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眼睛里被强行滴入了苦辣的药水一样,江日照看到的世界变得贫穷丑陋。他的怒气是从睁开第一眼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开始的。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歪歪扭扭被熏得黑黑的低矮房梁,然后稍稍挪动一下脊梁就发现后背被地上的潮气弄得湿湿的,钻心地凉。
江日照气呼呼地从地上翻身起来,发现夏锦落和占乃钞已经不在了,他们大概去洗脸刷牙了。夏锦落和占乃钞,他们才是江日照怒气的原因,昨天江日照危险的想法并没有消逝,就像魔法功力最强的巫婆下的咒语一样不可能消逝,除非找到巫婆本人,所以江日照得尽快找到专家,把这个咒语解除。
“找专家证实我们其实是蠢蛋”这个想法让江日照烦闷不已,必须要把怒气在他身上形成的重压转移到其他事物上,他要找一个人宣泄,否则他就会对一个不会动的东西发火——而这样会把他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于是他就一直坐在桌子旁边,手指敲打着桌面等待着夏锦落和占乃钞进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带着不同于江日照的一脸清爽,拿着杯子和毛巾回来了,占乃钞一边走一边笑着对夏锦落说:“你知道我今天准备干什么吧?我今天准备打劫!”
夏锦落不知道说了什么,占乃钞笑容更大:“不会的,我以前在学校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教你。”
在夏锦落笑着摇手的当儿,江日照用一只手把占乃钞拖到自己面前,问道:“你今天要干什么来着?”
占乃钞:“打劫啊。怎么了?”
江日照说:“你忘记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吗?我们是来找专家的。”
占乃钞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江日照忽然又笑了,说:“没关系我们自己去找。你去打劫吧,你被警察抓走正好。”
占乃钞表示出朴实的愤怒:“说什么呢?我只是忘了我们要找专家了。”
江日照说:“你从没记得过。”
占乃钞讨厌他那样眼神,申辩说:“我出去给你们赚钱有什么不对?要不然我们饿死了谁负责?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是天才你不用吃饭哦。”
江日照摇摇头说:“其实我们没有什么区别……”
占乃钞大声说:“NO NO NO,我们有区别。一样是快餐面,你会买2块5的碗装快餐面,我会买5毛钱最便宜的那一种,2块钱就是区别。”他指着自己,“有生活经验——”又指着江日照,“没有生活经验,这也是区别。”
江日照没有说话,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静静地释放出一股股冷气。占乃钞被他那副烈女的样子震慑住了,扬手准备打他,手臂被夏锦落抱住了。
江日照还没开口,先笑了:“你说的也对,我们是有区别。我是天才,而你们不是,这就是区别。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是吗?你们永远不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渴望过它。”
占乃钞:“那你以为我们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
江日照说:“占乃钞你自己竟然好意思问我,你只是想脱离差生生活,能够脱离老师,脱离学校,自己在外面无法无天而已,而无法无天需要承担的责任太大,你根本承担不起,所以你就找我和夏锦落来分担。而夏锦落,老实说你没有当天才的天赋,也不可能是天才,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曾经信任着你,而现在,你完全迷失了……好了,我要自己出去找专家了,你们想打劫的就打劫吧,想干吗就自己去干吧,只要不要毁了我的理想就行。”
占乃钞站在那里,直觉觉得江日照说得不对。他要想江日照哪里说得不对,他必须想,要赶紧想到。夏锦落看他愣在那里了,她还从未见到占乃钞露出这样怅然的表情,心里对江日照也有些不满:他又何必把话说得那样难听,当下就喊住:
“江日照,你给我站住!”
江日照站住了,脸上还是那可恶的表情。夏锦落浑身抖得就像一个筛子一样,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日照说:“对了,我现在去问专家,我们测试的成绩。回来以后,我给你们带话,不过说好喽,无论谁是天才,另外的人都不能气。”说完,就恶意地笑了。那意思分明就是说,自己是天才,而其他人不许生气。
占乃钞终于动了,二人都看着他的行动,他却动得异常缓慢,占乃钞打开自己的旅行包,开始整理,他的刀们碰撞发出金属的“叮叮”声。他扬声说:“不生气可以,在晚上把他杀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