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窗外的雪往下坠落,眼底一片白晃晃的,人在高楼,连雪都看不清。
池娆捧着一杯玫瑰果茶在休息室里盖着毛毯看雪,她窝在小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
十分钟后,助理冉西终于推门进来。
冉西一眼就看到池娆悠闲的样子,一双长腿晃着,她依旧是上半身穿得暖,下半身过夏天的打扮。
池娆听到动静,微抬眸:“来了啊。”
“嗯,谈好了。”冉西顺手帮她拿起包。
池娆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那走吧,下去看会儿雪。”
冉西没说什么,跟在池娆后面走,路上偶尔会碰到一些熟人会打个招呼,电梯到达一层的时候,门一打开,池娆和冉西同时跟外面俩人对上眼神。
是同公司的唐又夏和她的经纪人。
池娆站在电梯里几秒没动,她看了唐又夏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对方的招呼。
池娆轻笑了一声,敛去眸中的神色,迈步出去,轻声唤:“又夏小师妹,下午好啊。”
“师姐好。”唐又夏抿了下唇,也应了声。
两个人短暂的交流,都没有做任何停留,擦肩而过,只有高跟鞋踩在偌大大厅地板上的声音回荡显示着这次相遇。
池娆没回头,径直往外走上了车。
刚上车,冉西终于憋不住开了口:“池娆,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应该重视起来的。”
“什么?”池娆的注意力还在自己新做的美甲上,“哪件事?”
“这两年市场行情不好,今天苏总跟我说的也是这些事情,之前反复跟你说过的。”冉西说,“从两年前的《海边小城》以后,最近你都没有什么代表作,一直这么啃老本肯定是不行的。”
池娆抬了下眸子,示意冉西继续说。
“剧本我们团队也在看,但是最近确实没什么好的剧本,太差的我们也看不上。”
“现在市场上同类型的女星竞争还是挺激烈的,比如刚才碰到的那个唐又夏也在准备走你这个路子,早一两年她可是黏着你亲密地喊师姐的,现在招呼都不打了。”
池娆最红的时候确实已经过去了。
现在处于一个尴尬期,接不到适配的剧本,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曝光。
娱乐圈的热度保质期是很短的。
池娆忽然笑了,语气毫不在意:“小姑娘还挺势利眼的啊。”
“那你赶紧重新红起来打她的脸!”冉西说着就激动起来,“真是见不得这些人的嘴脸!”
池娆眯了下眼,脑海里闪过刚才的画面,她忽然一转头,凑近冉西。
“唐又夏么。”池娆的尾音勾着,“要超越我,还远着呢。”
冉西:……
因为对手太弱导致激将法失败,看来得给池娆挑个强劲的对手才能激起她的斗志。
“还有上次那个接触的口红代言。”
“谈了个男明星,那边说已经定了。”
池娆哦了一声,正低头回着消息,有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她随口问:“谁啊?”
“就隔壁公司那个姓傅的。”
池娆没接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她回了一条微信以后对冉西说:“送我去多利。”
一个很私人的酒吧。
池娆进娱乐圈之前就是个小酒鬼,进娱乐圈以后这个习惯也没改,不过普通的酒吧不太安全,她几乎不去。
多利的老板是她一个朋友,到那里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冉西知道池娆自己会把握分寸,叫司机送她过去以后,池娆刚刚下车,冉西忽然又想起什么事儿,赶紧叫住她。
“对了!上次跟你说那个综艺,你记得放在心上啊!”
池娆拉了拉自己的毛绒围巾。
“知道了。”
…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声听着暧昧缠绵。
“一杯黑刺莓金菲士。”池娆熟练地点了单,耳朵里传来某个区域些许吵闹的声音。
她的手指在台面上点了两下,随后睨了那边一眼。
多利的游戏区域。
池娆已经很久不往那个区域靠了,最近每次来多利基本就是单纯地喝两杯,或者听有心事的朋友诉说一下。
“还是一贯的口味,偏酸?”调酒师顺口一问。
“嗯。”
“不过去玩一下吗?”调酒师带着笑意问她,“今天还挺有意思的,好像来了个高手,要试试吗?”
服务员提前给了池娆一杯柠檬水,她无聊地晃着杯子,说:“高手?”
池娆笑了声,些许轻蔑。
“不过如此。”
多利这边有个纸牌游戏,记录保持者一直都是池娆,她在这边这么久,也没见过有人能破她的记录。
一开始说有高手来的时候,池娆还觉得挺有趣的,很有挑战欲,以为自己碰到了对手。
结果每次也就是那样。
她一直没输过。
这次估计也就是那样,别人说着是高手,实际上…
池娆想着,又笑了,她喝了一口柠檬水,还没在位置上坐多久,游戏区那边忽然来了两个人。
是熟人。
池娆来喝酒经常碰到的人,她也记不太清是哪家的公子哥了,几个小子对她还算是挺尊重的,人也不错,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
“娆姐来了啊?”其中一个开口招呼着,“要不来玩会儿纸牌?”
“没什么意思。”池娆有些兴致索然,“你们玩就好。”
另外一个赶紧开口,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来这个真的很厉害,已经赢了一晚上了,差点没给我们输得倾家荡产。”
池娆眉梢一挑,“你们那家产还怕输这么点?”
“那再多也架不住对方猛啊,按照你教的那些技巧都没能赢…”
池娆听了这句,忽然目光一凝,越过这两人朝着那个区域瞄了一眼,隐隐约约能看到在人群中露出的一双长腿,坐姿不算端正,就这么一眼都感觉对方吊儿郎当的。
不过腿确实挺长。
池娆看着那边,“用我教的都没赢?”
“没,而且那些技巧还被对方轻松破解了。”
池娆:……
她玩这个纸牌游戏玩腻了就带带“小徒弟”,实在没事做的时候就去看几个人窝里斗。
虽然是小徒弟,但她教出来那几个人,基本也是很难输的。
池娆的唇角微微一扬。
“好,那我就去会会他。”
-
半小时后。
池娆抱着双臂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肤色冷白,在这灯光下更甚,带着个鸭舌帽压得很低,光照下来的阴影挡住了眉眼,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个墨镜。
什么都看不清楚。
池娆在心里默念了两个字——
骚包。
刚才第一眼看的时候池娆就这么想了,这过去了那么久,她每次抬眸的时候都还是会这么觉得。
两个人这个局进行了很久,最后一张牌定胜负。
池娆的嘴角噙着笑,按照她的计算,她下一张牌一定会赢。
对面那人的嘴角也扬着,他在出手之前先缓缓开了口。
因为看不见他的眼睛,注意力会放在他的其他五官上。
特别是唇。
唇红齿白的。
“你赢了的话,那杯黑刺莓金菲士我请你。”他的声音和酒吧音乐声一样。
暧昧又缱绻。
“那提前说谢谢了。”池娆毫不犹豫地出了手,随后往后一仰,已然是胜利者的姿态。
男人没动。
“那要是我赢了呢?”
池娆嗤了声,“那怎么……”
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她只是下意识地在他出手地瞬间用余光扫了一眼,却忽然僵住。
池娆的声音突然哑在嗓子间。
对面那人比她很轻松的,挑了下眉,语气悠悠的:“是么。”
他的指尖夹着一张牌,语气飘忽,隔着一层纱,池娆都感觉到了他眼里一定有嘲弄的意味。
“很抱歉,我赢了。”
池娆已经很久没有输过了,不管是池娆还是其他人都一下子僵住,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那人也不急,不催。
“……我操。”有人出声,“还真他妈赢了!”
池娆:……
她看了好几遍,确认是自己输了没错。
在其他人都以为池娆会感到尴尬的时候,池娆却突然灿烂地笑了,眉眼都弯起来,是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笑意。
几乎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毕竟刚才池娆那是那么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会赢,结果却输得那么突然和彻底。
池娆看着他,看不到眼睛,只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纱。
真的遇到对手了。
她坐直,双腿交错着,往前倾身,手压在某张牌上。
“再来一次。”
“酒,不用你请。”池娆说,“要是我今晚赢了你的话…”
她顿了顿,下巴微微抬了一下:“眼睛上的东西取下来。”
“可以啊——”男人的尾音慵懒,拖得很长,“不过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再来一局?”
胜利者有拒绝的理由。
池娆丝毫不在意,还是骄傲的样子,说:“因为,我已经是这里最强的了。”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挑战你。”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数秒,从池娆手下抽走她压着的那张牌,修长的手指夹着,翻转了一下,正面朝上压了回去。
是一张彩色的joker。
他倏然起身,弯腰凑近池娆耳畔。
池娆的呼吸之间钻入一股香水味,她身边没有人用这种香,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但内心已经给出了答案。
骚包的骚味儿,狐狸精的味道。
竟然来源于一个男人。
那人的呼吸洒在池娆的耳畔,和酒吧的灯光一样迷离又勾人,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舌尖慢慢萦绕过。
他朝她挑衅,简单的五个字。
“时代变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