评歌词非常阴间,可谓在坟头蹦迪劲歌热舞,听起来直通地府。
现在他又写了首情歌出?来,尽管依然是偏向自己熟悉的鼓点鲜明摇滚风格,不过歌词和旋律竟然都很合宜,可以说是首非常正常,甚至颇有些洗脑的甜歌,可以预见的演出?效果不错。
这首歌拿出?来时,乐队三人大为震惊,用一种之前从没认识过谈致北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个遍,摇着头感叹:“爱情的力量,太可怕了。致北,你这不是脱胎换骨,是飞升重来了吧?”
谈致北不理?他们,只在受到夸奖时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方舒雁没理?他,他们当时就在吵架,谁先开口服软总觉得像是输了,她莫名地就不想输这一次,于是一直僵持到现在。
本来今天谈致北去学校那边接她过来,两人还?试图正常对话?了一下,结果说到一半又没说到一起去,成功延续了之前的战火硝烟。
到底不是真正有仇的对手,不至于上演全武行。他们吵起架来看着不激烈,只是互相?摆事实讲道理?,一来一回满是刀光剑影,可谓没有硝烟的战争,杀人不见血。
回回倒也都不是什?么?触碰底线的大事,都是些细节方面的小?问题,当朋友时没什?么?可在意的,真在一起时却完全没法互相?忍下去。
比如谈致北的忽冷忽热,有时候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他就会突然冷脸,而?后开始心情不佳。如今他倒是不会再推她出?去,只是也不说明原因?的心情不佳,扰得方舒雁也跟着心情不好。
再比如方舒雁出?身带来的圆融感,和谈致北也总会产生矛盾。噩梦乐队之前接演出?很看心情,不是谁请都去,有的谈致北莫名看不惯,那给多少钱都懒得搭理?,说话?还?不好听,很多时候不光这一笔买卖做不成,还?会连带着得罪一圈人。
他足够有才华,也有这个恃才傲物的资本,本来任性而?为也问题不大。但方舒雁不是这样的人,金诚他们其实也没有这么?的特立独行,只是一切都由着谈致北而?已。方舒雁在了解之后,接手了乐队的对外交流工作,替他们敲定演出?方案,有时会和谈致北商量,但不是每次都由着他任性。
她会指出?他由着自己性子来的不合理?。追逐梦想也要适应生活,有时难免应该退一步,乐队不光是他自己的,也是金诚穆磊和戴名扬的,现在还?有她这半个编外人员,人可以保留一定程度的任性,但是活在这个社会上总不可能?事事都由着性子,总要找到和人相?处的平衡点。
这次吵架的起因?就是这样的事情。他们还?算心平气和地讲了一阵,谈致北对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扯扯嘴角,冷静地告诉她:“庸人才要抱团,想被人高看一眼,靠的不是对人低声下气。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根源是用得上,谁有需要自然就会自己贴上来。”
方舒雁和他摆事实讲道理?,说得口干舌燥,听见他这么?一番话?,完全没在意她在说什?么?,肝火直往上冒,定定地看他几秒,冷笑一声,用力将手里刚辛苦聊好,连夜看过的演出?合同拍在桌上。
“好吧,你是天才。”她气上心头,也不怎么?冷静地嗤笑一声,说,“和我这个庸人在一起,是不是委屈你了?”
谈致北顿了一下,深深皱起眉,眸色极沉。
他稍稍眯起眼,冷着脸问:“你用你自己威胁我?”
威胁个屁。方舒雁多种怨气共同涌上心头,一时恨不得把拟好的合同拍在他脸上,觉得自己好几天的辛苦问询了解,为他们能?在冬天来临前租个带暖气的排练场地所做的努力,简直完全没有意义。
除了这种三观上矛盾,还?有一些生活习惯上的争执。零零散散,不胜枚举。要是换做之前,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有分歧就有分歧,方舒雁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可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他们在一起了,方舒雁是想和他一起走下去的。
于是每天都在吵架,经?常性地生气,总觉得身心俱疲。
方舒雁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把注意力专心放到眼前的排练上。
“我先来一遍这里的和声。”她说,“然后是下两首的高低音,看看音准不准,有没有问题。”
行。大家一起拉开架势,合在一起排练了一下,方舒雁跟着唱完,回味了一下过程,问他们:“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戴名扬挠挠脸:“我也觉得,但是问题又没出?在音准上……”
他有绝对音感,这话?说出?来很有说服力。
那是什?么?原因?呢。方舒雁疑惑地皱着眉,听见谈致北说:“发声技巧不合适,听着累。”
方舒雁心里稍微挣扎了一下,还?是敬业地转头看他。谈致北走到她身前,垂着眸看她,抬起手,指尖放在她的脖颈上,隔着皮肤,在声带上轻轻下按。
“这里用一个比较冷门的发声技巧,可能?听起来会顺耳一些。”他说,“发声,舌尖卷一下,感受自己的共振。”
舌尖卷一下?方舒雁疑惑地看他一眼,试着将舌尖卷了卷。
声音是有点变化,只是突然有了种不会说话?的感觉。
不过声音确实也跟着改变,方舒雁多少领会了他的意思?,没特意看他,简单地道了声谢,态度正常地说:“那我回去多练习练习,下次过来一定唱出?更好的效果。”
一般人这么?说,可能?只是一句敷衍的场面话?,但方舒雁不同,她说下次更好,回去就一定会一直练习,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格。
排练结束后回学校,九月初满是初初开学的紧锣密鼓。谈致北开学后大四,学校已经?没什?么?课,能?长时间待在仓库这边。方舒雁小?他两届,现在正是忙的时候,金融系课排得死满。
走在去往公交站点的路上,方舒雁边走边卷舌头,费劲地练习发声。
练来练去总是不得其法。她是老天赏饭吃的嗓子,唱歌其实没有什?么?高明复杂的技巧,简简单单就很动人,没经?历过系统培训,一旦需要用到复杂的技巧,理?解起来就有点吃力。
方舒雁试了好几种卷法,屡败屡战,正要再试一次,走在她旁边的谈致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不是这种卷法。”
方舒雁和自己的舌尖较劲,头也不抬:“展开说。”
谈致北没有展开说,直接向她倾身过来,一侧头亲住了她。
正忙着呢,这人怎么?还?想着占便?宜!方舒雁很不高兴,刚准备用力咬一口他的舌尖,给他来个狠的,忽然感觉自己的舌尖被带着卷了一下。
……哦,这么?卷。
两人唇舌交缠,她的稍稍软化当然没有逃过谈致北的感知?。原本也不能?算是正经?的教学,很快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接吻。
分开的时候两人呼吸都有点喘。谈致北只稍稍退开一点,还?在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嘴上不说话?,身体的眷恋倒是来得很诚实。
吵起架来多少有点耽误小?情侣亲密相?处,毕竟也不可能?上一秒在吵架,下一秒就抱作一团。这场架是月初吵起来的,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和好,开学的这一个月方舒雁也很忙,仔细算算,和他相?处的时间确实大大减少。
比不上暑假那两个月天天待在一起。那时候刚开始谈恋爱,吵架也吵得没这么?大动静,三五不时地生个气,很快就会和好。偶尔气氛僵硬过界,谈致北会避开队友,拉着她在仓库墙外,酒吧后台走廊,昏暗的小?区路灯下,交换呼吸,耳鬓厮磨。
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不过如此。情侣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和好模式,很多时候不是吵架吵出?了结果,而?是将这一页暂时翻过,等待留给时间慢慢处理?磨合。
方舒雁第一次谈恋爱,要领会的相?处之道不比谈致北少。她平复着呼吸,在心里若有所悟。
这次吵架吵得凶,可能?也有这个月相?处时间没那么?多的原因?,聚少离多,沟通不够,果然是情侣离心的利器。
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一直靠得很近,大概就不会走散。方舒雁得出?了初步结论,随即决定不再放任谈致北的轻薄,抬起一根手指,竖在自己的唇上,
谈致北也不介意,顺势在她的手指上落下细吻。
方舒雁眼睫轻轻翕动,看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你们玩音乐的都是这么?教学的?”
谈致北说:“我才疏学浅,自认达不到教学水平,就不出?去丢人现眼了。”
他拿开方舒雁的手指,又去亲她:“在自家内部研修一下算了。”
在一起后也过了三个多月,从第一天起就开始适应,到现在亲吻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不仅如此,方舒雁还?发现,这人明明是个很讨厌别人触碰的洁癖患者,竟然还?暗中同时拥有类似于肌肤饥渴症的症状,没事总想碰碰她,自从把她视为己有之后,占有欲陡增到一个惊人的水平。
方舒雁在察觉后一度很是惊奇,隐隐觉得过分的占有欲在一段感情中也不是特别健康。不过鉴于她和谈致北之间现有的问题已经?很多,对这种显而?易见可以今后慢慢条理?的问题,方舒雁暂时没精力理?会,姑且先将它?搁置在一边。
总之目前算是对他的主动示好基本满意吧。方舒雁轻哼一声,白他一眼:“觉得自己不对了?”
谈致北说:“没有。”
那就是还?要吵架?那你亲什?么?亲,吵着架呢,注意影响。方舒雁立刻抬手,就要把他的脸推开,谈致北抓住她的手腕,脸颊和她的掌心柔和地相?贴,唇角稍弯,浅淡地笑了笑。
他说:“你有你的成长环境,我也有我的人生经?历,积年累月形成的观念,很难从根本上改。但我知?道这样和你相?处不行,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一起去找这个平衡点。”
他垂下眼睫看她,声音很轻地说:“但是不要吵架,你最近看见我时都不笑了。”
方舒雁闻言一怔,瞬间稍稍恍神。
谈致北之前问过她一个问题。
他说:“不是说要找一个利益丰厚到足够让你笑出?来的人吗,怎么?最后找了我?”
当时他们刚从酒吧的舞台上营业下来,谈致北在台上依然并不会配合她,只是当个任她摆布的背景板。不过下台时会主动转身,朝她伸出?手,接住跳下来的她,也会在后台无人的角落里和她鼻尖相?抵,交换一个隐秘而?缠绵的亲吻。
方舒雁刚被他亲过,没骨头一样懒散地靠在他怀里,闻言自己也想了想,而?后低笑出?声。
“我当时也没谈过恋爱,哪知?道原来自己的条件是能?分开看的。”她淡定道,“现在清楚了,原来男朋友这种生物,足够有钱,给我足够丰厚的利益当然可以,没钱的话?,能?让我笑出?来也行。”
她看了谈致北一眼,眼睛弯弯:“你差不多勉强算合格吧。荣幸吗?”
荣幸。谈致北应了一声,昏暗灯光下,两道影子又无声地交叠在一起。
原来他还?想着这事。
这场持续日久的吵架看来可以到此为止了。方舒雁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撇撇嘴,朝他很是俨然地哼了一声。
“我也不是非要强迫你改变三观,但是既然要和人相?处,总有要互相?退让的地方,两个刺猬靠在一起,肯定会互相?扎得慌的。”她板着脸道,“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行。谈致北牵过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向前走,方舒雁落在他后半步,唇角弯了一下,快步走到他身前,拉着他向前:“快走快走,我下午一二节课,再晚要迟到了……”
吵了大半个月的架,终于和好。谈致北不光把她送到了学校,还?跟着她去了上课的教室,坐在她身边,陪她上金融会计学。
十?分枯燥的一门课,老师即便?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教室里依然一半人都面露痛苦。大家都是高中时代的优等生,现在当然也不甘心被比下去,一个个强迫自己奋笔疾书,面露狰狞。
方舒雁记笔记的手也没停过,只是这次总做不到和往常一样专心致志,不经?意间总会稍微出?一下神,视线落到旁边的谈致北身上。
谈致北面前摊着一张从她的笔记本上扯下来的纸页,他正在上面构思?下首歌的歌词,还?处于灵感初初诞生的阶段,上面都是零碎的词组,眸光专注地创作,只留给她漂亮的侧脸。
窗外是九月的明媚晴空,盛夏的尾巴,绿意深浓。明亮的天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他极深的眸色也映出?一抹温暖的琥珀光泽。
方舒雁看着他微微恍神,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专心听课,于是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谈致北脸上收回来,却不经?意间看清了他笔下的纸页。
零零散散的词组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她的名字,随意地写在纸页的一角,和一大堆备用词组放在一起,书写的人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方舒雁收回视线,看向黑板,唇角微弯。
他们确实是两个并不算太合适的人,她想。但是人间又哪有那么?多天生一对的恋人,只要彼此有意,总能?牵着手,一路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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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牵着手,一路向下走。
从逐渐熟练的接吻,到第一次什?么?都没发生的留宿。从共同出?发的旅行,到做噩梦后相?拥着安然重新入睡。磕磕绊绊地往前走,这么?不合适的两个人,也牵着手走了这么?久。
方舒雁一直觉得双方有心在一起,这种主观能?动性大于双方合适。她并不是个乐观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直这么?相?信,觉得她和谈致北能?共同跨过横亘在彼此面前的所有困难。
她的信念第一次产生动摇,是在他们终于突破最后一步的那天。
窗外雷雨交加,她浑身酸痛地裹着被子,听着卫生间里的谈致北应激性地呕吐。
完全是无法自控的生理?性反应。他其实全程都很温柔,也给了她很多安全感,共同步入到这种关系,她完全没有后悔。
只是这一刻,或许是本能?的悲观与?患得患失,让她不受控制地开始想东想西?。
她想,他们的每一步,走得都好像太过艰难了点。虽然到底也一起走过来了,不过总给人一种没有得到上天祝福的感觉,每一次更进一步都是逆天而?为,所以才这么?辛苦。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她和谈致北虽然早早相?遇,一起经?过了很多事,不过其实只是在天定良缘未曾开始前,一次错误的尝试。终有更合适更受祝福的人会出?现,他们会分开,迎接自己早已经?被书写好的既定人生。
明明得不到任何答案,却又忍不住想。方舒雁思?绪游离了一会儿,谈致北回到卧室,掀开被子,将她小?心地圈在怀里,低声问她:“还?疼不疼?”
他带着清冽的水汽将她环绕,方舒雁回过神来,弯了弯唇角:“好多了。”
谈致北的胳膊环在她身前,方舒雁随手拿过他的手,无意中又看到他掌心里的那颗浅痣。
有刚才的思?维发散打底,方舒雁突发奇想,问他:“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给你留下这颗痣的人?所以你这辈子找到我了。”
谈致北也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摇了摇头。
“这不是天生的痣,是我来到世上之后,命运送我的伤口。”他平静地说,而?后收拢掌心,将她的手轻轻包裹在里面。
他贴着她的后颈,与?她耳鬓厮磨,声音很轻地说:“你是让它?愈合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