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家门外自是一个人都没有,连李家全家人也早已搬到了别的住处,这里更显得阴森。
晚风凉瑟,吹动着府邸内的高树,风声如涛,也像鬼魂在哭泣。
千祈想着今日碰见的那只小白猫,到处张望着,想寻找着它的踪迹。不知不觉一个人便走到了最前面,迈入了府内。
沈长弈微微挑眉,在她身后问道:“你不害怕?”
千祈回头,自豪地说:“本姑娘是见过世面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可是神女诶,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区区一个鬼魂算得了什么?
沈长弈笑了一声,倒也没打趣她,和无泽一起迈步跟了上来。
在他们往里走远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终日敞开的李家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地合了起来。
在漆黑的夜幕中,一双诡异的异瞳死死地盯着他们。
“这都已经快到子时了,也没有什么异样啊。”千祈疑惑道。
无泽接话说:“子时阴气最重,许是鬼魂到时候就出来了。”
沈长弈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到了后山那扇遗留下来的大门。千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突然觉得冷意横生。
她记得今日第一次过来时,她就仔细观察过这里。这扇门明明是残破不堪,看不出原样的。
而此刻,整扇门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且呈现出鲜亮的朱红色,就好像刚刚刷过了漆一般。
整齐高悬的牌匾上,赫然刻着“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整肃而森严。
而沈长弈显然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色深沉下来,目光变得更加警觉。
“诶,”一旁的千祈指着距门不远的草丛,“那只白猫!”
找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躲着啊。
无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提醒说:“小心,它身上有妖气!”
妖气?不是灵气吗?这不靠谱的道士,连这都分不清。
千祈正要开口反驳,突然听到初玄传声说:“小主人,它身上的确有妖气,可能是附上了什么东西。”
怎么会这样?
正疑惑着,那只白猫舔舐完身上的毛,忽然慵懒地起身,慢慢朝那扇门走去。
走到那扇门前,它又忽然回头,用那双异瞳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像是在等待,也像是在告别。
而后,它慢慢走进了那扇门——
犹如滴水入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会这样?”沈长弈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低声问道。
无泽仔细观察着这个诡异的大门,若有所思:“难不成,这扇大门是通往某个地点的传送门?”
千祈怔怔地望着这扇门,这牌匾,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不知为何,一股熟悉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好像她之前曾无数次黯然回首,都在寂寞地望着这扇门,等着某一个人。
好像一次次在门前离别,她都执着地想牵住某一个人的手。可是柳枝散乱地飘舞着,遮着掩着,她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而那人,也从来不会有丝毫留恋。
她突然觉得心口处胀胀地发疼,似乎某个属于她的遥远记忆就要拨雾而出,向她汹涌地袭来。
突然间,天色大变。阵阵罡风袭来,天边炸响道道惊雷,宛如天裂!
须臾之间万里雨落,犹如五河崩裂,九天漏阙。雨涛翻天幕,电尾烧黑云,一时间犹如龙女在天边舞练,引得地动山摇。
“不好!”无泽暗叹一声,“这雨里也有妖气,我的法力不足以屏住,我们先到屋子里避雨!”
沈长弈浑身被暴雨淋透,雨水把视线遮得模糊。他闻言,突然有些紧张,一把拉住了千祈,声音有些焦急:“我们快走!”
千祈看着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小主人,”这时,初玄突然开口说,“注意你身后,那扇门现在在发着紫光!”
千祈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身后的紫光愈加明亮,好像裹挟着一种强大的力量向他们袭来。
那紫光如瀑,向他们澎湃而来,刺得他们睁不开眼。一种渗骨的恐慌涌上来,沈长弈死死地抓住千祈的手,好像自己一松开,就会失去她一般。
二人正要迈步往前跑,突然,一股隐形的抓力从身后袭来,往门里拖拽着他们!
“殿下!”无泽慌乱地转身跑过来,抓住沈长弈的胳膊,立马施加法力。
可是一个修炼不过百年的道士,怎么能对抗的了这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很快,二人一点一点往后退,被吸入了那扇门内,淹没在紫光中,消失在无泽面前。而无泽的手也被那股力量挣脱。
无泽脱力地倒在地上,只觉得恐惧而奇怪。
为什么这扇门只吸入了他们两个人呢?
他抬头,万里长空云霁,刚才的罡风暴雨全都消失不见,就像是一场梦境。
府邸内的漏刻,堪堪停在子时。
再次睁开眼睛,千祈发现自己正端坐在一个轿子上,凤冠霞帔。
看样子是要去嫁人。
“初玄,这是怎么回事?”千祈慌忙传声问道。
初玄的声音很低:“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幻境,这里是五百年前的景苏城。”
“啊?五百年前……”千祈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初玄回答道:“小主人,这个幻境是叙灵幻境,就是把五百年前景苏的故事融成了幻境。你现在是成为了幻境中的人,按理说,只要跟着幻境经历完这个故事,就可以出去了。”
初玄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你在这个幻境中只能跟着原故事走,改变不了曾经发生的事情。一个时辰后,你就会失去原本的记忆,融入这个五百年前这个人的记忆中,经历她的经历,感受她的喜怒哀乐。”
千祈嘴角抽了抽,这叫什么,沉浸式看戏本?
而且是谁没事干,在李家后山放了一个五百年的幻境啊?
千祈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况且经历完幻境,或许能找到李家闹鬼的真正原因。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好吧,我知道了。”
初玄又说道:“小主人,我无法化成幻境中人,这个幻境会侵蚀我的神力,我现在只能暂时关闭自己的神识。”
千祈应道:“好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二人心里都清楚,一个幻境而已,不过是黄粱一梦,改变不了什么,更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醒来就好了。他们心里想。
轿子在一座府邸前缓缓落了下来。千祈跟着原主的动作,款款走了下来。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搀扶。
千祈感受到原主顿了顿,心中泛起丝丝酸涩。
此刻出了轿子,千祈才知道,这已经是黑夜了。原主没有跟所谓的新郎拜堂,还只能在晚上从偏门进去……
看样子……
“你看,这不就是那个南国小公主吗?如今也有当妾的这一天呀。”
“南国国力衰微,送来的和亲公主也只能来当妾,真是可笑啊。”
“是啊,据说她在南国还是最得宠的小公主。来这里和亲当妾,要是换作我呀,早就不堪羞辱,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
旁边侍女三三两两的议论声时不时飘散到千祈耳朵里。身为天界神女的她,见势早有冲上去跟她们理论一番的打算了。
可是千祈感受到原主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明明都听见了,却还若无所事般,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着。
侍女们自然是不屑于上前搀扶她的。她便也没说什么,一个人挺直了脊梁,自己摸索着,慢慢走进了偏殿。
那间简陋的偏殿,敷衍地挂着几条陈旧的红布,两三个象征性的红灯笼,再点上一盏发潮的烛火,便成了所谓的新房。
庭院深深,月色凉薄,偏殿连个侍女都没有。千祈就独自一个人端坐在床上,在红盖头下仅有的视线中,期许着某一个人的脚步。
华光明澈,烛火微摇,窗外传来寥寥的乌鸦叫声,像是也在嘲笑着她的落魄。
可她似乎并不觉得悲哀。她的内心有一芽小苗悄悄着生长着,带着少女情窦初开的喜悦和羞涩。好像那个人一来,寒冬也可以是春天。
一个时辰快到了,千祈倒是有些坐不住。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意识了,在这之前,怎么一个关键人物也看不到诶。
就在这时,刚刚已经合上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那人墨发红衣,剑眉星目,端的上是气宇轩昂,不动声色间威严尽显。他的长靴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千祈感觉自己突然紧张起来,心跳加速,似是害怕,又似是在期待。
拜托,要不要这么羞耻!她在期待什么诶!
忽然间,在千祈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直接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不是吧,上来就掀,这人这么草率的吗?千祈甚至想给他翻一个白眼诶。
可在对上那男子视线的那一刹那,千祈完完全全僵住了。
这这这……
这他妈不是沈长弈吗?!
作者有话要说:千祈:沈长弈,你不要脸!
沈长弈:这个少女……怎么又是她……真令本王头疼……
幻境故事依旧走狗血虐恋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