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亮……亮哥……”
尖颤的喊声渐渐微弱,而一座丛林中,一个跄踉的人影,行动之间,也逐渐的缓慢起来。只见他身躯摇晃,鼻息粗重,如生大病。好容易走出丛林,他已经一跤跌在地上。在星光的照耀下,只见他发髻零乱,肩背长剑,口角鲜血潺潺而下,正是从白马庙中,急急奔出的南宫亮。此刻,他欲火中烧,仍仗着深厚内力。拼命压制心中绮念。他听到黎雪的喊声,但是理智上,他极力逃避,他不想回应,其实,在目前情形下,他再也没有力气回应。他心中暗暗叹一口气,挣扎地爬起来。现在他觉得口腔干燥欲裂,极力想喝一口水。水……水………他心中喊着,跄踉地向前奔着。在他的感觉中,似乎并没有奔出多远,其实,他的功力并末失去,在这刹那之间,那已经是十里以外的路程了。他一脚高,一脚低的奔着,越过丛林,越过丘岭,他倏然闻到流水淙淙之声。同时模糊的眼光中,他已看到一条小溪,就在不到十丈之处。他急急狂奔过去,岂知就在离溪三尺之处,他脑中感到一阵晕眩,砰地一声,摔到地上。这时,他只感得天旋地转,心灵的感觉愈来愈模糊。………………良久,良久,南宫亮半清不清的感觉中,好像已经被人扶起,接着周身仿佛有一股热流在滚动着。他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爽快,刚才那种煎熬的影象已经消失,于是他挣扎了一下,想睁开眼皮看看。身躯刚蠕蠕一动,倏然耳中听到一阵苍老的声音道:“亏得你遇到我老头子,还不屏息运气,恢复损耗的功力。”南宫亮听得心中一凛!他这时才想起已往的一切经过,忙依言垂帘摒除杂念,一心一意运功起来。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真元极为虚弱.要不是那出声警告的人,以真元相助,真的无法将阴阳两气结合于丹田。一遍二遍三遍,南宫亮气运百穴,在三个大周天后,虽自知体力尚没有完全恢复但差不多了,于是眼皮一扫,振衣而起。这时,他转身一望,眼前已静静屹立着一位身材矮小。但双目碧光四射的黑袍老者。南宫亮一见老者,知道必是援救自己的人,忙恭敬地一揖道:“蒙前辈相助,晚辈感激五中,请前辈先受一礼。”黑袍老者枯瘦的容貌嘻嘻一笑,一挥衣袖,淡淡道:“免了,小子,老夫想知道一件事。”南宫亮忙道:“前辈请说,晚辈知无不言。”黑袍老者点点头道:“少侠刚才阳火内焚,自相煎熬,是否误饮什么药物?”一提起这件事,南宫亮胸头不禁升起一丝愤怒,恨恨道:“老丈说得不错,晚辈受人暗算,闻了一丝奇毒药物。”黑袍老者碧芒一闪,急道:“你可知道是什么药物?”“‘极乐仙子’的‘极乐登仙散’!”黑袍老者精神一振,哦了一声道:“‘极乐仙子’公孙媚从来只用‘无色登仙散’,而‘极乐登仙散’却是前者炼制时的副产物,功效较差,而且易于识破,公孙媚一向交给她门下使用,你碰到了她的门下弟子?”南宫亮颔首道:“前辈说得不错,晚辈遇到二个少女,自称‘黑白双花’……”他奇怪这黑袍老者何以对“极乐仙子”这么清楚,咽了一口气,正想探望来历,倏见黑袍老者急急道:“你在什么地方碰到的?”南宫亮这时举目四望,夜色更加深沉,而周围却是一片荒草荒岭,忙道:“晚辈只记得在离驿道边一座名叫‘白马庙’的荒庙中,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走法子。”黑袍老者倏然一拉南宫亮左手道:“快同老夫去。”说着,身形已如烟腾起向来路掠去。南宫亮被拉着风驰电掣,一路狂奔,心中却一阵怔愕。他猜不透这黑袍老者为什么要急急去找“黑白双花”?但在急驰之中,已不便问。在缄默中,不消顿饭光景,已可望到那座荒庙。显然,黑袍老者对这一带路径极熟,这时,老者倏然侧首道:“你说‘黑白双花’在此地?”南宫亮微微叹道:“刚才确在此地,但白衣淫女已为在下击毙,那黑衣淫女现在是否在庙中,晚辈却不知道了。”说话间,人已掠落荒庙之中,只见二匹马依然系在院中大树边,而殿中尸体依稀可见了,但黎雪与叶玉溪却早已不知去向。只见黑袍老者双脚落地,颓然叹道:“老夫又晚了一步!”南宫亮奇道:“前辈是要找‘黑白双花’?”黑袍老者微微一哼道:“小丑贱婢,怎值得老夫跑遍天涯海角。”南宫亮怔然道:“那前辈找谁?”“老夫不过想从这二个淫女查出‘极乐仙子’公孙媚下落。”南宫亮一愣道:“前辈不知公孙媚住处?”语意中大感奇怪,因为他刚才尚听到黑袍老者对“极乐仙子”公孙媚的一切似乎非常清楚,而他竟不知公孙媚已成“影子血令”助手,僻居北邙山风火峡中,实感有些意外。而黑袍老者对南宫亮的惊奇语气,也不禁一怔,反问道:“难道你知道?”南宫亮点点头道:“晚辈月前才知!”说到这里,南宫亮警惕之心油然而生,别转语锋道:“前辈尊姓大名?刚才匆忙,未曾恭问,此刻是否能赐示,也好让晚辈谨记心头。”老者碧眼一闪,淡淡道:“仇森!”“啊!”南宫亮失声而呼,忙道:“原来是‘鬼眼神偷’仇老前辈,晚辈南宫亮曾听家母说起过。”仇森神色也自一震,道:“原来是中原剑主之后,老朽倒失敬了。”说到这里语锋一转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极乐仙子’的下落。”南北亮忙道:“公孙妖妇已成‘影子血令’附庸,避居于北邙山风火峡中,家母及一干前辈正在那边查探。”“鬼眼神偷”点点头道:“这么说,令堂已知道昔年那桩公案有疑问了。”南宫亮点点头,接着把经过情形大概叙说一遍。仇森凝神听完,一声长叹道:“为了这件疑案,害老夫找得好苦,唉!现在公孙媚既有着落,老朽还要通知‘飞虹三剑’一齐去跑一趟。”接着对南宫亮道:“老弟如没有事,正好二匹坐骑,咱们一同走如何?”一言提醒梦中人,南宫亮倏然急急道:“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鬼眼神偷”一望天色,怔然道:“已经三更天了。”“糟。”南宫亮一顿脚,对仇森抱拳道:“晚辈尚有急事,要赶到独山湖!”说着,已掠身解开系在树边的马,一跃上背。“鬼眼神偷”弄不清南宫亮何以如此之急,忙道:“老朽刚由独山湖而来,老弟倏然急急要去,倒底是什么事,能否为老朽一道。”南宫亮正要抖缰纵骑,一闻此言,急勒住马头道:“老前辈从那边来有否听到什么?或发觉什么情况没有?”仇森茫然摇摇头道:“没有啊!”一听没有,南宫亮怅然若失,暗忖道:“难道‘巧手鲁班’萧煌传错了讯息?”但继而一想,不由哑然失声暗道:“独山湖这么大地方,仇森怎会知道别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他转身抱拳道:“听说疯魔二丐留下十万火急求援讯号,在下夤夜赶路,也就为了此事,前辈既没有看到,晚辈只有急去察看一下了。”说完,也不等仇森回答,一抖马缰,双腿夹着马腹,四蹄飞扬,已如烟向驿道驰去。此刻,南宫亮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几乎耽搁了半夜时间,恨不得双肋插翅,立刻能到达目的地。他身在马上,心在独山湖,不停用缰绳抽着马身。只听得急骤的蹄声,如暴风一般响着,两旁的景物,如飞倒泻。二个时辰,他已到达兖州……时间已经五更。再一个时辰,他终于赶到了南阳湖。但是天色已经曙光露晓,晨曦迷蒙了。南阳湖与独山湖湖水相连,南宫亮这时已可遥望到独山湖。目的地即将到达,南宫亮心中更焦,缰绳猛抽二鞭,正要催骑加急奔驰,陡然见马一声长嘶,前蹄竟扑倒地上。要知道马再好,怎经得住这么奋力疾驰。南宫亮飘身下马一看,只见坐骑已缓缓倒扑地上,吐沫如雾,显然已力竭精疲了。这时,他也不在乎这一点路途,身形一长,已向独山湖方向掠去。顿饭光景,南宫亮已到独山湖边,水烟迷漫,粼波闪光,远处山黛如痕,好一片湖光山色。但是,此刻他已无暇欣赏,目光一闪,见不远之处,长着一排十余棵柳树,忙恍身掠近一棵棵细察。看到第七棵,果然不错,树身上刻着三个“火”字。而“火”字是横写,笔头正朝着抱犊岗方向。于是南宫亮循迹而上,向山岭奔去。这样每隔百丈,总看到三个“火”字标志。但是一进山口,他倏然发觉,那三个“火”字,突然变成了一个。这是大出常情的事,难道所谓强敌,是一桩误会?不可能,因为前路十余个标志都是三个火字,现在到此地,突然变成了一个,除非是来了什么救兵。但是既然来了救援的同道,那个“火”也可免了,何必再划上。在这刹那,南宫亮停住脚步,目注那刻有标志的一棵榆树,呆呆怔思起来。他想不透由十万火急的救援讯号,立刻变成普通求助讯号的理由。于是他细细观察那个横写的“火”字,觉得好像一个“六”字,笔划虽仍以用手指刻上,但好像比以前的字迹忽忙潦草得多。一想到匆忙,他心中忽然一惊,脑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暗忖道:“难道是因为连留讯号的时间都没有了?”转念至此,他身形已电掣而起,急向山道上掠去,这可怕的念头袭击着南宫亮的脑海,使他心跳加速。接着他暗忖道:“影子血令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是碰到了什么人物?”在心念中,他已连转二个弯,差不多已出三百公尺之遥,目光一瞥,那“火”字标志竟然失去。南宫亮陡然一震,对求救讯号的突然消失,大感怀疑。他星眸四扫,两旁是耸耸的峰壁,远处似乎是一个山谷。于是他缓缓向山谷中趟去。前进约五十丈,山谷景色立呈眼前,这是一块三面临峰的盆地,荒草杂芜,连一棵树都没有。南宫亮身形进入一看,心中突然一沉。荒芜的草地上,留着一大滩血迹,殷红的鲜血,令人有一种恐怖的感觉。清晨的空气虽然清新,但是南宫亮却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以鲜血尚未凝固的情形来看,似乎搏斗尚不出二个时辰。但是这是谁的鲜血呢?谷中究竟是什么人搏斗呢?南宫亮星眸四扫,找不出一点迹象……于是他在沉重的心情下,又增加了一份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