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小雨,风瑟瑟的。
已经9月28号了,秋意渐浓。
车子开进院子里,沈闻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沈家大院,笑了一下。
何薇打着雨伞急忙迎上去,她已经在门口等半天了。
“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回来就好。”
何薇擦了下眼泪,沈闻上前一步抱了她一下,何薇抬手摸了下沈闻的背脊,心疼地说:“回家就好了。”
沈闻问她:“孩子好吗?是弟弟还是妹妹?”
何薇笑着讲:“没去查,男孩女孩都好,我希望是女孩,女孩的话将来你可得替我宠着她。”
沈闻嗯了一声:“一定。”
房间焕然一新,从被子到杯子。
何薇知道他要回来,提前让人把他的房间整理收拾了。
沈闻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到床上。
展凌推门进屋,她打开设备,熟练地沿着屋子里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平淡的眉皱了起来。
沈闻要去花店买花,拜祭秦简。
展凌开的车,车里只有她和沈闻两个人,其它的保镖在另一辆车里,跟在后面。
沈闻歪着头看车窗外,雨下的更大了,他问:“有吗?”
展凌点了下头:“床下一个,书房里一个,卫生间里也有一个,一共三个监听器,不是什么高端设备。”
沈闻嗯了一声,冰清的眼眸没有任何的情绪。
展凌问:“要搬走吗?”
沈闻闭上眼睛:“不搬。”
外面雨下得翻江倒海,天地模糊一片。
何薇坐在床上,手摸着肚子失了神。
沈正推门进来,何薇吓了一跳,她急忙露出笑脸:“回来了,沈闻怎么样了?”
沈正没吱声,他跑了一趟A国把秦简的骨灰接回来,人一下子像老了好几岁。
何薇瞧他一眼,她走过去抓起沈正的手按在肚子上,笑着跟他讲:“今天孩子又踢我了。”
沈正突然间抽手,他猛地推了何薇一把,他遍指着何薇的鼻子骂:“你少跟我提孩子!简简都死了我要什么孩子!”
何薇一瞬间红了眼眶,她呼吸发抖,她勉强笑了一下:“她已经死了。”
沈正呆了,他扶着床慢慢地蹲下来,他抱住膝盖呜呜地哭,心里塞满了愧疚。
死了,再也看不到了,他想让她骂他打他都不行了!
何薇蹲下来摸着他的脸安慰他:“秦简姐已经不在了,我会替她陪着你,陪你到老的。”
沈正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他神思恍惚的,他突然抓住何薇的手臂,眼睛发亮:“你把孩子打掉吧!”
何薇猛地缩手,她霍地站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正——
沈正找到了一条赎罪的路,他急忙站起来握住何薇的双肩讲:“我们对不起简简,这个孩子不能要,你把孩子打掉吧!”
何薇眼泪流出来,她猛地挣开何正的手,抿紧嘴唇拔高音叫:“是你对不起她,不是我!”
沈正急了:“你不肯打!?”
何薇背过身去,她擦了泪,转身摸沈正的脸庞讲:“老公,我知道你愧疚,秦简姐的死是意外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以为你摘的清?”
沈正青了脸,他打掉何薇的手冷笑:“之前慈善晚会你不就是故意喊她羞辱她的!”
她以为他是傻子吗,他就是虚荣所以才上了她的套!
如果不是那次的事秦简说不定不会出国,就不会出事!
沈正心里埋了个死结就是解不开,秦简最怕何薇生孩子夺沈闻的继承权,这是她的遗愿!沈正突然瞪直了眼睛,他死死地盯着何薇。
何薇温柔地问:“怎么了?”
不可能的,沈正在心里否决了,何薇不可能去害沈闻,要害早害了。
门外有人敲门,沈正应了一下,沈闻推门进来,沈正赶忙露出笑脸,他因为愧疚,对沈闻比从前更加巴结讨好。
“我要去医院。”
沈闻说着停了一下,表情有点别扭,他问:“你要不要去?爷爷去公司了。”
沈正简直受宠若惊,简直快要哭了,他急忙点头,赶忙的就走过去扶着沈闻:“走走走,爸陪你一块去。”
沈闻回头冲何薇挥了下手,何薇笑一笑,沈闻走前把房门关上了。
沈正从沈闻出现后,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何薇。
何薇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她扶着床瘫坐下来,猛地抽泣一声捂住了脸。
活着争不过,死了都比不上是吗?
市一院。
林贝没有想到世界会小到能在医院遇到沈闻。
他除了脸上多了道疤痕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沈闻被一堆保镖围着,他也看到林贝了,林贝背着背包低下头,躲着他,沿着小路离开。
沈正心全扑在沈闻身上,沈闻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他都留意到了。
“我去喊她回来。”
沈正讲,沈闻低下头:“不用,进去吧。”
沈正跟着他进了医院,他忍不住讲:“你喜欢她,我跟爸讲,我一定替你争取到。”
沈闻笑了一下,他歪着头说:“不用了,不适合强行在一块会悲剧。”
沈正一下子想到自己跟秦简,不合适吗?沈正眼眶发酸,如果不是沈端给他们施压,也许他不会先放弃。
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回到家,沈正拿着个小本子,这本子里全是他咨询医生的注意事项,应该给沈闻补充哪些营养,要注意不能吃什么。
沈正这些天一直跟家里阿姨学做菜,除了当年跟秦简恋爱结婚,他这辈子没这么坚持过什么事。
他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新鲜食材,然后一个人在厨房开锅忙活。
何薇走进厨房,沈正正在洗香菇,沈闻最爱吃香菇。
何薇急忙挽起袖子走过来帮忙:“你哪会弄这些,我来吧你歇着。”
沈正扯着嗓子叫急忙拦着她:“我给沈闻弄的,你不要动手,你出去出去,我亲自弄给他。”
“你不会,还是我来——”
沈正硬夺了何薇手上的香菇,有点烦她:“你上楼歇着吧,你姐不是回国了吗,你怎么不回家去看看她?”
“下午回去,我口渴,我榨一杯果汁。”
何薇低声讲,实在笑得有点力不从心,沈正挥了手,让她自己榨,他腾不开手。
沈闻走进厨房来,沈正赶忙放下菜,他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饿了吧,马上就好了啊。”
何薇正在榨草莓汁,往杯里加了牛奶,沈闻看了一眼,他喊:“爸,我渴了。”
沈正猛地停下切菜的动作,他呆了几秒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要掉下眼泪,沈闻,很久都没有叫他爸了。
沈正咣当地扔了刀,何薇刚把草莓汁倒出来,他急忙接手端给沈闻,红着眼睛讲:“正好赶紧喝了,家里就这点草莓了,一会儿我再去买。”
沈闻摆了摆手:“那阿姨喝吧,我喝别的也行。”
沈正硬塞给他,催促他赶紧喝,他不以为然:“她天天山珍海味吃着,穷人家都能被吃破产了,她不缺这口草莓汁,你赶紧喝啊,喝啊。”
沈闻看何薇,何薇笑着点头讲:“你喝吧,我喝苹果汁就行。”
沈闻端着草莓汁走了。
沈正把香菇切片,他回头问何薇:“你闲着没事去超市给沈闻买点草莓,他从小就爱吃,我真糊涂,忙忘了,我这腾不开手,你赶紧喝杯白开水就去吧。”
何薇拿着苹果准备榨汁,低下头讲:“我喝一杯苹果汁就去。”
苹果还得削皮,那么大个苹果得削到什么时候,沈正夺了苹果,转头给何薇倒了杯凉白开:“一会儿我给你榨,你回来等喝就行。”
何薇拿着钱包出门,沈闻坐在客厅里喝草莓汁,朝她笑一下。
何薇破天慌地没有笑,拿着包走了。
何薇上了车,何家的保镖开车,车子开沈家大院,她闭上眼睛,猛地抽泣一下,哭了出来。
傍晚。
夕阳残余黑红,像半熄的灰烬一样。
沈端坐在露天阳台上,手边的茶已经冷掉。
赵乡走过来,附到他耳边讲:“他真的在查。”
沈端闭上眼睛,嗯了一声,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再了解不过。
沈端沉默了良久,轻声开口:“是我的错,我没想到棋子会反杀。”
喝了一口冷茶,沈端长吁了一口气,吩咐赵乡:“看着他,不管他怎么做,只有一点,不能让他犯罪。”
“还有。”
沈端招了招手,淡淡地跟赵乡讲:“给沈正找个女人,要快,要像秦简,不管是性格还是相貌。”
10月1日。
小区的菊花开了,林贝抱着胖橘在小区里散步。
一辆车子开过来,叶简落下车窗:“上车来。”
林贝脸色发黑,一星期见了三回,太‘有缘’了吧。
8月底那次,叶简把她从机场送回来,顺便去参观了下她小区里的宠物店,他觉着‘极其特别的好’,于是每周都要带他家的小胖来检查下身体,一来二回,林贝跟他不自觉的就熟了……
林贝抱着胖橘坐上车,她突然发现叶简今天是自己开车的,她吃了一惊:“你竟然会开车。”
“嗯,自行车我也会骑。”
叶简摸摸胖橘的头,胖橘又胖了,快赶上小胖了,叶简摸了一把猫,又看着林贝:“它都胖了,你怎么不长肉?”
林贝在心里叹气,她不是失恋了么,食欲不振啊。
叶简抱起胖橘,特别认真地讲:“差不多,给他们买个帐篷配种吧。”
林贝手撑着额头,也特严肃地摇头:“真不行。”
叶简皱了下眉毛,替自己的猫争取:“小胖也不老,你的猫没成年?那我们再等等。”
林贝表情幽幽地:“成年也不行,除非你家小胖是母猫。”
叶简愣了一下:“胖橘也是公猫?”
林贝别开头翻了个白眼,小胖去蹭胖橘的脑袋,叶简把小胖抱回去讲:“别浪费感情了。”
叶简真的失落了一会儿,结不成亲家了,不能亲上加亲了,他跟林贝商量:“要不你换只猫养吧。”
林贝黑了脸颊,他还真敢提,她没好气地呛他:“你怎么不换?”
叶简勾了下小胖的耳朵,清透的一双眼眸一眼望到底:“它是沈闻送你的猫。”
林贝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低下头不讲,一个多月了,她努力的想要忘记。
叶简拧了下眉毛:“沈闻跟叶眉今天相亲。”
第三十章
叶眉是叶家的小公主,叶家兄弟四个儿孙满堂,就叶眉一个女孩,真正的掌上明珠。
沈闻今天跟叶眉相亲,为了尊重,地点安排在叶家的庄园里。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风有点大,沈闻穿的特别的正式西装,身板笔直,衣服是沈正给他挑的,挑了二天才确定下。
沈正对这次的相亲特别看重,他亲自跟过来,为了隆重沈端也来了。
叶庄的花房里,恒温的房间里开满了鲜花,还有缸栽的莲花,碧叶窈窕,10月竟然也鼓了花苞。
沈闻坐在木质的椅子了,静静地等着。
门上的风铃吟了一声,叶眉掐着点推门进来,她个头娇小,穿的EK的淑女裙,一头墨黑的直发,长得很甜。
沈闻侧过头,完美的半张脸,俊美非凡。
叶眉不受控地红了脸,沈闻朝她笑了笑,转过头,叶眉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她吓了一跳,急忙退了一步!
沈闻脸上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划到脸颊,又丑又吓人!
叶眉张了张嘴,突然拉开门跑了,一出门她眼就红了!气死了!
一帮人都跟她说沈闻是青年才俊,拿着假照片骗她!说什么伤的不重,这叫伤的不重?这还能看吗?带的出去吗?她要伤成这样她都不想活了!
花房里。
沈闻偏过头,玻璃门上照出他半边脸的伤疤,他抬手摸了一下,他穿着这么正式,越发像个笑话。
沈闻默默地起身离开。
叶眉不同意,她连楼都没有下。
叶眉的父母管不了她,在楼下一个劲儿的解释道歉,尴尬的无地自容。
沈端寒着脸,全身绷的笔直,一个字没讲。
沈正眼憋的通红,尤其他看到沈闻一身西装站在那里,他都窘迫!沈正心酸,沈闻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难堪!
沈正一掀手把叶家的桌子给掀了,他尖着嗓音破口大骂:“少跟我讲什么对不起!我们沈家不稀罕!我就看你叶家能找到什么样的女婿!走!”
沈正拽着沈闻离开了叶家。
叶志一路赔礼道歉把人送到家门口,回到家,他气得脸色铁青。
叶眉从楼上下来了,她挽着王素噘着嘴,心里一千一万个委屈,什么啊,介绍这么个人给她,羞辱她吗?
“你有没有脑子!”
叶志从来没这么气过,叶眉吓了一跳,当场就哭了,扭头哭着喊妈。
王素瞪着眼睛骂叶志:“你凶什么,难道真让眉眉嫁给沈闻?他那个脸,我看着都吓人!”
“吓人?吓什么人?她心里没数你也没事?她嫁的是沈闻吗?她嫁的是沈家的孙子!”
叶志发火,他坐下来,看着女儿委屈巴巴的样子,他气又消了点,黑着脸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不愿意回头跟我说,你当面给人难堪是什么意思?”
叶眉别开头,心里头不服气,她都吓成那样了,不当面撕破脸万一沈家不死心非要娶她呢,她才不愿意呢!
王素一个劲儿的哄叶眉,叶志手摸着额头,头疼。
沈家!别看人丁单薄,那可是多少代的底蕴!他瞧着沈端的样子明显是动怒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生气!沈端这个人还尤其的不好惹!
车上,沈正安慰沈闻:“叶眉我打听过了,娇小姐一个,就这素质娶回家也是事儿精一个,我看不上她。”
沈闻嗯了一声,表情有点失落,他不想讲话,偏着头看着车窗外发呆。
沈正闭了嘴,他不去烦沈闻,他一辈子被人瞧不起,他知道那种难堪的滋味。
回到沈家,沈端让沈正下车,然后让赵乡开车。
“是我考虑不周全,让你难堪了。”
沈端讲,他嗓音又低又沉,像冬天的风,寒到人骨髓里。
沈闻嗯了一声,表情淡淡的地讲:“这不正常的吗,上赶子求着别人当然要看别人的脸色,靠别人永远等于被拿捏,永远都不如自强来得稳固。”
沈端半天没有讲话。
起风了。
晚上,出了地铁林贝一哆嗦,好像要下雨了,风里全是腥味。
她刚才给林余安送饭,连面都没见到,老林同志又紧急加了台手术,林贝就是心疼他,怕他身体吃不消。
一个人,真的有点寂寞,要铁离家门口不远,林贝步行回去。
走在马路边上,旁边走过来一个穿得很寒酸的中年妇女,操着一口方言,她儿子在一步街开了个小餐馆,她来找儿子迷路了,想让林贝带她去。
一步街离这里不远,林贝仔仔细细地跟她说了路线,中年女人很迷糊,她连东南都分不清,一个劲儿的恳求林贝带她过去。
反正也没有事,林贝答应了,带她过马路去一步街。
一步街那边说要拆了整顿环境,一条街的馆子都关门了,很冷清,也见不到个人。
林贝把女人带到那家拉面馆,女人连忙道谢,抓着林贝的手讲:“进来吃碗面吧,太谢谢了。”
“不用了,你赶紧进吧。”
林贝讲,女人抓紧她的手不松,林贝突然警觉,拉面馆的门开了,从里面钻出两个高壮的男人!
林贝一拳头打翻了女人扭头就跑!
她真蠢!蠢到家了!遇到有人贩子都不知道!
林贝幸亏有武术功底,跑的飞快!
跑出一步街,对面全是行人,林贝心怦怦跳,她急忙扭头,那两个人没有追上来!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马路边,一双眼睛隔着车窗盯着林贝看。
下雨了。
雨滴滴嗒嗒。
沈闻坐在阳台上,眼眸凛冽。
他现在不在沈宅,沈端把湖蓝园的别墅过户给他了,这里傍山依水适合养身,也安全。
茶都冷透了。
展凌推门进来,她瞧一眼沈闻,有点紧张,她上前附耳:“林贝真的被盯上了,今天差一点出事了……”
沈闻手在桌上握成拳头,他突然掀了桌子——
茶杯摔的粉碎,他一双眼眸黑的瘆人骨髓!
沈闻最近不怎么想吃饭。
晚上,沈正从超市买了新鲜的鸽子肉,打算晚上给沈闻炖汤,他现在天天没事干,整天琢磨着怎么给沈闻弄吃的补身体。
回到家,他喊保姆把牛肉拎到厨房,今天快递打电话给他,说他有邮件,奇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邮件摆在桌子上,是封从国外寄来了快件。
沈正撕开来,从里面倒出一沓单子,他随手翻开,看了几眼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左右看一眼,急忙拿着单子上楼。
沈正双手发抖。
他也是有朋友的,他急忙把银行的流水单给朋友,让朋友帮忙查。
沈正坐在床上,双手发抖。
他受不了了,他急忙翻出打火机点烟。
这单子到底是谁送的,有没有送给沈闻?
沈正坐不住了,他急忙掐了烟去房间里找沈闻。
沈闻不在房间,沈正打电话才知道他在湖蓝园那边。
沈正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发酸,他回头拿了那摞单子开车去找沈闻。
夜风很凉,玻璃门开着,沈闻坐在床上看录像。
沈正推门进屋,正看到秦简放大的脸,他站在原地,心脏一瞬间疼的发麻,他真的,这一辈子就爱过秦简一个。
录象是秦简结婚时的录像,21岁的秦简是个大美人,美的倾国倾城的那种,艳的像一朵玫瑰。
那么娇嫩的脸,明媚的笑容。
那个时候的她,像一颗太阳,朝气蓬勃。
从跟他结婚后,她就一点一点的褪了色。
沈正一下子哭了,被丢在心房角落的记忆纷纷涌出来,关都关不住!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对不起她。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他渣。
沈闻回过头,喊了一声爸,然后低下头,眼角红了。
沈正走过去,他摸着沈闻的头,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像一个父亲,他问:“怎么了?想你妈了?”
沈闻点点头,眼泪流出来:“想了。”
沈闻说着从床上滑坐到地毯上,沈正陪着他一起坐在地上,他心上空落落的,从秦简死后,他就觉着心上缺了一块,永远填不满的那种。
沈闻一只手抱住膝盖,声音低低的:“我今天去医院了,我的手,治不好了。”
沈正猛地回头,沈闻苦笑一下,仰头靠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诊断单子。
医生的字很潦草。
左手臂神经发生坏死。
沈闻的左手,永远好不了了。
抬不起,甚至端不起一杯水。
184的个头,那么英俊的一个人,法硕高才生,脸毁了,相亲还要被人嫌弃。
沈正张大嘴,嚎在心里,他到此刻才正视,自己亏欠了秦简多少。
沈闻心里头失落低迷,他笑一下讲:“爸,我完了,将来还要指望弟弟照顾我。”
录像里,秦简举着一只白色百合花挡在眼前,脸红通通的,她害羞地讲:“沈正,你要疼我一辈子啊?”
当时,他们穷,婚礼办的很穷酸,那么美的她,穿租来的婚妙,捧花只有1支百合花,笑得天真可爱。
那时候的她,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们会幸福,相信他会守护她一生。
沈正张大嘴,再哭不出声音。
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真的爱秦简,但是他真的自私。
晚上,风很急,大雨滂沱。
何薇披着头发坐在床上,手轻轻地摸着肚子,是个男孩呢,她嘴角扬着,笑得温柔慈爱。
何家贴身照顾何薇的的保姆送来热牛奶。
牛奶有点烫,何薇等着冷凉。
沈正推门进来,何薇急忙起身:“回来了,沈闻怎么样了?”
沈正脸色疲惫,脱下外套摇头:“不太好,被叶眉嫌弃了,他被打击到了。”
何薇凝起眉毛:“叶家的女孩真是不像话。”
沈正嗯了一声,他坐到床上,脸色很疲惫,他讲:“我懒得动了,你帮我把毛巾拿来。”
何薇去卫生间给他拿了毛巾,沈正擦了把脸,他端起桌子上的牛奶,不烫了,他递给何薇:“赶紧喝吧,喝完睡觉,累死了。”
何薇点点头,端起牛奶喝干净。
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