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三小姐?
垂首而立的少年好似动了下耳朵,一双眸子极快的扫了苍连月一眼。
苍连月勾了下唇,指尖轻点着柜台,咚咚咚的敲击声在屋内回荡。
梅姨神色一变,扫了眼少年,敛着眉眼走了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苍连月接过。
“三小姐慢走。”
两人离开百药斋。
“主子,这是?”
苍连月将锦盒扔给月影,月影茫然的打开,精致的锦盒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东西在。
“算了算了,毕竟我们也合作这么久了,这次我就先把东西给你,差我的小陌你可要尽快给我补上。”店里,梅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少年的。
“真的?谢谢梅姨,就几天,只要几天剩下的东西我就能给您凑齐。”
“行。”梅姨声音带笑,“小陌啊,梅姨手里有一样东西,你看看能不能帮梅姨想办法救活,你只要有办法,报酬少不了你的。”
梅姨伸手,药童双手递上一个玉盒,梅姨向外暼了一眼。
苍连月指尖一动。
梅姨眼中闪过一抹肉痛之色,颤抖着打开手上的玉盒。一朵雪莲躺在其中,雪白的花瓣已经枯黄,眼看着便要失去药性了。
“这……”
“反正也要死了,你便试一下吧,毁了也就毁了。”
“我不会啊。”
“你家人不是会吗?小陌带来的草药都是上品,带回去问问吧。”
“可……”
“别可了。”梅姨将玉盒塞进少年怀里。
苍连月勾了勾唇,抬脚离开。
转眼间,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苍家三小姐和司徒家公子的婚事如约而至。
苍家,苍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三公之首。司徒家虽然远远不及,却也算是九卿的属官,直属女皇管辖。
两家结亲,虽然三个月的时间有些仓促却也足以让这场婚礼办的尤为盛大了。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庆祝苍家三女娶夫,尤其是家中还有适龄儿郎的人家简直恨不得仰天大笑几个回合。
砰,霹雳!啪!
鞭炮从街头响至巷尾,四个小厮捧着花篮,花瓣纷飞,和着吹来的红纸飘落在地。小孩嘻嘻哈哈的跟着大红花轿跑了一路,那银铃般的笑声衬得这初冬都暖了起来。
苍府月澜居。
苍连月依窗而立。
“月牙,这时辰都快到了,赶快换衣裳啊。”苍家二女苍连旭终于从边境赶了回来。
她和苍连月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却比苍连月看着要更英气一些,大概是因为刚从战场回来,浑身上下还隐隐透着一些煞气。
苍连月好似嫌弃的向后靠了靠,“我说苍连旭,你怎么跑回来了?不是正打着仗吗?”
“叫二姐!”苍连旭拿起摆在桌上的婚袍,将婚袍放在苍连月的身前比了比,满意的点头,“还不是你这小妮子终于要成亲了吗,我可是听说了,人家司徒家五公子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子,聪明又贤惠的,在京都什么榜上颇负盛名。你如今娶了人家可要好好待人家,别再总是不着家。”
“唉,爹爹他也真是的,平时对什么都懒得管我就不说了,怎么连你成亲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早点让人通知我,我差一点就赶不回来了!母亲也是,哪有这么快……”
这毕竟是赐婚,苍连旭刚一出口便知道说错了话,又被一旁的苍连曜一瞪,连忙收了话头。
苍连月叹了口气,拿过苍连旭手中的婚袍径直到了屏风后面。
“月牙,你这什么表情!我只是一时没适应而已。再说,我这样还不是怕赶不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嘛!”
“嗯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苍连旭顿时笑了起来,扒着屏风看苍连月,“挡什么挡,你哪我没见过。唉,我们月牙也成家了,真快,明明月牙小小的一团还像是在昨天呢。”
苍连月睫毛颤了一下,瞬间艳丽的眸子挑起一个弧度,笑道:“那只能说明你老了,二姐。”
苍连旭,“……”
砰!
一拳头轰了过去,精致典雅的屏风被洞穿了个大洞,又咔擦一声碎成几瓣。
苍连月披上最后一件红纱,指着红纱上的一小块破洞,慢慢抬起眸,“你就是这么庆祝我大喜的?”
“呃……”苍连旭收回拳头,“这不……碎碎平安嘛,碎碎平安。”
“呵。”
苍连旭尴尬的摸摸鼻子,“我,都是二姐的错。二姐道歉。”
苍连月只是垂眸抠着红纱上的破洞。
“快,还不快去找绣郎!”
“没用的,这是宫中欢喜绣郎忙了三个月绣出来的。”苍连曜锁着眉开口。
“那,那要怎么办啊?”苍连旭慌了。
苍连月撇撇嘴,“还能怎么着,就这么穿着呗,我的好二姐。”
想哭。
苍连旭抬起手就想给自己一拳。
苍连月一把握住苍连旭的手,“好啦,我逗你的。”
“你放开,都是我的错,今儿可是月牙你大婚的日子,我,我……”
“你在挣扎我的衣裳可坏的更多了。”
苍连旭一僵,不敢动了。
苍连月翘起唇角,走到梳妆台前,垂眸打开一个抽屉,一颗红色的坠子格外的显眼。苍连月拿着坠子别在了身上。
苍连旭眼睛一亮。
苍连月勾唇,抬起刚刚拿着坠子的手,慢慢的,在苍连旭的视线下指向门外。
“啊?”
苍连月微笑,“乖,出去。”
“……”
“总要表示表示吧。”苍连月拨弄着胳膊上的坠子。
苍连旭,“……”委屈巴巴的一步三回头,“好,我出去,二姐我出去行了吧。”
苍连曜叹气,“你为何总是气她?”
“有吗?”苍连月坐到梳妆台前,落羽拿着胭脂小心的点缀着些许。
“这么想她讨厌你?”
苍连月神色放空,“有……吗……”
“三小姐,吉时到了,您准备好了吗?”喜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苍连月回过神来,“她……”垂下眸子,站起身。
“摔镜!”喜公唱鸣。
摔碎镜子,亦是摔碎镜中的自己,迎接崭新的自己。
苍连月接过苍连曜递来的镜子,镜中的人明眸皓齿,艳丽无双。可苍连月自己清楚,她那挑起的凤眸深处到底潜藏着什么。
她松手。
啪!
镜子摔的粉碎。
苍连月一脚跨出,红色的纱衣飘扬起来,胳膊上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结亲的队伍已经停在了门口。
庆良国讲究接亲的队伍先走一圈,那时花轿的帘子是打开的,被称为放掉霉运,迎接喜气,是接喜的步骤。
“请新娘上马。”喜公高喊。
苍连月指尖挑了一下马脖子上的大红花,翻身上马。
喜公在后边唱鸣,“起轿,接亲,送喜礼。”
苍府的下人提着篮子,掀开红布,将里面的吃食,铜钱分发给看热闹的百姓。
唢呐吹了起来,锣鼓震天。
很快,接亲的队伍走到司徒府的大门前。
司徒家的人已经站在了门前。
苍连月看去。
黑色的袍子绣着云纹,火红的凤凰扶摇而上。
凤凰,尊贵的象征。
这是女皇赐婚恩准的人才能享有的殊荣。
女子红裙云纹,漆黑的凤凰盘旋在空中,与男子婚服上腾空而上的凤凰交相辉映,寓意着婚约的美满。
苍连月跳下马,走到眼前的小人身前。
他的婚袍好似有些不合身,穿在这身上衬得他本就瘦小的身子又小了一大号,竟还不到她胸口高。
苍连月伸出手,眼前的人僵了一下,慢慢抬手。
那手很小,细微的伤口遍布了满手,轻轻握住,凉的刺骨。
苍连月眼角扫过这人身后的司徒妻夫,握紧手中的小手,把人带到怀里,“司徒公子才华横溢,嫁给我这么个妖女不后悔?”
这人身子僵住,盖着红绸的脑袋慢慢摇了摇。
“呵,如此啊,那……上轿吧。”
苍连月将人送进花轿,翻身上马。
车队又吹吹打打的向着苍府走去。
“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天地俯身行礼。
“二拜高堂。”
苍连月牵着人转身,对着高堂上的苍丞相二人跪拜行礼。
“妻夫对拜。”
又扶着人转身,苍连月看着弯下腰的人缓缓勾起唇角,也弯下身子行礼。
“送入洞房!”
苍连月牵着人穿过一条幽深的回廊,走进月澜居。
“你先坐着,饿了就吃点东西,也可以叫人过来说说家话。”
红绸下的脑袋停了一会才轻点了一下,苍连月揉了一把那脑袋,走出屋子。
“怎么,还想闹洞房?”屋外排排站着一堆人,苍连旭居中带头,苍连月挑眉。
“当……”
“呵,滚回去喝酒。”
一个眼神,想闹洞房的一群人缩着脑袋跑了。
“月牙,来喝酒。”
“对呀,对呀,小月牙,我敬你。”
“来,喝!”
“嗤,这样太慢,来,上几坛子烧酒。”
半个时辰后,苍连月施施然的站起身,她的身后,一群人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喝,我,我没醉!”
“再来。”
苍连月摇摇头,对着远处的苍穹和韶念华举了下酒坛,喝尽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