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亲眼见到大女儿和宋知青待在一起,袁秀彩还是把小女儿的话当成胡说。
她需要两个当事人亲口说才行。
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五分……
“怎么回事?”她问话。
齐玉珍简要道:“妈,寻舟来提亲,他想和我结婚。”
她说完,宋寻舟直接拿出钱票:“婶子,这一千块钱是结婚礼金,另外一千块钱买三转一响,缝纫机票、自行车票、手表票、收音机票都有,跟钱合在一起了,钱票是我爸妈寄来的,同时寄来的还有他们的信。”
他连信一起附上,准备全部交给袁婶子。
两千块钱里有他两年来在大队里劳动挣来的钱,不是很多。
想结婚,还是必须找父母要钱才行。
袁秀彩当然不能立刻就接了,让他把钱都收回去:“我得和玉珍爸好好商量,没法直接给你答复,你先回去等几天。”
宋寻舟没有纠缠,先离开了。
他一走,袁秀彩就赶紧问女儿,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都没想到自家闺女和宋知青好上了,没见两人过多接触,刻意避嫌的样子都没有。
齐玉珍和宋寻舟在一起后,就没刻意避嫌了,相处起来比没在一起前更自然,她肯定不会把已经和他谈了两年的事情告诉妈妈。
两人早就想过应答的话了,她已经打过几遍草稿:“前阵子他突然说喜欢我,还问我能不能和他结婚,我回答结婚起码得备好彩礼才行,什么都没有是不能和我结婚的,他就写信给家里了,那个钱数不是我主动要的,是他自己准备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那边彩礼都比较多。”
她知道本地结婚彩礼规格,并没有告诉宋寻舟,让他自己准备,算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显然,他在彩礼这方面轻松过关了。
几个知青家里的情况,袁秀彩多少有点了解:“小宋他爷爷是右ll派,爸妈也被下放到工厂进行劳动改造,他人是好,可家里成分不好,这钱不知道……”
她们当地都有三百块钱把女儿卖给老男人的事,宋知青给的彩礼绝对非常够了,比袁秀彩曾经想过的最高标准要多多了。
齐玉珍:“钱来得很正当,是他父母干活挣到的钱,至于成分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那我不跟他结婚了。”
她有提前看过信,宋寻舟还给她念了一遍,她从信里的内容能看出他的父母并不坏。
想来宋寻舟本人低调,和自身的成分有关,他要是闹出点事情,日子会更不好过。
袁秀彩:“说结婚就结婚,说不结婚就不结婚,第一次觉得你也是个小孩子。”
“成分问题是很严重的问题,我不想哪天看到他被拉出去批ll斗,还不如不结婚,再说了,我不是非他不嫁。”
“那你直接拒绝了,怎么还跟人家说彩礼的事,对方父母都把钱寄来了。”
大费周章要来钱,转头就说不结婚了,谁能接受啊。
袁秀彩代入自己了,要是自家儿子人在他乡,莫名其妙说要结婚,问家里要了彩礼,彩礼寄出去,后面姑娘又不要他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根本就不会把钱寄给自家儿子。
结婚怎么能这么草率!
也不知道小宋爸妈心有多大,居然能放心把那么多钱交给儿子,让儿子在外地结婚。
“我也没说错,只是没想到他会行动起来,他还说结婚后,跟着我住我们家,那他出点事情,肯定会牵连爸妈,所以别结婚算了。
他爸妈寄给他的钱票就当是他的老婆本了,他又不是涛声涛明那样半大的孩子,他是个稳重的成年人了,自己收着也一样。
让他再写封信回家解释清楚,反正他爸妈不可能过来大队找咱们算账,我们没拿半分钱,又不欠他们的。”
“行了行了,你回屋里,让妈自己好好想想……彩礼的事别跟妹妹说,你妹妹一不小心抖漏出去,咱们家就算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
“嗯,我回房间了。”
齐玉珍离开堂屋去房间,她不知道自己的激将法有没有用。
从妈妈纠结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是挺看好宋寻舟的。
两年多时间,他从没偷懒抱怨,待人礼貌,没和谁吵过架,安静本分。
妈妈偶尔教育两个弟弟的时候,说过让他们学学宋知青的话。
或许心里觉得是个好小伙,但要把女儿嫁给他,就有许多顾虑了。
...
齐玉珍回到房间,不出意外被妹妹追问了。
她拿应付妈妈的说辞应付妹妹,只略过了彩礼的事,提一句结婚后宋知青很有可能住到她们家的事情。
齐玉莲:“那到时候姐姐和姐夫用这间房,还是另外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留给我一个人睡?”
家里有两间空房没住人,就算四个兄弟姐妹结婚后都要住家里,房间也是够用的。
“我们俩还没结婚,他不是你姐夫……应该会选有里外间的房间,他比较爱干净,我想着马桶放到外间会比较好。”
“姐夫都和薛知青住一个房间住了两年多,会介意这种小事情?”她们家里有茅厕,除了爸妈房间另外放了马桶,几个孩子房间都没有。
睡觉前去趟茅厕,基本能一觉睡到天亮,不用另外准备马桶了,少刷一个马桶呢。
齐玉珍不纠正妹妹的叫法了,薛知青现在已经比两年前好些了,没那么不讲卫生,至少公共卫生有安知青管着,他不会再随手扔垃圾。
汤知青已经学会装聋作哑,不再默默收拾垃圾,不是自己扔的就不处理,谁扔的谁去捡。
岑知青说什么都不好使,她可不是岑知青的学生,凭什么听他的去收拾薛知青扔的垃圾。
不得不说汤知青和飞飞姐相处下来,性格变得稍微强硬些了。
两人貌似成了好朋友,会互相倾诉烦恼,不再只是送饭拿饭的关系了。
飞飞姐要去城里,会专门找汤知青问要不要一起去城里,或者她缺什么,她帮忙捎带,汤知青也一样。
汤知青强硬起来,岑知青没有可以使唤的人了。
没人愿意捡垃圾,安知青从源头解决问题,盯着薛知青搞卫生,有些话说了两遍,他还不长记性,她就去找巧姑或者她们姐妹俩的妈妈了。
她们妈妈一般不上门,巧姑还真会找上门,意思性做点思想工作,几次下来,薛知青就不敢随手丢垃圾了,有时候垃圾习惯性丢地上,很快又捡起来。
个人卫生更不用说了,安知青把薛知青当行走的疾病传染源,这个不需要巧姑上门,她会直接把薛知青骂去洗漱。
“他怎么会不介意,不介意的话也不至于每天把被子床铺收起来,玉莲,如果他真的和姐姐结婚,住到咱们家里来,你别在他面前揪着这事情说。
实在想说,只在姐姐面前说,姐姐都听着,不要在他面前说,好不好?”
宋寻舟表面上和没事人一样,这也行那也行的,她却觉得应该顾虑他的感受。
“行,姐姐和姐夫真是绝配,换个人都不一定能惯着姐夫,只觉得他有毛病。”
幸好姐夫不会多管闲事,寻常人忍受不了他指指点点的。
齐玉珍:“惯着不对吧。”
“忍着?”
齐玉珍:……
姐姐没回话,齐玉莲越发觉得用忍更恰当:“就是忍着,没白费我辛苦背书,用字非常准确。”
齐玉莲已经在读初二下学期了,她们公社初中有三年,听说一些地方初中就两年,她羡慕得很。
她在学校里倒是没被岑知青为难……应该说是没被岑老师为难,但岑老师对学生很严格,作业任务没完成要留堂,他说话也不太好听,天天骂他们烂泥、榆木脑袋等等。
齐玉莲有点怕他,每次有背书默写的任务,都会认真完成,生怕被留堂,没法按时回家吃饭。
不能及时吃到家里的饭,会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巨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