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云知意本以为一天之内,两次碰上江昀安,已经是她出门没看黄历了。没想到晚上,主持十佳歌手总决赛的时候,她再度见到了对方。

江昀安似乎是下午参加了运动会的模样,换掉了先前见他时的那件浅色衬衣,穿了件黑色的单衣。

他发梢些许地有被打湿,应该没来得及用吹风机吹干,便过来了。

安城大学的小型报告厅,远大于他们高中时的礼堂。舞台崭新光洁而显得宽敞,观众席间喧嚣沸腾。

红色的落地帷幕缓缓拉开时,云知意穿着曳地的白裙礼服,轻握着手里的话筒,同另外一位主持人站在舞台的中央。

而江昀安坐在第一排的过道旁,他离最中央有些距离。

但当灯光微弱地照亮过攒动的人群时,她还是注意到了他。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在打字,看起来似乎是在回别人的消息。当她的声音响起,开始念第一句开场白时,他也没有抬头往舞台的方向看过来。

他似乎是很专注的模样,如往常般低敛着眼眸,睫毛细密地随着弧度微动。

中间的空隙时分,云知意坐在后台休息。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传来了轻微的振动声。她按亮屏幕看了眼,见是云母发来的消息,打开看了眼。

【知意,上回寄给你的吃的,有拿过去分给昀安吗?】

云知意看到这句话瞬间有些头大。

全然已闹掰成这样,她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找江昀安一趟,不由有些苦恼地轻皱起眉来。

恰在此时,外边演唱的歌声逐渐消失,伴随着观众席上连续的掌声响了起来。

云知意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然后略有些匆忙地简单回复。

【早就已经给他送过去了~】

她就不相信,江昀安没有收到零食,难不成还会专门跑去告她的状。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发现下一个参赛的人是郁筝。

对方一身白衣汉服的打扮,且像模像样般绾了个流云状发髻。擦肩而过时,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云知意没回应她。伫立在舞台的中央报了对方的名字,随即转身提起裙摆,正准备离场。

她视线扫过观众席时,只见江昀安听到后,蓦地将手机放到了一边,抬眸静静看着舞台所在的方向。

同他方才敷衍般看着手机,对台上的表演毫无兴致的模样,有些判若两人的感觉。

云知意微微怔愣了下,握着话筒的指尖收紧了又松开。

她看了眼不远处面带微笑上场的郁筝,眼睫低垂不语。

她站在后台,无法看清台上具体的表演,耳边只能听到有些模糊失真的歌声。

郁筝选的是首古风歌曲。

周围人讨论着:“正在表演的是传院那个郁筝吧,刚刚她好像还唱了一段戏腔哎。”

“听说好像学校明年开始会增加汉服节,是学生会前不久提出的,郁筝这应该算是提前帮忙宣传一波吧。”

旁边一同主持的女生凑过来对她道:“知意,我上次还从你朋友圈里,翻到过你以前穿汉服的照片呢,超级好看来着。”

闻言,云知意轻轻弯了下唇,略微回想了会儿有了些印象:“谢谢。”

问话的女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后,对着她饱含深意地轻眨了下眼眸,继续夸赞道:“对了,照片里那个古装帅哥是你男朋友吧?你们看着很般配哟。”

外面似乎是结束了表演,鼓掌与欢呼声络绎不绝而起,显得嘈杂而喧哗。同这边的安静,割裂得好像两个世界,一切声响都显得遥远。

云知意辨认了几秒才听清她说了什么。

她轻笑着摇头:“没有,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而已。”

女生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闹了乌龙,她脸上尴尬的神情闪现而过:“不好意思,我瞎猜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云知意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她不介意般轻耸了下肩,语气轻柔微扬,听不出什么遗憾的情绪来:“没关系。”

见郁筝即将结束表演,云知意重新拿上话筒,踱步缓缓走上了舞台。

只是红色的帷幕,似乎是停留到一半没有阖上,观众席上有阵阵的起哄声传来,不知在做什么,气氛显得格外高涨。

云知意脚步顿了下,她站在半边有帷幕遮挡的地方,抬眸看了过去。只见舞台中央的郁筝保持着最后的造型,随即缓缓起了身。

舞台上不止有她一个人。

从云知意的角度望过去,看不清另外一个人的面容和模样,然而骤然瞥见对方清瘦修长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在舞台柔和的灯光光晕照映下,仿佛生动得像某张相片里尘封的剪影。

浅咖色的表带勾勒出了他优美流畅的腕骨,生得宛如艺术品,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能轻易辨认了出来。

起哄的声音不绝如缕地传入她的耳中,他似乎是递了束包装精美的花过去。

周围的灯光格外亮堂。郁筝有些含羞带怯地接过时,外面的尖叫声瞬间更大了一些。

场景热烈,仿佛似曾相识。

只是台下看客换了一批人,台上的人在她看来,也由熟悉变得陌生。

隔着厚重不透光的帷幕,云知意看不清他的姿态和神情。她垂眸望着帷幕在灯光下投映出来的影子,最终没有多走出一步。

仿佛假装没看见,就是真的没看见。

直到等郁筝捧着手里的花离开,云知意才重新回到舞台上,平静地宣布下一位选手有关的内容。

这时候江昀安已经重新回到了位置上。他散漫地轻靠回角落的座位上,周围人八卦的目光,依然流连在他身上。

只见他轻阖着眼眸,继续看着手里的手机。姿态神情漫不经心而自若,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不远处的郁筝,则小心般地看了眼手里的花束,神情仿佛视若珍宝。

云知意轻弯了下唇,最终收回了多余的视线。

沈司若大抵是出于无聊,便来后台找她:“咦,你脸色有点差啊,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云知意语气轻松如常:“可能是因为我为了穿上这条礼服裙子,特意没吃晚饭?”

沈司若从包里递给她一盒酸奶,豪迈道:“随便喝,不够还有。”

云知意一边喝一边道:“富婆求包养,我人美嘴甜还会做家务。不用太多,一个月一万就行。”

沈司若就差把想得美写脸上了:“少贫嘴,你刚刚在后台,应该没看到台上那场闹剧吧?要是看到了你可得气死。”

云知意见她语焉不详般随口提了句,眼眸眨了下,隐约猜得到她说的是什么。

她拿着酸奶的手微微收拢了下,语气风轻云淡地还是问了句:“什么闹剧?”

沈司若尝试着回想了下。

随即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就是那个都在传的,你的绯闻男友,啊呸当然是假的那种。”

“他上台送花的时候,郁筝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沈司若显然带着极度的嗤意:“她估计自己脑补成功挖了你的墙角,两个人在那里深情对视,真是一对狗男女。”

云知意缓缓喝着酸奶,空腹已久的胃原本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终于重新有了温暖的感觉。

她指尖轻搭在桌面上,出声耐心而认真地纠正道:“那不是我的墙角。”

沈司若没忍住地翻白眼:“我就是单纯看不惯啊。那个叫江昀安的也是,我上了学校论坛才知道他居然还挺有名的,不少女生流泪扼腕呢。”

“不就送个花吗,还挺高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现场求婚呢。”

云知意也跟着笑了下,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比赛不久后便结束,人流开始退场,外边有些拥挤熙攘的模样。

沈司若看了眼手表道:“走走走,这个点,我们还可以出发去吃个夜宵。”

窗外的夜色凉如潮水,云知意感受了下大概温度后,在较为清凉的礼服外面套了件外衣。两人并肩穿过后台直通的走廊。

这边远离观众席,基本没什么人来往。

云知意远远地瞥见,走廊另一端似乎站了两个人。

过道间的灯光有些昏暗,但出于那种熟悉到极致的感觉,她还是一眼便辨认出了是谁。就像网上流传的那句话:“近视的女生,却能第一眼从人群里认出,她喜欢的人的背影。”

云知意并没有近视。可能只是方才在注目耀眼的灯光下,站了太久,她才显得有些眼眶微微酸涩。

她也应该不再喜欢对方了,只是出于种习惯而已。

旁边的沈司若也注意到了。她露出八卦的神情,同样噤了声望过去:“哇哦,有后续情况呢。”

郁筝身上还穿着她方才上台表演的白色汉服,她声音中带了点错愕。仿佛急着要挽回,触手可得的什么一般:“可是,你不是刚刚送了我花吗?”

她语气带着娇嗔,仰头带着楚楚的神色。远远地看,两人的距离可真近,似有若无的拉扯,像是拌嘴的再寻常不过的一对小情侣。

云知意并不想继续窥探别人的风月游戏,她微默着垂眸,有些想径直转身离开。

下一秒,只听到江昀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语气漫不经心间夹杂着凉意:“花上面这几个字,不是印得挺清楚的吗?”

说到这里,他带着嘲意低敛了眼眸。目光落在对方手里的花束时,眉梢淡淡挑了下:“学生会所赠,你愿意为了之后的汉服节宣传,我作为代表送个花而已。”

“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