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公,”国师微微府下身,“不对,现在是大理寺卿。”
“恭喜啊,正式升任大理寺卿。”
国师脑袋微微靠过去的一瞬,陆折的身姿已经倾斜过去,连发丝也不曾蹭到分毫,眼眸中闪过嫌恶。
那笼子搁在书案上恰好压着他的折本,或许是因到了新的环境,这鸟雀扑腾着翅膀叫的惹人厌烦。
“国师,请自重。”
国师玩味的看一眼陆折,勾唇,直起身:“陆国公,才升了大理寺卿就不认识人了,您这是过河拆桥。”
陆折:“国师擅长修丹药,我的脑子还算好,确信每件事都记得,拜国师大人所赐,在翰林院赋闲一年之久,更不曾追求过长生,何曾同国师上过一座桥?”
国师:“一年前国公爷高中之时我便说过,只要国公爷想要,无论您想要什么样的职位,我都可帮您。”
“国师大人看来已经忘了我当初的回答,我陆折想要什么,只有我自己能给,”陆折偏头,眸光锋利如刀,丝毫不掩饰的迫在国师面上:“同理,我厌恶之事,也休想叫我沾染分毫。”
“啧。”
国师舌头舔了舔唇瓣,双眼倾泻出本谗菜的目光在陆折面上留恋的打量。
“有骨气。”
“国师却不得不提醒你,您今天之所以能踏实坐在这个位置上,恰是因为本国师此刻什么也没做。”
国师指尖扶过这张书案,圈椅,“坐在这里的感觉如何?比翰林院那个冷板凳好多了吧?”
他鼻尖凑过去,暧昧的深深嗅一口陆折的气息:“其实内阁的那张椅子最是好坐,我一直觉得哪里才最配你。”
“区区大理寺卿怎配的上你,我送你这鸟,意欲恭贺你,早日入主内阁。”
陆折嫌恶的侧开及时抽身,掷了笔,奋力将笼子扔在墙上,笼子破裂,里头两只公鸟撞在墙上,变成一团血肉软趴趴落下来。
“国师大人,你的鸟死了,你可以离开了。”
国师一点也不生气。
目光愈发眷恋,嗓音捏的尖细:“这么漂亮的鸟你竟不喜?你喜欢什么,我再命人捉了给你送来。”
陆折:“畜生而已,本无喜欢不喜欢,端看跟着的主人罢了。”
国师唇角僵直一瞬,晴光映雪颜,少年下颚角蹦的比直,写满了疏离冷傲。
这少年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俊美的容颜,清冷孤绝,似是仙人不小心落了凡尘。
国师忽的笑起来,后退一步,“你确定要这么同本国师说话?”
陆折弹了弹手臂上不存在的灰:“国师大人,我并不怕你国师的身份,庙堂山野,甚至是断头台,朝堂倾扎,有时候也不过是一线之间而已。”
“国师大人,做人还是要留一线之地。”
国师阴恻恻看一眼陆折,“我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
国师扔下这句话,转过身,大步走出去,身后传来陆折低沉微冷的声,唤了门上手执的人。
“谁准你放同无关人员进来的!”
“闲散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大理寺。”
国师咬咬后槽牙,加快了脚步,行至大理寺的门上,恰好看见门上站了一位极为美貌的女子。
“请问蜀国公府的陆国公如今可是在这里当差?”
那守门的士兵问:“你是何人?”
小汐回道:“这是蜀国公的夫人,劳烦你去禀报一声。”
原来这就是陆折的夫人?
国师清了清嗓子,道:“陆大人说了,闲散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大理寺。”
花柠顺着声音看过去,入目是一个长相极为阴柔的男子,唇上竟像是女子一样点了口脂,是很阴沉的深红色,声音也是尖细的。
花柠看国师,国师也看着她,对上他阴沉的目光,花柠感觉到似是被阴冷的蛇盯上似的,凉意从尾椎爬上来,阴嗖嗖的。
耳边传来那守门士兵的请安声:“参见国师。”
小汐跟着跪下去见礼。
花柠顿了一瞬,折腰见礼道:“国师大人。”
国师挺直了胸膛居高临下道:“圣上看中陆国公,这才赐了大理寺卿职务,这里是朝廷重地,女子属阴,浊气最是重,染脏了朝廷重地就不好了。”
血一捧一捧涌在脑门。
花柠在心里说,感情你不是女人生的,是畜生养的!
花柠唇边漾起一抹笑,道,“国师大人那的习俗竟是这样的吗?”
“听闻国师大人来自西南,西南的习俗,女子地位竟这样低下吗?国师有所不知,大晋建朝高祖和元后夫妻伉俪情深,元后乃是少见的巾帼女将,最初曾亲自组建过一支女兵,陪着高祖打天下,后来天下初定,元后为了避开前朝礼乐崩坏之像,这才主动退居后宫。”
“在大晋,贤妻旺国运,家宅,您在我这说错了没关系,在圣上那可不兴这么说,元后是圣上的太太太太太太太祖母,侮辱先祖元后,这是杀头的大罪。”
国师咬牙,还真是刁钻嘴滑!
同花相一样让人讨厌!
“《大晋日志》记录了本朝史记习俗,国师大人有空可多看看,免的以后冲撞了圣架,花柠告辞。”
花柠后退一步转身,却感觉到裙摆被什么东西绊住,回头,只见国师的靴子踩着她的裙摆,目光明晃晃的阴沉毒辣。
也不知他冲的究竟是花家还是冲的陆家。
花柠冷着脸,静静注释那被踩着一角的裙底,“国师大人,您踩着我的裙子了。”
国师用靴子踩着那一截裙子在地上碾压,那守门的士兵只敢专注的看着地上。
踩了一息,国师才漫不经心的道。
“是吗?”
“不好意思,才看见。”
国师松了脚,愉快的勾了勾唇,嚣张的离开。
那一截裙摆脏污不堪,小汐和小檀要蹲下身去擦,花柠侧了一步,朝那侍卫,“借你长矛一用。”
花柠用那长矛隔断了裙摆,又道:“你不必通报了,劳烦你将这个食盒递进去给蜀国公。”
花柠刚才叫停了车马便是去给陆折买了上好的糕点。
小檀上了车马还惊魂未定,忍不住抱怨:“这就是国师啊,传闻不是说半仙,很得圣上很器重,怎么是这样一个人,还为难女眷,圣上怎么宠信这样一个--”
争斗不涉及官眷,便是朝中最奸佞的小人也不会轻易对女眷无礼。
花柠手指压在食指上做了“嘘”的动作,“圣上启能妄议,这是死罪,你有几个脑袋。”
小檀心虚的捂住嘴巴,她也不是想要妄议圣上,而是在心中原本高高擎着的巨人似乎和她认知的不一样,她很是不能理解,那是高高在上的圣上,有无数睿智朝臣效忠辅佐,他奉的国师不应该是仙风道骨,德高望重吗?
怎么这人的言行阴柔,让人想到毒蛇?
不过这事不是她能议论的,小檀手紧紧捂着嘴巴,闷出低低的音:“我不说了。”
小汐转移话题道:“我们都到门口了,那国师也走了,您不去看一眼姑爷吗?”
花柠:“不去了,我回家等,左右他晚上就回来了。”
小檀分析道:“反正国师人也走了,您进去了他也不知道,奴觉得也没关系,或者让那士兵进去问一问,姑爷对您那样看中,肯定会见您的。”
花柠道:“怪不容易的。”
小檀:“什么不容易?”
花柠说:“刚才那国师踩我的裙子,看着恶意满满,他对我一个女眷都如此,对相公的时候是怎样的呢?”
“万一他是因为国公爷才迁怒我的呢?或者他是因为花家迁怒了国公爷呢?”
“我在想,他肯定有他的考量,不可能无缘无故弹劾大伯,毕竟花家的利益和他是一体的,我不该来质问他,夜里他肯定会和我解释的。”
“要是国师敢欺负他,我叫祖父给他出头。”
她对陆折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怎么会做伤害她家人的事呢?
一定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