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幻岳坐起了身来,提高了嗓门道:
“老丈早啊——”
狄修成径行推门而入,笑容可掬:
“早?不早-,不早-,日头上三竿啦……”
杨玲端了一张锦凳过来,狄修成谢了一声落空坐,他看看杨玲,又端详着南幻岳,再度呵呵笑道:
“气色不错,唔,精神也不错……”
杨玲脸蛋儿又是一红,羞怯怯的道:
“老丈,我和他,谁的气色不错,精神又不错呀?”
狄修成笑道:
“都不错,呵呵,都不错。”
南幻岳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丈。”
狄修成颇有兴致的道:
“来,说与我听听,什么喜事呀?也好叫我头子分沾一点喜气。”
杨玲不待南幻岳开口,已憋不住抢着道:
“我们要成亲了,老丈!”
狄修成怔了怔,道:
“谁要成亲啦?”
杨玲一指自己胸口:
“我——”又点了点南幻岳,“和他。”
狄修成连忙站起,笑得合不拢嘴:
“恭喜恭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莲结双蕊,比翼齐飞,呵呵,正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杨玲又羞又喜,又得意的说道:
“多谢你了,狄老丈……”
南幻岳笑道:
“看你,一点女孩子家的忸怩娇羞之态也没有,装也得装一下嘛……”
杨玲皱皱鼻子,道,
“我爱你,你爱我,两心相许,合期百年之好,有什么忸怩的?况且我对你害了这些年的单相思,一旦有成,自是喜喜悦悦,欢欣不尽,这还装什么?狄老丈也不是不清楚我俩之间的这本陈年老帐!”
南幻岳啼笑皆非的道:
“好了好了,我算含糊了你。”
狄修成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相处,不但习惯,也泰然了杨玲的脾气,他笑眯眯的鼓着掌道:
“应该的,应该的,这才是江湖儿女,铁汉红粉的爽朗本色,比起一干世俗女子的故作姿态来,要强多了,强多了……”
杨玲得意洋洋的道:
“听到了,你?”
南幻岳笑道:
“反正你皮也厚了,人家怎么说,你根本不在乎。”
杨玲扑去狠狠的捏了南幻岳一把,尖声道:
“这是夫妻间的第一课——训夫!”
南幻岳双手急摇,口中忙叫道:
“第二课——雌伏!”
杨玲哈哈笑道:
“这还像话,哼,算你福至心灵,学得快,且饶了你。”
狄修成干咳一声,开口道:
“大喜的日子,决定了么?”
南幻岳抚揉着被捏痛的臂膀,边道:
“等我伤势完全痊愈,又救了狄十娘之后。”
一提到狄十娘,狄修成的胜色不觉便黯淡下来,他叹了口气,笑容也变得牵强了:
“还是先办你们的婚事要紧,小哥,别为了十娘而影响到你们的婚事大礼,不然我就更于心难安了,为了这档子麻烦,你们已经遭受不少牵累啦……”
南幻岳坚定的道:
“不,我必须先把她救出来,否则我更于心难安。”
杨玲也接口道:
“这是我们该做的事,老丈,这也是幻岳的一个心愿,不偿了愿,他绝不会半途中止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
苍老的面孔上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而微笑凄惶着像扩散的流汁浸入了狄修成眼角唇边的皱褶中,他低沉的道:
“为了我那闺女,南小哥也受尽了累,吃够了苦,流血流汗的左右遭折腾,唉……我真对不住南小哥——”
南幻岳忙道:
“这不算什么,老丈,你再要这样说,岂不是就见外了?”
狄修成唏嘘了一声,道:
“小哥,依你看,这事情还有个指望么?”
南幻岳用力点头,道:
“当然,就这几天我就下山去和那两只狐狸接头,如果他们不把狄姑娘交出来,他兄妹两人也全别想活了!”
关于南幻岳去搭救狄十娘的经过,南幻岳已经大略的告诉了狄修成与杨玲两人,是而其中的得而复失,诡谲被折之因果,他两人也都知道,当然,南幻岳没有提及潘巧怡插在里面的事,他还不想找这个麻烦!
狄修庸为人忠厚慈祥,他有些不安的沉沉说道:
“这……小哥,把那两人的性命,圈在十娘的事情里,万一真个因此而使那两人丢了命,似乎有点太辣……”
南幻岳摇头道:
“江湖上的事,老丈,不是你可以透彻了悟的,其中奸诈百出,互为利用,每每钩心斗角,各使手段,如若顺着一般途径老老实实去办,一辈子也别想弄出个结果来,而且当初是阎氏兄妹在这里头搞的鬼,作的梗,也理试他兄妹两人负责解决问题,所谓解铃还是系铃的人,谁闯的祸,便诙谁去设法消脱,半点也不过分,至于将他兄妹二人的性命套在其上,只是一种迫其就范的手段罢了,否则,他们岂会这样心甘情愿的解这个‘铃’?”
狄修成讷讷的道:
“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南幻岳微檄一笑,道;
“若是桩桩道理都是对敌人合适,我们大家也别想混了!”
杨玲轻声道:
“老丈,请相信幻岳,他的做法不会有错的,你不能拿一般的行事原则来衡量江湖上的事,那就会变得太离谱了……”
狄修成低喟一声,道:
“为了十娘,业已搞得我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南幻岳正色道:
“我负全责,老丈,好好歹歹,必给你个交待!”
狄修成神色微现凄然的道:
“小哥,依你看,那阎家兄妹两人会如约将十娘带来么?”
南幻岳沉吟半响坦然道:
“不敢说。”
狄修成又忧虑的问道:
“他们可能不会将十娘带来?”
南幻岳平静的道:
“这里面会有很多种可能发生的演变,老丈,有些是我们可以预料及的,有些却非能以猜测。”
狄修成悒郁的道:
“以你想,大约会是哪些演变呢?”
南幻岳低沉的道:
“首先,我们要确知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阎家兄妹并不乐意替我们去办这件事,他们之所以答应去办,完全是受了胁迫,身不由己所至,是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可能有些令人不愉快的意外发生——”
舐舐唇,他接着道:
“譬如说——阎家兄妹这一口气咽不下,宁肯自己舍命也不愿去救狄十娘,他们根本就不来赴约了……或者他们带了大批帮手前来埋伏四周,打算在我前去晤面之际突起袭击,以求制服我逼我拿出解药,也可能他们在将狄十娘换取解药之后再来拦截我们……总之,他们可用的方法很多,有些我们可以想到,有些却是难以逆料的……”
狄修成吃惊的道:
“这样说来,事情不但成败难料,而且还暗含着危险?”
南幻岳哧哧笑了,道:
“江湖人,江湖事,哪一次办起来是平顺无波的?”
杨玲道:
“幻岳,到时候我陪你去!”
南幻岳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应付。”
杨玲噘起小嘴道;
“你就爱一个人跑,不嘛,我要去。”
南幻岳道:
“小姐,这是去冒险,不是逛庙会,赶场集,你当有哪些开心的事?”
杨玲哼了哼,道;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也不是初出道的雏儿!”
南幻岳道:
“不行!”
杨玲使了小性子:
“怎么不行?做妻子的陪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管,我就要去。”
南幻岳坚持道:
“我是为了替你着想,不错,你的功夫还过得去,但却不是顶尖儿的,万一对方约了帮手,其中再有几个狠角色,我就要一面拚命一面照顾你,另外尚得护着狄十娘,这样一来,就碍事大了,设若我一个人去,进可攻,退可守,行动上利落得多,你何必非要跟着给我惹些心事?”
杨玲委屈的道:
“我知道,你就是不喜欢我跟着你,你另外可以在外面和些狐狸精眼来眉去,可以动歪心……”
南幻岳无奈的道:
“宝贝,你何苦自寻烦恼?净伤些无谓的脑筋?”
狄修成一边也劝着道:
“杨姑娘,南小哥说得对,你的功夫好是好了,却不是最好的,这种大风险,你还是别跟着往里趟,如是弄了个好歹出来,休说南小哥无以自处,便老夫我也会神魂难安,此着极易遗恨的事,还是少沾为妙——杨姑娘,不止为了你一个人,更为了大家着想……”
杨玲不服的道:
“但幻岳呢?他不是一样往里趟——”
南幻岳豁然大笑:
“我的心头肉,就凭你那两下子,和我来比,行么?就不说天地之差吧,至少也是缪以千里有余了!”
杨玲气得俏脸通红,跺着脚道:
“你-一你敢取笑我?”
狄修成忙道:
“别生气,别生气,杨姑娘,南小哥说着玩的……”
南幻岳笑道:
“是呀,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别气坏了那金枝玉叶身哪……”
杨玲重重一哼,轻轻点戳着南幻岳的额角:
“你别俏皮,看我等一下饶了你?”
南幻岳伸了个懒腰,笑吟吟的道:
“等一下,你就算剥了我,那是另外一回事,宝贝,你倒先去弄点东西吃了,待我梳洗一下,修修面,还得去办件事。”
杨玲问道:
“什么事?”
南幻岳一笑道:
“和老大谈!”
杨玲弯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诧异的道:
“和他有什么好谈的呀?”
南幻岳神秘的道:
“你猜?”
杨玲嘴唇一撇,嗔道:
“讲嘛,我才懒得去猜呢!”
南幻岳道:
“他答应给我的代价,我总得和他说好怎么个接受法呀,这其中可是一门大大的学问呢!”
杨玲眉开眼笑的道:
“对了,那些大买卖,那些巨万之金,老天,我有生以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不知会是怎么个耀眼法?”
南幻岳有趣的瞅着杨玲,道:
“你呀,真是个小财迷!”
杨玲不依的扭扭身子,道,
“我丈夫的财富嘛,谁说不准我亲近?”
南幻岳道:
“放心,将来这些东西到了手,我通通交给你去保管支配,叫你整天眼里看的,手里沾的,全是金晃晃的玩意……”
杨玲欢叫道:
“马上我就是富婆了……”
南幻岳大笑一阵,道:
“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狄修成陪笑道:
“这么大的财富,也确实令人咋舌呢,有多少人辛苦一生也赚不了其中百成里的一小半成,难免令人向往之……”
南幻岳颔首道:
“不过,我用了三年多苦狱般的时光与几乎是生命的代价换取了这些财富,在我来说,并不认为太多,你们想想看,古潇然所得的只怕倍此不止!”
杨玲忽然道:
“那为什么不跟他多要点?”
南幻岳静静的道:
“人要知道满足,知道适分,就凭这些,只要善加运用,刻俭度日,已是够终生取之不竭,何必非要堆上金山银山不可?况且这些财富的豁出,已像剜了古潇然的心肺一般,再榨他,是不会榨出多少油水了……”
狄修成连连点头,说道:
“对,对,南小哥说得有理!”
杨玲又道:
“那么,如何交割这些财物呢?”
南幻岳一笑道:
“我已成竹在胸——叫古潇然说出他藏钱的地方,不必全部说出,只要凑合成我要的数目即可,然后,我亲自或托人去拿,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到了手,另外,‘大理府’的买卖也叫他写亲笔信给那里的主事者说明换了后台老板,我再派人按月去查帐收钱即可,这样也避免了万一会发生的麻烦,这是我们自己的小心处,实际上古潇然十有九成不敢暗做手脚,因为他的老命还在我们手里,而他又是个十分爱惜生命的人……”
狄修成道:
“他会答应这样办么?”
南幻岳点点头道:
“当然会,他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杨玲担心的道:
“对了,幻岳,那几家生意楼下来容易,但那巨万之金又怎么去拿法?怕不得派上好些人,雇好些车?”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说你没见过大世面你还不相信,我们何需实际下去取纯金?十足兑用的银票不行么?再说,细软的珠宝翠玉也一样顶值呀,哪有笨到真去拖运这么多黄金回来的?”
杨玲恍然道:
“不错,这个法子最好——”
随即,她又嗔道:
“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到,你就又抓着毛病来损我了!”
狄修成掀起身,笑道:
“好了,快别再抬杠啦,宝贝,先去弄点吃的,肚皮全饿扁了,病人可经不起饿的哪……”
杨玲斜睨着南幻岳,道:
“你还是什么病人?你的病早好啦,哪有病人说话这么风凉带刺的?”
杨玲一面披上罩袍,一面南幻岳边托出剃刀面巾来,口中是那么说,却又自动去倾水取杯,更将桌上的铜镜支好。
狄修成站起来道:
“你们小两口再聊会吧,我到前面走蹭一圈。”
南幻岳道:
“这一阵子,约莫将老丈你的耳根都吵烦了?”
狄修成连道无妨,笑呵呵的出门而去,他这边一走,杨玲早已将漱洗用具全撂置舒齐了,动作神韵之间,完全是一个初为人妇的小妻子模样,又娇柔,又妩媚,尚未结连理,她的心中却早巳做比翼了……
在那间全以大青石砌成的坚牢柴房中。
南幻岳是一袭黑袍外罩一件黑皮镶着兔毛的马巾,他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对面,躺在于草堆上的,则是面容微泛红光的古潇然,这个把月下来,他居然养胖了好些。
甫幻岳端详着他,啧啧称奇,
“老古,你气色不差嘛,显然这地方对你十分适合,就这段日子下来,你好像多少发福啦!”
古潇然叹了口气,道: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睡,也没个心事想——就是想吧,也是白费脑筋,所以干脆不去瞎琢磨了,这样的日子,怎不令人发胖?”
南幻岳笑道:
“我听孙红眼说,你一顿饭可以吃上三碗半,并且连汤带水地舐得干干净净,你真行,看得开!”
古潇然苦笑一声,道:
“看不开又能如何?你也不会放了我!”
南幻岳淡淡的道:
“不要去谈这些异想天开的事。”
古潇然蠕动了一下身体,道:
“身上缚的绳子太难受,若非你刚给我解了穴道,连动弹一下全不行,其实,制穴与捆缚,两样只要一种就足够了,成天躺着动都不动,委实叫人不好过,你知道,我又不会逃——”
南幻岳道:
“不是你不逃,而是逃不掉。”
古潇然道:
“你既知我逃不掉,又何苦这样折磨我?”
南幻岳笑笑道;
“这不是折磨你,老古,以你的罪孽来说,眼前的处境乃是最大的享受,你真正的折磨还没有开始呢!”
古潇然颓唐的道:
“幻岳,想想看,你对我这样,也不觉得太过分么?我们还是老朋友——”
南幻岳嗤之以鼻道:
“老朋友?屁的个老朋友,我这条命差点叫你卖了,‘老朋友’的定义是这么下的么?”
一斜眼,他又道:
“可是,你虽然对我赶尽杀绝,我待你却仍然仁尽义至,就以你屈就在我这里的一段日子来说吧,先替你把伤治好,每顿三菜一汤加上大白米饭侍候,更按时替你解开穴道通脉,松绑活血,这样的优待,你到哪个对头那里找得着?拿你点钱,却是我该得到的,数目只少不多,送你去那古洞里蹲上几年,也不过是补偿我在洞里的几年时光而已,算起来,你可是占的便宜太大了,若以你那种‘谋财害命’‘独吞独吃’的行为来说,换了别人,就是不抽你的筋也要活剥你的皮,老古,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地方不够意思?”
古潇然讷讷的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大人大量,又何必斤斤计较?”
南幻岳哧哧一笑,脸色立沉:
“老古,如果你要我的生命我还不计较,什么事我才该计较?那不止证明你手狠,更表示你的心毒!邪脑筋动到自己朋友身上,你这人还有没有点人味!”
古潇然苦着脸道:
“就算我做错了,你该高拍贵手——”
南幻岳“呸”了一声,怒道:
“当时,你对我怎么不‘高抬贵手’?而势必置我于死地?娘的,说着说着,我那一股无名火又要冒升了——”
古潇然惊悸的道:
“好,好,我不说,不说便是,我们仍然按照原议,我,我认了——”
南幻岳冷冷的道:
“总算你还有点眼色,否则,一个弄毛了我,说不定你在古洞里的辰光又要延长了……”
古潇然恐惧的叫:
“使不得,使不得,幻岳,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过多久便是多久,怎能随意延长?你一直是个守信尊诺的人呀……”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
“好吧,我便维持原议。”
额头上业已见了汗渍,古潇然如释重负的道:
“唉,天爷,只你这精神上给的威胁,我就吃不消了……”
南幻岳尖刻的道:
“是我给你的么?抑是你自找的?”
古潇然喘着气,忙道:
“是我自找的,就算我自找……”
南幻岳眉梢一吊:
“咦?你还不服?”
古潇然急道:
“服,服,早服了,唉……”
南幻岳点点头道:
“这还差不多。”
挥了一下双臂,他又道:
“你可曾想到,你答应我的那些财物用什么方法交给我?”
古潇然愕然道:
“这还需要什么法子?”
南幻岳一笑道:
“当然要。”
古潇然道:
“我写的亲笔信,盖上钤印,并做好暗记,你拿去‘流泉镇’我家里,找我的管家,也就是我的亲外甥,他便会如数交拨……”
舐舐唇,他接着道:
“这件事,临行前我已交待过了,只是,唉,数目没有这么大就是了……”
南幻岳摇头道:
“我不要用你的方式。”
古潇然呆了呆,道;
“为什么?”
南幻岳笑笑道:
“很简单,我不愿你的人晓得有这么一笔钱财落入我手,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古潇然忙道:
“你放心,我交待的这件事,只有我外甥一个人晓得,此外,就是随我同来的那些人了,而随我同来的人又通通叫你干掉啦……”
南幻岳道:
“或者你说的真话,其实我也并不十分顾虑,因为你还掌握在我手中,而且如果有人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那个人就未免过分愚蠢了,不过虽是这个样子,我还是喜欢隐秘一点比较好……”
古潇然道:
“你是大过谨慎了,幻岳,我的几个得力手下全叫你送了终,连那倚为辈山的卓鹏也没得着个善果,我已经再没有什么人可以仗恃了,真的,你拿到的钱我保证不会再添麻烦……幻岳,你想想,我亲自带了人来,费了这大的劲全奈伺不了你,更闹了个灰头土脸,便算我还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角色,他们岂敢不自量力到虎嘴上拔须?何况你这虎头,尚是头吊睛白额的巨虎啊……”
南幻岳道:
“何况你的老命还吊在我这里?”
古潇然愁眉苦脸的道:
“就是这话-……”
南幻岳摇摇头道;
“好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打算,说了这么多,仍得依我的法子做。”
古潇然叹了口气,道:
“随你吧只要你愿意,我是没什么麻烦的,反正要给你的终得给你。”
南幻岳一笑道:
“你现在可真变得通情达理多了。”
古潇然道:
“有句话说过——‘人到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南幻岳颔首道:
“你既然知道有这么两句话,事情就好办了,现在告诉我,你藏钱的地方,当然,只要告诉我哪几个凑得齐黄金五万两,明珠千颗,翠玉百件总数的地方即可,其他你的超额私蓄所在不用讲!”
古潇然略一犹豫,终于肉痛如剜的道:
“好吧……在我卧房那张铜床的雕花脚架里,靠墙角那面的一支脚架,扭开它,里面有十足赤金的存票五万两,明珠千颗,翠玉百件我委实没那么多,我不喜欢存积这些劳什子,脚架中另有银票三万七千两,幻岳,就请你凑合一下折合抵数吧,唉,你等于刨了我的老根了……”
南幻岳哼了哼,道:
“少在我面前哭穷,玩这一套花巧,娘的,你实际所有恐怕不止超出我向你拿的数目十倍!”
古潇然连天的喊起冤来,道:
“真是可怜我哦,老朋友,你这一搜取,我剩下的也就只是些渣啦,你吃面,我喝的全是残汤发,一点底子也都叫你刮光-……”
南幻岳冷冷的道:
“鬼话!”
古潇然急叫道:
“老朋友,我可以赌咒,可以起誓——”
南幻岳一挥手,道:
“少噜嗦,你以为我会相信?另外‘大理府’那三家买卖你也写个凭证叫他们晓得换主了,我派人按月去查帐收钱——”
古潇然瞪大了眼,惊叫:
“什么?三家生意你还想要?幻岳啊,手下留情哪,别这么狮子大开口,吃人不吐骨头啊……”
南幻岳恶狠狠的道:
“写不写?给不给?”
古潇然噎窒一声,嗫嚅着道:
“幻岳,只要一家吧?”
南幻岳大吼道:
“三家全要,否则就延长你在洞里的时期!”
古潇然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道“
“罢,罢,罢,给你,给你,你这吃肉吸血的钱蛀虫,你这是在逼着我倾家荡产两手空空了……”
于是,南幻岳击掌两声,门儿开处,孙红眼业已手捧笔砚纸张,更拿着一面小几走了进来,他端端正正的将小几摆在古潇然面前,更将笔砚置安,纸张铺平,然后,欠欠腰,龇牙一笑;
“写吧,古大爷。”
古潇然突然大吼:
“给古爷松绑,这样我怎么写字?”
南幻岳点点头,孙红眼迅速替古潇然解开双腕上的牛皮索。古潇然一面用力搓揉着腕上的瘀痕,一边又大刺刺的,神气活现的叱喝:
“磨墨呀,濡笔啊,你这红眼龟孙在发什么愣?”
南幻岳无声的一笑,端了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一边去,眯着眼专等古潇然的让渡凭证写好,当然,他知道因为对方不大甘心,所以必然会写得极慢极慢的……
仍然是单人匹马,南幻岳匆匆赶往“大理府”,日子就在跟前了一他与阎家兄妹的约会,他希望对方不要迟到,当然,他自己就更不能迟到,那可真是一桩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临行之前,南幻岳委实费了不少唇舌,又加上狄修成的劝解,才把他的准妻子杨玲留在庄里。古潇然依然被关在那间坚固的柴房之中,对这位“老朋友”,他要等到回来以后才处置,为了预防万一的变化,他更暗中向这位“老友”施展了“分筋手”,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武功,相当的阴毒,被施上“分筋手”的人,不发力使劲便浑然不觉,但只要一用力,全身筋脉立即绞错痉挛,那等痛苦,是够当事者在地下辗转翻滚上两个时辰!
就在约会的前一天夜里,南幻岳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大理府”东去十五里的“驻马亭”!
这是个路边的亭子,很宽敞,里面尚有石桌石椅等物陈列,平常时客旅行商经过此地,大多要停车下马,到亭子里歇口气,憩息一番,但那是指春夏的季节,一等进入秋凉,天气没那么燠,日头也不那样火毒了,在这里憩歇的行旅便也少了,像此际的天候,雪飞飘飘,寒风刺骨,那一阵一阵的酷冷恶冻,能将人的血液也僵凝住,道路上早已鬼影不见一个,还有谁会在这四面通风,无可遮掩的空亭子里驻马呢?
南幻岳晓得这种情形,所以他才挑拣了这个地方——又安静,又冷僻,而且,视线广阔,进退随心。
一夜没有合跟,他就那么待在亭子里等待到了天明,口鼻间呵着白色的雾气,他不时走动着挥臂跺脚,舒畅着体内的血脉,他需要保持绝对的灵巧利落,因为他知道,随时可能得运用他的体能呢。
黑沉沉的大地逐渐转为灰白,那是一种朦陇又迷茫的灰白,像有浓重的雾氲,而雾氲里,慢慢形成晕沉沉的亮度,曙光露了……
长长打了个呵欠,他耐心的注视着来路,不知怎的,到这个时候他居然有些担心起来……
周遭是一片冷寂,空气冻得似要脆了……
突然间——
就像那几个影子原来便在那雾氲里一样,有三个模糊的黑影缓缓朝这边接近,隐约中,宛如三团来自虚无的幽灵……
“来了!”
南幻岳振奋起来,同时,他的右手已不自觉的摸触到腰间的“寒水红”那又硬又光滑的把柄上!
凝目注视着三团慢慢移动的影子,显然,他们都骑着马,但为什么没听到蹄声呢?南幻岳等他们再靠近了一段距离后方才恍悟,三个人的坐骑蹄趾上,全包裹着厚重的草网与棉兜——嘿,怕马儿在雪地里打滑吧?
一抹笑容绽开在南幻岳的唇角,他已看清了马鞍上的人“玉狐”阎立名,“花狐”阎小仙以及,另一个全身裹在青色斗篷的身躯,十分纤细窈窕的身躯!
双臂环胸,南幻岳挺立在亭口间,他目迎着对方,神态显得镇定从容又威武凛然!
于是,在距离亭子前丈把远近的地方,三匹马缓缓停住,却只有阎立名一个人抛镫下地!
南幻岳气宇深沉,卓立不动。
阎立名抖了抖披风上的雪屑水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南幻岳微微一笑的语声在生冷的空气中显得有点硬崩:
“不错,你们很守时!”
阎立名仰着脸,那张苍白中泛着憔悴的脸孔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他呵了口白气,冷淡的道:
“我们当然守时!”
南幻岳点点头又道:
“不过,光是守时不行,你们还守信么?”
阎立名的双目中射出一片愤怒的火焰,他大声道:
“什么意思?”
南幻岳朝那马背上裹在斗篷中的身影一指,道:
“人带来了没有?”
用力吸了口气,空气是冷冽的,阎立名又呛咳了几声,他这时的脸上已有了些红晕——带着怒意的红晕:
“当然带来了,你以为除了我们兄妹之外另一匹上面的人是谁?”
南幻岳嘿嘿笑笑道:
“吃一会亏,学一次乖,我上了你们一次老当,这一遭,当然我必须仔细一点,而且,还要非常的仔细。”
阎立名冷冷的道: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南幻岳点点头道:
“我会自行验明正身的!”
阎立名踏上一步,一伸手:
“拿来!”
南幻岳瞪大了眼,道:
“什么拿来1”
周立名脸孔顿时歪曲着,面色铁青:
“你想毁诺?”
南幻岳怒道:
“我想毁什么诺?”
阎立名激动的大叫道:
“我兄妹费尽干辛万苦,更背上一个背友通敌的臭名,替你特狄十娘弄了出来,你人也见到了,解药为什么还不拿出来?你想得了人之后,再害死我兄妹两人么?你这个卑鄙的——”
南幻岳大喝一声,叱道:
“你先给我闭上那张鸟嘴!”
双眉怒轩,他又厉烈的道:
“八字尚未见一撇,老子凭什么就这么简单拿出解药?人带来了,不错,除了你兄妹之外另有个人骑在马上,但我怎么知道那就会是狄十娘?我所看见的只是一个裹在斗篷里的身影——那可能是世上任何一个,甚至是吕花那丑八怪也不一定!”
阎立名“咔嗦”一咬牙,道:
“姓南的,你完全是在存心挑剔,故找麻炳,你——”
南幻岳狠狠的道:
“我找你们屁的个麻烦,你们兄妹两个我早就腻味透了,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挑剔你们?待我验明了确实是狄十娘本人,自会将解药交给你们,娘的,你穷紧张个什么劲?一副没出息的狗熊样子!”
阎立名双手握拳,气冲牛斗,道:
“去看,你这就去看!”
南幻岳哼了哼,大步走了过去,马上,阎小仙是紫红色的披风头上罩着同色的风帽,只露出脸蛋儿来,也不知道是冻得如此抑是恨得如此——那张俏生生的脸庞上是严霜一片,白中透青!
南幻岳欠了欠身,笑道:
“小仙妹儿,别来无恙?”
阎小仙的回答就和此际的天气一样又冷又萧索:
“见你的鬼去!”
南幻岳微微咧嘴道:
“久不相见,怎的一朝上面就不大亲热?”
阎小仙冷冰冰的道:
“南幻岳,你不要嘴皮子上卖俏,早晚有你得到报应的时候!”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哦,我几乎忘了,你起过誓,赌过咒要收拾我的,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小仙妹,可得手下留情呀!”
阎小仙恨声道:
“你记着,南幻岳,假如你真的落到我手里,你就会后悔你父母生了你到人世间来教你遭这种罪了!”
南幻岳深探注视着闽小仙,道:
“你是这样想吗?”
阎小仙僵硬又峭厉的道:
“我不止是这样‘想’而已,南幻岳,我也会设法做到!”
南幻岳点点头道:
“祝你有好运气!”
这时,后面的阎立名已愤怒的叫:
“姓南的,你少和我妹子搭腔,她不屑理会你这种龌龊下流的无赖!”
南幻岳头也不回的用手指朝后点了点,道:
“阎立名,你不但是只狡猾的弧狸,更是一头只会叫哮的疯狗!”
说着,他已绕到另一匹马前,仰脸凝视那张深掩在斗篷中的面容,他只看到那头发半遮下的白白额角,看到一双明亮的,清澈的,却含着怯缩意味的眼睛,嗯,至少这是个女人了,低咳一声,他威严的道:
“你可是狄十娘?”
对方急速点头,眼中的光芒立即透出喜悦振奋之色,南幻岳紧盯着她,缓缓的问:
“你生肖是属什么的?”
斗篷中的声音清脆又柔嫩,而且毫不避疑:
“我生肖属鸡,昭义十七年二月十二日辰时生人。”
南幻岳笑笑,道:
“你爹狄修成狄老丈叫我问你一件事,你爹那支‘斑玉-’是几时丢的?怎么丢的?”
马上的人儿立时将斗篷的遮边拉下,现露出一张姣好又白净的清水脸蛋儿来,南幻岳端详着她,嗯,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相当秀气,眉宇神韵,果然隐隐有点狄修成的味道,这时,那少女却笑了:
“我爹的‘斑玉-’在我娘过世的前两年丢的,他到城西李掌柜家喝酒,唱醉了,回到家里就发觉缀在腰板带子上的玉佩没有了……”
南幻岳点点头,没有表情的道:
“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小臂上曾经烫过一分伤,伤好了形成疤,疤很淡,我问你那块疤在哪条臂上,什么部位?”
怔了怔,少女似是回忆了一下,方始迷恫的摇头道:
“我臂上烫伤过?有疤?没有呀,怎么我一点也记不得这件事呢?”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
“你是狄十娘,因为本来你就没有被烫伤过,自然不会有疤,你也自然不知道这件事,这只是我杜撰的,如果你是假充狄十娘的人,你就会做言乱指了!?
那少女——狄十娘激动的道:
“那,你是南幻岳大哥了?”
南幻岳道:
“正是我。”
狄十娘顿时双眼泪光盈盈,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又是伤楚的咽着声道:
“南大哥,多谢你一再设法搭救我,你冒了很多险,吃了许多苦,还受了伤,这些事我全知道,南大哥,多谢你……”
南幻岳笑笑,道:
“不必客气,令尊待我更是恩深义重,区区微劳,理该尽心!”
狄十娘颤抖着道:
“南大哥……爹……我爹好吧?”
南幻岳道:
“老丈很好,他对你非常关怀……”
狄十娘终于忍不住泪珠滚落,她啜泣着道: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对不起爹……我有负爹的苦心教养……这么些日子,可怜他老人家孤苦无依,孑然一身,连个身边侍候的人也设有……我实在罪孽深重……”
南幻岳低声道;
“这不能怪你,狄姑娘,你也是受暴力胁迫,身不由己。”
狄十娘抽噎着道:
“南大哥,我天天盼,时时盼,盼着能跳出那个魔穴火坑……当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来搭救我,我差点高兴得发狂了,我原以为此生此世,再也逃出不齐家父子的魔手……”
南幻岳平静的道:
“他们也不是金刚罗汉,难道还有无边法力?你放心,齐家父子没有什么大不了,我既救你出来,我便会担待一切!”
狄十娘拭着泪道:
“再谢谢你,南大哥……”
南幻岳忽然道:
“狄姑娘,恕我冒昧,你手臂上虽是无疤,膝盖附近却是有块疤,我能不能查看一下?”
狄十娘欣然从命,这么冷的天气,她也立时下马来解开裤脚带,将厚重的裤管,衬套吃力卷起,果然,现露出她在膝盖附近的一块疤痕来,一块微紫的,圆形的小疤痕来!
南幻岳老实不客气伸手摸触,当他确定那块疤痕不可能是伪装或故意造成的以后,他迅速缩手,并尊重的道:
“狄姑娘,请原谅我如此行为,我不得不加意谨慎,这一次,我必须确定你是狄十娘无讹,不能再有错误,你知道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而一个人相同的错误犯上两次,就是愚蠢得无可救药,我不希望我真是这么糟,否则,我自己也永不会原谅自己!”
狄十娘一面匆匆放下裤管,体谅的道:
“我知道,南大哥,我一点也不怪你,我也晓得你被人骗过的事……”
说到这里,狄十娘悄悄向阎家兄妹那边溜了一跟。
南幻岳欣慰的道;
“现在,我完全确定你是狄十娘本人了,能救你出齐家父子之手,在你来说,固然是幸运,而在我而言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狄十娘轻轻的道:
“南大哥,我们走吧!我好想快点见到爹爹啊,有这么长的一段日子没亲近他老人家的慈颜了……”
南幻岳点点头,道:
“当然,马上就走。”
于是,他将狄十娘伏在马背,叮嘱她坐稳,就在这时,阎立名已迫不及待的冲到一边,气喘喘的大叫:
“姓南的,你慢点走,哪能那么容易就放你们两个走掉?今天若是不交待清楚,我兄妹横竖都是死,不如与你拚了也罢!”
南幻岳皱眉道:
“你瞎叱喝什么?我并没有说不给你呀?”
阎立名怒叫:
“但你磨磨蹭蹭,粘粘缠缠,就是有意扯皮——南幻岳,我们人已如言交给了你,如你再不依诺拿出解药,你就是存心欺骗,就是视我兄妹二人性命如儿戏,就是罪大恶极了——”
南幻岳笑笑道:
“借问一句,此别以后,二位是朝哪条路走,到哪儿去呀?”
阎立名一怔之后勃然色变,咆哮道:
“你问这些废话做什?我兄妹到哪里去关你屁事?你分明又想拖延时间……”
鞍上的阎小仙也切齿道:
“南幻岳,你的解药要就给,否则一句话摆出来,拖拖拉拉,算是什么玩意?”
南幻岳不恼不气的道:
“我这样问你们仍是一番好意……”
阎立名大吼:
“屁的好意,你这好意留给自己吧,我们只要解药——”
叹了口气,南幻岳伸手入怀,摸出一只小小玉盒来,启开玉盒,他仔细的拈出两片纯白的花瓣,十分慎重的递向间立名。
阎立名几乎是像抢一样将那两片花瓣攫于手中,他一边反复查看,边瞪着眼大声吼叫:
“姓南的,这的确是解药么?”
南幻岳十分不快道:
“大丈夫一诺千金,我骗你做什?你们把人交给我,我便将解药交给你们,这其中还有什么花巧可使?再说,你兄妹两个也算是老江湖了,‘白朱雀’乃天下珍罕异草,可治百毒,这个见闻莫非也没有么?你看仔细,我交给你的不是‘白朱雀’的花瓣是什么?”
阎立名凑在鼻端上闻了闻,仍然有几分怀疑的道:
“就这两片花瓣?”
南幻岳哼了哼道,
“要不,你还希望用什么来解毒?给你运上一整车陈皮甘草?娘的,这不又是喂猪,用得了那多?”
阎立名怒叫:
“你不要出口伤人!”
一挺胸,南幻岳硬梆梆的道:
“不服气么?我可以叫你们服下解药之后再取你兄妹性命!”
鞍上,阎小仙冷冷的道:
“哥,这种冷血暴戾的粗人,你又何必与他争执?别失了自己的身分!”
南幻岳哧哧一笑,不屑的道:
“身分?你兄妹二位还有屁的个身分?拆穿了,我都替你们脸红,只不过一对搭档的下三流骗于而已!”
闽立名青筋浮额,大吼;
“姓南的,你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南幻岳面不改色的道:
“至少,你们也吃不定我!”
阎立名略咯咬牙,气涌如山:
“你记住,南幻岳,你千万要记住,我们之间这笔帐,迟早也得好好清结,或许要很久,或许就在眼前——”
阎小仙忙叫:
“哥,别说了!”
脑子里宛似有什么意念闪动了一下,南幻岳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望——四周却仍是白雪皑皑,寒雾沉沉,没有什么异状,他笑子笑,道:
“随你们的便,只要二位兴致高,不论何时何地,我姓南的包管奉陪,有半点懦怯就不算人生父母养的!”
“希望你到了那时也会有现在的英雄气慨!”
南幻岳傲然道:
“南某人向来如此!”
阎立名深探吸了口气,生硬的道:
“这解药,怎个服用法?”
南幻岳半眯上眼,似笑非笑道:
“马尿二碗,人粪一撮合服即可!”
阎立名呆了呆,勃然大怒:
“南幻岳——你在戏弄我!”
南幻岳冷笑道:
“你若继续这样张牙舞爪下去,姓阎的,你会发觉你要吃的亏更来得大,娘的,我看腻你兄妹二人的气焰了!”
阎小仙粉面铁青的道:
“南幻岳,你到底有没有诚意?讲不讲信诺?人,我们已为你带来,你把解药交给我们,理该告诉我们服用的方法,哪有像你这样一味刁难使奸的?你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就全靠这一套起的家?”
南幻岳笑笑道:
“好个利口利舌的小狐狸。”
阎小仙冷冰冰的道;
“我没有兴趣与你斗嘴,南幻岳,你早使我憎厌了!”
南幻岳点点头,道:
“好吧,我也懒得现吊你们的胃口,这两片‘白朱雀’花瓣,什么也不用掺合,就这么吃下去即可解毒生效!”
阎立名怀疑的问:
“真的?”
南幻岳不耐的道:
“信不信由你?”
阎小仙转头埋乃兄,低声道:
“哥,我们就照他所说的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