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小脚老太太左手挎着一个竹篮子,右手牵着一个身材壮实的小男孩。
这祖孙俩正是木行军糖摊子上的老顾客——萧氏和她的孙子李永兵。
老太太人老眼不花,一眼就看到坐在楼下的木行军,主动打起招呼:“木师傅,可真巧啊,在这儿遇到你,你这是过来找人的?”
尽管木行军寡言少语,但萧氏经常领着孙子逛公园,光顾他的糖摊子,对于木行军的情况,萧氏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知道他不住在这附近。
木行军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并不自然的笑容,他老实巴交地说:“我不找人,就是到处转转,到处看看,这边的环境可真好啊!”
说到这里,木行军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
“那你可算来对地方了,我跟你说啊木师傅,咱们这片的环境是真好,也是我们家敬明争气,进了省城钢铁厂,当上技术员,才能分到这么好的房子……”萧氏看木行军的眼神如同在看知己,里面还夹杂着激动和骄傲,她这会儿也不急着回家做饭了,拉着小孙子坐在水泥花坛上,跟木行军讲述她如今的好生活。
萧氏不是省城本地人,她老家在农村,后来她夫家大哥发达了,一家人也跟着沾了光,搬进城里。可这好日子是过上了,萧氏却并不满意,她不想看别人脸色过活。
好在她儿子争气,考上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到国家钢铁厂当技术员。前些年国家搞全民炼钢运动,他儿子可是出了不少风头,把他堂哥都比了下去,总算让她扬眉吐气,挺直腰板子!
要说萧氏还有什么烦心事,那就是她儿媳妇张雪琴了。跟儿子李敬明比起来,张雪琴简直没眼看,家世样貌性格没一样拿得出手,学历也只是初中,工作更是普通,就是成衣厂的普通女工而已。
像所有跟儿媳妇不对付的婆婆一样,萧氏不停抱怨她对张雪琴的不满,木行军静静听着,见李永兵不耐烦,他又拿出麦芽糖哄孩子。
“哎呀木师傅,让你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见木行军出手大方,萧氏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她摸摸小孙子的脑袋,催促道,“小兵呐,还不赶快谢谢木爷爷!”
李永兵在他妈张雪琴面前又混又熊,但在其他人面前却很正常,他含着糖块,口齿不清地说:“谢,谢木爷爷!”
“不谢不谢,也不是啥金贵东西,不值当谢。”木行军将手放在膝盖上,神色有些拘谨,“小兵这么乖,多吃点糖也是应该的。”
“哼,我后妈就不给买,要是她跟木爷爷一样想就好了。”李永兵撅着嘴巴,跟他奶奶告状,“奶奶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女人,她心真狠啊!”
要不是木行军突然提起,李永兵都快把那件事给忘了,毕竟他当时也算是如愿以偿。这会儿嘴里含着甜滋滋的糖块,李永兵就想趁机多讨点好处,反正他妈斗不过奶奶,最后只能听他奶奶的话。
“还有这事?”萧氏一听小孙子受了委屈,登时就忍不住,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不管不顾地揭她儿媳妇的短,“当初真是瞎了眼啊,把这么个自私鬼娶进门,害了我儿,现在又害我孙子!家里供她吃供她穿,日常开销不让她掏钱,她挣的工资自个儿拿着,却连糖块都舍不得给我孙子买,这哪儿是亲妈啊,这是后妈!”
“要不是看在她家亲戚众多的份上,我儿子怎么会娶这种女人!”萧氏恨恨说道。
听到这里,木行军神色一动,嘴上却劝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子女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萧氏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儿子娶张雪琴这个女人亏了,可这是儿子自己做的决定,说什么张家人多,对自家只有好处没坏处。
可人多又怎样,也没一个成才的,无论是张家还是张雪琴外家都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亲戚,最好的就是车间主任、汽车司机,哪儿比得上她儿子李敬明?
“你说的张家,我也听说过,我隔壁邻居就跟他们家是拐着弯的亲戚。”说起张家,稍微住得近些的本地人都知道,张家人能生,特别能生!
张雪琴这一代,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就有九个,她爸兄弟姐妹也有七个,她妈那边更牛,加上同父异母、同母异父,足有十二个兄弟姐妹!
就像萧氏说的,张家亲戚没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是普通人,在各行各业干着最普通的工作。
但是,却不能小看了这些人。
张家亲戚这么多,随便哪个单位,都能从里面找到七弯八拐的亲戚。
像这样的关系网如果运用好了,完全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木行军又跟萧氏说了会儿话,见天色已晚,他就不再多待,跟萧氏祖孙告辞。
回去的时候他没有往原路返回,走的是大路,还特意绕到原来的省政府现在的革委会家属区转了转,顺便看了邵青一眼。
按照萧氏的说法,她儿子比侄儿优秀,毕竟她侄儿没什么能力,现在的工作还是当初散尽家财换来的政治资本。当然,对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是政治资本,对无能之人来说,这也就相当于一个护身符吧。
要不是这道护身符,早在几年前,李家就该跟那些丧尽良心的大资本家一样,被抄家,被斗争,最后送到最艰苦的地方进行劳动改造。
可无论如何,侄儿媳妇邵青的优秀却是有目共睹的,张雪琴拍马也赶不上,这让好不容易靠儿子出头的萧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呢!
躲在暗处看了邵青几眼,木行军将帽子拉低,匆匆离开。
金秋已过,寒冬将至,田地里一片萧条。
龙江省的冬天很少下雪,但田里也不再适合种粮食,只有地里种了许多耐寒植物,比如土豆、萝卜、豌豆、大蒜、油菜等。
这时候,地里的红薯已经收回家,留一部分当粮食吃,大部分都放进地窖里储藏起来。家里没地窖的,就在后面院子里挖个大坑,直接把红薯埋进去,也能起到储藏作用。
顾家是有地窖的,这个地窖还是顾春来爷爷当年修起来的,里面不仅存放着大堆大堆的红薯,还有好几十个脸盆大小的黄南瓜、木桶大的冬瓜。
除此之外,还腌了两大缸白菜和萝卜干,角落里堆满了从山里捡来的坚果和柚子,这种柚子不像是顾春来从外地带回来的又脆又甜,而是微微带着苦涩。
像稻谷和麦子这样金贵的粮食一般是不放在地窖里的,都是锁在沈树枝房间的粮仓里。说是粮仓,其实就类似于一个放大的木桶,家里分到的粮食一般都是放在这里,被沈树枝锁起来。
今年家里的秋收两个孩子也参与进来,看着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多,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作为农民的后代,顾瑾玉总算体会到收获粮食时的那种快乐,尽管干活的时候辛苦,但收获时的喜悦却是无与伦比的。
她以前无法理解队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们对庄稼的热衷,从犁地到播种,中间的浇水锄草、施肥捉虫,没有一样不辛苦,没有一样不费心。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农民对于庄稼的疼爱,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孩子。甚至有很多男同志,他们伺候庄稼比对自家孩子还要认真细心。
顾瑾玉以前懵懵懂懂,现在自己上手后,却有些懂了。
田地是农民的根,庄稼就是农民的孩子啊!
“狼弟弟,我们也种块地吧,种点你喜欢吃的菜,你想吃什么?”顾瑾玉用手托着下巴,在心里计划着种地的事。
家里肯定是没有地方给他们种的,但顾瑾玉有山谷啊,她还有海岛,完全可以开垦一块地出来,专门种她和魏琳琅想种的庄稼!
“我想吃豌豆苗和油菜,还有红果。”魏琳琅明白顾瑾玉的意思,他也极为赞同。就像他喜欢吃的油菜,一般是吃不到的,因为油菜是经济作物,等来年收了油菜籽,是要拿去收购站换油票的。
还有豌豆苗,是指豌豆开花前的嫩芽,用来炒菜或者煮汤,都是绝佳美味。魏琳琅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啦。
但这两样都不能算是蔬菜,至少不能任由他吃,只能偶尔尝个鲜。
至于红果,就是小小的番茄,只有拇指大小,生长在田野间,是一种野生果实。像这种口感酸甜的野果子,也是难得的零食,不仅小孩爱吃,就连大人也拒绝不了它的美味。
在红果苗刚长起来时,沈树枝就拔了几棵,种在后院,到了秋天,红果藤上挂满了红灯笼一样的果子,让魏琳琅大饱口福。
可惜红果都是野生的,要想种植,还得来年开春去地里找找幼苗,将幼苗移植。
顾瑾玉将魏琳琅说的几种植物写下来,记在本子上,她不仅问过魏琳琅,还问了家里其他人,收集大家的意见。
没过几天,她就写满两页纸,都是家人和小伙伴们想吃的蔬菜和水果。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给柏青松和文姝去信,问问两位老师的喜好。
在这期间,两个孩子也没闲着,挨家挨户去换种子。有些种子不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种,那就先放着,等到了来年再种。
计划好后,顾瑾玉和魏琳琅就等着放假了。
高桥小学属于乡村小学,远离繁华的同时,也远离了一切麻烦。高桥小学的校长是有真材实料的,他不希望家长交钱把孩子送到学校,孩子们却学不到东西。
所以,高桥小学的课程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增加了一些必要的课程,也是为了向上级交差。
期末考试的试卷,也是校长和老师们自己出的题,难易程度都是跟着孩子们的学习进度走的,只要认真听课就能及格。
很显然,校长高估了他的学生。
等考试成绩一出来,校长看着老师们连夜统计出来的成绩,差点被打击得怀疑人生。
“差不多一半的学生没有及格?”校长扶了扶快要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睛,震惊道,“我是不是看错了?”
因师资力量有限,校长同时兼任好几个年纪的数学老师,他很清楚孩子们的成绩,按道理讲,不该差成这样啊!
“您别光顾着看差的,这不也有好的吗。你看看,一年级的魏琳琅,全是满分,连劳动课都是满分,这孩子还没满五岁呢,真是太优秀了!”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个女知青,性格温柔又不失活泼,因此被安排教一年级。
“还有咱们班的顾瑾玉,这孩子勤奋又努力,还是班长,她也考了满分。”
只是顾瑾玉的满分相对魏琳琅来说,逊色不少。一个是天生聪明,一个是后天努力,两个都是好孩子。
“一年级的成绩普遍不错,薛老师你辛苦了!”对于一年级取得的好成绩,校长其实早有预感。
学校复课后,以前的学生很多都已经长大,可以给家里挣工分了,像这种情况,家长一般是不会让孩子继续回学校念书的。当然,学生自己也不愿意再回去读书。
高桥小学共有五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级,而这个五个年级中,以一年级的学生人数最多,差不多有四十个人。
别以为四十个人算少了,要知道其他年级普遍只有十几二十个学生,四年级最少,一共才十三个人。
这些学生大部分都是以前在学校读过几年书,甚至只念过一两年的,重回学校,好多知识都忘了。按照这些学生的实际情况,他们应该从一年级重新开始念,但现实并不允许。
“唉,给他们多布置点作业吧,好歹把基础补一补。你们回去后,也好好做个计划,等来年开学,先带着他们复习以前的知识,尽快跟上进度。”校长叹了口气,他现在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这批学生能够顺利毕业,考上初中。
校长和老师为这届学生操碎了心,考了满分的顾瑾玉和魏琳琅却欢天喜地回了家。
早在考试前,顾春来就向两个孩子保证过,只要期末考试考好了,今年的压岁钱翻倍,还有额外奖励!
尽管孩子们的私房钱并不少,但谁有会嫌钱少呢?
顾瑾玉挺起小胸脯,牵着魏琳琅的手雄赳赳气昂昂走向合作社。
“妈,我们回来啦!”顾瑾玉熟门熟路来到属于魏淑华的办公室,见里面有客人在,她立马捂住嘴巴,悄悄退出来。
不过她也不担心打扰到魏淑华的正事,如果真有很重要的事要谈,魏淑华肯定会关上门。现在办公室的门都是开着的,肯定没什么大事。
魏淑华这间办公室是从原材料和成品仓库里隔出来的,本来她觉得自己家就在隔壁,也没必要在合作社这边搞个办公室。
但后来合作社打出名气后,前来谈合作和取经的单位就多了起来,虽说客人来得也不是很频繁,一个星期最多来一次,但人家来了总不能往自己家里引吧,那也不太像样。
整个合作社也就仓库稍微安静点,像是个谈事的地方,魏淑华就找人用木板做了一个小隔间,摆上桌椅,看着也是像模像样的。
顾瑾玉和魏琳琅也是来惯了的,对这里非常熟悉,见办公室里有客人在,两个孩子搬着小板凳坐在仓库门口,狼珏和狼雪也在旁边趴着。
办公室里,田娇红着眼眶,泫然欲泣地望着魏淑华,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恶心:“魏主任你就帮帮忙吧,我表哥真是实在人!要不是家里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求到我这里来,我表哥这人最要面子,他不喜欢欠人情。”
“咱们合作社现在也做大了,工作间里那么多值钱的机器和布料,仓库里还有那么多的货呢,只靠两条狗守着根本就不靠谱嘛,还得有人守着!”
“我表哥长得又高又大,体格也好,只要他往咱们仓库门口一站,保准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咱们合作社的主意!”
魏淑华静静地看着田娇,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田娇,你今天工作状态很差,一整天都在走神,不仅没把工作做好,还裁坏一块布料。”魏淑华用钢笔敲了敲写字台的桌面,心平气和地说道,“裁坏的布料你按照成本价赔偿,今天的工分扣掉一半,你没意见吧?”
田娇今天一直心不在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虑状态,裁剪组的同事出于关心,就提议让她请假,田娇拒绝。
其他社员也没多想,以为她是不想放弃这一天的工分,毕竟她们也一样,除非病得爬不起来,否则是不会耽误干活的。
可到了下午,田娇一个走神,直接把布料给裁坏了!
工作效率低可以理解,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其他组员也愿意帮她兜着。但田娇明知道自己状态不好,还死撑着工作,结果造成布料损失,这下可没人愿意帮她了。
主要田娇看起来也不像生了病的样子,总不能因为她心情不好,别人就得替她扛着吧?
魏淑华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把人请到办公室,想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哪知她还没开口问呢,田娇就开始巴拉巴拉提意见了。
提什么意见呢?她说合作社还缺个守门人,而她的表哥人品好身体好,各方面都很适合做这个守门人。
魏淑华:……简直莫名其妙!
她像是没听到田娇说的话似的,直接开门见山,指出田娇在工作上的错误。
一听要赔钱,田娇顿时皱起眉头,委屈巴巴地说:“魏主任,损坏的布料不该让我赔吧?我今天一直在担心咱们合作社的安全问题,想得太入神了,这才造成失误。再说了,那块布料就算裁坏了也不是不能用,还能拿到布偶组做成布偶,一样能给合作社创造价值啊!”
“实在要我赔也可以,就当给咱们合作社做贡献了。但是咱们合作社的安全问题真的该好好重视了,要不这样吧魏主任,我明天就让表哥过来,你先看看他的工作态度。”
“……田娇同志,你先回去吧,关于合作社的安全问题,我还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魏淑华挥挥手,她已经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了,太费劲。
田娇没有达成目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走呢,她眼珠一转,顿时想到另一个可能。
“魏主任,你是不是担心让我表哥住在这里不太方便?”毕竟魏淑华就住在隔壁,而魏淑华的男人顾春来又时常不在家里,这瓜田李下的确实容易出事。
但为了表哥的工作,田娇咬牙保证:“你放心吧,我表哥这人最是正派。”
魏淑华眸色一沉,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田娇,冷声道:“既然田娇同志听不懂我的话,那我等会儿就去大队问问高队长,听听他的意见。”
“你什么意思?”田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恼羞成怒地看着魏淑华,“我只是好心提个意见,你不接受就算了,还要去我爸那儿告状?”
说完这话,她像是受了极大委屈,哭着跑了出去。
就在她路过门口时,顾瑾玉伸手在狼珏身上摸了一把,下一秒,狼珏纵身一跃,身体快如闪电扑向田娇。
“啊……”一声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响彻天际,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一股尿骚味从田娇身下传了出来。
“狼珏回来!”顾瑾玉喊了一声,将狼珏召回来,见它乖乖躺下,她又在它身上摸了几把。
不等田娇发飙,顾瑾玉就用一种格外认真的语气对她说:“田娇阿姨,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狼珏很厉害的,它肯定能守好合作社的仓库。”
“你刚才不是担心合作社没人守着吗?现在应该不担心了吧!狼珏还没用力呢,就能把你吓到,它要是动真格的,能把人手脚咬断,哪个人能做到这点?”顾瑾玉得意洋洋地炫耀狼珏。
说完她又拍拍狼珏的背,让它去周围巡逻一圈。狼珏领着狼雪,如帝王巡视领土一般,将合作社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连耗子洞里的老鼠都被它掏了出来,扔到田娇身前。
“你看你看,狼珏还能逮耗子呢,这样就不怕耗子去咬仓库里的布料了,狼珏真能干!”顾瑾玉掏出两块肉干,给狼珏和狼雪一人一块,俩孩子乖乖吃着肉感,狼脸上尽是满足和幸福。
顾瑾玉忍不住又在狼珏和狼雪脑袋上摸了一把,像夸孩子一样夸道:“而且咱们狼珏也不用领工分,不比请个人划算啊?田娇阿姨,你可别想岔了!”
田娇目瞪口呆地看着顾瑾玉一系列操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说狼珏不如人?可她分明被狼珏吓尿了!
还是说请人不要工分?
她什么都不能说,甚至不能指责顾瑾玉,因为顾瑾玉也是为了让她相信狼珏不比人差,所以才让狼珏吓她的啊!
她才在办公室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切以合作社为重,而顾瑾玉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合作社好,她还能说啥?
田娇浑浑噩噩地离开合作社,心里却在不停庆幸,幸好还没到下工时间,否则让别人看到她狼狈不堪的一幕,她实在没脸见人。
她却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原材料仓库里突然走出两个人,其中有个正是乔二妹。
“哧,我还真当她心肠有多好呢,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乔二妹冷嗤一声,回头就跟同事把一卷布料抬到工作间。
她是个利索人,干活又快又好,很看不惯偷奸耍滑的人。可她又不是海水里的官,别人偷不偷懒,她还真管不着。
好在合作社也是记工分的,干的又快又好自然可以多拿工分,干活又慢又差的,自然少拿工分,也没什么好说的。
像田娇,她也不是偷奸耍滑,就是能力不行,又不知道努力。本身她就是靠关系进去的,别人跟她总归是隔了一层,她要想搞好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低调。
可她偏偏高调得不行,以为人人都该捧着她。可合作社本身就是凭手艺立足的单位,别人都是靠本事进来的,凭什么捧着她啊!
田娇在家被父母兄弟惯着,嫁人后又被丈夫惯着,甚至连合作社这份工作,高兴明没给能干的大儿媳妇,却给了方方面面都很平庸的小儿媳妇。
这就让田娇产生一种错觉,全天下人都该惯着她,让着她。
田娇遮遮掩掩回到高家,“嘭”地一声把门关上,她男人高臣翔连忙走到门前,好声好气地哄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刚换好裤子的田娇一听这话,眼泪夺眶而出,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是要把心头的委屈哭尽。
“娇娇,娇娇你到底怎么了?你快开门让我进去,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把小脸哭红了?乖啊娇娇,别哭了,把脸哭红就不漂亮了。”高臣翔整个人都贴在门板上,轻言细语地哄着田娇。
田娇只是哭,也不说话,险些让高臣翔急死!
“娇娇,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求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娇娇,你是不是要心疼死我?”
隔壁屋子里,高臣飞听到动静,正准备出去看看,就被他媳妇袁玉玲阻止,“别去,这种时候你去干啥?去哄你那娇气包弟妹?”
袁玉玲翻了个白眼,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将自家男人破掉的裤子补好。她一边用牙齿咬断线头,一边说:“我估计她是在合作社干的不如意了,不是我看低她,就她那性格,跟谁处得来?”
“也就你弟弟那大傻子把她当宝贝似的护着,生怕别人欺负她。”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她毕竟是臣翔的媳妇,是咱们高家人。她在外头丢了脸,咱们脸上就好看了?”高臣飞很不喜欢女人之间的小心眼,都是一家人,这样斤斤计较有意思吗?
他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却触及袁玉玲心底最后那条防线,她猛地将裤子往地上一摔,红着眼睛说:“好好好,就她是你们高家媳妇,我是个外人,我走行了吧!”
不等高臣飞反应,袁玉玲穿好衣服鞋子,打开门冲了出去。
这日子她真是过够了!
高家发生的事,合作社暂时没人知道。魏淑华见顾瑾玉轻轻松松就把田娇给打发走了,既骄傲又担心,她怕自己教坏孩子,让孩子从小就学会算计。
魏淑华把两个孩子带进办公室,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宝宝,你怎么想到让狼珏去吓田娇?”
“狼弟弟说的呀,狼弟弟说田娇阿姨既然这样操心合作社的安全,就该让她见识一下狼珏的厉害,这样她就不会担心啦!”顾瑾玉用手抱着冒热气的搪瓷杯,她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在半空中晃荡。
见她妈神情严肃,她赶紧收起双腿,小心翼翼地问:“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没有,你做得很对。”魏淑华一脸复杂地看着两个孩子,尤其是直到现在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魏琳琅,心里只想“呵呵”。
“我就知道,狼弟弟最聪明啦!”顾瑾玉笑嘻嘻地偏过头,在魏琳琅脸上亲了一下,“妈你放心,田娇阿姨以后肯定不会再担心合作社的安全问题啦。”
“嗯,我不担心。”魏淑华保持微笑。
顾瑾玉并不知道她妈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她打开挎包,把她和狼弟弟的成绩单拿出来,摆在写字台上,脸上明晃晃地挂着几个大字:“快夸我们!”
“天啊,满分!你们两个真厉害!”魏淑华不负众望,看到耀眼的成绩,不仅将两个孩子夸了一遍,还许诺道,“作为小孩,你们光荣地完成任务,今年你们想要什么礼物?”
顾瑾玉看了魏琳琅一眼,有些犹豫,“妈,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狼弟弟你呢?”魏淑华问。
魏琳琅懒洋洋地挂在顾瑾玉身上,他微微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在他眼皮上面扇啊扇,看得顾瑾玉手痒痒。
“我也要考虑一下!”
好吧,她就知道!
魏淑华无奈点头:“那你们可要快点考虑好,过几天我要跟车去省城,到时候正好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好的,知道啦!”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回答。
下工后,魏淑华还留在办公室里核对账目,合作社是有会计的,但现在的会计和出纳都是同一个人,很容易出现问题。为了账目清明,魏淑华只能自学这个时代的会计知识,至少要学会算账看账,不被会计糊弄。
等到顾瑾玉过来叫她吃饭,她才伸伸懒腰,将对好的账本锁进柜子里。
她原想着高家最迟第二天就会找到合作社,就算高兴明不来,田娇的丈夫高臣翔肯定也会来。
对于田娇在高家的地位,从高兴明弃大儿媳转而给小儿媳找工作的事上可见一斑。
可没想到,过了两天高家也没找过来,要不是田娇没来上工,她都以为那天的事只是她产生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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