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小毛死了。
是被人用绳子从后边勒住脖颈勒死的。
肖小毛是原市经贸委副书记肖向东的公子,现年24岁。肖向东是今年年初退居二线的,现在是华欣商贸集团的顾问。各个口都有说得上话的人。这样的人死了儿子当然不是小事。但是肖向东似乎不想把事情搞大,反对成立什么专案组。
“听着老欧。”劳副局长对欧光慈面授机宜,“老子的感觉告诉我,这个鸡巴案子可能相当复杂。如果你觉着有必要的话,可以先去一趟云南。”
忘了说了,肖小毛被勒死是在摸进万泉宾馆后两分钟的事。凶手是在他准备敲开404房间那一刻把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的。就那样拖,拖进清洁间的时候肖小毛已经变成死尸了。我们安排的眼线在404房间等人,发觉事情不对已经晚了。凶手逃之夭夭。
还好,那两个云南来的女子毫发未损。
这两个云南来的女孩子是来本市送毒品的。两个人各吞下五只鼓囊囊的避孕套,毒品就塞在避孕套里。从内线那里得到报告后我们的人就一直在等这两个女孩子,他们到后马上便落网了。泻药加上大汗淋淋的跑步“锻炼”,两个女孩子腹内的东西很快就排泄出来,整整齐齐48包海洛因。遗憾的是,两个女孩子无法提供接货的人是谁,只说对方是条“青龙”。
青龙在这里不是绰号,是专指裤裆里不长毛的男性——女的叫白虎。
问题是,到哪里去找这条青龙?!
一句话,云南的毒贩子利用两个女孩子的肚皮携毒来本市找一条青龙。24岁的肖小毛来见二女,被杀。关键在于,肖小毛并不是“青龙”。
“真有青龙这么一说么?”火车上,大马问欧光慈。
火车此刻正开往云南方向。欧光慈接受了劳副局长的建议,打算先到云南摸一把看看。目前,从两个女孩子的嘴里得到的情况是,她们这次跑生意好像和当地的一个叫龙黑的老手有关——这是唯一的线索。从缉毒大队了解到,龙黑确有其人,在云南边地属于人人皆知的家伙。
龙黑。欧光慈觉得这名字很有些意思。
就这么一点点线索,跑趟云南,有用么?他说不清楚。关键在于那两个送毒女子说不出其他的,只知道接货的人是个青龙。日你姥姥的,青龙,未必老子怀疑谁就脱谁的裤子?
听大马问他,欧光慈没回头。那一刻,列车正疾驶在湖北和湖南交界的地方,窗外一片黑暗。有一两盏幽暗的灯闪烁在夜幕的深处。能让你想起许多被繁杂的生活掩埋了的往事。
欧光慈好一会儿才说话,但是姿势没变,依然望着窗外:“连长在一起的婴儿都有,不长毛的鸡巴有什么奇怪的。平时老子说你们读书不够,你们狗日的还不服气。怎么样,知识有用吧,知识就是力量。”
大马忍不住笑起来:“女的为什么叫白虎?”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是中国的文化懂不懂?”
大马道一时找不到话说了。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
欧光慈嘿嘿地笑起来,收回目光。他摸出烟,把大马拉到火车车厢相接的地方,点上一支猛吸了几口说:“伙计,我刚才一直在想事情,你猜我想起什么事儿?我想起前年九月月亮湾洗脚屋抓嫖那件事——那回你好像在广州出差。”
大马点头道:“嗯,我和范小美去广州了。怎么,想起件什么事?”
“我想起一个卖淫女。这个卖淫女被抓以后,我发现她和更早一些的一起入室抢劫案有牵连,专门审过她。我刚才想起来了,那个卖淫女接触过一个青龙。”
“操,队长你脑子跟计算机一样,内存丰富。瞧这意思你是不是想见见那个卖淫女?”
欧光慈点头道:“算是一条线索吧,从云南回来以后有必要见见那个女孩子。因为青龙在现实中确实是比较稀少的。另外你发现没有,咱们这几个笨猪忘了一件事情……”说这话的时候欧光慈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让范小美去问一下,那两个携毒女子怎么确认对方是青龙,“脱裤子么?”收了线他对大马说,“咱们真他妈是一群猪,怎么会忘了问这个问题呢?真他妈太可笑了。我岁数大了尚情有可原,你们几个龟孙子也忘了,孰不可忍!”
两支烟抽完的时候范小美的电话来了,说那两个女孩子说了,好办,上床以后才交货。
“哈哈哈……搂草打兔子,什么都不耽误。”欧光慈大笑。
笑声未落,范小美愤怒的声音传过来:“够啦队长,你是不是太开心啦?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欧光慈马上赔不是:“你说你说——”
“队长,向你报告一个新情况,肖向东出车祸啦!”
欧光慈一惊:“死啦?”
“不不,是他把人撞了,没死人,伤者住院了。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
“伤者是什么人?”
“一个女人。一切都还不清楚。我和小郝准备调查一下,看看和肖小毛被杀案有没有什么关系。”
欧光慈提高了声音:“正确,立刻把情况摸清楚,随时向我报告!”
撞车确实有疑点——那个被撞的女人居然是万泉宾馆的清洁工。是否巧合?肖小毛死于万泉宾馆,被撞者来自于同一个宾馆。似乎太巧了!欧光慈的两大干将为此有点儿傻眼。互相诘问,却又双双说不明白。
女工约五十岁的模样,比较粗壮。如果换上一个身体差点儿的,估计当场就死了。当然,眼前这位能否活得过来依然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