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上午的例行法院听证会最后发展为激烈的法庭争论,并且一直进行到下午。梅森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下午3点半钟。
“你好,德拉,”梅森说,“有什么新消息吗?”
“大部分都是常规的事务,”她说,“法院听证会进行得怎么样?”
梅森撇撇嘴:“本来就进行得不顺,后来对方律师因为一点儿小事和法官争吵起来。吵得相当厉害,双方都争得面红耳赤,伤了和气。到听证会快结束时,法官还是向着我们的。”
“那么你对此抱什么态度?”她问,故作夸张地说,“我想当对方律师和法官在激烈争论时,你一定是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来着?”
“我极力充当一个调停者的角色,”梅森说,“把油往火上浇。”
德拉·斯特里特笑着说:“我敢打赌你肯定会这么干。”
“金发女郎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德拉?”
“好像许多事都往里弗赛德那儿集中。”她说,“保罗。德雷克报告说哈里森·博雷也去了里弗赛德,住在丽斯特威尔旅馆10号房间。”
“德雷克手下的人还报告说,另外一伙人也在盯博雷的梢。”
“你是说博雷拖着两条尾巴,可一条也没发现?”梅森问。
“确实如此,”德拉说,“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德雷克手下的人更要加倍小心,谨慎从事,尽可能依靠电子跟踪仪器发出的音频信号去跟踪车辆。他觉得另一伙人没使用电子仪器,而是用接触跟踪的方法。到现在为止,博雷显然还没发现被盯梢。保罗说他整天来去匆匆,跑许多地方。”
梅森坐在转椅里转着圈说:“来去匆匆?”
“这是邮件。”德拉说着把一大堆信摞在梅森的写字台上。
梅森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看了看又放下。然后把一摞信推到一边,坐在那里陷入沉思,半天一言没发。
“我顺便想到一件事,就琢磨起来,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梅森说。
“你是想现在说出来,还是想考虑成熟了再说?”德拉说。
“我想还是现在说出来。”梅森说,“我们一起分析分析我这样想是否合乎逻辑。博雷从事的工作是寻找失踪的遗产继承人,即无名财产。然而,福斯特是个非常精明的家伙,他有内线跟踪。他不但对所有常规调查方法了如指掌,并且掌握博雷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活动的情况,但是,他发现的这些情况却没能给他提供任何能说明博雷为什么与他分道扬镳的线索。”
德拉知道梅森现在正深深地进行思考和判断,于是也坐下来静静地听着,认真地思索着。
“突然哈里森·博雷找到了黛安娜,”梅森说,“用合同把她套住。但是这份合同伪装得十分巧妙,无论是黛安娜还是其他人都很难一眼看出这是一份寻找失踪继承人的合同,就像一片苦药外面裹了一层糖衣,整个药片看上去像一块甜蜜的糖。”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看这个蒙特罗斯·福斯特,”梅森说,“尽管他精得像条狐狸,可谁也不是傻瓜一个。他认为也许他应从另一端破这个案子并急于要找到博雷已经接触的人。”
德拉同意地点点头。
“于是他也派人盯上了博雷。无疑他是知道博雷与温洛克有来往的,但是他却不认为温洛克是打开谜底的钥匙。”
“现在在这方面我们是走在了福斯特的前面。我们知道,不管博雷手头掌握的是什么,都追溯到黛安娜那里。黛安娜才是目标,是五彩缤纷彩虹上头的一道金边。”
梅森稍稍顿了顿又说:“可问题是博雷找到了黛安娜并把她套住了,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把她放开了呢?”
德拉坐在那里看着他,没有插话。
“显然原来博雷企图以合同为手段从黛安娜那里占便宜——如果他肯出每周100美元的价钱肯定不是个小便宜——后来发现还可以用其他手段占更大的便宜,这才改主意放了黛安娜。”
“能是什么手段呢?”德拉问。
“敲诈。”
“敲诈?”她几乎喊了出来。
“是敲诈,”梅森说,“他开始时想以失踪的继承人的合同为突破点,后来又突然改为敲诈,这是他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说服黛安娜签了合同,后来又突然放弃的惟一解释。”
“可是,敲诈与失踪的财产继承人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呢?”她问。
“因为我们一直都是从后面看整个画面,因此,角度总是不全面的。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失踪的财产继承人。”
“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说黛安娜是失踪的财产继承人吗?”
“我们可以从这个思路去考虑问题,”梅森说,“但是实际上这却是一个假设的推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找不到答案、福斯特也找不到答案的原因。黛安娜并不是什么失踪的财产继承人,这个案子也不是什么失踪财产继承人的案子,而是失踪的遗嘱留有人的案子。”
“这是什么意思?”
“黛安娜的父亲14年前就死了,是在海湾里乘船旅游时突然溺死的,可是尸体却从未被发现。”
“你是说……?”
“我是说他的尸体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死。他很可能被什么人救起,并决定给人们造成他已经死亡的假象,然后远走他乡,重新开始生活并且可能发了大财。”
“他可能厌倦了家庭生活,和许多人一样想逃离这种生活,但是在游艇出事前,他从未有过机会。”
“既然如此,我们该怎么办?”德拉突然兴奋地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开始寻找一个有钱的人——一个没有14年前生活背景的人,一个由于死了而不能与妻子离婚的人,一个又结婚的人,一个特别容易受到敲诈的人。”
“作为他的女儿,黛安娜有权提出认父亲的要求。”
“可是黛安娜的母亲不是得到全部遗产了吗?”德拉问。
“她得到的只是她所知道的全部遗产。”梅森说,“只是黛安娜的父亲在消失时留下的全部遗产。但是从法律意义上讲,他仍然是黛安娜母亲的丈夫,从他消失后到黛安娜母亲死之前这段时间内,他所得到的任何东西都应看作是夫妻共同的财产。”
“如此说来,”德拉又突然兴奋地说,“打开整个迷宫的钥匙是乔治·温洛克。”
“一点儿不错,”梅森说,“是温洛克,他正是哈里森·博雷现在正千方百计与之交往的有钱人。温洛克是个房地产投机商,他在14年前以商人身份出现在里弗赛德,开始从事房地产生意,后来逐渐致富,现在成为镇上有头有脑的人物。温洛克有很高的社会地位,还有一个其实不是真正妻子的妻子……难怪博雷想甩掉黛安娜,原来他又钓上了一条更大的鱼!”
“我看我们得到里弗赛德去。”德拉说。
梅森笑了,“德拉,收拾一下东西,拿上几个本,再拿几支笔。我们这就去里弗赛德。”
“是去见乔治·温洛克吗?”
“有几件事需要调查,并且要格外小心,”梅森说,“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不能惹麻烦,也不能有半点儿失误。温洛克是一定要见的。”
“见他怎么说呢?”
“就说我们是黛安娜的律师,我们是受她之托来了解情况的。我想我们一旦把情况澄清了,哈里森·博雷的敲诈阴谋就会彻底泡汤了。并且由于博雷已经否认他与黛安娜的合同有效,我们在处理这件事上争得的任何利益都只会对黛安娜有利。”
“德拉,准备东西要多长时间?”
她笑着说:“五分钟就行。我对这种事都习以为常了,衣柜里总放着一个现成的短途旅行包,随时准备应付突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