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痱子水干了,沈姣姣给宋毅盖上一张薄被,又摸了摸他换下放在一旁的衬衫。
宋毅的衣服大多都是回纺布做的,就是那种破布打烂,重新纺成纱织成的布料做的衣服。
这种回纺布便宜是便宜,但是稍微一扯,就能扯出大口子,而且布料粗糙,穿在身上痒痒刺刺的,又闷热,难怪到了夏天他会长了一身痱子。
“怎么了?”宋毅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以为沈姣姣是想赶紧做新衣服穿了,“明儿我就帮你把的确良给堂伯母,让她帮你做一件那啥圆领立领的短袖。”
沈姣姣摇了摇头,“我自己去找堂伯母。”顿了顿,“我要跟着堂伯母一起做,不然万一堂伯母做的我不喜欢,还能立时就改。”
宋毅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成成成,都依你,你就知道麻烦堂伯母。”
沈姣姣骄傲地抬起小胸脯,“堂伯母可喜欢我了,她肯定不会嫌我烦,说不准还特别欢迎我去陪她说话……”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耳边响起轻微的鼾声。
一看,宋毅已经睡着了。
许是因为身上舒坦了,他嘴角还挂着笑意。
沈姣姣忍不住扑哧一笑,又给他掖了掖薄被,挨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晚上,天刚刚擦黑,沈姣姣就抱着两块的确良去找了宋翠花。
宋翠花摩挲着两块布料,忍不住叹道,真是难得的好料子,“你打算怎么做。”
沈姣姣指着浅蓝色的的确良,“这块麻烦堂伯母帮我做一件立领的短袖。”
又指了指白色的的确良,“这块……”她咬了咬下唇,“我想给宋毅做背心。”
宋翠花拿出针线筐,“成。”拍了拍炕,示意她上来。
“第一步,先裁料子。”宋翠花将浅蓝色的的确良铺在桌上,打眼瞧了瞧,就操起剪刀,轻松地将布料裁好了。
沈姣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睛亮闪闪的。
宋翠花弯起嘴角,又迅速放下,把剪刀递给她,“你也试试,不过你是新手,先拿粉笔把形画出来再剪更好。”
沈姣姣接过剪刀,“堂伯母我给你露一手。”
说完,咔嚓几声,就裁出了背心的雏形,又依葫芦画瓢裁了一块,到时候把两块布缝在一起,就是一条背心了。
宋翠花惊讶地望着她,哦豁,看不出来呀,“你还有这手艺?”
接收到宋翠花惊讶的目光,沈姣姣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哎呀,堂伯母,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啦。”
她对吃喝什么的都不上心,唯独因为爱美,衣服都是自己做的,所以做衣服的手艺不错。
宋翠花也笑了,这娇姑娘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把针线筐塞进她手里,“那你就自个缝吧,我帮你做立领短袖去。”
沈姣姣自信地将白线穿过针眼,抬起小胸脯,“堂伯母你看,我特意挑的白线,这样一点都不突兀。”
摆明了一副让人夸的小模样。
宋翠花压下嘴角的笑意,扫了一眼,淡淡地道,“嗯,不错。”
没有想象中的热烈夸奖,沈姣姣瘪了瘪嘴,又打起精神,把针拿出了木仓的气势,结果没缝几针,“哎呀!”
怎么了这是,宋翠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探头一看,沈姣姣细嫩白皙的手指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血洞,给针扎着了。
“咋回事,你之前不是做过衣服嘛,咋给针扎了。”
沈姣姣委屈屈,“之前都是拿缝纫机做的,不用我自己缝……”
好家伙,宋翠花拿过她手里的背心,“行了,我帮你缝吧。”
“别,堂伯母,我自己缝。”沈姣姣赶紧把手缩回来,也不喊疼了。
这是她第一次做送给宋毅的背心,她想,都由她自己亲手做。
宋翠花瞅了沈姣姣一眼,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挨近她,指点道,“你这边针脚不要缝的这么密,这边又太松了,容易散开……”
沈姣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
她献宝一般,一手捏着一个衣角,把白背心展开,“锵锵,惊喜吗!”
宋毅微微一愣,“给我的?”
沈姣姣翻了个白眼,这么粗俗的动作被她一做却显得十分可爱,“不然呢,这么大的衣服,给我当睡裙穿啊。”
想起昨晚沈姣姣摸他衬衫的举动,再联想到之前反常的话语,宋毅的心底软成了一片。
“你再看看这个。”沈姣姣又拿出宋翠花给她做的浅蓝色的立领短袖,美滋滋地在身上比划着,“堂伯母给我做的,好看吧。”
宋毅接过白背心,抚了又抚,才故意道,“怎么堂伯母给你做的针脚就缝的那么好,我的针脚就乱糟糟的,是不是做的好的给你穿,做的差的我包办。”
那还不是因为是她缝的嘛!
沈姣姣脸色爆红,伸手想拿过白背心,“你不要给我,我拿去当睡裙穿。”
“要,怎么不要。”宋毅把手一缩,白背心放在凳子上,他自己三两下就脱了上衣,套上了白背心,“好看吧?”
白背心显得他两臂,背脊上肌肉愈发结实,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镀了一层澄黄色的蜜蜡。
沈姣姣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一转眼,就见宋毅的眸色又幽深了几分。
她赶紧放下手,背在身后,一副我什么也没做的模样。
宋毅视线扫过她迷人的锁骨,往下,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转了一圈。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没忍住,拉着沈姣姣贴近,尝了尝她粉润的嘴唇,“这次就先饶过你,先记着,等你生完再算。”
沈姣姣垂下眼睑,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在月光下别样好看。
宋毅抱着她躺回炕上,和往常一样把玩着她的手指,这一看不对劲,细如削葱根的手指上多了几个针眼。
沈姣姣缩回手,“不、不小心扎到的。”
“白背心是你做的?”怪不得,他说针脚咋这么奇怪的,一边比另一边还短了一小截。
在宋毅的目光下,沈姣姣还是说了实话,“我以前都是用缝纫机做衣服的,突然改用针,有些不习惯。”又忙道,“以后就好了。”
“嗯。”宋毅沉沉地应了一声。
心底下却是在盘算着,是不是该搞台缝纫机回来?
早上起来,宋毅打算给沈姣姣做一碗蛋羹当早饭,进了厨房,却发现篮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两枚鸡蛋。
上回收鸡蛋去县城卖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家也收了一篮鸡蛋。
这几天是早上一碗蛋羹,中午和晚上都有小葱炒鸡蛋,这一篮鸡蛋可不就见底了么。
沈姣姣也起来了,她洗漱完,看见宋毅在盯着篮子里的鸡蛋发愣,“怎么了,家里没鸡蛋吃了?”
宋毅拿起最后两枚鸡蛋,轻轻一碰灶台,打碎蛋壳,将蛋液倒进碗里,拿筷子搅拌,“没事,等会我出门找人再收一篮。”
想了想,又道,“干脆收两只母鸡回来,每天都能下蛋吃,还新鲜呢。”
老母鸡还能给她炖汤喝,补身体。
沈姣姣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于是吃完早饭,两人就去了宋毅常收鸡蛋的赵婆子家里。
听完两人的来意,赵婆子将宋毅和沈姣姣领进了后院。
后院的草地上,有七八只母鸡在领着一群小鸡仔在地上啄虫,中间还有一只大公鸡,红色的鸡冠犹如一团火焰,走两步就要打鸣,仿佛在彰显自己的领地。
赵婆子指着其中两只母鸡,“你要母鸡的话就挑这两只吧。”
赵婆子是实在人,指的两只母鸡体型小羽毛油亮,头宽喙短,腹大柔软,两腿间间距也宽,一看就是产蛋多的好母鸡。
宋毅点了点头,对沈姣姣道,“你觉着这两只母鸡怎么样?”
草地上的两只母鸡仿佛察觉到有人在讨论它们,一只上前几步,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另一只展翅欲飞,可惜扑腾了几下,没飞起来,反倒下了一泡青白色的鸡屎。
看到这一幕,沈姣姣瞬间变了脸色,拉着宋毅的胳膊求道,“能不能不买母鸡。”
不买母鸡?
宋毅道,“听话,买了母鸡每天都能下蛋,就每天都有蛋羹吃了。”
想起蛋羹甜美滑嫩的滋味,沈姣姣舔了舔唇角。
刚一动心,眼尾又扫到了刚才母鸡拉的那滩东西上,又想象了一下母鸡在她家院子里乱飞,掉了一地羽毛的画面。
立马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买。”
宋毅哭笑不得,“真不买?”
沈姣姣看了赵婆子一眼,压低了声音,“以后来买鸡蛋就行了,买母鸡还是算了吧。”
又想起什么,叉起腰,理直气壮地道,“我是担心你收拾鸡笼辛苦。”
辛苦?怕是你嫌脏吧。
宋毅弯起嘴角,宠溺地看了沈姣姣一眼,“行,你说不买就不买。”
又对赵婆子道,“赵阿婆,母鸡不要了,要两篮子鸡蛋。”
赵婆子在一旁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乎,忍不住暗暗咋舌。
单买鸡蛋多不划算啊,哪家的新媳妇不是在家里养几只鸡,天天伺候着。
就这娇媳妇,啧啧啧,真是败家,宋毅这点身家迟早得给她败光。
不过腹诽归腹诽,赵婆子还是把宋毅要的两篮子鸡蛋给了他。
当下都流行以物易物,这两篮子鸡蛋,还是宋毅拿从县城买的红糖换的。
拿了鸡蛋,宋毅正准备招呼沈姣姣走人,就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跟在母鸡后头的几只小鸡仔。
作者有话要说:宋毅:由于媳妇太娇惯,我不得不努力赚钱养着她。
于是往家里搬回了缝纫机、自行车、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