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池娆第一次没有接傅忱斯的话。
其他时候她就爱跟傅忱斯拗, 这会儿被他这么说了，肯定得回怼两句让自己占上风的, 但是今天她没有。
回过神来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诧异，分明就不是自己的作风，她敛下眸往里面走，不动声色地撇开话题，聊了一下关于陈轻的事情。
昨晚傅忱斯发来信息说陈轻那边有新动作，似乎是要对池娆下手了。
池娆倒是不慌，她觉得自己的背景和底气，对付一个陈轻当然还是不足为惧的，但傅忱斯还是多嘴说了几句。
微信聊天界面就像是在脑子里进行了3D打印。
傅忱斯昨晚说。
【但是我会保护好你的。】
池娆那会儿握着手机手僵了半秒, 想了好一会儿才对上, 他这句看起来没头没尾的话, 好像接的是当时她说的那一句。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但是我会保护好你。”
在化妆间做最后造型的时候, 池娆一抬眸就会对上傅忱斯的眼神，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很微妙, 但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 他们二位的关系好像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差。
…
在外面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池娆和傅忱斯还是会默契地保持一定距离, 拍摄的时候也是一前一后的，各自带着自己的助理在两个相反的角落休息。
看起来都不想跟对方扯上关系。
冉西来得晚，早些的时候去给池娆买热牛奶了，她例假还没结束, 这段时间天气也依旧冷，冉西一到这边就去给她买东西去了。
池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待着下一个环节的拍摄，而冉西站在她身后帮她捏了捏肩膀。
“怎么样？”冉西问她, “我手艺还是不错的吧？”
池娆嗯了一声，说：“可以开个店的水平了。”
冉西忽然笑了笑，随后轻声叹气，说：“哎，你说我这手法这么好，一开始跟着你的时候你还不愿意呢！”
池娆缓缓睁开眼，回忆道：“是啊。”
她刚刚进圈的时候并不是很习惯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总觉得什么事都要冉西照顾着，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也是挺麻烦人的。
那时候冉西头疼得不行。
因为她是池娆的助理，这些事情都是她应该做的，是她的工作，但是池娆偏偏就什么事都要自己做。
现在过了这么久，池娆终于也算是能够自然地享受自己应该有的，虽然还是很客气，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谢谢，但不管怎么说都算终于习惯了。
“所以啊，都会慢慢习惯的。”冉西笑嘻嘻的，“你看你以前那么不愿意被我照顾，现在习惯了，以后要是没有我照顾了，你还会不习惯呢！”
池娆稍微一愣。
被照顾到习惯。
以后要是没有了，也会不习惯的吗。
她一向独立，从小都不是什么需要别人照顾的人，所以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其他的，家里的家政阿姨会帮忙一些事情，就算这个辞职了也会很快接上新的阿姨。
但是冉西这么一说，她好像忽然觉得，要是真的突然不是冉西在自己身边换了个其他人，或许自己真的会很不习惯。
池娆抬了下眸，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还是跟傅忱斯对上了眼神。
每一次一抬眸都会这样对上，无一例外，就好像他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这边，没有挪开过。
池娆的唇微微动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在确定某个答案。
冉西这个时候顺着池娆的眼神望过去，也看到傅忱斯在看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很八卦地开口问：“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傅忱斯这人有点问题啊？”
“什么问题？”池娆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就觉得…我总觉得傅忱斯这人是不是喜欢你啊？”冉西越说越来劲，“你看他随时都这么关注你，虽然表面上大家关系不好处处作对，但是男人嘛，就是这样引起人的注意力的。”
池娆嗤了一声，“你还挺懂？”
“那可不，我也是从小看各种小言长大的，虽然自己没谈过什么恋爱的，但是我对别人的感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池娆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了一句。
“那你看看我的。”
-
下午拍摄结束以后，池娆这边约了《逃》的导演见面，一直反复无常跟人家这样折腾，今天得当面道个歉。
其实被傅忱斯训了一顿以后，池娆才开始渐渐清醒。
她忽然发现自己前段时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竟然把电影资源当作自己最后的底牌，就为了去掰倒陈轻，她明明是有别的选择的。
这样的行为是不尊重自己也是不尊重片方。
所以前两天她就跟苏野重新谈了谈，说这部电影是要接的，苏野问了她很多，比如这部电影的男主会是傅忱斯也没关系吗。
池娆说没关系，在离开这个圈子之前，她想再接最后一部自己喜欢的电影。
虽然现在是拖延着，但是池娆知道自己终究是会离开这里的，她时常会觉得自己其实都不属于这个圈子，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不习惯。
去跟导演见面的路上，池娆顺便路过花店买了花。
送花是一件万能的事情。
冉西认真地开着车，车载音响里的音乐声很轻快，听着会让人觉得心情不错，冉西也跟着轻哼，她当然是为池娆感到高兴的。
池娆要是不想接这部电影，那么冉西会安慰她让她好好休息，池娆接了，她也会开心。
路上，池娆收到傅忱斯发来的信息。
【狐狸精】：陈轻那边知道你今天要去签合同确定了。
【狐狸精】：我告的状。
池娆：……
把自己告状这件事怎么说得那么骄傲呢。
跟傅忱斯相处久了，她每次看傅忱斯给自己发信息的时候其实都不用见到他就会知道这个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大概这会儿也是一副欠揍样，挑着眉，还要让她夸。
池娆这人骨子里的反叛心理大概就是不会顺着傅忱斯的意思，所以他们俩才这么针锋相对谁都不让着谁，但这会儿，傅忱斯什么都还没说。
【池娆】：夸夸你。
她这三个字发出去以后，一向回消息回得很快的傅忱斯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只是上面一直在显示着——
对方正在输入。
不知道输入什么东西输入了这么久。
池娆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冉西从后视镜里瞥到，轻咳了一声，笑道：“你啊，这就是恋爱前兆。”
池娆：“？”
“喏，现在这个表情一看就是在等喜欢的人回你消息啊。”冉西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是便宜了哪个臭小子，但是你明显就是陷入爱情了。”
池娆没反驳，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
还是没回。
奇怪的是，她在等待傅忱斯回自己信息的这么短短一分钟里，像是经历了很多，脑子里的想法不断。
为什么不回，是不是她说得不对？
怎么，难道是夸得不够好吗，是不是要重新再夸他一次才行？
但是他刚刚就说了那么两句话，她要矜持一点不能多说，要等到傅忱斯回了消息以后才能回。
好像期待又紧张。
池娆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蹦到嗓子眼了，像是心律不齐，一直不断地在加速和变缓中来回。
等了好一会儿傅忱斯都没回，池娆赌气似的摁熄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窗外。
已经不会再下雪了，天气渐渐转暖，再有最后一次倒春寒，这个寒冷的冬天就彻底结束。
街边的景象是熟悉的，她在安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是世界好像又是不熟悉的，应该是因为莫名的心理作用，她感觉世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滤镜。
她不是一个喜欢在某件事情上过多纠结的人。
所以这件事也一样。
当池娆自己开始察觉到异常之后，她在生活和工作忙碌的空隙里来抽了些空来确定自己的心情。
原本可能没有那么确定。
但是今天偶然撞见的表白，她在听到自己内心闪过某个问题的时候，把这件事的答案也确定了。
傅忱斯拒绝那个小姑娘表白的时候，她忽然在想，那要是今天站在他面前说喜欢的是她呢，他会不会也是那样的拒绝。
那一刻池娆像是忽然被人点醒。
原来。
她喜欢傅忱斯啊。
下车的时候池娆又瞥了一眼手机，这才准备回信息。
傅忱斯刚才过了一会儿才回她，那她也要给傅忱斯再晾一会儿，刚才那条都还没认真看，屏幕摁熄就去想自己的事情了。
【狐狸精】：总之呢，陈轻的事情你直接交给我解决，不用操心。
【狐狸精】：你这个夸奖太敷衍了，我要报酬的。
【池娆】：要什么报酬？
按照他们俩原本的默契，应该是直接“肉/偿”，现在慢慢的都不提这茬了，池娆也恍惚才想起他们俩好像确实也很久没做了。
跟她一开始的想法相差甚远。
原本以为两个人只是十分单纯的□□交易关系，除了上床的时候是熟人，其他时候都不熟是仇人。
但现在的发展方向完全是…
只有对外宣称是仇人。
变得越来越奇怪的关系，即便是没有上床也依旧不断地在联系和钻入对方的生活。
池娆垂眸看着傅忱斯那边发来的消息，他分享了一个地址过来。
是安城最大的一个水族馆。
地址下面接了几个字。
【约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