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魏淑华刚踏进院门,就见乔定邦站在她闺女身后,正弯腰看着什么。
乔定邦从恍惚中醒过来,顾不上跟魏淑华打招呼,他再次问道:“小同志,这封信是谁寄给你的?”
小桌板上放着好几张信纸,乔定邦准确地指出最上面那张,看着信纸上娟秀而又熟悉的字迹,乔定邦眼里一热,一股难言的痛楚从心底传来。
“怎么了叔叔?”顾瑾玉不答反问,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大妞,别人问什么她就说什么这种蠢事她是不会做的。
见乔定邦的视线一直放在那几张信纸上,魏淑华眼眸微转,面上不动声色:“乔主任,这些信是我一个朋友寄来的,她和她爱人都是我女儿的老师。只是她最近身体不太方便,没办法上课,只能写信交流。”
说完不等乔定邦主动问,她便将文姝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小文同志生活条件较为艰苦,但她本人十分好学,即使在艰苦的环境下,也没有放弃学习,一直在跟她的丈夫学习有用的知识。”比如画假票。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小文同志的不懈努力,她现在已经出师了。”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文姝画的假票比柏青松画的更精妙,完全能以假乱真。
“我家孩子这不是上学了嘛,这俩孩子年纪虽小,但觉悟很高,他们特别热爱学习,想要学习先进的文化知识,将来报效祖国,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而奋斗……他俩也是好高骛远的,啥都想学,小文两口子也很无奈,只能收下这两个学生。”
魏淑华这番话很有些避重就轻的意思,但之前就有邵青旁敲侧击打听文姝的消息,那时候她怕文姝吃亏,没敢透露文姝的具体情况。
后来她当面问过文姝,尽管文姝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这些年的经历让她不得不谨慎。文姝是失去了记忆,却没有丧失智商,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得知有人在打听“文姝”这个人,文姝也不敢掉以轻心。通过魏淑华的描述,文姝对邵青和李丽等人有了基本的了解,但她绞尽脑汁回想,却还是想不起一丁半点儿有关邵青母女的信息。
又听说邵青寻找的是外侄女而非亲生女儿,也许是直觉作祟,文姝还是打消了去见李丽等人的念头。
最起码在她生孩子之前,她没有见面的想法。
魏淑华理解文姝,知道她这是不敢去赌并不明朗的未来。毕竟文姝出事的缘由,似乎也跟孩子有关,在文姝的心里,她的孩子太过重要,比找回记忆、找到以前的亲人还要重要。
因此,在回答乔定邦的问题时,魏淑华模糊了文姝的信息和情况。
她看着神情恍惚的乔定邦,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或许柏青松的爱人文姝,真的就是邵青要找的外侄女。而文姝和乔定邦之间,恐怕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只不过这些事都跟她无关,她的好奇心并不旺盛,不想在当事人不乐意的情况下追根究底,甚至传播八卦。
对于魏淑华的说辞,也不知乔定邦信了没有,但他很快恢复正常,和魏淑华谈起正事。
乔定邦这次过来,是向魏淑华取经的。
“我们临江县是山区,耕地面积少,粮食收成也比不上平原地区。农民同志们吃不饱,我们这些当干部的也寝食难安。”乔定邦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当初他调到临江县城,固然是想干一番事业,作出一番成就,给自己的履历增添一笔惊艳的色彩。
但他也是真心想干实事,想为全县人民谋福利。
这一年来,他很少待在办公室,一直辗转于各个乡镇公社了解情况,致力于为山区人民找出路。
种粮食和养家禽肯定是不行的,临江县的粮食连自给自足都不够,社员们自己都不够吃呢,哪还能靠种粮食发家致富?
至于养殖业,以临江县的条件,大概只能发展渔业。
乔定邦考察了将近半年之久,还是将希望放到了让他既爱又恨的大山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临江县穷归穷,这些年却很少有人饿死,即使是十年前困难年代,临江县人民靠着那片连绵起伏的青山,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临江县农业和工业都不发达,但有一种东西却很难得,那就是——山珍。
“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发现咱们县城物产极为丰富,各种山珍美味都是外头难得的精品,我们这是空有宝山不自知啊!”说到这里,乔定邦彻底将书信一事抛之脑后,整个人豪情万丈,像是预见他计划中的美好未来。
他伸手遥指远方,巍峨的群山即使在秋季,也透着一股勃勃生机,郁郁葱葱的山林里,是他对这片土地殷切的期盼与美好的愿景。
山珍于经济发达的地方是山珍,在贫穷山区,就只是果腹的食物而已。要想将山珍卖出高价,光靠县城供销社是肯定不行的,至少要卖到省城,甚至走出省城,销往外省。
考虑到小高桥大队和周边大队的地理优势,再加上有魏淑华这么一个成功示范,乔定邦就有点想把这个试水的食品合作社或者厂子放到小高桥。
只是想归想,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他今天也是顺便路过小高桥大队,就想听听魏淑华的意见。
对于本县第一个将产品卖到国外的农村合作社,乔定邦对魏淑华一直很重视。他相信魏淑华的眼光,也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
谈及正事,魏淑华也没时间去想关于文姝的事了。乔定邦想听听她的经验和意见,她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物以稀为贵,像咱们山里的山珍野味,那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不像种地,种多少就能收获多少,但山里的出产却不行。”魏淑华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狼雪身上,就如野兽捕猎,它们绝不会将猎物一网打尽。
“竭泽而渔”的道理,她相信乔定邦肯定比她更懂。
乔定邦点点头,极为认同她的观点,“魏同志说得对,大山是大自然送给我们的宝库,我们可以靠它创造价值,却不能只顾眼前利益,要长久地、持续性地发展……”
在顾家没待多久,乔定邦又匆匆离去,他实在很忙。
临走之前,他看向正在给狼雪画像的顾瑾玉,表情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息一声。
“妈,乔叔叔认识文姝阿姨吗?”等人一走,顾瑾玉立马放下手里的画笔,好奇地问。
魏淑华捏了捏眉心,神色凝重,她拿起文姝写给顾瑾玉的信看了一眼,字迹娟秀,却并没有太大特色。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又怎能认出毫无特色的字迹?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魏淑华也有点头疼,她把信纸叠起来装进信封里,又嘱咐顾瑾玉:“以后不要把信件拿到外面来,以免被别人看到。”
“至于他们两人到底认不认识,这是你文姝阿姨的私事。如果她愿意说,我再告诉你。”
顾瑾玉乖乖点头。
过后她把这事告诉魏琳琅,两人私底下嘀嘀咕咕讨论了一阵,一致表示大人的世界太复杂。
魏琳琅下意识将这事记录下来,等到下次给木行军写信时,他也当成日常生活写进信里,寄到省城。
木行军收到信时,时间已到深秋,他还穿着黑灰色薄棉袄,头上包着一块布,整个一糟老头子形象。
看完魏琳琅写给他的信后,木行军突然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往衣服兜里装了几块麦芽糖,又戴上一顶帽子,打开门往东边方向走。
这会儿天快黑了,附近厂子里的工人也都陆续下工,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夜饭。木行军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左右两边都是楼房,一楼的过道里挤满了蜂窝煤炉子和煤球,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一阵阵热气从旁边的炉子里冒出来。
“噗啦”一声,一户人家打开门,端着搪瓷盘往路上一泼,险些泼到木行军身上。
幸好他眼疾腿快,迅速跳开,才没被脏水污染。不过另一个手里拎着鸡蛋糕的中年男同志却没这么好运了,被水溅了一身不说,包着鸡蛋糕的纸袋也被打湿了。
“我的鸡蛋糕!你这人怎么不长眼睛啊,看到有人你还倒水,你赔我鸡蛋糕!”
“嘿真是奇了怪了,我搁自家门口倒水怎么了?谁家的水不是这么倒的,我还嫌你挡我光了呢!你看那位大爷,人家看到我倒水赶紧就躲开,你倒好,硬要撞上来,这怪得了谁?”
一男一女堵在本就狭窄的过道里争吵不休,声音之洪亮,直到木行军离开那条巷子还能听到。
他穿过几条巷子,抄近路来到省政府附近的居民区。这里跟他之前经过的脏乱差巷子不同,既宽敞又干净,周围的绿化带里还种了许多花木,看着就舒服。
木行军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栋楼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两个眼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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