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到特拉格听不到的地方,梅森就对德雷克说道:“保罗,给你的办公室打个电话。我想赶在警察之前和米纳瓦·明登谈谈。”
“好的,”德雷克说,“我们最好沿街走远一点儿再打电话。”
梅森说:“她可能还在法庭。”
“也许吧,”德雷克说,“但我的想法是她的律师已经尽快保护她离开媒体社会的关注了。”
“你我都清楚1000块钱的罚款对米纳瓦·明登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法官的训斥在米纳瓦·明登听来也不过如此。那姑娘惹过的麻烦已足以让她学会如何避免正面交锋。她会一本正经地聆听法官的训斥,老老实实交上罚款,然后找个地方,开上瓶香槟庆祝胜利。”
“法官们可不喜欢被他们判罚的人自鸣得意。律师们清楚这一点。律师不仅要考虑这个案子还得想到明登下次再犯到同一个法官手里该怎么办。因此我猜律师会让她不露面,远离公众,不见任何人,也不接电话。”
梅森说:“听上去合情合理。如果她是我的委托人,碰上这种情况我也会这么做的,保罗。不过,我们还是给你办公室挂个电话吧!看看情况进展如何。”
他们开车过了五六个街区,梅森才找到一家带电话亭的加油站,那地方已经离调查现场很远了。
德雷克打完电话回来说:“都查过了,佩里。她的律师急匆匆派人把她从法院接走了。她走到电话亭神气活现的打电话。刚打两个,她的律师就赶了上来,把她从电话亭拉出来,塞进车里,并亲自开车送她到蒙特罗斯庄园。现在他们俩大概都在那儿。”
“她的律师是谁?”梅森问。
“赫伯特·诺克斯。”德雷克说,“甘比特,诺克斯—贝莱姆律师事务所的。”
“是老赫布·诺克斯吗?”梅森说,“这个老狐狸。她得到遗产时他就是她的律师了吗?”
“不清楚,”德雷克说,“不过我不这么想。我记得她曾找过好些律师,她有选择。”
“嗯,这一类案子她不可能找到比赫伯特·诺克斯更棒的了。”梅森说,“他圆滑老练,深谙此道,是法庭上的老手了。”
梅森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打个电话到蒙特罗斯庄园去找米纳瓦,看能搞到些什么。”
“电话簿里不会有她的号码。”
梅森摇摇头:“保罗,他们可能有两三部电话。有两部是不会公开的,只有一部能在电话簿里找到号码。她的秘书或商务经理会接电话,但至少我们可以用它来捎个信给她。”
“只捎个信有什么用?”德雷克问。
“会有用的,”梅森说,“让她大吃一惊,引起她的注意。”
德雷克翻了翻电话簿说:“有了,号码在这儿。你估计得没错,这里面确实有她的电话。”
梅森拨通了电话。传来一个柔和的、极有分寸的女人的声音:“愿为您效劳,这是明登府邸。”
“我是佩里·梅森律师,”梅森说,“我找明登小姐。”
“这恐怕不可能,梅森先生。不过我也许可以给您捎个信。”
“告诉她,”梅森说,“我知道在机场开枪的是谁,我想就此事和她谈谈。”
“我一定会代为转达的。我该怎么和您联系呢,梅森先生。”
“我可以不挂断电话。”
“很抱歉,那不可能。我不能那么快见到她。”
“为什么不呢?她不在吗?”梅森问。
“稍后,我会给您办公室打电话的。谢谢。”说完这句话,电话“咔嗒”一声断了。
梅森说:“保罗,赫伯特·诺克斯离开以前,我们还有机会到她住的蒙特罗斯庄园去。如果我能和她说上话,或许可以澄清一些事实,获得一些能救多莉·安布勒命的情况。我不打算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警方。但我有种感觉……算了,保罗,我们走吧!”
“走,”德雷克说,“不过,我打赌老赫布·诺克斯会让他的委托人把你拒之门外的。”
“别那么早下结论,”梅森说,“你会输的。”
他们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顺风。这个时候不会塞车,车速飞快。相比起下午高峰时挤在车流里的一大堆车子,它只能算是一条小溪了。
米纳瓦·明登的蒙特罗斯庄园座落在山上。是一幢气势雄伟的大厦。梅森开上宽阔的砾石铺就的车道,穿过风景秀丽的林地,车子一拐进了停车场。已经有十几辆车停在那儿了。
“看来,人们的想法都一样。”德雷克说。
“大概其中一部分是记者,另一部分是雇员。”梅森说,“你不知道赫伯特·诺克斯开什么车,对吧,保罗?”
“是的。”
“我觉得这里头有一辆是他的,希望如此。”
他们把车停好,拐上楼梯来到宽敞的门廊前。梅森按下门铃。
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开了门,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说他像个管家倒不如说他是个保镖。
“我想求见米纳瓦·明登的秘书或者经纪人。”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我有急事求见。”
“等着别动。”他说着转向墙上的电话,传话进去。电话构造独特的送话口使旁人根本听不见他讲了什么。
一会儿工夫,他问:“跟您一块儿来的这位先生是谁?”
“保罗·德雷克,私人侦探。”
那人又拿起电话,片刻工夫又挂上了,“请这边走。”
梅森和德雷克走进接待客人的门厅,随着管家来到一间曾是书房的房间。现在它被布置成一间居中的会客室,里面有桌子,地毯,别具一格的灯饰,还有很深的皮椅子。整个房间充满了高档住宅豪华房间和普通会客室的氛围。
“请坐。”管家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
过没多久进来一个高高的、目光锐利的女人,五十岁上下年纪。她径直向梅森大步走来。
“您好,梅森先生,”她说,“我是亨里埃培·赫尔,明登小姐的秘书和经纪人;这位,我想是保罗·德雷克侦探先生吧!”
她轻巧地走到一把椅子旁,敏锐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接着问道:“您要见我,梅森先生?”
“实际上,”梅森说,“我要见的是米纳瓦·明登。”
“很多人都想见她。”亨里埃塔·赫尔说。
梅森一笑,“称您赫尔小姐还是赫尔夫人?”
“是亨里埃塔·赫尔。”那女人笑着说道,“如果您需要别的称呼,那还是叫夫人吧!”
“我们能见明登小姐吗?”
“不可以,梅森先生,说什么都不行。事实上我可以说得再明白一点,明登小姐的律师知道您要见她,特意嘱咐明登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您交谈。”
“那我倒愿意和他谈谈。”梅森说。
亨里埃塔·赫尔摇摇头,“这没有用,梅森先生。诺克斯先生并非明登小姐的固定律师。”
“那么她的律师是谁呢?”梅森问。
“无可奉告。”亨里埃塔·赫尔回答道,“明登小姐如果需要的话,就聘他们来。她要的是最棒的。就此类事情而言,赫伯特·诺克斯被认为是最佳人选。”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梅森问。
她的目光略有缓和,“您这么问是因为觉得在这一行被小瞧了吧?”她问。
“不,”梅森说,“我只是纳闷。我猜您掌握了一串律师的名单。”
“是这样,梅森先生,”她说,“您知道,在谋杀案或重罪案方面您被列在榜首。其他律师只是擅长处理盗车案和违反交通法规案。由诺克斯先生来负责这个案子,不光因为他是审理这桩案子的法官老搭档,而且他还具备了承担该案的一切条件。”
“那么,”梅森问,“您又是怎么打听到审理此案的法官是谁呢?”
她笑道:“梅森先生,您总归是有事要同明登小姐谈了。”
“是的,”梅森说,“我就明说了吧。明登小姐雇了一个替身。”
“真的吗?”亨里埃塔·赫尔说着扬起了眉毛,“您肯定吗,梅森先生?”
“我肯定。”
“好吧,”亨里埃塔·赫尔说,“您说她雇了一个替身,那又怎么了?”
梅森说:“有人精明的操纵了机场的骚乱,目的是为了揭露明登小姐有个替身。但明登小姐脑子转得更快,也更精明,决定与其暴露她雇了个替身,还不如自己把开枪的责任揽下来。”
“这真令人吃惊,梅森先生。我相信您说这话是有证据的。”
“我是实事求是。”梅森说,“我希望您能如实转告米纳瓦·明登,并告诉她我是个毫不留情的对手。我还不能确定她玩这套把戏的全部后果,但我对报上刊登的那则招募替身的广告疑窦丛生——实际上它是一个诱饵,引替身来上钩,狡猾地把替身引进死亡陷井。”
“我不清楚米纳瓦·明登是否知道她的替身会被迫身涉险境,但事实证明,现在她的替身正处在危急之中。有人想让我向警方坦陈我所知的一切,我不打算说出来,因为那些情况可能引起新闻界的注目而有损明登小姐的形象。”
亨里埃塔·赫尔笑道:“报纸上有关明登小姐的丑闻屡见不鲜。”
“你是说她喜欢这个?”梅森冷嘲热讽道。
“我是说报纸上登她的丑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好,”梅森说,“我想我说得已经够多了。你也清楚我的立场,我非得见明登小姐不可。”
“立刻就见不大可能。”亨里埃塔说,“我在电话里跟您说过,梅森先生,我乐意代传口信,然后打电话到您办公室去。”
“什么时候?”梅森问。
“安排好必要的一切之后,或者说采取了必要的防犯措施之后。”
“那好吧,”梅森说,“我需要指出的是违反交通法规是一回事,放空枪是另一码事。绑架可就犯了重罪,要受到严厉惩罚,谋杀则可判处死刑。”
“谢谢您,梅森先生。”亨里埃塔·赫尔说,“当然了,您是律师,但作为一个生意人,对某些法律术语我还是熟悉的。”
她突然起身,示意这次会面该结束了。她把手伸向梅森,目光专注而细致。随后,她转向保罗·德雷克,“见到您很荣幸,德雷克先生。我也可以透露一下,您的事务所在我们敬业精神的名单上名列前茅。”
德雷克笑道:“也就是说,您还有另一份不称职的事务所的名单喽?”
“我们的清单完整周备。”她的话令人难以捉摸。接着她又对梅森转过身来,“别忘了,梅森先生,有关重罪案,您的名字绝对位居前列。”
“譬如说谋杀?”梅森问。
“是的。”亨里埃塔·赫尔说道,过了片刻又补了一句,“还有绑架或诱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