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10点钟,梅森房间的电话铃响了。
“收拾好了吗?”德拉在电话里问。
“收拾好了,一切就绪。”梅森说,“你现在在哪儿?”
“楼下的大厅里。”
“有什么消息吗?”
“有,是关于那份合同的。”
“什么合同?哦,你是说黛安娜·爱尔德的那份合同?”
“是的。”
“你弄清楚了?”
“不仅弄清楚了,我连合同都搞到手了。”
“干得不错!”梅森说,“上楼来吧,我在电梯口等你。”
梅森见了德拉问:“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你呢?”
梅森摇了摇头。
“我饿死了。”她说。
“进屋吧,”梅森说,“我让他们立即送点儿吃的来,我们到阳台上去吃,边吃边看看大海,多有情趣啊!”
梅森给服务台打电话,订了一份火腿牛排,两份煎蛋、一壶咖啡,还有吐司。
德拉走到大镜子面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担心别受黛安娜的影响,不节制食欲地任其发展下去。”
“不会的,这儿的早餐不含脂肪。”梅森说。
“我可从来都是数着卡路里吃喝的,结果现在却受到黛安娜增重能挣钱的影响,食欲好像有所增加,我似乎觉得还应该再要点儿甜面圈和肉丁烤菜,土豆条什么的。”
“真的吗?”梅森问着,伸手去拿电话。
“你还当真了吗?”她笑了,“我不过说说而已,开个玩笑。你还是先看看这份合同吧,你可要当心说不定你也要失去一位秘书小姐。唉——怎么就没人把这么便宜的事告诉我呢?”
“受影响了不是?”梅森说。
“好事是不会从天而降的,事在人为嘛。我也正在考虑怎样才能争取到这份美差。想想看,喜欢吃什么就放开肚子吃,增加了重量还有人付你钱,一份有保障的收入,况且也用不着担什么心,只要该胖的地方一定会胖,不该胖的地方一定不会胖。”
“什么是该胖的地方?”梅森问。
“就是你们男人爱注意的地方呗!”她说。
梅森稳坐在一把椅子里,翻了翻合同,眉头皱起,细读起来。
服务员拿来早餐和餐桌时,梅森已经看完了合同。
德拉看着服务员把餐桌在阳台上摆好离开了房间、梅森慢慢地呷了一口咖啡后,才发活:“怎么样,感觉如何?”
“这是我所看过的最糟糕的一份合同。”梅森说。
“我以为你会对它感兴趣呢。”德拉说。
“奇怪的是,乍一看这份合同完全符合合同的逻辑,合乎情理,可实际上通篇说的好像是在行善。比如,甲方同意黛安娜的担心:即增加体重可能会给她的秘书工作带来不良影响,同时承认在双方签定这份合同时,乙方完全有机会继续受聘为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年薪5200美元的秘书。”
“但由于甲方希望乙方放弃现有的秘书工作,一心一意投身于模特儿事业,特此保证她将获得每周100美元的收入,支付时间为每星期六上午。”
“此外,作为乙方,黛安娜同意在10周内增加体重12磅,签约后立即辞去现任工作,坚持在海滩散步,尽可能多地接受日光浴。”
“双方同意,在甲方要求的时候,乙方可以穿比基尼泳装照相,但甲方不得要求乙方裸体。如果乙方在穿泳装照相时提出要求,可由一名女士相陪。”
“听着,下面到了合同最精彩的部分了,”梅森说,“合同是这样写的:经双方再三协商认为,黛安娜的总收入将会大大超过每年5200美元,这个数目将是甲方保证的最低收入,黛安娜有权如数得到。但是,如果她所得总收入超过这个数,超过部分则要与甲方五五分成。由于甲方要承担不可预计风险,故双方同意对乙方的总收入进行定义,以便对她在合同期内从任何渠道所得到的任何收人进行五五分成。”
“本合同有效期为两年,甲方有权续签两年合同。如续签的合同到期,还可以再续签两年。”
“在合同有效期内,乙方从任何来源所得超过每周100美元的收入,都将视为应与甲方五五分成的总收入,无论收入来源是模特儿表演、健身课、特写照、上电影、拍电视,或其他来源,包括选美奖,礼品等,包括任何遗产、遗物等等;并在此申明,由于甲方对合同期内乙方的收入提供了担保,制定了使乙方在公众场所出人头地的计划,并提供乙方很多增加收入的机会,因此甲方有权获得总收入的一半,不论收入来源如何,不论是否由于甲方代表乙方直接或间接的努力的结果,不论是否由于甲方努力公开宣传的结果。”
梅森举起刀叉,把火腿牛排一分两半,放在德拉盘子里一半,给自己留了一半,然后全神贯注地吃起火腿和煎蛋来。
“接着讲啊。”德拉说。
“黛安娜是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儿。”梅森说。
“是啊,尤其是她那优美的身材,婀娜多姿。”德拉说。
梅森点点头。
“那么有魅力,哪个男人见了能无动于衷呢?”德拉又说。
“这是什么意思?”梅森问。
“你以为甲方不是看上了她这一点吗?”
梅森说:“我从事律师这么多年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合同我都见过,可是像这种合同还真不多见。甲方是不是一见美人儿就不由自主地发起慈悲来了?”
“我从事秘书工作年头也不少了,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依我看,这份合同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德拉故意有板有眼地说。
“按照这个合同的条款,如果黛安娜碰上一个百万富翁,得到价值10万美元的贵重礼物,或者嫁给一位百万富翁,等他死了,得到上百万美元的遗产,她都得分给甲方50%。”梅森说。
“嫁一个百万富翁,这对我们这样的一个小城市里的律师事务所的秘书来说,可是件可望不可及的事。”
突然,梅森习惯性地把手指捻得“劈啪”作响。
“弄明白了?”德拉问。
“我只是找到一种解释,”梅森说,“但不知道是否对路,不管怎样也算作一种解释。”
“快别兜圈子了,说啊,我这段时间算被这事给搅糊涂了。”德拉说。
梅森说:“我们假设甲方,即这个叫哈里森·博雷的人,认识了一个非常有钱的人,这个富人有点儿古怪——专对富有性感的金头发的女人感兴趣。”
“我们还假设这个博雷帮他的富人朋友到处寻找他需要的那种女人。于是他在海滩上一边装作休假,一边透过泳衣观察周围的女人,他认为黛安娜是最接近的目标,不过可惜她还不够丰满,缺乏一定的曲线。”
“要是黛安娜不够丰满、缺乏曲线,我的身材不就成了麻杆儿了吗?”德拉插了一句。
“个人喜好不同,”梅森没太理会她的话接着往下说,“这个富有而又古怪的人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他有得是钱却不喜欢太瘦弱、太苗条的女人,而偏偏喜欢胖而不肥、体态丰腴、身材健美的年轻姑娘。”
“八成是个老色鬼。”德拉说着,忿忿地眯起眼睛。
“是啊,完全可能。”梅森说,“有些既有钱又古怪的老色鬼恨不得能返老还童才好。也许年轻时他就曾与一位特别性感的金发女郎有过一段风流韵事,那位金发女郎也长着一对与黛安娜一样的坦率真诚、清澈明亮的蓝眼清。
“所以博雷就和黛安娜签了这么份合同。他让她增加体重,让她照他的话去做。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候便把她介绍给那个被蒙在鼓里做春梦的老色鬼,就等着美梦成真了。
“事情的发展会有几种可能。那个受骗上当的倒霉鬼可能只是与黛安娜有来往,博雷躲在幕后操纵这场骗局;也有可能那人不仅以礼物慷慨馈赠黛安娜,而且,若博雷操纵得手,双方产生爱情,最终还会结为伉俪。”
“这样一来,就便宜了博雷,他不费吹灰之力只要黛安娜得到什么都有他的一半儿。”德拉说,“有时爱情就是个悲剧,结婚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迟早是要破灭的。”
“接着,合同就起作用了,”梅森说,“按合同规定,在合同期间乙方所获任何钱财,无论是遗产还是遗物,都要视为总收入的一部分。博雷如意算盘是:那个有钱的丈夫虽然达到目的,得到了如花似玉的年轻妻子,可是好景不长,不久便一命呜呼了,而黛安娜继承了他的大笔遗产,博雷则站在她身后举着一把刀与她平分秋色。”
德拉想了想问:“这就是你的解释?”
“不仅如此,这也是合同为什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延长的解释。只要甲方愿意,这个合同就可以有效两年、四年或六年。虽然他是希望越早越好,能在两年之内有结果更好,但是如果不可能,假如那个老不死的比他预计的能活,他就再延期下去,到了四年头上还没死,还可以再续两年。”
“那黛安娜呢?博雷是要让她去当杀人犯吗?”德拉问。
“不,不会的,”梅森说,“他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杀人犯是不能从被杀的人那儿继承遗产的,”梅森说,“因此,博雷不管怎么在幕后操纵,他一定要让那个有钱的丈夫自然死亡。如果他被杀死,杀人犯也一定要是别人。作为遗孀,黛安娜会合法继承万贯遗产,而促成这件事、把黛安娜带入众人眼中又让她与其丈夫成婚的博雷,这时候便会从幕后跳出,拿出合同,理所应当地要他的五五分成。”
“如果是这种情况,公众会认为这份合同是违反道德、动机不纯、影响十分恶劣的,还怎么会让它执行呢?”
“当然,但是正因为是这么一种情况,有着这么一个背景,黛安娜就要考虑一下了。如果她真的成了一位腰缠万贯的遗孀,自己还年轻又有前途,她未必想把生活中这段插曲,即节食、增重、有意勾引百万富翁以及其他等等她认为不太光彩的事让众人知道,那显然对她没好处。”
“总之,当哈里森·博雷在海滩上寻找美女并看上了黛安娜时,她的美丽就使她成为一棵潜在的摇钱树。”德拉说。
“还不能这么说,”梅森说,“别忘了,黛安娜虽然具有脱衣舞女也比不了的身材,可本质上却是一个心地纯洁的姑娘。这些也正是博雷看中的地方,所以他才舍得出资。我敢说,这种外表与内心之美融为一体的姑娘,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按一般说法,像黛安娜这样身材好、相貌美的女孩子都有点儿浅薄,她们追求虚荣、玩世不恭,而黛安娜则不同,她单纯,善良,聪明而又贤惠。”
“我看是黛安娜的这些优点让你动心了吧?”德拉说。
梅森目光严肃地问:“黛安娜跟你提博雷了吗?都说了些什么?”
“几乎没怎么提,她好像不太了解他。”
“黛安娜当过律师事务所的秘书,她当然意识到自己有一个什么样的身段,这对她来说是何等重要。要是腰围变粗,整个体形就变了,所以她常去游泳、散步。夏天下午5点她就下班,趁大黑穿上泳装去海边游泳、散步,不间断活动。”
“她就一个人去?”梅森问。
“她喜欢一个人,她喜欢一个人运动。有些男人也想和她一起游泳但都受不了她那种运动方式。没几个男人能跟上她的运动节奏。她有时散步,有时跑,有时游泳,有时又晒日光浴。
“她还喜欢站在镜子面前欣赏自己的裸体。体形好的女人都喜欢这样。由于对泳装穿着是有规定的,但穿泳装经太阳一晒就会在身上留下一道道印子,这是她最恨的了。所以她干脆在后院修了个日光浴场,每天都要躺在那里晒裸体浴。
“在签这份合同前差不多三个星期时,她发现有人老盯着她,后来被一个男人跟上了。那个男人30左右岁数,目光炯炯,举止洒脱,看上去像是个电影明星。”
“后来呢?”梅森问。
“开始没什么事,黛安娜习惯于引人注目,对男人对她做无礼举动也习以为常,不大惊小怪,她对这些能不露声色地从容应付。
“终于有一天博雷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他有一个业务方面的建议想和她探讨。她对他说,你离我远点儿,别没事找事。他说他真的有正经事找她,是有关她能在好莱坞谋到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的事,有关她的前途,她肯定会感兴趣的。
“黛安娜一听当然感兴趣,于是博雷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那套新潮时装的事,说什么如今苗条身材的女人都变得不稀罕了,那个最受欢迎的女演员梅里·韦斯特只要一种新款式服装上了她的身,满大街的女人都着了魔似地跟着模仿,其实大自然并不希望女人们都变得千篇一律杨柳细腰的,女人成熟以后,身材应该丰满才好。
“黛安娜说博雷很有口才,知识面广,他的建议很有说服力。
“黛安娜所要做的就是增加体重和加强锻炼,使肌肉丰满,但不肥胖。博雷特别强调后一点。”
“后来,他们就签了合同了?”梅森说,“她没有听听别人的意见和劝说吗?她当时不正在律师事务所做事吗?”
“没有,她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德拉说,“博雷特别嘱咐她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说。要是有人问起辞退工作的理由,就随便说一个,绝不能把这事说出去。”
“博雷对她说,因为他想让这种新式服装真正具有个性化,要让女人们先了解黛安娜的身材美,然后再意识到她们找到了一种合适的新潮服装样式。博雷还对她说,女人对新式的服装心理上开始都有抵触,等到时兴起来了,她们又都争先恐后地赶时髦。”
“博雷给黛安娜出主意说让她尽可能多地吸引人们的注意,然后他还要安排她去进行有关健美的讲演,稿子由他来写,她照着念就行。主要是宣传大自然,希望女人们具有曲线美,男人们喜欢有曲线的女人,那些杨柳细腰、一走三晃。病病恹恹的模特儿不过是服装设计师琢磨出来的艺术副产品,她们矫揉造作,令人作呕。”
“博雷说,他的这种新潮时装将很快在全国时兴起来,所有的女人都会把节制食欲抛到九霄云外,开始适当地增加体重,但只能让身体变得丰满,不能变得臃肿肥胖。他打算专门开设一个黛安娜系列工作室,专门研究健美的体形和动人的曲线。”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家伙胡言乱语了。”梅森说。
“这也算是一个行当,谁不想下小赌注赚大钱呢?”
“那也得看干什么!”梅森说,“这个赌注也下得太玄乎了……好吧,接着讲,签了合同后又怎么样了?博雷这个家伙是不是把她骗得百依百顺,整天死缠着她?”
“这方面倒是出乎意料,”德拉说,“黛安娜也怕他来这手,因此总有些不放心。后来博雷见她犹犹豫豫的,就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他不是那号人,一旦签了合同,她就会看不见他了。他还有好多正事要办,他要去好莱坞、纽约、巴黎等地忙自己的事,跑跑广告推销等。这样,黛安娜就和他签了合同。”
“签合同后,黛安娜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他,只在电话里通过话。博雷经常打电话给她,从电话里黛安娜发现虽然不见他的影子,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在他的密切监视之中。”
“这倒挺有意思。”梅森说。
“可黛安娜觉得这让她十分讨厌。”
“那她怎么得到那100美元呢?”梅森问。
“每个星期六上午她都会收到一封装有支票的信。支票的签名是好莱坞荐才模特儿代理公司总经理哈里森·博雷。”
“德拉,”梅森说,“这件事我们刚刚接触,还不好断言它肯定与某个谋杀案有联系。但是这件事是会慢慢发展的,随着发展,有些事情就会越来越清楚。博雷的那些话显然是值得怀疑的,合同语言虽然看似严肃,却丝毫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就漏洞百出,纯粹是一派花言巧语。
“我倒是希望我们能尽早地发现潜在谋杀案的蛛丝马迹,而不能等到已经出现危险了,还没有任何反应。我的设想是,等博雷把黛安娜介绍给他的百万富翁,我们就见机行事,到时我们会给博雷来个出奇不意,让博雷有口难辩、束手就擒,说不定能让黛安娜就此发一笔大财。”
“别忘了,按合同规定,黛安娜每发一笔财,就有博雷的一半。”德拉说。
“规定是规定,规定有时也未必就行得通。”梅森说,“我们暂时假定博雷没安什么坏心,你把合同先还给黛安娜,我们在暗中多关照着她。”
“是啦,早知道你会这么做。”德拉说。
梅森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但除了脸上那纯洁无瑕的表情外,没发现其他什么。
电话铃响了,德拉拿起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梅森先生的房间。”德拉说。
电话里传来黛安娜慌张的声音。
“喂,是德拉吗?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是你姨妈告我你在这儿的。德拉,那份合同我得马上拿回来。很抱歉,我实在是不得已。合同的事你没有和别人说起吧?”
“为什么要拿回去?”德拉问。
“因为,因为我觉得不应该给别人看这份合同。按规定,我是不能过早地、不适时地对这件事进行宣传的。天哪,德拉,都是我不好,不该把合同给你,也不该把有关合同安排说出去。这事至今我只对你一个人讲过。博雷先生反复告诫我,千万不要对外人讲,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讲,否则一传十,十传百地一传开,新闻媒介就会抓住不放闹得满城风雨,这种过早宣传很有可能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博雷说过他们在把我作为新潮模特儿推出亮相时,首先要对我进行各种宣传,让我上电影,去电影厂试镜头,但在这些还没准备好之前,不能透露半点儿风声。不能让那些四处投机取巧捕捉信息的记者们抢先一步。”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这个合同寄给你?”德拉问。
“如果合同还在你那儿,我这就去取回来。”
“你现在何处?”
“离你们住的地方三街区远的一个杂货铺里。”
“那你就来取吧,我等着你。”德拉说。
她放下电话,转身朝着梅森,见他两眼含着关切的目光。
“是黛安娜吗?”梅森问。
“对,是她。”
“她想把合同要回去?”
“嗯。”
梅森沉思着把目光移向天花板,“她是不是要自己来取?”
“是的。”
“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担心了呢?”
“她没说。”
“如果她来,就请她进来,就说我有话对她说。”梅森说。
梅森点着一支烟,看着缕缕青烟飘浮而上。
他终于又说话了:“这个哈里森·博雷十分可疑,他可能比我想象得更狡猾。”
说完他陷入沉思,默不作声,直到门铃响起,德拉上前开门。
黛安娜站在门口说:“德拉,太谢谢你了。我就不进去了。你把东西给我,我马上就走。”
“请进来吧。”梅森邀请道。
德拉把门开大了些,黛安娜站在门口急忙说:“不,谢谢了,梅森先生,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请进,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
梅森指了指椅子示意让她坐下。
黛安娜不好意思回绝律师的邀请,进退两难,犹豫片刻还是进来了。“我确实还有点儿事,况且我也不想打扰你们。我让德拉小姐看了我的合同,因为我看她挺感兴趣的。其实,我就是有点儿不放心,只要合同在就好,您不知道,这份合同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你有监护人吗?”梅森问。
“没有,我母亲六个月前刚去世。”
“她给你留下什么遗产了吗?”梅森漫不经心地问。
“天啊,哪有什么遗产。她倒是给我留了一封遗书,上面写着一切都留给我所有。可她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给我?倒是我一直在赡养着她。我不得不求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不是没想过——比如搬到城里住,但是母亲不同意,她喜欢这里,我又不忍心把她一人扔在这儿不管。可这儿实在离城里太远,来回上下班不方便。”
“你父亲还活着吗?”
“我10岁时父亲就死了。好了,梅森先生,我不能再耽误您的时间了,况且,还有人在等着我,我只好先告辞了。”
“那好,德拉,把合同给她。”梅森朝德拉点点头,示意把合同交给黛安娜。
黛安娜接过合同,羞怯地和梅森握了握手表示感谢,她说:“真是太谢谢您了,梅森先生,认识您真荣幸。”然后转过身,迅速走出门,头也不回地向走廊的另一头跑去。
“这下子完事了。”德拉关上门说。
梅森摇摇头说:“这姑娘需要人照看着点儿。”
“合同不是还给她了吗?”
“那博雷呢?”
“鬼知道。”
“博雷答应过每周付她100美元,”梅森说,“每年付她5200美元。可是他要是突然不付了会怎么样呢?”
“这方面博雷也许会说话算话的。”
“如果博雷确实有钱还好说,但是现在谁能保证他确实有钱呢?没有人了解他。”梅森说。
“黛安娜把工作辞退了,又把体重增加了——上山容易下山难,涨潮的时候往海湾外划船挺容易,可你想划回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假如某个星期六早上邮局没有寄来100美元,假如她给博雷的办公室打电话没有人回电话,那怎么办?”
“那样的话,黛安娜可就惨了,处境会非常难,”德拉说,“不过既使她没辞去那份工作,不定哪天老板一不高兴也会对她说再发你最后两个月薪水,以后就给我走人。”
“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梅森说,“但是如果她干得让老板满意,老板也不会轻易说炒就把她炒了啊。”
“博雷也不能轻易说炒就把她炒了啊。”德拉说。
“那就要看博雷怎么想了,”梅森说,“如果黛安娜嫁给了一个百万富翁,而他能把她的所得对半分还好,如果没有这种可能,博雷就会拒绝支付她每周100美元,那样的话黛安娜除增加了几磅重量、得到几张毫无价值的合同纸外将一无所得,她对博雷没有任何制约能力。”
梅森突然对德拉说:“你马上叫保罗·德雷克到侦探所来。”
“我们要采取行动吗?”德拉问。
“是的,事实上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作为一名律师,我不能眼巴巴地看着黛安娜被无辜欺骗却在一旁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我知道作为律师这样做是本末倒置,但是我敢打赌,不等我的调查出结果,黛安娜就肯定会主动登门求助。那时,至少我们能抢先博雷一步,争取主动,决不能落在他后面。”
德拉调皮地对梅森说:“假如黛安娜是个胸脯扁平、没有任何线条的女人,你还会对她这么关心,这么惦记吗?”
梅森笑了笑说:“坦白地说,德拉,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我现在之所以对她这么上心,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奇心。此外,我要让博雷这家伙尝一尝教训,让他知道欺骗良家妇女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吧,我现在就给保罗打电话。”德拉说,“他星期天这个时间都要去办公室转转,看看有没有前两天侦探们打来的报告。”
德拉要通了电话,等了一会儿说:“喂,是保罗吗?你好,头儿有话跟你说。”
梅森走过去拿起电话说:“嗨,保罗,我这儿有个事交给你去干。有个叫哈里森·博雷的人,开了一个名叫好莱坞荐才模特儿代理公司,地点在好莱坞,以上这些信息是属实的。”
“你想让这个博雷怎么样吧?”德雷克问。
“我让你盯住这小子,另外特别留心一下他是否和某个对年轻女人感兴趣的百万富翁有关系。一旦发现有这方面的情况,就立即告诉我。”
“要小心,别让他发现有人在暗中盯他的梢,以免打草惊蛇。”
“好,我马上派人跟踪他。”德雷克说。
“还有一条线索,”梅森说,“有个姑娘叫黛安娜·爱尔德,24岁,金发碧眼,身材很好。家住在波来罗海滩,六个月前死了母亲,10岁时就没了父亲。她曾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工作,我对她感兴趣。她在这儿住了很长时间,估计查她的背景不会太难。我现在特别想知道是否有人在后面监视她。”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谁是你的当事人吗?”德雷克说,“我只是想把这事弄得更有头绪些。”
“我就是当事人,让你的人开始行动吧。”梅森说。
梅森放下电话,德拉问道:“怎么,你以为有人在监视黛安娜?”
“我不过是这么想。”梅森说,“我想知道是否有人知道她和我们谈过话并对她提出了警告。因为她看上去不知为什么心烦意乱。假如有人在玩纸牌游戏,我想知道玩的人是谁,要是有人请我坐下和他一起玩,我就摸牌奉陪到底。德拉,你有什么见教吗?”
德拉笑了:“无可奉告。我就是对一件事不理解:如果黛安娜是个胸脯扁平、毫无曲线的女人,事情会怎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