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气很冷,整座城市变成一块透明的冰块。小说完稿后,无所事事的日子让自己对未来感到怀疑,也对夏小宇的死更加忘不了,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就这样突然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从此再无瓜葛。我一度以为是在做梦,梦醒后夏小宇的电话仍会随时的响起,直到阿辉打来电话,他说夏小宇的尸体已经送去火化,他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不断的给她家里寄钱,并且很诚恳的感谢我,尊重他的意见没有报警,挂电话之前,他礼貌的请我出去吃饭,我拒绝了。因为,我找不到跟他一起出去吃饭的理由。之后,我们再无联系。
我站在窗户旁边抽烟,看外面行走的路人,他们神情冷漠,脚步匆忙,这座城市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有着一种很自然的陌生感,各不相干。
从启凡那里不时的知道他姐姐安依云的情况,还是一副植物人的样子,没有任何好转。我感慨万千,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人不幸?会有这么多的人不快乐?
发呆了一会儿,开始连线上网,收到无数封读者的信件,有些千篇一律,全部问的是我的灵感来源于哪里,为什么会写出《七根蜡烛》?其中有一封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写的,礼貌上的夸奖一番,自然是希望可以出版的事情,留了电话和联系地址,是这座城市一家很小,而且没什么名气的出版社。
我靠在椅子上,把烟雾慢慢的吐出来,小说在网络上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在创作它之前,我根本没想过要出版,所以完全按自己的思路走,太随心所欲。小说源于我的一个乱七八糟的梦,破碎的一些片断,人格的分裂、人性的扭曲、杀戮、一些模糊不清的人、还有在燃烧着的七根蜡烛……
我问自己,这样的小说,如何能出版?
于是,我把烟头扔进烟灰缸给编辑回了一封信,婉转的拒绝了出版的要求。看到文章后面一大堆的评论,心里的感动无法言喻,我们彼此不认识,也不知道彼此生活在哪座城市,我们之间,只有一场无声的倾诉,和倾听。
很快收到他的回信,他不明白我拒绝的原因,我想了想,没再给他回信。有时候,我是个懒得解释的人。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他说他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从事电影工作两年,他希望可以把这篇小说改编成剧本拍成电影。我感到质疑,小说的结局才发表了几天,怎么又是出版,又是拍电影?他在电话里重复了一遍,说可以面谈。很有磁性的声音。
我们约定第二天下午两点在一间咖啡厅见面,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温可原。
放下电话以后,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想来想去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于是,把整个身子蜷进被子里,默念了三遍温可原的名字,然后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被敲门声弄醒的,我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一点四十分。
门口站者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绿色的工作服,手里捧着一个四方的纸盒。我疑惑的看着他:“你找谁?”
他很有礼貌的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请问这个地址是你的吗?还有这个邮件?”
我拿过他手上的单子看了一下,上面写着我的地址跟姓名,我说:“没错,是我的。”
“那麻烦你在这签个字。”
我接过纸盒,很轻,会是什么呢?有谁会给我寄东西?我在这座城市几乎没什么朋友,会是谁呢?
我边想着边拆开纸盒,一张纸条无声的飘落在地上,纸盒里是一根蜡烛,一根被燃过一点的白色蜡烛。
我奇怪着,谁这么无聊给我寄一根蜡烛呢?什么意思?怕我这停电?多么滑稽。眼睛落在脚边的纸条上,我捡起来,上面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字,刚刚看了开头,我全身的肌肉就开始收缩。
还记得我吗,亲爱的七月?我找你找得好苦,一个世纪了,我被囚禁在那个叫做地狱的地方,好冷好冷。七月,我知道你还记得从前的,对吗?不然你怎能写出《七根蜡烛》?我一直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的爱着我,否则我不会舍得让你如此痛苦,可是七月,你既然爱我,为什么又忍心再一次把我烧毁?你在恨我吗?别恨,我来找你了。
我颓废的蹲在地上,眼睛失神的盯着纸上的字,他是谁?为什么要给我写这样的信?什么从前?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想要达到一种怎样的目的?那根蜡烛安静的躺在纸盒里,发出残酷而扭曲的光,在一瞬间就覆盖了我,我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想起来跟那个叫温可原的男人的约定见面,我把纸条跟蜡烛放进抽屉里锁起来,等启凡回来,他心理咨询做了这么久,也许他能够帮我。
走在街上,发现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似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嘈杂的人群车辆从身边经过,整颗心空荡荡的,仿佛听见了乌鸦的悲鸣,成群的乌鸦悲鸣,抬起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全身虚软无力。
只知道一直往前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也没有尽头,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无助的感觉在这一刻开始泛滥。
我停下脚步,看见斜对面的咖啡厅,那个男人在里面等我,他要拍我的小说,我看着那间咖啡厅,脚步却无法移动,耳边响起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轰轰”的声音,就象轰炸机。
一个神情恍惚,穿着夹克的男人,两手插在口袋里,从对面横穿马路,一辆急速转弯的车,疯狂的按喇叭,我看见栏杆上贴的标语,鲜红的字——市区禁止鸣喇叭!我想喊他,可是我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人的身子被抛得很高,然后,象折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重重地掉在地上,四肢抽动了几下,没了动静。血溅得很远,男人的脸贴在标语的下面,眼睛睁得很大。
他看见了什么?
我又听见了乌鸦的悲鸣,我抬起头来,依然只要蓝天,白云,一架飞机从空中飞过,我忽然想,如果此时坠机,是否还能有人存活?
蜂拥的人群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快步穿过马路,咖啡厅里没有客人,只有靠门边站着一个年轻的服务生,看起来只有十八岁。她的眼睛盯着路上蜂拥的人群,脸上是复杂的神情。
我走过去问她:“两点钟左右的时候这里有一位先生吗?”
她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有啊。”
“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
我全身一紧:“他穿什么衣服?”
“夹克!”
我猛地转头看过去,现场已经被封锁。我接着问:“是那个被车撞死人的吗?”
“不知道,我没看清楚,太快了,而且一下子围了那么多人,我不敢上去看。”她向我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的表情。
2
回到房间,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然后蜷缩在沙发上不敢动弹,害怕自己的灵魂会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所吞噬。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接连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首先是刚写完小说就看见红衣女子跳楼,紧接着,是夏小宇莫名其妙的自杀,然后收到一封奇怪的信,再后来是下午出车祸的男人,我不敢想下午死在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温可原,抽屉里还有一根蜡烛和一封电脑打印出来的信等着我去研究,为什么要用电脑打印呢?不想让我查出是谁的笔迹吗?我猜想一定是熟悉我的人干的,否则不会知道我的地址,但是从信的内容来看,却是用我《七根蜡烛》里面被烧死的男主人公的名义写的,这不是一般的荒谬,那只是我凭梦虚构的一篇恐怖小说而已,跟生活本身并没有任何关系的。若是哪个读者在跟我开玩笑,我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未免有些过分了。
手机在响,我从包里拿起来接听,是温可原的声音,谢天谢地,他还活着,下午在街上被车撞死的那个男人不是他。
他的语气带着歉意,他说:“很抱歉,七月,下午因为临时有事,一直拖到四点多才脱身,再赶过去的时候,没看见你,本想打电话跟你说的,可是一直忙到现在,对不起。”
我淡淡的说:“没事。”
“你现在有空吗?我跟几个朋友在酒吧,你看要不现在出来?”
我喝了一口水:“哦,不了,有些累,改天再联系吧。”
“七月,真的很对不起……”
“我已经说了没事。”
“那我明天再跟你联系,OK?”
“恩,拜拜!”挂完电话以后,恐惧感也减少了许多,我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眼睛触到一本影集,我拿在手上坐下来翻看着,里面记载着我跟启凡的点点滴滴,从相识,相知,到相爱,我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着,然后,我看到了一张跟夏小宇一起拍的照片,那天是她的生日,我们在她上班的夜总会拍的,那时,她跟阿辉刚认识不久,就是阿辉帮她开的生日Patty。
我清楚的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许多人围在一起吃东西,都是她的朋友,我带了启凡一起去,启凡就是那天晚上认识夏小宇的。这张照片是阿辉拍的,夏小宇一脸的奶油,捂住脸不肯拍照,我记得当时我坐在夏小宇的左边,我跟她说,以后吃饭的时候我再也不会坐在她的左边,因为她是个左撇子,我们的手会打架,启凡插了一句话,左撇子的人生来聪明。
我猛然想起来夏小宇那天自杀的情形——一道闪电划下来,我看见夏小宇脸色苍白,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左手无力的垂着,手腕上的刀口象婴儿的嘴一样爆开着,右手抓着一把水果刀,耷拉在腿上,血水混着雨水不停地流着……
我反复的想着,突然叫出声音——夏小宇不是自杀!
如果一个正常人自杀的话,他一定是用右手拿刀割自己的左手,可是一个左撇子的话,他绝对不是这样的,换句话说,如果夏小宇是自杀,那应该是右手腕的血管爆开。
所以,我敢断定,夏小宇绝不是自杀。
得出这个结论让我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终于知道夏小宇不是自杀的,紧张的是,到底是谁残忍的把她杀了。
我盯着那张照片,手心里有汗渗出来,恐惧感再次向我笼罩过来,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山谷,无法挣扎,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把影集拿起来贴在胸口,心里默默说着:小宇,如果你能感觉到我此时的心情,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查出那个害你的凶手,让你安心,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我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阿辉,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杀了夏小宇,但是那晚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可疑,本来从夏小宇那里到我这最多只用二十分钟,可是阿辉却用了一个小时,是否这四十分钟之间他们发生了争执,阿辉把她杀了,故意弄成自杀的现场?他说临时有事耽搁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还有当时他死不肯报警,说是怕让他老婆孩子知道,也可以理解为给犯罪后找的一个最好的借口,如果不是阿辉,还会有谁杀了夏小宇?她从不与人结怨,连吵架都不会。
我头疼得厉害,满脑子全是阿辉杀了夏小宇的情景,我真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促使阿辉能忍心杀了他枕边的女人?所以,我一定要知道,那天晚上他来接我的时候,中间那四十分钟他去干了什么。我思索着该怎么跟他说,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清楚的听见时针“滴答”的走着,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的心脏。
我翻出他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迅速的拨了过去,响了很久,他才接,他那边信号不好,而且很吵,他说:“七月?找我有事吗这么晚?”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我尽量想把嗓音压低,使语气听起来自然、平静一点,可是我却听见自己在说:“夏小宇不是自杀的,她不是自杀的!”我情绪激动,无法控制。
那边没人说话。
“阿辉,你在吗?”
“什么?”
“你在干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什么?”那头似乎有女人跟孩子的声音,我猜想他应该在家里。
“小宇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冷硬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我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我很烦你们这些写作的,以为自己能写出几个字,就自以为是,其实你们什么都不是,我要睡了,别再打搅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挂了我的电话,我拿着手机发起呆来,心里很生气,他什么态度,怎么这样跟我说话,凭什么?我越想越生气,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又按了一下重拨键,我要他向我道歉。可是他已经关机了,这个狡猾的男人!
我不甘心,猜想他一定在家,于是愤怒的拨了他家的号码,一股莫名的怒火直冲向头顶,我觉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那头有人接听,没等他开口,我就喊起来:“你什么意思?干嘛挂我电话?我什么也不是,那你呢?我就没见过象你这样的人。”
“你很……凶……”电话那头是个苍老而且带着某种诡异的声音,似乎在冷笑。可是我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我继续不可控制的说着。
“对,我就是很凶,我说小宇她不是自杀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左撇子,她不可能……”
他打断我的话,一字一顿的说:“知道水龙头的开关被拧到最大限度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说什么?”烟灰无声的掉在我的脚上,我忘了痛。
“被刀划开的伤口,血就是那样流出来的。”他依然慢慢的说着,寂静的夜晚,那声音象一把刀刺穿我的心脏。
“你在说什么?阿辉,你……你别吓我。”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可是那些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血……流干了,好冷……冷……”
“你变态!”我猛地按了挂机键,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这样吓我,阿辉他有病吗?他就算再怎样不想我吵他,他也不应该装成那种声音来吓我,这个神经病,他此刻一定在偷笑,我抹了一把眼泪,把烟头扔进烟灰缸,按了重拨键,他要吓我,那我就把夏小宇死的事告诉他的家人,看他怎样去收拾这一切。透过泪眼朦胧,我看到手机屏幕上重拨的号码,全身僵住了,这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这是夏小宇家的电话号码。
我在一气之下习惯性的拨了夏小宇家的号码!
我僵坐在椅子里,恐惧过度导致脑子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停止,心脏也仿佛停止跳动。
3
电话是谁接的?夏小宇已经死了,她家里还有谁?
我吓晕了头,把手机扔到床上,爬进被子里,浑身打着哆嗦,任泪水肆虐地流着,心里一遍一遍的乞求着,小宇,你若真是死得冤屈,你可以托梦告诉我是谁杀了你,不要这样让我崩溃,你如果真的把我当做是你的好朋友,你怎忍心看我这样?
或许是哭累了,慢慢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手伸进我的被子里,又慢慢伸进我的衣服,抚摸着我的身体。那是一只没有温度的手,冰凉冰凉,我想尖叫,想反抗,可是我就象被人绑住了一样,喉咙里塞满了泥土,那只手仍在我身上游走,慢慢移向我的脖子,然后用力地掐了下去。我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刀闪着寒冷的光迅速地划向我的脖子。
我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全身是冰冷的汗水,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太压抑会让人精神失常。我颤抖着从抽屉里拿出两片安定片吞了下去,那是很早以前启凡丢在家里的。重新躺回去,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眼泪再次滚出来,我紧紧地咬住嘴唇,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得神经病的。
我看了一下闹钟,四点十分,冬天的夜晚似乎如此漫长,黎明久久不会到来,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安定片不起作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期了,我起身又拿出两片吞进去。窗外开始刮风下雨,渐而变大,风把窗帘吹得老高,把窗户吹得“砰砰”直响,雨水从窗外溅进来,我不敢起身关窗户,缩在被子里乞求赶快天亮,乞求安定片发挥作用,也许天亮了,恐惧也就消失,恶梦也会停止。
不知道这样痛苦的挣扎了多久,终于睡去,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我咕哝着去开门,头痛得厉害,大概是安定片过量引起的,胃里面很难受,感觉恶心。外面在下着小雨,一个穿着绿色工作服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的笑容很干净,发丝上沾着雨水。我记得他,上次的蜡烛邮件也是他送来的,我机械的接过盒子,在单子上签了字,他转身下楼,我突然醒悟过来叫住他:“请等一下。”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说:“我想知道寄件人的地址。”
他微笑着说:“哦,我们已经看过了,没写,只写了内详,很抱歉。”
我问他:“没有写寄件人的地址,也可以寄的吗?”
“是的,小姐,只要收件人的地址跟姓名是正确的,是可以寄的。”
我木讷的站在那里,低下头来,若有所思。
一会儿他问:“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能知道是哪座城市寄来的吗?”
他说:“知道的,就是这座城市。”
“谢谢你,没事了。”
他笑着:“不客气。”
我关上门,心事重重的看着盒子,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我害怕又是恶作剧,可是人天生就有一种好奇心,我安慰着自己,既然是恶作剧,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况且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只是写了一篇恐怖小说而已。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刚准备拆开盒子,手机在响,我走进卧室,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拿起手机,显示阿辉的号码,我接起来,他还没等我说话,他主动说:“昨晚很抱歉,因为说话不方便,对不起,七月。”
“算了,没什么。”
“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他同意见我?
“是的,如果你现在有空,可以到广场对面的惜缘茶楼来,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等你,四点钟你没来我会走的。”
“好,我马上来,现在几点?”
“三点五十。”
我叫起来:“天,这怎么行?路上会堵车,而且在下雨,我来不及,给我二十分钟,我保证到。”
“不,我只能给你十分钟,现在雨停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这个霸道的男人!
我迅速的换好衣服,用湿的毛巾擦了一把脸,牙都没时间刷,然后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没再下雨,Taxi里面,我一直催司机快点,他终于忍无可忍说:“要是闯红灯没有危险又不用罚款,而且撞死人也不用负责,我会象开飞机一样!”
终于到了茶楼,我匆匆付了钱,四点零五分,上帝保佑他还在,我冲进茶楼,迎面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跟我擦肩而过,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去看他,他钻进一辆Taxi消失不见,这个男人我很眼熟,可这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是谁呢?
我走进茶楼,四处环顾着,谢天谢地,阿辉正坐在一个角落独自抽烟,喝酒,他向我点点头,我走过去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你真是个催命鬼。”
“我这段公司很忙,刚正好跟朋友在这谈事情,一会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等着我去开。”说完,他看了看手表。
侍者过来问我要什么,我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他递给我一支烟,说:“喜欢这样喝咖啡?”
“晚上写作养成的习惯,能刺激脑神经。”
“是吗?呵呵~~”他笑了一下,侍者把咖啡端上来,一时我们又找不到话题,都在沉默,每次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他大概也是。
许久,他干咳了两声打破沉默,身子往前倾着,两只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着,他说:“你找我有事?”
我楞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你还记得小宇那晚自杀的样子吗?”
“记得,当然记得。”
我说:“你觉得她是自杀的吗?”
“什么意思?”
“我问你,如果一个正常人自杀的话,他是用哪只手拿刀割脉?”
他的两只手很明显的颤动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是右手吧。”
“对,可是小宇也是用右手。”
“有什么不对?”
我盯着他的眼睛:“小宇是个左撇子!你是不是忘了她是个左撇子?”
“你在怀疑我,七月?”他眉头皱起来,神情很明显不高兴。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接着问:“那你说她是自杀的吗?”
“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自杀,但是,我没有杀她,也不会去杀她,相不相信是你的事。”
“那你可以告诉我那天你去接我的这四十分钟时间你去了哪里吗?”
他说:“这是我的私事,我有权不说出来。”语气生硬。
“如果面对警察,你也这么说?”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吓了一跳,他把脸凑过来,险些贴到我的鼻尖:“七月,我昨晚就跟你说过,不要自以为是,你如果真的要报警的话,我希望你放聪明一点,我说了没有杀她就是没有。”
“你在威胁我?”
他松开我的手,站起来叫侍者买单,他说:“随你怎么想,我要走了,没时间在这跟你折腾。”
买完单,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俯下身来,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下次别再那么晚给我打电话,我讨厌没有素质的女人!”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拿起外套跟出去,他钻进一辆白色跑车里面,掉了个头,消失不见。
就在他车消失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刚开始跟我在茶楼门口相撞的男人是谁了,他就是在夏小宇住的那条路上寺庙里解签的那个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阿辉说跟朋友在这里谈事情,难道说的就是他?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者,跟夏小宇的死会不会有着直接的关系?
我犹豫了片刻,拦了辆Taxi,我要马上去一趟那间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