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到达里弗赛德灯红酒绿的迷神假日饭店时,保罗·德雷克的得力助手西德尼正在大厅里等候他们。
“你好吗,西德尼?”梅森和他握握手打招呼说,“德拉是你的老相识了,不用介绍了。有什么新消息吗?”
“有些事情我正想告诉你,”西德尼说,“我和保罗通过话,他说你们正奔这儿来,马上就到。”
德拉填好了住宿登记表,他们三人被领到律师的房间。梅森给他们三人一人要了一份饮料,西德尼舒服地坐在椅子上说:“事情似乎有些糟糕。”
“到底怎么了?”梅森问。
“我还不太清楚事情的整个过程,”西德尼说,“不过好像你们在跟踪哈里森·博雷。”
“是的,我们是派人跟踪他了,怎么样?”
“显然,他也发现了被人盯了梢,但这并不是我们的过错。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跟踪他,博雷开始有察觉就是因为那人进行的是接触跟踪。”
“接着讲。”梅森说。
“你还记得穆斯·迪拉德吗?”西德尼问。
梅森皱了皱眉头说:“哦,记得,还是我把他安排在这儿的。那家伙五大三粗,当年因为丢了驾驶本惹出麻烦,是我帮他打官司来着。”
“没错,当时,他大发脾气,冲上去把骂他的那个官员摔在地上。我个人认为那件事是官员处理不妥,但也难说。那个官员是有点儿仗势欺人,可迪拉德的脾气也太坏了。算了,不说了。现在迪拉德正在跟踪傅雷。他把一个电子窃听器放在博雷的车上,这样在跟踪时就不会引起博雷的注意。要不是另外那个人用接触跟踪的办法让博雷发现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我们的人跟踪他。”
“博雷发现有人跟踪他,就开始报复,结果把那人的车逼到沟里去了。干得真漂亮。那小子狼狈地逃回好莱坞,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这事却使博雷警觉起来。”
“当然,穆斯·迪拉德不会有什么麻烦,因为他用的是电子跟踪仪。不过,迪拉德这个人是这样,他要是盯上某个怀疑对象,就会死死咬住不放。按理说迫踪别人的人应该是一个不太显眼的人,能够轻易混入人群,不易被发现,可迪拉德却难以做到这点,因为他的块头太大,目标明显。但是他在驾车跟踪方面却是把好手。他开车技术相当熟练,两只大手把着方向盘,车子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灵活自如。”
梅森点点头。
西德尼接着说:“博雷决定回到里弗赛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在电话里与谁通话了吧。他开始在好莱坞,后来把行李箱往车上一扔,加大油门开起就走,在路上拐来拐去地扭着八字,又把另一条尾巴给甩了。迪拉德紧咬住不放。上了高速公路以后,迪拉德靠着电子仪器一直跟在他后面。”
“后来呢?”
“博雷去了温洛克的办公室,然后来到这里的丽斯特威尔旅馆,住在10号房间。迪拉德等了一会儿,也在这个旅馆登了记,住进5号房间。5号正好与10号遥遥相对,看博雷住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最奇怪的事是:迪拉德住进旅馆后放下窗帘只留下一个小缝向外看。稍等了一会儿看见博雷从屋里走出来,直奔迪拉德的车,围着车门转来转去。”
“迪拉德呢?”
“他坐着没动。他说当时真想冲出去,拽住那小子的脖领子狠狠地揍他一顿,但是他想起以前惹的麻烦,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屋里没敢动。”
“博雷想干什么?”
“看样子他对迪拉德起了疑心,想找到车的注册证什么的。”
“他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我也这么想。这辆车是以保罗·德雷克个人的名字注册的,为了符合加州的规定,方向盘的驾驶杆上贴有一个注册证。”
“迪拉德还一直坐在那儿吗?”
“一直坐在那儿,不过他担心已被发现,所以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梅森想了想说:“告诉他就呆在那儿别动,盯着博雷的房间。我想知道每一个进出博雷房间的人都是谁和博雷什么时候出去。”
“如果博雷出去,迪拉德是否要跟踪他?”
“不,”梅森说,“眼下这种情况跟踪太危险。即便他使用电子跟踪仪,也可能会被发现。就让他先呆在那儿吧。”
“迪拉德还没吃饭,”西德尼说,“他那么大的块头一定很饿了。”
“只要博雷还在10号房间,就不能让迪拉德出来。你们的人里有没有在这儿附近工作的女侦探?”
“这儿没有,但是可以从别处找到。你想干什么?”
“让一个打扮漂亮的女人走进迪拉德的房间,看上去以为是一个已婚的女人在偷偷摸摸地背着丈夫与情人幽会,就可以给迪拉德带点儿吃的去。也许带进去的不是迪拉德想吃的,但至少可以带几个汉堡包、一壶热咖啡什么的。如果博雷怀疑上了迪拉德并且盯上了他住的地方,那么看见有女人鬼鬼祟祟走进去也许会让他解除疑心,同时迪拉德又可以得到吃的,这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好办,”西德尼说,“不过要等几个小时才能做到。”
“还有什么新消息吗?”梅森问道。
“暂时就是这些。也许你得给保罗打个电话告诉他你现在已到这里,咱们俩已经接上头——或者由我来给他报告一下。”
“不,还是我来给他打电话,”梅森说,“德拉,给我接保罗。”
梅森转身对西德尼说:“坐好,放松放松,再给我谈一谈关于乔治·温洛克的情况,我这就要去见他。”
“关于他的情况现在了解得还不多。温洛克大约在14年前来到这里,做房地产销售工作。他工作很努力,也挺有成绩,他处理了几件大的代理事项,后来有机会套住了一些他认为有大赚头的房产。他并不是只把这些房产逐个登记一下就算了事,而是铤而走险要在规定的90天合同期内把这些房产出手,他倾囊投入,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到处兜售,一下子就净赚了几十万美元。从此以后他开始飞黄腾达。这家伙有头脑,是个精明的商人。可是有一点,他总是深居简出、神神秘秘的。”
“他的妻子呢?”
“他妻子是个神气十足、目空一切的女人,在当地人面前一副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样子。别看人们当面恭维她、奉承她,那是因为她现在有一定地位。其实要是进行无记名投票的话,保证没有一个人会投她的票,不过要是投票者都必须站起来一个个计数的话,她也可能被当选为‘五月的皇后’。”
“她儿子的情况怎么样?”
“马文·哈维·帕尔默也不怎么样,”西德尼说,“这号人我见多了。他似乎觉得他没有任何必要去干什么工作,连试都不想试。他迷上了开跑车,还带着女人,结果因酒后开车被警察抓到好几次,但是架不住‘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老子有钱能使他免于刑事责任。唉,别提了,佩尔,这种事你比谁都清楚。”
德拉说:“头儿,保罗·德雷克的电话接通了。”
梅森接过电话。
德雷克说:“你好,佩尔。我现在向你描绘一个人,你看看是不是对你有用。”
“请讲。”
“这人身高五英尺八九英寸,体重大概135磅,宽肩膀,高颧骨,黑眼睛小小的,鼻子尖尖的非常突出。40岁上下,动作较快,有点儿神经质……”
“是蒙特罗斯·福斯特,”梅森打断他的话,“他是失踪的遗产继承人和财产公司的总经理。他找过我并试图从我这儿套信息。哈里森·博雷原来就是在他手下工作的,后来把他甩了自己干了。”
“他找到黛安娜了。”
“这个王八蛋。”
“小杂种。”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鬼他妈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他像狗一样嗅来嗅去地到底把她找到了。这个家伙相当鬼,动作挺麻利的。”
“我想他是跟踪博雷到了波来罗海滩,在打听情况时发现博雷对黛安娜感兴趣。”
“不用说,福斯特准是四处打听,了解到博雷与黛安娜之间的关系,然后决定先下手为强,把黛安娜制服,看看她到底告诉了他什么。”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黛安娜在他去了以后变得非常恼怒,他前脚走,她后脚就上了车,急急忙忙地开跑了。”
“你没跟上她?”梅森问。
“没有,你没说让我跟她啊。结果在波来罗海滩跟踪博雷的那个侦探偶然得知那个长着尖鼻子的人正在四处打听博雷的下落,就想去找这家伙。福斯特离开黛安娜的公寓时正好被他撞上。福斯特离开不到10分钟,黛安娜就出来了,她急急忙忙地跳上车开走了。”
“这事发生有多久了?”
“一个到一个半小时。”
梅森说:“你们的人,那个跟踪博雷的穆斯·迪拉德似乎已引起了博雷的注意。博雷先发现了跟在他后面的另一条尾巴,后来又在迪拉德在丽斯德威尔旅馆登记住宿时发现了他。他走到迪拉德的车前看了一眼,这个车是以你的名字注册的。”
“我明白了,”德雷克说,“已经有人向我报告了。你打算让迪拉德怎么办?”
“我正在和西德尼商量这件事,”梅森说,“西德尼现在就在我这儿。我让他叫迪拉德先稳住。我们尽快想办法找一个女侦探装作他的情妇去和他见面,给他送点儿三明治和一壶热咖啡。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呆在那儿,观察到每一个出入博雷房间的人,但是他的效率明显受到影响。”
“要是另派一个人跟踪博雷怎么样?”
“说不好,”梅森说,“我觉得这没有必要,我认为当前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牵扯到整个事情的人。”
“谁?”
“乔治·温洛克。”
“温洛克?”德雷克问。
“对,就是他。”
“你认为黛安娜之所以被牵扯进去就是因为他吗?”
“那倒不是,我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的,保罗。我认为温洛克掌握着打开整个事态的钥匙。”
“能在电话里谈谈吗?”
“不行,”梅森说,“但我要从这里发号施令,采取行动,保罗。”
“好的,”德雷克说,“你就在现场,而西德尼在那儿负责我们的人的行动。你想要怎么做就和他说好了……你还想再把波来罗海滩我的人增加一些吗?”
“不,打电话让他们撤,”梅森说,“我会告诉西德尼怎么做的。”
梅森挂上电话,西德尼对他说:“我得去找个漂亮的妞去给迪拉德送吃的。迪拉德屋里有电话,可以往出打,不过打电话时一定要小心,因为电话线路要通过旅馆的总机,旅馆的老板可以随时监听电话。”
“如果我有急事找你,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梅森问。
“最好是通过‘三镇侦探事务所’的办公室。那儿是我们的联系点儿,我们暗中与他们合作,面上的事情由他们处理。”
“好吧,”梅森说,“我会和你联系的。”
“你打算去见温洛克?”
“是的。”
“那人相当精明,不好对付。”西德尼对梅森说。
梅森朝德拉示意说:“德拉,你给我接温洛克试试。”
“要不我还是先呆在这里,等你们发现一些线索后再走。”西德尼说。
德拉·斯特里特查了电话号码簿,接通了电话朝梅森点点头。她对着电话说:“是温洛克先生吗?我是洛杉矶的律师佩里·梅森先生的秘书。梅森先生想和您说几句话,请您拿电话稍等一下。”
梅森接过德拉递过来的电话说:“喂,是温洛克先生吗?我是佩里·梅森。”
温洛克的声音听上去冷淡而又谨慎,“我听说过您,梅森先生,”他说,“并且我也见过您。有一次您到里弗赛德来处理一件案子,我正好在法院。”
“是吗?”梅森说,“温洛克先生,我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
“什么时候?”
“越早越好。”
“您能告诉我是关于什么方面的事吗?”
“是关于您个人的事。我觉得在电话里讨论不太方便。”
“您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迷神饭店。”
“我还有一个重要会议,梅森先生。不过如果您现在就来的话,我可以给您30分钟时间。”
“我10分钟后到。”梅森说。
“谢谢,您知道我的住址吗?”
“我有您的地址,”梅森说,“我可以叫辆出租车去您那儿。”
梅森放下电话,对德拉说:“德拉,你就守在这里,有什么事招呼着,我离开温洛克那儿就会告诉你。”
西德尼说:“佩里,我开车送你去。我知道他家住的地方。我把你送去就在外面等着,等你谈完了我再送你回来。”
梅森犹豫片刻说:“好,如果你愿意就这么办。这样会节省几分钟时间,别看这几分钟,也许是很宝贵的。我希望能和温洛克多交谈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