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距离她上一次完整地叫出谈致北的名?字,已经过了很久。

连名?带姓地招呼,在一段亲密关系里,若不是早有约定的昵称,总显出三分凶肃。两人最开?始相识时互相都不太看得惯,委以虚蛇地致北雁雁叫得亲热,生怕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时心里舒坦。

后来关系有?所改善,才放弃这种恶意的凑趣,正常地直呼对方全名。再?之后两人真正走到一起,她就再?没这么叫过,一天比一天温柔和?气,仿佛因为和这个人在一起,从此看谁都带着善意。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现在是真的生气。

曹双从后视镜里担忧地望过来,谈致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他?没有辩驳,只声音很低地说:“我以为你在这里。”

方舒雁脸色沉下来,在后座缓缓坐直,手无?声攥紧。

她用力深呼吸几下,终于找回一个冷静些许的声音。

“你来找我?为什么?”她轻声问,声音绷得很紧,“想解释热搜的事情?那个不重要,我听程阳说了原委,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现在不要继续待在医院了,被媒体?拍到又是个不小的事情,他?们本来就一直在编排你的黑料,看到你出现在医院,会写得更严重。你听程阳的话,赶快去公司……”

“公关上的事情,有?专门的人去处理。”谈致北说,将?她后面的苦心劝说堵了回去。

他?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又开始不受控制。谈致北声音平静,思路竟然也很清楚:“连一张亲密暧昧的照片都没有?,这个爆料就能闹得满城风雨,这是小区,又不是酒店,可以澄清的点非常多。之所以现在看起来声势很大,不是这件事本身很严重,是攒起这件事的背后推手很下血本。”

“所以?”方舒雁压下心中隐约的不安与焦躁,耐着性子问他,“可以澄清不代表好澄清,你之前来这里几次,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想空口白牙地靠一张嘴就让别人相信,理应正在筹备婚礼的你频繁和?一个女人见面,但?是你们毫无?关系?公司在努力澄清,需要你的配合。”

“我有?就诊病历,每一次都有,放出去就什么都清楚了。”谈致北平静地说。

方舒雁无?奈地呼出口气,抬手捏了下眉心。

“大家就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现在才在努力凿补。”她慢慢地说,在忙乱的逃出重围过后,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你能明白我们所有?人都是在尽力保护你吗?为什么不听话去公司?”她轻声问,眼睫垂敛,“你去了医院,狗仔又多了一处堵你的地方。这种时候去找我有?什么用?你明知我就算看到了热搜,心里不好受,也不会跳出来说什么不利于你的话。你明知道我是个不用多操心的好搭档……”

就那么不信任我吗?方舒雁用力抿住唇,在主动站出来帮他?分担舆论压力之后,第一次难以遏制地感到委屈。

“致北。”她慢慢地说,“我哪里对不起你吗?你要把人带到我妈妈那边,给我添这种麻烦?”

电话两端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我现在就去公司那边。”谈致北低声开?口,带着低沉的脚步声与初冬的风声,一并寒冷地将她包围,让她突然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你说的话我都会听。”他?静静地说,“以前执行得不好,以后不会了,你说什么我听什么。要给你自由和安全感会听,不干涉你的私人空间和交际会听,要克制自己的脾气也会听。以前我行事太偏激自我,做错了很多事,你说了我很多次,我都记着,也试过,只是到底没有做好,我很抱歉。”

医院走廊里大概没什么人,他?的脚步声回荡其中,空旷得可怕。阴云遮天蔽日,笼罩住这座城市,让置身于其中的每个人,都压抑地喘不过气。

“我也不想这样,雁雁。”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教了我很多,但?你来得太迟,雁雁。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长成了很糟糕的样子。我想要努力去改,又觉得很恐惧,习惯了全身都是刺的自己,很怕把唯一的武器都自行割舍之后,变得任人鱼肉,没有反击的余地,也没有保护的资格。

我以前,不知道能相信谁。好像谁都能包含怜悯地看着我,居高临下指指点点。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只会说我天生无?可救药,要舍弃全部的自己才能改好。

我挣扎了很久,现在终于发现,他?们其实说得很对。”

他?轻声说:“我会改的,雁雁,我们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我以后不会让你再?难过了。”

方舒雁静静地听着,无?声沉默。

谈致北并没有?等待她的应答。他?走出医院,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会儿公司见。”他?说,“关于热搜这件事,我会当面解释给你听。我没有想给你带去麻烦的意思,也不是觉得你会不识大体做出什么事,我知道就算我真?的变心,你可能也不会怪我。”

方舒雁终于开口。

她声音低低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还去医院?你想找我说什么?”

谈致北的呼吸声穿过听筒,浸润到她的耳边。

“懂事不代表不会难过。”他?低声说,“让你伤心不是我的本意,想说一声对不起。”

方舒雁长久沉默。

她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转脸看向车窗外,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车里一片安静。曹双将他?们的对话听进耳朵里,忍不住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

她在静静地流泪。

哭泣时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外面,睁着眼睛,眼泪顺着脸庞无?声坠跌,不言不语。浓郁的悲伤将?她包围,她却好像已经失去了鲜活的反应,像是一尊精致完美的人偶裂开?一道缝隙,却又无法让人从中窥见更深的心绪。

车向公司急速驶去,曹双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小声叫她:“舒雁姐……”

方舒雁转眸看她。

曹双抿了抿唇,紧张地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被谈致北一番话说得又一次心软?曹双不敢提这个名字,怕方舒雁本来就在动摇,被她提醒过更加无?法坚定立场。

像是看穿她心里的想法,方舒雁摇了摇头,淡淡地弯起唇角,眼睫垂敛。

她的声音依然来得平稳,只抬手擦了下脸颊,很慢地说:“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

在她为挽留这段感情用尽全力的时候,到底没有等到这个回答。

曹双听得愣了一下,刚想继续追问,方舒雁的电话突然又一次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突然猛地坐直,视线紧紧地盯着屏幕,一瞬间表情竟然现出几分恐惧。

谁的电话?曹双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听见方舒雁接起电话,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周护工?”

曹双忽地一怔,而后心径直下坠。

电话里护工的声音焦急中带着哭腔:“方小姐?您现在在哪,赶快过来医院,方女士现在在手术室抢救,她……”

曹双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个哆嗦,死死地望着前方的路,全身僵硬,只觉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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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下一个路口径直掉头转向,曹双连问都没问,毫不犹豫地换了目的地,向医院方向疾驰。

这里距离医院不算太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曹双当了方舒雁几个月司机兼助理,开?车技术突飞猛进,现在重压之下,更是开出了历史最好水平,一路压着限速线向前疾驰,好几次擦着红灯将车开出去,竟也一次都没有?违规,她之后再也没能把车开出这种水平。

车开到医院,却连停车场都没有?进去,就已经被团团围堵。

谈致北驱车前往医院后又撤离,追着他?赶来的狗仔又扑了个空,恼怒之下想起最近蹲拍到的料,这是方舒雁母亲住的医院,谈致北之所以来这里,很可能是来和未来岳母解释热搜的事。

既然能在这里蹲到谈致北,那方舒雁还远吗?最近方舒雁简直就是住在了医院,婚期将?近都没拦住她风雨无阻地往医院跑,在这里蹲人肯定能蹲到!狗仔们在短时间就确定了新的计划,一部分跟着谈致北的车离开?,更多后赶到的狗仔却留了下来,等着方舒雁自投罗网。

曹双开着车,羊入虎口,正开进他?们的包围圈里。

她实在是别无选择,进医院的路就这么一个,明知这边有人蹲守,眼下却又不可能不来。曹双紧咬牙关,踩着油门向前,心里暴躁的情绪一层接着一层,好几个瞬间都想像谈致北教的那样,不管不顾地撞上去算了。

然而她毕竟是个普普通通的守法公民,过不去心里那道槛。狗仔人多势众,十几辆车将她前后左右的去路团团围住,让她进退不得,硬生生被憋在原地。

曹双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握着方向盘的手攥得太用力,指节都泛青。她咬着唇回头,无?助地看向后座的方舒雁,声音里带着哭腔。

“舒雁姐……怎么办?我们怎么过去……”

车被别得太死,现在连踩油门都没有?撞过去的余地。外面的狗仔不少已经下车,围着她们的车拍来拍去,还有?人在扯着嗓子大声向她提问,暴力地砰砰拍打着车窗玻璃,凶悍又满怀恶意,仿佛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决不散去。

方舒雁说:“车门打开?。”

什么?不不……曹双惊恐地摇头,方舒雁凛冽地扫她一眼,眸光前所未有的冰寒刺骨,看得她心里一个哆嗦。

明白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曹双一咬牙,将?车门打开?后一把扯下安全带,自己也跟着下车。

她有心准备,比方舒雁打开?车门的动作更快。她快步走到后座,努力护着推开车门的方舒雁,挡在她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她走进狗仔的包围。

沸反扬天的喧杂声一瞬间向她们尽数涌来。

“方舒雁!请问你对热搜上的谈致北出轨事件怎么看——”

“你们还会如期举行婚礼吗?你甘心在这个时候放手吗?还是卑微原谅他?的一切行为?”

“你为什么也出现在那个小区?什么时候过去的?是去捉奸吗?还是和小三情同姐妹?”

“谈致北刚才来了又走,是来给自己看病,还是看你母亲?已经取得你母亲谅解了吗?”

“你妈知道你这么自甘下贱吗?还是扒着谈致北不放就是你妈教你的——”

乱糟糟的声音一齐向两个单薄的女孩子涌来,曹双张着双臂,老母鸡一样竭尽全力护着身后的方舒雁,眼底血红一片,声嘶力竭地大声喊话,声音尖锐嘶哑到破音。

“着急探病,现在不接受采访,请各位记者让一让——不要挡在这里,我们赶时间——让一让,求你们让一让!我们真的很急……你妈的我说你们滚远点!!”

从最开?始的好声好气到后来的歇斯底里,曹双徒劳地扯着嗓子高喊,无?济于事地淹没于周遭的喧哗。她竭尽全力护着方舒雁向门口处靠近,在人群的包围拥挤中艰难地向前迈步,为方舒雁扫清前面的道路,绝望地奋力挣扎,却几乎始终在原地踏步。

车和人一齐将?她们包围。医院的安保闻讯而来,却又被绕着她们停了好几圈的车拦住脚步,一队人过来,硬生生被分成了一个一个,根本没法短时间内有?效缓解当前的窘境。

方舒雁的手机铃声一次比一次响得急促,接听后却又半个字都听不清。所有?细微的响动都被淹没于庞大的嘈杂声响之中,让她无?法听到半点关于生命最细微的波动。

身前的曹双徒劳地喊到破音,被拼命向前挤的人推得东歪西晃。医院的安保队在外围分离疏散,却又碍于狗仔并没有?对她造成明面上的实际伤害,无?法动用武装力量,一时也进展缓慢。

一只手拿着收音设备,直挺挺地探到她面前,声音亢奋到微微发颤。

“方舒雁!你对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解释,是不是就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就算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也还是会抓进谈致北不撒手,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拉着你妈一起给谈致北洗白——”

方舒雁抬手按住伸出来的手,用力咬了下去。

于是对方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啕。方舒雁牙齿紧紧闭合,感受到上涌的血腥气后才松口,自己也分辨不出这种味道到底来自对方的手还是自己的喉咙。

退无?可退,奋起反抗,不在乎手段,不在乎后果。

挣脱对自己的要求和?束缚,一切来得比她想象中更简单。

她有手,有?脚,有?牙,有?曹双背着的单肩包。

方舒雁将?曹双肩上的包扯下来,柔软的真?皮包里装着手机化妆镜补妆包,并不算重,但?终究好过赤手空拳。她拿着包,像是拿住了几年前那块最终没有捡起的石头,往日重现,终究为了母亲,走到了不管不顾的这一步。

这一次没有?人再把她推回去,说不值得脏了她的手了。

曹双在前面替她承受着正面的推搡,方舒雁见到什么打什么,无?论什么递到面前都张口就咬,腿只要能伸出去,就冲着人两腿之间的地方猛踹。她凶悍地无差别乱打,硬是在本就混乱的局面中杀出一条血路,和?曹双艰难地冲出包围,得到了外圈的医院安保接应。

连句感谢的客套话都来不及说,方舒雁在安保的掩护下径直进了医院。电话已经不再?响起,她回拨护工的号码,焦急地问她:“我妈在哪间手术室?!几楼?!”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方舒雁声音颤抖,厉声追问:“傻了吗?!快说!”

“方女士已经……不在手术室里了。”短暂的沉默后,护工颤巍巍地说,“按照规定,手术台上没能下来的病人一般会直接……但是考虑到方女士的情况,医院把方女士送回病房了,您去……去见她……

……最后一面吧。”

方舒雁脚步猛地一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手机紧贴在耳朵上,她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护工话里的意思,缓慢地问:“什么叫最后一面,我妈这次手术麻醉打得有?点多,今天醒不过来,要明天才醒?”

曹双晃了一下,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整个人倾倒,撞上一边的墙壁。

“不会……不会再?醒了。”护工艰难地说,“方小姐,还请……节哀。”

方舒雁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你在开玩笑吗?”她语气轻柔地问,甚至还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妈最近的情况不是挺好的吗,医生都说了她看样子能活到冬天,算是个小小的奇迹呢。”

护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讷讷地答:“现在这也算是活到了……”

“我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和?我开?这种玩笑?!”方舒雁厉声打断她的话,连表情都开始些微扭曲。她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连声音都抖得厉害,却还执着地目露凶光,声色俱厉地斥责,“不想继续做就滚!你以为少了你一个护工,我方舒雁就招不到人了吗?!”

护工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只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接话。方舒雁却瞬间被激怒,冲着电话那边歇斯底里地喊:“你哪里培训的?怎么能这么说病人?!如果我妈有?个三长两短——”

曹双咬着牙,突然颤抖地抓住了方舒雁的手臂。

“舒雁姐。”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先是抱住方舒雁的胳膊,而后踉跄着走过来,用力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去看看方阿姨吧……她等着你呢。”

她们抱在一起,不知道谁带着谁,共同剧烈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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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目安详地紧闭。

她们今天早些时候刚从病房里出去,对这间病房熟悉得不行。房间里的空气清新剂是方舒雁的新尝试,淡淡的薰衣草香,闻起来很清爽。窗台上的花则是曹双新换的,和?花店聊好了长期供应,每天都会给她留下当天最新鲜的一束。

一切都平和?而静谧,和?她们每一次走进病房时都一样。方慧好像也只是沉沉睡去,她们只要耐心地多等一会儿,就能守到方慧徐徐转醒,对她们慈爱地微笑。

曹双呆立在门口,迟迟无?法迈步进去。

方舒雁一路走到病房,情绪却反而渐渐平静。护工出来和她们见面,看方舒雁时视线略带踌躇,担心她依然没法接受事实。方舒雁却比她想象得要镇定,情绪平静,还为自己刚才在电话里的失态,向她郑重道歉。

这没什么,完全都能理解。护工忙不迭摆手,方舒雁朝她礼貌地轻轻颔首,随即越过她,走进病房,在方慧的病床前坐下。

双腿侧到一边,席地而坐,趴在方慧的病床边看她,像人鱼跌坐在陌生的礁石上,辛苦地拖曳着尾巴。

“妈。”她轻声开口,语气嗔怪,“不是说要看着我结婚吗,你怎么食言了啊?早知道你不看,我就不折腾了。我其实根本不相信能和谁走进婚姻殿堂,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我为了让你放心才勉强自己去结婚的,结果现在准备到一半,你就走了,怎么能这样啊,我很辛苦的。”

说完之后,她像是短暂地怔了一下,而后突然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辛苦,我怎么能在妈你面前说辛苦?妈妈你才是最辛苦的,我明明被你保护得这么周全,这么幸福,我怎么配说自己辛苦?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地说,惶恐地道歉,膝行着向前靠了靠,将?侧脸轻轻贴在她冰冷的手臂上。

“你怎么都不给我报答你养育之恩的机会啊?妈妈。”她枕着母亲的手臂,轻轻地问,语气小心而卑微,带着种不被认可的哀凄。

“我现在挣钱了,妈妈……能给你买漂亮的大房子,让你过贵妇的生活,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呢。看何?振过得好,您心里也不怎么高兴吧?我找齐证据能讨回公道了,眼看着就是最近的事。我为什么还想着挑个好时候呢?要是马上行动,你就能看到了,都怪我……”

“对。”她喃喃地说,“都怪我。”

曹双听得不忍,颤抖着嘴唇,遥遥望着方舒雁的背影,说不出话。方舒雁浑身颤抖,背影剧烈地佝偻,像是终于被人生的重量深深地压弯了腰,再?也直不起来。

“都是我的错,所以妈妈你要惩罚我吗?”她小声问,眷恋地伏在母亲身旁,指尖深深地扣进被褥里,却又不敢用力锢着母亲,深深地埋首,消瘦的肩胛骨突兀地耸立,压抑的泣音像幼兽嘶鸣。

“我好痛啊。”她喃喃地说,“妈妈,我好痛啊。活着为什么这么痛啊,你现在不痛了吗,能不能带我走啊?”

曹双听得浑身一激灵,猛地打了个寒颤,和?护工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能让方舒雁继续待在这儿了,会放大她的消极情绪,更加走不出来。

她下定决心,抬步走进病房,匆匆开?口:“舒雁姐,你现在需要休息,今天发生太多事了,你不能……啊!!舒雁姐!!”

曹双话说到一半,突然眼睛瞪圆,惊恐地尖叫起来。

方舒雁背对着她,颤抖着深深伏在方慧床前。

她身下缓慢地溢出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我的雁雁,我的女鹅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