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不少人家的院子上,小孩儿玩够了回家,顺带把自家墙头上晒的各种中草药给收回房间中。
农村,几乎所有人家都能认识几味常见的中草药。
最常见的草药该是清热解毒的金银花、马齿苋。在这暑热天中,几乎每户人家都会备着凉茶。每天早上用板蓝根、菊花、夏枯草、金银花等等草药一锅煮,煮完后放在大陶罐中。
当烈日当空,热得不行之时,家里半大的孩子则会抱着大陶罐,从家里走向田野,从田埂走向自家的田地。
这个大陶罐里的凉茶足够让劳作的父母喝上一整天。傍晚回家时,勤劳的农民们则会拎着陶罐回家。
“啪——”
忽然,徐支书家中,那个历经三代人的黑陶罐在此刻碎了。
只见黑黝黝的陶罐碎成好几大块,而徐支书裤腿拢起,脚上还带着泥巴与陶罐碎片,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程宝珠和徐川。
程宝珠和徐川简直吓一大跳,在厨房里做饭的支书婶子同样如此。
“干啥呢这是?”
支书婶子气得叉腰,好好的一陶罐,怎么就让你摔地上了。
她拿起扫帚,冲小夫妻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瞪了眼徐支书。
徐支书恍恍惚惚,身体晃动,程宝珠一激灵,见他有些不对劲赶紧过去使劲按他身上的穴位。
咋了,不就是说个捐建一所学校吗?就这都能让你差点中风啦?
程宝珠咽咽口水,不禁和徐川对视。
眼神说:为了徐支书着想,咱们那条路要不就先不捐了吧?
“老头子你怎么了?”支书婶子也看出不对劲了,忙撩开手上的扫帚问。
徐支书此刻已经缓了过来,摸了摸口袋,掏出根烟哆嗦着点燃。
他闭着眼深吸一口,再睁开眼睛时,眼眶微红:“来、来,里头说。”
程宝珠和徐川赶忙扶着他进去。
徐支书紧紧攥着徐川的手:“我没事,我真没事,我是太高兴,太激动了!”
徐川无奈:“成,我知道你这会儿没事,但你待会儿可得让宝珠给你把把脉。”
程宝珠点点头。
徐支书略微浑浊的眼睛中似是蒙着一层水雾,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张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嗓子里却像是有一团棉花堵住般,哽咽得无法开口。
支书婶子知道这里头有大事呢,把饭桌摆在院子里,招呼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们在院子中吃饭,把堂屋留给他们。
堂屋电灯打开,暗沉的空间立刻明亮。
徐支书没放开徐川的手,低着头发出呜咽声:“别说让宝珠把把脉,就是让宝珠给我扎上几针都成!”
徐川:……
他媳妇可轻易不给人扎针,晓得宝珠如今在首都里给人家做针灸是啥价位吗,平均来说一回两百八。
这真是力气活,遇上棘手的病人,一套针法下来,病人是好不少了,可他宝珠不仅得脱力,而且全身都是汗。
程宝珠瞅见徐川那便秘般的表情,悄悄踢他,然后笑笑说:“我给您扎扎针也行,不过咱们现在还是说回学校的事儿吧,您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支书半天没说话,小两口真以为他们自作多情了。毕竟建学校得大家伙白出工,施工费得省下来。
“当然愿意,天大的好事儿!”徐支书揉揉眼睛,“不瞒你们说,咱们村里的学校都是二十来年前建的了,那时候条件不大好,用的是建食堂的边角料,掺和着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前两个月咱们这里雨多,连下半个来月的雨,有面教室的墙还塌了,正寻思着趁着这两个月补呢,就、就……”
徐支书说着,又揉揉眼。
徐川叹气,他把图纸掏出来,展开放置在小桌子上:“我们是老坑村的村民,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他小时候见到支书都跟耗子见到猫一样,这会儿支书哭了,徐川是真浑身不舒坦。
支书从兜里掏出眼镜,戴好后聚精会神地开始看图纸。
竟然是三层楼!
“水泥的?”他不可思议问。
徐川嗯两声:“建就建水泥的吧,我寻思着水泥的用得久。”
徐支书愣了愣,又转头看,眼镜差点要碰上图纸了。
看完后,他深深吐出口气来。
这学校,比公社、比县城的都要好。真要按照图纸建好,往后不仅本村小孩可以来学校读书,外村的孩子也可以。
如今周围三四个村子,再远些就四五个村子,唯有他们老坑村自己办学校,其他村子的小孩都得走上十里甚至十多里路去公社上学。
这种情况下,小孩们不可能天天走,于是就住宿。才七八岁的年纪,就得住在公社学校的十多人间的大通铺宿舍里,每周背着干粮和咸菜,每天吃的也是米饭配咸菜。
求学之路,便是如此。
艰难吧,是真的艰难。
但,比起为了省仅仅几块钱学费,就不让家里姑娘去上学的人家,他们这些能去上学的孩子只能称声“幸福”。
徐支书沉默地看着图纸,程宝珠指着图纸给他介绍。
十多分钟后,支书说:“还少了样东西。”
“什么东西?”程宝珠疑惑。
徐支书:“这学校要是建成了,你们俩得立个碑才行。”
程宝珠&徐川:……是噢,他们怎么没有想到?
他们两夫妻,可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说完学校,继续说路。
徐川干脆一次性说了得了,果不其然,村支书在听到还有一条水泥路时,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
他磕磕绊绊说:“川子啊,你在外头,做的是正经生意吧?”
徐川哽住:“当然是!我如果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哪里敢这么大大咧咧把家底掏出来?”
支书想想,这话有道理。
修路是利在千秋的功德,按照徐川这种村里村外一起修的法子,其实钱是有点不够的,程宝珠支助许多。
程宝珠药膳馆赚的钱虽没有徐川多,但她每年从姜四红那里拿到的可不是小数目。
姜四红那里她每年能拿40%的分红!
这几年姜四红做大做强,肥皂洗发水,口红润肤乳,去年还推出牙膏,如今她的产品在市面上随处可见。她的友谊日化势头强劲,在外资还未进入国内时,友谊显然已经成为了国内的龙头。
徐川前几天还想,程宝珠对他的资产一无所知。这想法要是让程宝珠知道,程宝珠也会嘲笑他,你对我的资产也一无所知。
我虽没你那么会做生意,但我会投资!我这人自己不会开车,顺风车搭得贼溜了呢。
徐支书是个公道人,他抽了好几口烟,思考许久。
等程宝珠和徐川都回老屋吃完饭,走在路上回村尾老屋时,他还坐在院子中思考。
这事,特别是路,不能让人家小夫妻全给包了,村民们不出点钱估计没那么爱惜路。
而且,真不必水泥路。两口子把钱算好了,他们却不晓得水泥不仅贵还很短缺。
徐支书本就想向上申请一笔钱修路,还准备每家每户捐点,总之得把路给扩宽。如今徐川两口子提出这事儿,倒是及时雨。
从原来只能让一车过,如果两车碰上还得互让的路,变成两车可以随意过的路。
村尾。
回到家的两夫妻把这事儿撂一边,开始继续全心全意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轻松时光。
徐支书倒是重新忙活起来,徐川则掰着手指头数:“我三天后得去市里一趟。”
“去呗,反正我不去。”
程宝珠舒舒服服地躺在院子里的竹躺椅上,眯着眼睛感受着夏夜的风。
徐川羡慕,自己怎么就是个劳碌命呢?
三天后。
徐川去市区,这次他在市区少说也得待个三四天。
徐支书也从这天开始,挨家挨户地走动。不出所料,江玉兰像是后头有人拿刀砍她一样,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宝珠,徐川呢!”
江女士气势汹汹,虽满肚子的火气,却没有冲着程宝珠发。
在她看来,这主意肯定是徐川出的!
她小儿子不把钱当钱啊,简直要气死她了,这次她心不是疼,她的心直接被挖了一块肉!
程宝珠连忙起身:“妈你别激动,消消气,消消气。”
江玉兰立刻说:“你也晓得他干的这事对不,哎呀你们小两口!”
她气得直拍大腿。
程宝珠:“我后来才知道的,徐川早晨就去市区了”说完,她乖巧安静。
这责任得徐川扛着,江女士的气也得他受着。
去市里了!
江玉兰绕着院子走三圈,没有徐川在家她的火气压根发泄不出来。
临走前,江玉兰拉着程宝珠的手,低声咬牙强调:“我看看这事儿还能不能挽回,如果不成,往后徐川挣多少钱宝珠你就要把他钱拿走,反正不能把钱留在他手上。”
她深深怀疑自己儿子是散财童子转世,赚多少钱都没用,手上压根留不住!
“嗯嗯!”江女士这会儿说啥程宝珠都点头,万万不敢透露学校是她画的,更不敢透露她其实也捐钱了。
江玉兰又气冲冲地离开,心说有那钱,干啥不留给她大孙女!她左看右看,从小路边上捡起一根细木棍,狠狠把木棍打向木桩子,把棍子打折后才消了点气。
程宝珠瞧着婆婆离去的背影,抖抖身体,感觉可怕极了。
徐川在市里奔忙,程宝珠在家里玩得嗨。
对于从前的程宝珠来说,乡下真没啥好玩的。但对于现在的程宝珠来说,趁着太阳还没升起,露珠还未蒸发之时上山逛逛,寻摸寻摸草药,真是一件还算好玩的事。
她在这天,拄着木棍上山时,突然就明白了,明白她奶奶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为什么总喜欢往山上钻。
这不就跟海边的人趁着退潮赶海一样吗,本质上来说能给你带来惊喜和收获的成就感。
大王山是个高深的大山,程宝珠也只能止步于半山腰。听村里老人说,深山的地方还有老虎,这可不敢往深处去。
大闺女儿总爱跟着程宝珠,程宝珠如今也有意无意地培养她,想着大闺女往后能接她的班,女承母业就最好了。
若她是在医院工作,肯定不会这么想。因为医院忙得很,阮邈天天念叨着想辞职。可她们自家有医馆,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一切在自家有医馆面前就解决了。
然而她大闺女也没表现出对中医有多少兴趣,准确来说她目前还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事。
但这几天,程宝珠发现点眉目了。
比起医,她闺女对药更感兴趣啊。
“妈,这是前胡对不对?”大闺女指着一株草药问,“可治风热头痛,下气消痰。”
程宝珠转身,喘着气点点头:“不错啊你,前湖又叫山独活,药用部分在白花或者紫花前湖的根部。”
大闺女得意地笑笑:“我都记得!”
是,都记得,就是不会用。
程宝珠寻思着,你这明显走的是植物学路线,你妈我压根无法给你多大帮助。
山里的温度低湿度高,在太阳还没升起前这里凉爽极了。安全倒也安全,因为旁边就是徐河承包的果山,李翠芬和徐河早早吃完饭,就到山里来干活。
至于老两口,去县里做买卖了呗。
程宝珠背着小背篓,一手拿木棍,一手拿小药锄,走几步就停下。
大王山里草药是真的多,程宝珠摘得最多的还是金银花。
清晨正是采摘金银花的时候,不过这玩意儿的最佳采摘季节在春末夏初,大约5月中下旬的时候。那时候是第一茬花,如今是第三茬。
金银花单泡水都好喝,可大闺女吃喝得精细,还叨叨着:“它得和菊花,紫罗兰一起煮才行,最后放点蜂蜜,这样才好喝呢。”
说完,砸吧砸吧两声。
程宝珠:……
惯的你,还想加蜂蜜。
说到蜂蜜,李翠芬那边正巧在取蜂蜜。他们在果山上也有养蜂,这时候每隔四五天就能取一次,还等于是早上取最好。
生活在农村里的人,靠着山水吃饭,每天拾掇着农活,一天都不得闲。
今儿下地除草,这是有份产业在田地里。
明儿上山打药,这是有份产业在山林中。
除此之外,他们养蜂蜜,养鸡鸭,大集的时候拉着东西去集市上卖,时不时还蹬着小三轮到处去收废品和收鸡蛋。
哎,这都是赚钱的道道呢!
程宝珠从前体会不到农村有啥好的,如今她觉得农村好极了。
忙的时候,也是慢慢忙。
她上辈子听多了生活节奏得加快的话,但是慢节奏生活也是一种活法不是吗。
徐川曾经说,等他退休了就住回老家,到时候盖座大院子。程宝珠当时不乐意,她就喜欢待在热闹的地方,可现在觉得未尝不可。
太阳即将升起,程宝珠下山。
回到家后把草药处理好,然后接待那些上门请她帮忙看看病的人。
这几天都是本村的来找她看病,今日第一个来的是隔壁的白凤婶子。不过不是她看,是她的闺女儿看。白凤婶子的闺女出嫁多年没怀孕,所以找程宝珠看看。
程宝珠这两天趁着看病的功夫,可把村里人给重新认了一遍。
白凤婶子的闺女她当年也熟啊,但如今再让她认,她甚至认不出来。
程宝珠粗粗在堂屋里整理出个问诊间来,大闺女觉得新鲜,非得坐在旁边帮她记录。
那本子一摆,笔一拿,还真是有模有样。
“你这是体寒啊,挺严重的。”程宝珠把了把脉说,“都宫寒了,这当然不容易怀孕。”
白凤婶子着急:“对,县城里的意思也是这么说的!我当时还寻思着是不是我女婿不成,结果真是我姑娘不行。”
程宝珠诧异看了白凤婶子一眼,可以啊,还知道先怀疑女婿。
白凤婶子当初对闺女真不咋样,如今瞧着闺女生不出孩子却又很着急,有时候完全琢磨不清楚这类母亲心中的想法。
程宝珠直接开药,让白凤婶子她们母女俩自个儿抓去。这疗效挺长的,但是药的价格还算便宜。
她边写边说:“按照剂量吃三个疗程,大约要半年的时间,然后就可以备孕了。”
白凤婶子意外:“不要扎针?”
“不要啊。”程宝珠眨眨眼,“吃药就成。”
想扎也行啊,这要钱的。
她免了你家的,别人家也就得免,程宝珠心说自己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有得忙了,这个例子还是不开为好。
白凤婶子和她闺女踌躇地离开,程宝珠也没多管,起身去给老叔公做药膳。
老叔公年龄大,身体毛病多。程宝珠想着反正也得在家待上一个多月,就干脆稍稍帮老人家调理调理。
每天她做好药膳,队长叔他大孙女,也就是程复维他大侄女就会骑着自行车来取。
小姑娘读完初中后就没再读书,后来家里给她找了个废品收购站的活,结果人家干了两天辞职跑回家。
这把队长叔家气的,别看都十六七岁的人了,但心性跟小孩一样,没个定型,跳脱得很。
程老叔公家不多占程宝珠便宜,小姑娘今儿带半罐子野蜂蜜,明儿带一屉的大肉包,反正绝不空手。
“姑,姑!”
这小姑娘可是自来熟,特别热情一人,见到程宝珠就亲热地喊姑姑。
“小琪,在家呢!”程宝珠冲着门外喊,“我大门惯常都是关着的,你推门就成。”
“好嘞!”小琪进门,逗逗好好,然后蹲在砂锅旁边看程宝珠打包药膳。
药膳到手,她就走。回到家后,美滋滋地冲着她爹掌心朝上,你个当大孙子的,跑腿费得拿给她啊!
程老叔公的大孙子:……他总是能被大闺女气得快呕血。
时间就这么过去五天。
求诊的人不多,程宝珠也轻松。不仅山上采药,在傍晚时甚至跟着李翠芬下河摸鱼。
大闺女并两个男孩也跟着摸鱼,玩得乐不思蜀。
终于,在徐川离开的第六天,他回来了。
夜半,月亮藏在云层之中,路上黑暗,唯有车灯照亮前方。
程宝珠在睡梦中,迷糊地听到院子外头有车声,忽然就惊醒。
紧接着就是锁门被开的声音,程宝珠起身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轻喊:“徐川?”
“是我。”徐川迅速应答。
程宝珠松口气,揉揉脑袋回床上。
她很快又睡去,反正等徐川洗完澡,带着一身湿气上床时,程宝珠已经再次进入梦乡。
徐川闻着鼻尖熟悉的味道,蹭蹭程宝珠的头发,安心了。
这次去市区,不但将两家店处理好了,卤味店也给开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把酒厂谈完就可以陪着媳妇闺女彻底休息一段时间。
徐川充分诠释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终极内涵。更是完全展现出“只要我跑得快,我妈就打不着我”的最终道理。
当江玉兰得知徐川回来,于是放下手中的活带着一肚子还未消的怒火从县城赶回来时,徐川又去了公社。
“他这是在躲着我呢?”江女士纳闷问。
程宝珠无奈:“真不是,妈你现在再揍他,他承诺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就是收不回来,我才气。”江玉兰咬牙切齿说。老头子劝她看开点,但她真的看不开啊。
程宝珠心想,徐支书是个厚道人,给他们减了许多项目,比如说水泥路,是他们想得太过简单了,所以省下一笔大钱。
若把原来的钱告诉江玉兰,她说不准就得就地晕过去。
徐川酒厂的事谈得轻松,反应他主要任务就是出钱。这个厂子有政府扶持,往后的销量目前不清楚,但各种程序关卡指定不会卡你。
别瞧他回来一趟这么大力度撒钱,感觉他像是脑抽。除了想回馈乡里,想做些善事外,其实也是不得已为之。
如今上头抓得紧,一窝蜂赚钱的人太多,首都正在严打呢。徐川就寻思着,首都的优秀企业家他暂且不晓得能不能拿到,但他们县城甚至是市里的恐怕就没啥问题了吧。
“肯定没问题,你都捐所学校了,不比那些到各个街道送爱心,死活要让人家接他们自己厂子产的毛巾的人来得强?”
程宝珠说道,她从首都回家前,就有人三番两次敲她家门,愣是要塞两条染得错了色,无法再售卖的毛巾给她。
她说不要还不成,你干脆接了,人家还得掏出份带有上百个空的表让你填写。
我去,反正上头都是让你夸的,夸人家毛巾厂的老板怎么怎么优秀,对我们街道做出什么大贡献。
她说她没时间写吧,人家低声求你,要不就直勾勾盯着你,程宝珠瘆得慌,赶紧填了了事。
“真的?”徐川问。
确实是真的。
程宝珠这次开了金口,一个月后,徐川那些感人事迹被上报上去。特别是见学校开始动工,钱也到账后,公社中不少人眼泪汪汪地给县上写信,县里又把这事跟市里说,市里跟省里说。
结果,这优秀企业家的称号就直接下来。
作者有话说:
徐川:优秀的儿子往往能在母亲发飙时及时地躲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