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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81章 ...
以贺渊的能耐,不可能没有察觉有人在背后跟踪,但他头也不回,出了招待所之后仍旧一直往前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中熟稔地拐弯,直到两边的房子逐渐稀少,广袤无边的林木映入眼帘。
他竟是独自走入森林了。
萧阑扶着腰龇牙咧嘴地跟在后面,渐渐觉得有点不妥。
贺小黑莫不是鬼上身了?
然而前面的人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在阴森黝黑的林子里穿梭,鞋子踩在厚厚的树叶上面,不时发出噼啪声响,远处鸦鸟哑哑地嘶叫一声,仿佛置身异度空间。
“小黑!”萧阑忍不住喊了一声。
不算小声,但对方并没有缓下脚步。
这里的树木高耸入云,几乎将天空遮蔽了,连月光也被挡在重重树叶之后,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但不知怎的,萧阑就是能够依稀看清周围的景物。
这些树木的模样稀奇古怪,也许因为毫无束缚的环境缘故,又或许是几乎没有人迹踏足过这里,它们疯狂而奇形怪状地生长着,枝桠张牙舞爪的分叉,就像志怪小说里描述的鬼境。
不知走了多久,贺渊终于在一棵大树前面停了下来。
这棵树的树干十分粗大,比它旁边所有的树都要大了一倍不止,整棵树大约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头顶分开无数枝桠,上面结满人头大小的果子,沉甸甸地垂了下来,硕果累累。
贺渊接下来的动作就更诡异了。
只见他把手伸过去,摸上树干,动作轻柔,缓缓摩挲,片刻之后,手臂张开,将树环抱住,甚至连脸也贴了上去。
“小黑!”
萧阑并作几步跑过去,伸手拽住贺渊,想要把他拉回来,却发现对方的身形分文未动,自己根本拉不住他。
贺渊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整张脸,已经被一个硕大的青铜面具覆盖了,在镂空的眼部下面,隐隐闪烁着幽绿色的微芒,如同要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这不是贺渊!
萧阑反射性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黏着在他的手臂上,无法收回来。
这时候从树干里面,慢慢地伸出四五只手,惨白如枯骨。
那些手从不同方向将他的手脚抓住,再慢慢地拉近。
任凭萧阑再怎么挣扎,也徒劳无功。
而那个形似贺渊的人,就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不……!!!
萧阑睁开眼睛,满头大汗。
“怎么了?”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贺渊撑起手臂,蹙眉看他。
萧阑闭了闭眼,又睁开,平息混乱的呼吸。
“叽……”睡在枕头边的阿毛迷迷糊糊地叫一声,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留了个屁股在外面。
萧阑大致描述了一遍,挠挠头:“小黑,这只是一个梦吧?”
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真实得让缺心眼的萧阑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刚才也做了一个跟你差不多的梦。”
“……”萧阑沉默了一会儿。“不会是那棵树有什么冤屈,托梦给我们吧?”
“你想太多了。”贺渊面无表情地按下他的头。“睡觉。”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照着丹巴给的地址去他家,藏族人最喜欢守承诺的朋友,丹巴看到他们俩,自然十分高兴。
丹巴家是一家六口,典型的三代同堂,这一代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在镇上当售货员的妹妹。镇子上很少有外来的人,像萧阑他们这样外貌出众的就更少了,理所当然被视为稀客,受到热情的招待,萧阑把带来的礼物分了下去,都是些吃食特产,不贵重却显得有诚意,丹巴的爷爷笑眯了眼,一边热情地让他们喝酥油茶。
“我跟洛桑爷爷提起过你们,他也很感兴趣,说想见见你们。”丹巴笑道,“洛桑爷爷是我们小镇上年纪最大的长者,也是一位智者,很受敬重。”
“我们很乐意见他。”开口的反而是贺渊。
丹巴连连点头,起身出去请人,不多一会儿,一个白胡子长者被他搀扶着走进来,丹巴一家人连忙站起来打招呼,看上去很敬重他。
“两位就是外来的客人?”出乎意料,洛桑的汉语说得比丹巴还要好,掩藏在花白眉毛下的双目湛然有神,一点儿也不似年近九十的耄耋老人。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睃巡一圈,最后落在贺渊身上,神情有点诧异和肃然:“这位客人……不简单啊,敢问从何处而来?”
他的语意,不仅仅是询问他们的来处,而更像是透过贺渊,看见另外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灵魂。
丹巴一家则是吃惊不小,洛桑早年在镇上落脚,来历颇为神秘,据说还跟西藏那边的活佛有点儿关联,可别人问了,他也从来不说,这么多年来,但凡镇上的居民有什么难题,去找他解决,没有得不到答案的,然而这样一位智者,现在居然会对一个外来人如此看重。
贺渊闻言,竟然第一次不带任何讽意,平和地微笑:“您的智慧也令人折服。”
洛桑摇头:“我本来已经觉得自己见识过很多东西,今天看到你,才知道自己只是坐井观天。”
丹巴看着他俩如同哑谜一样的对话,有点手足无措:“洛桑爷爷……”
洛桑摆摆手,接过丹巴父亲递过来的酥油茶,喝了半口,才慢腾腾地说话:“听说你们要去那个封印着色林们的森林?”
色林是藏族传说中的魔鬼,他用了复数,表明那是一个极为凶险的地方。
贺渊点点头。
萧阑把刘教授他们失踪的事说了一遍。
丹巴叹道:“我本来还想劝你们不要去的,但现在看来你们也是不会听的了,那个森林,之前有几批人进去过,你说的那位教授,我之前也和他们打过交道,我劝他们不要进去,但他没听,就没再出来过,也许已经凶多吉少。”
“传说那个森林里有英雄格萨尔一手建立的城堡,里面还有无数的宝物,但这只不过是色林散布的谣言,为的就是引诱贪婪无知的世人进去,从而吞噬他们的灵魂。”
那里面没有魔鬼,有的也许是数千年前留下的古蜀遗迹,所以刘教授才一心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但洛桑并不能理解,刘教授对于历史的狂热,与他对宗教信仰的虔诚差不多。
洛桑老人拿出一个土黄色的小瓦罐,放到他们面前,郑重道:“一个月前,我从冥想中预感到有贵客将至,也许就是你们,既然是要去救人,那自然跟那些贪婪的人不能相比。这个罐子你们带上,万一遇到凶险,就把它用上,这里面据说封印着听命于魔鬼,被魔鬼所驱使的人的灵魂。”
瓦罐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小巧玲珑,年月也有点久远,灌口用蜜蜡紧紧封着。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小P孩的十万个为什么。
小小扶苏:为神马阿爹是这么黑,我这么白呢?
老爹:因为你身上还流着你娘的血。
小小扶苏:为什么我没见过娘,娘是什么呢?
老爹:娘是什么你就不用管了,你有阿爹就够了。
小小扶苏:那为什么我会没有娘呢?
老爹:因为你娘死了。
小小扶苏:为什么娘会死呢?
老爹:……
小小扶苏:阿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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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2章 ...
贺渊他们与洛桑老人和丹巴一家告别回到旅馆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小镇了,眺目远望,森林被掩映在夜色之中,仿佛埋藏了无尽的秘密。
萧阑对那个瓦罐的兴趣很大,奈何贺渊压根不让他碰,他只好回去欺负阿毛,缺心眼的阿毛跟他的家长一样,被欺负了还乐不可支,一直兴奋地在床上翻着跟斗。
等贺渊研究完那个瓦罐回过头,一大一小已经抱在一起睡着了。
外头有人轻轻敲门,贺渊微微皱眉,明显不快。
敲门的人似乎特别执着,声音不大,却一直没停过,睡得香甜的萧阑翻了个身,脸在枕头上蹭了蹭,贺渊的脸色柔和下来,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这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江秀敏,她似乎刚沐浴过,长发披散,漾着暗香。
“什么事?”贺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以他不动声色的本性,自然是故意为之,为的是让人望而却步。
“没什么,今天一天都找不到你们,”江秀敏顿了一下,嘴角微弯。“我是来告诉你们,明早六点就出发。”
这种小事本来不需要江大小姐亲自出马,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走过来了。
贺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退了半步,关上门。
徒留门外的江秀敏错愕交加,这个人居然没有请自己进去坐一坐,甚至连个笑容都欠奉,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欠了他多少钱……不,就算真欠了钱,以她的条件,这二十多年来也从没遇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
什么玩意儿!江大小姐转身就走,心里颇有些挫败的愤怒。
“……小黑,有人来吗?”床上,萧阑迷迷糊糊地嘟囔。
“没有,睡吧。”贺渊脱了外衣,上床,把阿毛拎起来丢到另一张床,自己则在萧阑旁边躺下,揽上他的腰,自然而然。
“唔……”发出意味不明的鼻音,萧阑再次陷入深沉的梦乡。
这一回,一夜无梦。
隔日一大清早,当胖子他们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浩浩荡荡到了招待所大厅的时候,贺渊跟萧阑早就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们下楼,后者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哈喽,你们迟到了三分钟!”
小魏其实对萧阑很有好感,只不过碍于师父吕四爷的冷脸,不敢跟着起哄,只好朝他眨眨眼,笑了一下。
江秀敏环顾一周,见众人都装备齐整,点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森林其实离小镇并不远,出了镇子再走一段路就开始进入森林的范围,但由于这片森林在当地人心目中是封印色林的地方,所以除了外来那些想要探险或者寻宝的人,几乎没有人来过,也导致这里长久的荒凉。
随着周围树木逐渐茂密,众人都把心提了起来,前面几批人的失踪让他们对这里无比警惕,恨不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此时七月刚过,正是植被生长最为繁盛的时候,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阔叶林木,脚下是厚厚的树叶,而头顶枝桠横生,铺天盖地的叶子几乎将天空也遮蔽了,整片林子除了他们踩在树叶上的声音,和偶尔掠过的一两声鹰隼长鸣之外,还有不时看见,在树木后面一闪而过,某些小动物的身影。
“指南针没失效,罗盘也能用。”胖子不时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辨别方向的法宝,生怕失灵困在这里。
在这种信号达不到的地方,电脑或者什么全球定位系统通通都是浮云,靠得住的只有老祖宗的法宝,所以作为电脑高手的苏介只好极其郁闷地跟在胖子后面。宅男出身的他体力明显不如其他人,甚至还稍逊江秀敏——这个现实让他更为郁闷。
“按照我们之前的路线计划,应该沿着前面一直走,”纪一鸣性格稳重可靠,于是负责在他们经过的树木上做记号,以防迷路。“大家注意不要离得太远了。”
萧阑左顾右盼,漫不经心,冷不防被脚下树枝一绊,往前摔去。
没有预料中的脸朝地,左右手臂都被及时拽住。
在左边拉住他的是贺渊,右边的则是……
纪一鸣。
“小心点。”那个人微微一笑,阳刚俊朗的脸棱角分明,颇有军人风范。
“喔……”萧阑挠挠头。“那个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纪一鸣挑眉,“你这个搭讪的手法并不高明啊。”
语气满是调侃和笑意。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萧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摸受惊的阿毛。
“也许我们真的是在哪里见过吧。”纪一鸣嘴角噙笑,一边握着小刀在树上划了一笔。
“这里有堆烧完的篝火!”走在最前面的小魏喊了一声,跑过去仔细查看。
其他人闻言,纷纷跟过去。
吕四爷道:“看样子离现在不久,而且树枝还没烧尽就被扑灭,他们可能临时遇到什么事情就上路了。”
肖家两兄弟在周围查看了一遍,也没什么发现。
“这说明我们的路子走对了,他们也是沿着这条路走的。”胖子摸着下巴。
江秀敏微微蹙眉“但他们没有再回来过。”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略略提了起来。
吕四爷笑了:“不用紧张,也许他们太大意,后来迷路了,我们这么多人,又都不能无能之辈,怎么也不会跟他们一样的。”顿了一下,他有意无意地瞟了萧阑他们一眼。“当然某些人除外。”
萧阑也笑嘻嘻地回望,压根没当回事的表情让吕四爷微微一哼。
他绝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一出手就救了自己的命。
森林里的天黑来得要比外面早,因为层层树叶的遮掩,让原本所剩无几的光线在太阳下山之后很快就黯淡下来。
众人走了一天,身体都疲惫不堪,叫嚣着要休息,他们找了个较为空旷的地方,扫开叶子,开始生火搭帐篷。
虽然是夏天,但入夜的森林依旧凉意袭人,为了防止蚊虫叮咬,众人穿的都是长衫长裤,可还是觉得有点冷,纷纷围在篝火旁边坐着。
篝火燃烧着树枝噼啪作响,在有限的明亮之外,黑暗漫无边际地蔓延开去,给人心带来微妙的不安。
苏介轻咳一声,打开话题:“明天我们几点起来,还是往前走吗?”
吕四爷嘿然笑道:“年轻人放轻松些,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家里长辈下墓,那情形可比这瘆人多了。那是个东汉古墓来着,我们五个人下去,结果只有两个人回来。”
江秀敏略略打起精神:“那三个人呢?”
“都被粽子留在下面了,中了尸毒,神仙也难救。”吕四爷拿起烟斗,抽了长长一口。“那年我才十五岁,吓得屁滚尿流,差点就跟那三个人一样折在下面了,最后连半件明器也没到手,还赔了三条人命。”
他叹了口气:“我师父告诉过我,每个人都有三盏明灯,分别在脑袋上和两边肩膀上,一般走夜路,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只要莫回头,就没有事情,可要是禁不住诱惑回过头,肩膀上的灯被扑灭了,那可就危险了。但凡人迹罕至的地方,包括古墓、乱葬岗等等,阴气都极重,这种时候光靠那三盏灯的阳气是用处不大的,要跟着心中默念金刚经。”
其他人被他说得寒意阵阵,小魏颤着声音说:“师……师父……”
吕四爷正在兴头,不耐烦:“什么事啊!”
“我……我要去尿尿……”
“那你就去呗!”吕四爷没好气:“记得别回头啊!”
小魏被他这么一说腿更软了,苏介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魏如获大赦,忙拉着他走了。
自己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徒弟,吕四爷皱皱眉,继续说:“所以相对来说,在森林里,危险性要小很多。”
萧阑笑嘻嘻:“那倒未必,我也来说个故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晚,木有小剧场拉,俺明晚早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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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3章 ...
“在俄罗斯与蒙古接壤的地方,有一片面积广阔的森林……嗯,不比现在这个小,理所当然,要驻扎军队。那个时候呢,文革刚过没多久,那里又地广人稀,交通闭塞,每周只有一班车,从驻军的地方开往县城,而且名额有限,大家要报名轮着很多次,才能轮到自己去县城逛逛。”
“军队所在的地方很荒凉,据说以前日军和游击队在此地交战过,后来前苏联军队开拔,也是从这里入境,杀了不少日军,所以当地的人都说阴气很重,碰到上元节和中元节这几个节日,晚上最好更不要出来。”
萧阑的表情陡然一正,变得极为严肃,众人被他的故事背景一铺垫,不知不觉也集中了精神去听。
“这天刚好是中元节,就是俗话里的农历七月半,鬼节,又刚好轮到李闻坐车到县城,等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才到部队所在的地方,他坐着坐着,不小心就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车子还停在郊外,车上空无一人,司机,战友,一个都不见了。而车子,此时还在缓缓移动,他吓得魂飞魄散,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就在这个时候……”
萧阑停住话头,拿起保温瓶喝了口水。
肖腾忍不住问:“然后呢?”
其他人也饶有兴致地听着,惟有江秀敏微微蹙眉,显然不大喜欢在这种氛围下听故事会。
“然后他就听到有人在车后面喊:‘你小子睡醒了还不赶紧下来帮忙推车,都熄火了!’”
众人无语,只有纪一鸣笑出声。
吕四爷的眼神更鄙夷了:“你就只会拿这种不入流的笑话来糊弄?”
萧阑一脸无辜:“我这是调节气氛。”
那头苏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脚步轻飘飘的,像喝醉了酒。
“苏介,你怎么了?”肖腾看着他茫然空白的神情问。
“没什么……”他连声音也是恍恍惚惚的。
“小魏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去的?还没回来?”
“嗯……”苏介扶着额头,嘴里喃喃道,“我应该是没有眼花……”
“你在嘀咕什么,我那个徒弟呢?”吕四爷脸色不善。
苏介啊了一声,如梦初醒,脸色骤然惨白。
“他掉下悬崖了……”
“什么!”吕四爷腾地站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据苏介所说,他们两个人走到前面不远的树荫后面,苏介背过身解手,也没注意小魏的情况,等他转身准备喊人一起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小魏失足跌落悬崖,连喊一声都来不及,人就不见了踪影。
而那个地方,他们刚刚走过,别说悬崖,连个坑都没有。
他眼睁睁地看着,呼救声堵在喉咙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这一切看起来像在做梦,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又浑浑噩噩地沿着原路走回来。
“不可能的,那个地方明明就没有悬崖,他怎么会掉下去呢……”苏介反复强调这一句,不可思议的遭遇让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边缘,肖腾一掌下去,劈中他的后脑勺,人跟着软软倒下。
“我去找人!”吕四爷二话不说,抄起狼眼电筒就往前走。
江秀敏的领导才能在此时得到展现,她嘱咐肖腾留下来照看苏介,又带上其他人,跟在吕四爷后面去找人。
结果自然是没有找到人。
众人循着苏介指的方向走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他所说的悬崖,更没发现小魏,一晃也大半夜过去,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阿毛早就躺在家长的口袋里呼呼大睡,萧阑也困得不行,索性把头靠在贺渊背上,一边小声说:“小黑,有点不对劲啊,好像鬼打墙……”
贺渊嗯了一声,将他打横抱起。
“再找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天亮再说。”
淡淡丢下一句话,他抱着萧阑转身回到营地。
纪一鸣按住正要发作的吕四爷。“他说得有道理,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在这附近打转,其实压根就没走出多远?”
其他人一愣。
吕四爷肚子里也是有点料的,此时被点醒,才反应过来,他阴着脸色环顾半晌,没有说话。
江秀敏见他没再反对,便叹了口气,让所有人都回去。
刚出发就失踪了一个人,别说吕四爷,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贺渊与萧阑两人已经钻进帐篷里了。
苏介抬头看他们:“人找着了?”
吕四爷一屁股在火堆旁边坐下,抽着烟闷不吭声。
江秀敏沉声道:“四爷,发生这种意外,我们也是预料不到的,你放心,等天亮了,大家都会出去找的,小魏不仅是你徒弟,也是我们的同伴。”
吕四爷颜色稍缓,嗯了一声,却也没再说话。
其他人又困又累,但却不怎么睡得着,除了江秀敏进帐篷休息,其他人都是大老爷们,围坐在火堆旁边迷迷糊糊打会儿盹,时间也就过去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贺渊从帐篷里出来,身后跟着个呵欠连天的萧阑。
纪一鸣睡得很浅,他们一出来,他就惊醒了。
“怎么?”
“去找人。”贺渊冷冷道。
其他人也陆续跟着醒过来,吕四爷本以为他们会找各种借口拖延不去,但没想到这两个人却是最早起来了,虽然还有些看不惯他们,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所有人从营地出发,分成两路去搜寻,江秀敏带着一路,吕四爷带着另一路。
“魏哥儿!魏哥儿!”吕四爷边走边喊,眼里布满一夜未眠的血丝。
四周都是茂密的林木,看起来并无区别,稍有不慎就会迷路,所以每走一步,同行的胖子都会做下记号。
“你喊了他也听不见的。”贺渊抬头看了看,一边道。
“你是什么意思!”吕四爷怒道。
贺渊不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箓。
“符无正形,以气而灵,着!”
符纸无风自动,缓缓浮了起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往前面飘去。
吕四爷和胖子目瞪口呆。
“跟上。”
说话的是萧阑,他跟在贺渊后面,速度奇快,胖子他们一愣神,就落下一段距离。
“我的娘喂,真人不露相啊……”胖子嘀咕了一句,赶紧跟上去。
符纸晃晃悠悠了好一段路程,忽然停在空中,而后像是失去借力,轻飘飘掉在地上。
贺渊皱了皱眉,上前捡起符纸。
“小黑?”
“这里的血腥味很浓。”
“叽叽!”阿毛探出脑袋,跟着叫了两声,仿佛在附和,幸好声音不大,胖子他们也没听见。
萧阑眨眼:“是小魏的?”
贺渊摇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蓦地停住。
“找到了。”
气喘吁吁赶过来的吕四爷和胖子,正想发问,眼睛已经顺着贺渊的视线望去,却都愣住了。
躺在前面树下的那个人,不是小魏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小P孩胡亥:呜呜呜呜,父皇,皇兄扶苏欺负偶……
老爹:怎么欺负了?
小胡亥伸出爪子,上面用毛笔画了鬼脸,洗也洗不掉。
小胡亥:他在我手上画了这个……呜呜呜
老爹看了一眼,哈哈大笑:挺好看的啊,别擦了啊!
小胡亥扁扁嘴,为老爹的偏心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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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4章 ...
走近一看,小魏半边脑袋已经没了,脸挨着地面,血凝结了大半,狰狞可怖。
阿毛只瞄了一眼,就吓得躲回口袋里,不敢再探头出来。
胖子狐疑:“那小子不是说他掉下悬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他杀的吧?”
贺渊走近,蹲□,视线落在尸体的小腿上。
只见小魏的脚踝处,赫然多了五个指印,颜色乌黑发紫。
吕四爷走过来,自然也看见了那个指印,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那个狗娘养的!”
他气上脑门,也没多想,直觉认为自己徒弟的死跟苏介脱不开关系,转身就要去找人。
“等等。”贺渊喊住他,没什么表情。“他是摔死的。”
吕四爷先是一愣,然后直接反驳。“不可能!”
这里都是垫着厚厚树叶的平地,最多也就是绊倒摔几跤,小魏怎么摔能摔到半边脑袋都没了的地步?就算从树上摔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贺渊淡道:“这个人的头部,明显是在数十米以上的悬崖摔落下来的,他脚踝上的指印,则是被人用力抓住的缘故。”
悬崖……吕四爷突然想起苏介昨晚跑回来时说的话:小魏从悬崖上掉下去,而那个悬崖,之前他们走过,分明是平地。
这么一想,莫名一股寒意忽然就涌了上来,他下意识看向胖子,而胖子也正好在看他。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见惊悚寒意。
“……哪里来的悬崖?”吕四爷见过的世面不少,年轻时也曾随着长辈走南闯北,饶是如此,他的声音也微微有点变调。
“不知道。”贺渊回答得倒是干脆,他拿过胖子手里的罗盘,抬头看看,又走了几步,像是在观察地形,末了道:“这里腥气很重,不要停留太久,把他们喊来,上路吧。”
胖子这回连质疑声都没了,二话不说拿起对讲机就开始联系人。
那边萧阑在周围一圈圈地走,走走停停,不时把手伸进口袋。
贺渊:“你在干什么?”
萧阑:“踩点子,看能不能踩出个悬崖来。”
贺渊:“……”
一个这么二的回答,他还能说啥呢?
于是无话可说。
半个小时之后,连同营地休息的人,也收拾好赶过来集合,所有人看着小魏的尸体,默然无语,苏介在听说他是摔死的之后,只是神经质般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就说了,我就说了……”
胖子不耐烦:“好了,接下来该怎么走?江小姐你心里有个谱儿没?按照方向,我们还得往前再走的。”
江秀敏沉默半晌:“那就继续走吧,有人想回去的,现在可以往回走。”
胖子气笑了:“你这不是废话吗,没装备,单枪匹马的,这么走回去没准也是迷路饿死,还不如往前呐。”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提折返的事情了,自然继续向前,但小魏的死在大家心中都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一路上并没有人说话,只有萧阑依旧漫不经心,浑不着调地看看天空,看看树叶,又看看贺渊,看看口袋里的阿毛。
他并不是不惋惜小魏,那是一个心地还不错的青年,虽然跟错了师父,但是并没有变得市侩势利,可偏偏是他成为队伍里最先被炮灰掉的人,而其他人的低落,百分之九十并不是在伤心小魏的死,而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和究竟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古蜀遗迹,就连他的师父吕四爷也是如此。
阿毛窝在宽大的口袋里睡得正香甜,看着它,就像世界上所有灰暗的事情都远离了,只剩下那一团白绒绒的毛球。
再不济,小家伙一哭,天崩地裂,什么妖魔鬼怪都是浮云。
萧阑不负责任地想着,嘴角勾上一抹坏笑,正好被贺渊看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揽住萧阑的腰,又在柔韧的腰上轻轻拧了一把,带了点调戏,又似乎是警告。
萧阑做了个鬼脸。
两个人走在队伍最后,大家都满怀心事,没人回过头去注意他们。
“等等!”纪一鸣喊住众人,“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又走回原来的地方了?”
他指着树干上的记号:“这里,我们刚刚才走过。”
他这么一说,众人开始查看周围,发现还真是如此,脸色便都不好看起来。
“指南针和罗盘呢?”江秀敏问。
胖子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罗盘,正中天池方位的磁针不知什么时候疯狂转动起来。
“不要看周围,闭上眼,往正前方走。”贺渊的声音响起,他自己已经阖上眼,一手抓着萧阑,脚步往前迈去。
更为奇特的是,明明挡在他前面的树,近在咫尺,将要撞上的时候,不知怎的,又轻轻巧巧被绕开了。
江秀敏反应极快,说了一声“照他说的做”,然后也闭上眼睛一步步往前。
其他人除了照做,也别无选择。
走了几十步,贺渊突然道:“可以了。”
众人纷纷停下,睁眼。
森林还是那些森林,但树已经不是那些树了。
树干上都是没有做过记号的,也就是他们没有来过。
“刚才是幻觉?”江秀敏迟疑地问。
“也不是幻觉,一个小小的阵法而已,摆阵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将阵法与日月星辰,一草一木融合在一起,因而难以察觉。”
贺渊的声音依旧云淡风轻,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个人在无形中,已经救了所有人一命。
“那小魏的死也和阵法有关?”萧阑问。
吕四爷不由觉得有点惭愧,小魏是自己的徒弟,可刚才紧要关头,他竟没想起这个横死的徒弟来。
贺渊摇头:“这里腥气重,应该死过不少人,有什么怪事也是正常。”
众人一阵默然。
这也叫正常,那真没什么事是不正常的了。
“那我们还往前走吗?”一直很少说话的李青皱眉。
贺渊微哂:“往前走也许还有活路。”
李青立刻不说话了。
“前边有人!”肖冲喊道,一边还想跑过去。
肖腾忙拦住弟弟:“你不要命了?!也没看仔细就乱喊什么,哪来的人!”
“我没眼花!”肖冲脸色有点白。“刚才确实有个人跑过去,看那模样……似乎有点像小魏!”
肖腾脸色也白了,不仅是肖腾,其他人都好不到哪里去。
“你真的没看错?”
“我不确定……”肖腾嗫嚅着,“但那个衣服和身形,太像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个人影飞快地跑了过去,从左到右。
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
确确实实穿着小魏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开了4个小时的会,回来头痛欲裂,倒头就睡了……今天又加班,但俺还是赶出来了,嘿嘿……不过为神马回帖这么少捏?画圈圈……
今天时间来不及,先不写小剧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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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85章 ...
“是鬼……”苏介刷白了脸,喃喃道。
“鬼你的头,你家鬼有影子吗!”胖子骂了一声,可话虽如此,他也不能肯定刚才跑过去的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影子。
那个鬼影跑得很快,转眼就不见踪迹,众人站在远处等了半天,也没再见到。
李青皱皱眉:“这个地方未免也太邪了。”
半晌没说话的吕四爷终于开口:“凡至宝之地必有反常之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只能说明我们没有走错路,确实离古蜀遗迹又更近一步。”
他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有没有想起过无端横死的徒弟。
贺渊淡淡道:“快下雨了,先就地搭起帐篷吧。”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只见晴空万里,连朵云都没有,哪来的雨。
胖子嘿嘿一笑:“小贺这是吓坏了吧?”
他倚老卖老喊人家小贺,贺渊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解下背包开始搭帐篷,看模样是绝计不肯再走的。
胖子只觉得那一眼足以让他背脊升起一股透心凉的寒意,不由自主就噤了声,等反应过来,又暗骂自己被个黄毛小子轻易唬住。
“信小黑,得永生!”萧阑嬉皮笑脸地蹲在旁边看他扎帐篷,没有施加援手的打算,更没有起身跟着大队伍继续向前的趋势。
江秀敏没有见过先前贺渊以气御符的场景,但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并不那么简单,一时之间也有点踌躇,难以决定。
纪一鸣见状就说道:“先休息吧,也好商量一下行程。”
江秀敏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叹了口气:“也好。”
半个小时之后,淋成落汤鸡的众人跟躲在帐篷里的萧阑形成鲜明对比。
萧阑蹲在帐篷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在倾盆大雨中手慢脚乱搭着帐篷的人们。
“可以进来避雨哟,按分钟收钱,每人每分钟十美金!”
众人嘴角一抽。
他偌大一个人堵在帐篷门口,里头还有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贺渊,空间实在有限,别人就算想进也挤不进。
萧阑继续唉声叹气:“衣服干爽什么的最讨厌了,要是能洗个澡多好,浑身湿淋淋的真舒服啊!”
众人嘴角又是一抽。
这是什么精神?这分明就是皮痒欠揍的精神。
幸好在所有人动手前,他已经被贺渊一把拎了进去,顺手将帐篷拉链一拉,谁也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其他人也弄好了帐篷,忙不迭钻进去避雨。
谁也没想到大雨说来就来,天色随着雨势骤然黯沉下来,贺渊再一次一语成谶。
江秀敏坐在帐篷里默默纠结,她原本只是临时起念让那两个人同行,而现在看来,贺渊绝对不像是研究植物的学者,但如果不是,又是什么来历?他们也是冲着古蜀遗迹去的吗?跟他一起的萧阑,看起来一无是处又废话奇多,怎么会成为他的同伴?
与她一样若有所思的还有纪一鸣,只不过他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小黑?哎呀!你温柔一点嘛,要是欲火焚身可以出去洗一下澡的,保证立刻神清气爽,精神……”萧阑冷不防被压在身下,马上很识相地乖乖闭嘴。
“再往前,你就不要进去了,在这里等我,我帮你进去找人。”贺渊看着他,语调沉沉,目光里没有半分玩笑。
萧阑怔了一下,笑容不变。“小黑,我们说好了的。”
贺渊没有说话。
萧阑把脑袋抵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声音里多了几分早上没睡饱的困倦。
“小黑,你在担心什么,有什么麻烦是你和阿毛加起来也摆平不了的吗?”他自动自觉把自己归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米虫一类。
贺渊任他蹭着,眼神逐渐柔和下来,手轻轻抚着他柔软的发丝,如视珍宝。
对于寻常人来说,脑海里多了一份原先并不存在的记忆,谈不上是好事,可当这份记忆能够让他更好地保护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就变得弥足珍贵。
“我们要找的地方,也许跟你的劫数有关。”
“嘎?”萧阑一脸迷糊,没反应过来。
“古蜀曾经有过比中原文明还要久远的辉煌,东周显王,也就是秦惠王时,曾与古蜀国有关交集,昭王时灭蜀国。古蜀的历史,是在秦王手里终结的。秦王灭蜀,同时也收留了古蜀的大巫祝,后来,那个巫祝就投靠了胡亥。”贺渊淡淡陈述。
“而你的劫数,则来源于前世的诅咒。”
萧阑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那个前世的小弟胡亥在人家身上下了诅咒,不仅前世惨死,还要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这里必然跟你的劫数有关联。”贺渊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越是关键,就越是危险。
萧阑夸张地嚷嚷:“小黑你忘了我们要生同衾死佟穴的吗,难道你想抛弃为夫去找第二春?”
贺渊意外地没有投以冷眼,反而二话不说,勾起他的下巴印上自己的唇。
可惜这种旖旎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很快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你是谁!”
随之而起的是枪响。
雨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小了很多。
贺渊和萧阑出了帐篷,就看见胖子正站在毛毛细雨中,双手握枪对准前方。
而被他开枪的目标,是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穿着小魏衣服,佝偻着背蹲在不远处树底下的人。
那个人一动不动,贺渊眼力极好,甚至看到对方的背部衣服上有个弹孔。
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流血和哀嚎,那人依旧背对着他们,蹲在那里,不曾挪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觉得诡异。
昏暗的天色中,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他妈的给我站起来,是鬼也出声!”胖子瞪着那个人,脸上有着无法压抑的愤怒。
苏介轻轻道:“要不要过去看看?也许……是小魏的衣服被风吹到一块石头上?”
没有人搭腔,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贺渊走了过去。
“贺渊!”江秀敏惊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喊出声。
86
86、第86章 ...
贺渊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径自往前走,一直到那个人跟前,才停下来。
然后,伸手,抓住穿在他身上的小魏的衣服,一把掀起。
众人都呆住了。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
但似乎也不是鬼。
双手抱膝佝偻成一团,四肢皮肤都已经干瘪下来,紧紧贴在骨头上,看起来更像一具人干。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会跑得那么快,从大家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他死了多久了?”江秀敏也走了过去。
贺渊甚至还去摸覆在上面的人皮,看得胖子等人差点呕出来,他却还一脸淡定。
“应该不是小魏。”贺渊淡淡道。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个人身上,明明穿着小魏的衣服,又怎么会不是他?
“对,小魏的手臂上有一大块胎记,这个……”吕四爷无法用“人”来形容这副人干。“这个手上没有。”
不是小魏,又会是谁?
偌大的疑问在所有人心里冒了出来,雨已经停了,树叶上积蓄的雨水因为太多而滑落下来,打在头顶上,冰凉沁骨。
“救救我……救我……”
“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求救?”纪一鸣突然道。
众人都茫然摇头。
萧阑:“我听到了。”
“救我……救我……”
这回胖子和肖家兄弟也表示自己听到了。
那声音随风而来,如果不仔细去听,压根不会注意。
“是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故意引我们过去?”
胖子下意识就不相信真的有人在求援。
“过去瞧瞧吧,反正我们也得往前走。”纪一鸣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落在萧阑身上。
缺心眼的阑尾同学正蹲在地上戳那具人干,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
贺渊注意到了,眼神微微一冷,没说什么。
求救声若有似无,断断续续,似乎就在前面不远处,又似乎离得很远,众人循声走了十多分钟,还一无所获。
“我听说森林里有些日久成精的动物,能够模仿人言,引诱人过去,然后杀死将其变成替身。”苏介咳了一声。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胖子翻了个白眼。
然而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噎在喉咙不上不下。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我们通常用来形容一棵树长得高大,都会用上“参天大树”这样的词汇,然而眼前这棵树,并不仅仅是参天。目测来看,它的树干足足需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得过来,往上延伸,则是密密麻麻的枝叶,足以遮蔽头顶大半个天空。
而在这些枝桠上,间或垂下一个青黄色的果子,约莫脑袋那么大,沉甸甸的,浑圆硕大,看起来已经成熟了,却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品种。
这些都不是所有人震撼的重点。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靠近地面的一处地方。
“救命……救我……”那个人的五官狰狞而扭曲,他的下半身,已经彻底被吞噬进去,只留下腰际以上的部位还在拼命挣扎。
“……这是什么?树……在吃人?”胖子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粗喘一声。
大树周围的地面,盘根错节的树根半露出来,粗如壮汉手臂,而那个人陷在树根与树根之间,看不出究竟是怎么陷进去的。
“快……快救救我!你们不是来找古蜀国的吗?救救我,我把古蜀国的入口告诉你们!”那人浮现出迫切的期盼,映着那张因为极端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上,只显得更加可怖。
“你知道古蜀的入口?在哪里?!”胖子急切地问。
那人却不说话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额头青筋迸出,像是要从皮肤下爆裂开来。
“肖腾,你过去拉他一把吧,小心点儿!”江秀敏微微蹙眉。
肖腾答应一声,从旁边树上折了根树枝就走过去,他走得很小心,尽量不去踩到那些树根,一路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众人屏息看着。
那人早已高高举着胳膊,五指在空中不停抓着,见肖腾把手递过去,马上迫不及待地紧紧抓住。
肖腾往后用力,想将他从泥淖里拔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远超过想象所及。
拉人出来的过程顺利得出乎意料,肖腾感觉到对方的重量似乎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重,于是也伸出另外一只手,想一鼓作气把人拉出来。
那人一声惨叫。
肖腾则惊呆了。
被拔出来的只有上半身,盆骨以下,空荡荡的。
肖腾不由自主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冷不防踩到树根。
“哥!”肖冲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
肩膀被按住,他来不及回头,有一道影子已经跃了过去,动作比他灵活数倍。
肖冲一愣。
是萧阑。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阑已经到了肖腾旁边,一只手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把人用力抓起来就往回跑。
几秒钟后,肖腾坐在地上,神情恍惚,显然还没回过神,他一只脚上的鞋子已经被腐蚀了大半,只留下鞋面一层,如果不是鞋底够厚,现在没的就不止是鞋子了。
肖冲不停向萧阑道谢,他知道以他刚才的速度,绝对不会比萧阑再快,而再慢上一秒,肖腾的脚就报销了。
他们兄弟俩是从部队退伍之后才当了江秀敏的保镖,论理来说这里所有人的爆发力都不会比他们更佳,但萧阑偏偏是个例外,这个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青年,身体韧性竟比他们还好。
“你以前也在部队待过?”表达感激之余,肖冲忍不住问。
“我这模样像吗?”萧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无辜。
肖冲闭上嘴。
像萧阑这种个性,绝对不可能是从军队出来的。
那个被遗弃在树根之间的人还在呻吟着,显然没有断气,但少了一半身体,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别说这里离最近的医疗所十万八千里远,就算是在设备齐全的大医院里,也未必能存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还不相信自己没了半个身体的事实,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杀了我,你们杀了我……”
“古蜀国的入口在哪里?”胖子关心的只有这个。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那个人嘿嘿笑着,双手无意识地在地上乱抓。
“快说啊,你答应过告诉我们的!”如果不是担心被那些奇怪的树根泥淖吞噬,胖子早就跑过去了。
“入口就在……”对方的眼神开始涣散,“树上……”
“哪棵树?!”
还没等胖子问完,那个人却已经断气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这棵硕果累累的怪树,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油然而生。
87
87、第87章 ...
树上如果有入口,那么会在哪里?
这个问题在所有人心里冒了出来,几乎是同时,又被掐灭。
一棵会吃人的树,就算有入口,谁敢接近?
“你们说,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入口会在哪里?”说话的是在队伍里一直沉默寡言的李青,他面目平常,又极少说话,几乎是一个隐形的存在,一般情况下,众人就算聚在一起商量讨论,也不会有人去询问他的意见,而他也就这么默默坐在一边聆听。
胖子露出古怪的神情,下巴朝贺渊努了努:“他不是研究植物的吗,你问他啊!”
回答的不是贺渊,而是萧阑,他吊儿郎当地趴在贺渊背后,站没站样,嬉皮笑脸。
“这么浅显的问题就由聪明小助手,区区在下来回答好了,这么大一棵树,有人挖个洞通往别处也不奇怪,至于入口,可以是在树的背后,也可以是在顶端。”
江秀敏蹙眉,看着这棵足以撼动天地的大树,别说爬上去,就算绕到它背后,也得提起十二分小心,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踩到那些粗大交错的树根,众人对刚才的情景犹有惊悸。
胖子眼珠转了一圈,落在萧阑身上。“或者,我们先让个身手比较灵活的人绕过去看看?”
“不行。”同时拒绝的有两个声音。
贺渊和纪一鸣。
贺渊看了纪一鸣一眼,冷冷道:“别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
胖子瞧着他毫不掩饰的杀气,再联想到他的能力,干笑一声:“我也没说让萧小哥去啊,别激动,别激动!”
江秀敏是这里唯一的女性,又是出资人,自然要特殊照顾,肖氏兄弟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吕四爷和胖子都是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也指望不上,而李青和苏介……
纪一鸣笑了一下:“我去看看吧。”
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往树后走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萧阑轻轻咦了一声。
贺渊:“怎么?”
萧阑眨眼,有点迷茫:“老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种感觉就像你先做了个梦,梦见某个人,很久以后的某天,又在街上看见他一样。
“叽叽!”阿毛待在口袋里闷得不行,偷偷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声叫了两下,却还紧记着临行前家长的嘱咐,绝对不能露出行藏——它最近似乎渐渐听得懂人言了。
纪一鸣走得很小心,速度却不慢,转眼间身影就被树干挡住了。
吕四爷一直瞅着挂在树上那些沉甸甸的果子。“那些果实是什么?”
萧阑嘿嘿一笑,开始无责任恶心人:“唐朝《酉阳杂俎》里记载了一种植物,叫人木,树上会结出一种果子,像人头一样,见人就笑。这些看起来和人头差不多大小,说不定里面也装了个人头。”
胆子不大的苏介脸已经黑了一半。
“又或者吃了人之后把人体内的养分都吸收了,吃一个人,结一个果实,里面满满都是脑浆。”
萧阑说这话的时候,那些果实随风轻轻晃动,像是里头装满了液体,树枝不堪重负,被压得微微弯下了腰,像极了他所描述的情景。
不止苏介,连江秀敏的脸也绿了。
贺渊知道萧阑救人归救人,却不怎么看得惯他们,也就任由他在那里胡扯,嘴角微微弯起,罕有的柔和。
没有给萧阑继续恶心人的机会,纪一鸣的声音从树背后传来。
“这里的确有个洞,你们都过来看看!”
众人过去的时候,都看见了纪一鸣所说的树洞。
在离地面很近的树干上,黑黝黝的洞口没有任何遮掩,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弯腰进去。
“看来那个人没有骗我们。”苏介顿了顿,“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比我们早进来的那几批人,应该也到过这里,见过这棵树,没理由只折损了一个人,那他们的尸体呢?全都被……那棵树吃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纪一鸣捡了块石头丢进去,没有预想中的落地声。
胖子吞了吞口水:“他娘的,究竟有多深?”
“进去么?”纪一鸣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问。
树洞下面也有不少露出地面的树根,江秀敏随手折了根树枝丢在上面,那些树根忽然就缓缓蠕动起来,慢慢地将树枝包住,一点点吞进泥土里,看起来就像树枝进了沼泽一样。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谁能保证这个洞口就一定是通往古蜀国,万一那个人有心骗他们呢?
当其他人都在踌躇犹豫的时候,萧阑往前迈了半步。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陈白和刘教授他们,确确实实是从这里下去的。
不仅如此,那下面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从楼兰开始,冥冥之中,牵引着他来此。
手被抓住,走在他前面的反而是贺渊。
“跟上。”淡淡一句之后,敏捷矫健的身形就已经从洞口跃下了。
众人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应,萧阑便接着跳进去。
然后是纪一鸣。
“都疯了么?!”苏介讷讷道。
胖子很纠结,他既不想被贺渊他们捷足先登,又怕这个方向是错的,下去也成了怪树的食物。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下面传来哀嚎惨叫,他搓着手掌,跃跃欲试:“要不,咱也下去?”
吕四爷不搭话,江秀敏沉吟片刻,下了决心:“走吧!”
洞口往下自然是黑茫茫一片,但谁也没料到竟有那么深。
甬道是呈斜坡状往下的,坡度并不是很陡,但就这么一滑,愣是滑了许久也没到底。
十多分钟后,双脚终于踩在实地上,萧阑跺了跺,脚下的土质松软湿润,看起来附近应该有水源。
“小黑?”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发出声音了的,但自己却听不见。
“小黑——”
扯开喉咙又喊了声,手按在声带的位置,感觉它的微微颤动,确实是发出声音了。
但还是听不见。
他下意识把手摸进口袋,触手便是温软的绒毛。
阿毛动了一下,兴许也叫了,可自己还是没听见。
看来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自己聋了,要么是这里隔绝了一切声音的传播。
萧阑伸出手往前乱摸,心想摸到贺小黑就赖在他背上让他背着走算了。
事实证明,路可以乱走,但手不能乱摸。
摸着摸着,就摸到一具温暖的躯体。
不是贺渊。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小白终于要出现了,不容易!
无责任小剧场:
贺渊:什么叫爷的东西不能碰,明白的你们?
众:明,明白……
贺渊:别老看他顺眼,他除了话多了点(不止一点),其他都比你们好,明白滴?
众:明,明白……(抖)
霸气四溢的贺小黑……
88
88、 第88章 ...
触感温暖,那就是人非鬼,当然也不排除其它生物的可能性,萧阑摸了摸,发现这是条胳膊,嗯,用排除法,应该是个人了。
于是很放心地继续摸。
对方显然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就要跳开,萧阑按住他的肩头,一边继续摸。
唔……
圆圆的脑袋,柔软的头发,跟他差不多的个儿,嘴巴,鼻子……
长得不错啊,应该也挺年轻的。
不过肯定不是贺小黑,要不然早就炸毛了。
对方像是冷静下来,转而抓住某人的魔爪,制止他肆无忌惮的行为,然后在他的手心上,一笔一划,用手指写字。
你、是、人、吗?
萧阑一本正经地写下:不,我是鬼。
对方似乎噎了好一会儿,才换了一种提问方式:我们是进来勘探的考察团队,被困在这里了,你是谁?
萧阑眨眼,又眨眼,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小白?
被他握住的手顿时僵住,过了很久,才突然将他紧紧抱住。
温暖而有力的拥抱……嗯,是小白没错。
萧阑眉眼弯弯,也反手拥住他。
阿毛陡然被压住,拼命从口袋里挣扎着冒出头来,以免窒息而死。
这里隔绝了一切声音,就算两人靠得极近,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能通过肢体动作来表达。
那头陈白继续写字: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不是让你别跟来吗!
还用了感叹号,可见情绪激动。
萧阑:我想你了啊。
陈白需要深吸口气才能勉强压抑住揍人的冲动,就算不能视物,他也想象得到此刻萧阑一脸无辜的欠揍表情。
陈白:你跟谁一起来的?贺渊?他呢?
萧阑:走散了。
陈白无声叹了口气,这下好了,自己陷在这里,又来了个作伴的。
他定了定神,把自己的遭遇简单写了一遍。
说起来也和萧阑他们差不多,刘教授在收到那些照片后不久,就决定亲自过来看看,验证照片上说的真伪,由于有了在楼兰的经验教训,这次刘教授决定不带那么多人了,除了陈白之外,就只有于叔,和刘教授那位亡妻的远亲,四川人袁暖玉。
不得不说他们胆大包天,四个人也敢直闯无人原始森林,结果居然还一路畅通无阻,只不过他们并不是从那棵怪树上的洞口进来,而是发现瀑布后面一个隐蔽的洞口。
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止一个入口。
按照时间计算,实际上刘教授等人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比较长,算起来只比萧阑他们早了五天左右到达这里,而陈白被困在这里,也已经有两天了。
由于这里情况诡异,又听不见旁的动静,陈白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动什么机关,有时候走几步就停下来查看摸索,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直到萧阑的到来。
幸好随身背着干粮,也不担心温饱问题,陈白在直到是萧阑的那一刻,纵然着急上火,一颗心却也落定下来。
也好……就算是死,总算还有兄弟陪在身边。
陈白只好这么自我安慰,一边摸摸萧阑的脑袋,寻思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缺心眼是瘦了还是胖了。
这么想着,另一只手伸过去,本打算揽上萧阑的肩膀,却冷不防碰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陈白:“……!!!”
他的手被咬了一口,顿时惨叫一声,奈何别人都听不见。
阿毛还没意识到误伤良民,犹自得意洋洋地爬到萧阑肩膀上蹭他的脖子表示亲昵。
萧阑在陈白炸毛之前,赶紧抓过他的手写道:那是我的宠物。
陈白:“……”
他已经彻底无语了。
谁见过来不知生死的地方探险还带着宠物的?他没见过,估计别人也不会见过,除了萧阑,这种人没有谁做得出来。
半天之后,风中凌乱的陈白平静下来,开始思索出去的对策。
他们两人不是从同一个入口进来的,那说明这里应该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出去。
黑暗中,他紧紧抓着萧阑,一步步往前走,心中暗记方位,希望能在这个杜绝一切声音与希望的空间找到出路。
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以为是萧阑,不耐烦地拍落,一边紧了紧手劲,示意他别捣乱。
过了一会儿,仿佛有股凉意轻轻吹过耳畔,脖子上被一只手拂过,这回却让陈白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摸他脖子的那只手,冰凉刺骨,压根不是萧阑的手。
但如果不是萧阑,那又会是谁?
刹那间,无数种恐怖的臆测纷纷涌进脑海,几乎让陈白手脚冰凉。
他不由自主握紧了萧阑的手。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陈白几乎想破口大骂了。
手心微痒,是萧阑在写字:跟我走。
陈白一怔,已经被萧阑反手拉住往前走去。
这里没有昼夜,不辨方向,之前陈白随便乱走了几步,感觉到有东西擦着手臂掠过,才知道自己无意中触动机关,就再也不敢乱走了。
但现在萧阑带着他,速度也不慢,走走停停,像是忽然之间对这里熟稔无比,不由令陈白错愕。
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贴在后面,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那种感觉就像有个人站在你旁边,就算你没有抬起头,也能感觉得到一样。——陈白现在就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知道从哪里涌过来的水,从脚底薄薄的一层,逐渐往上蔓延,一直到小腿肚的地方,把裤子鞋子都浸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
陈白忍不住阻止萧阑继续再走,在他手心写道:我们要去哪里。
萧阑:出去啊。
陈白皱眉:你知道出口?
萧阑:知道,有人在耳边告诉我的,反正我们自己也走不出去,不如试一下。
陈白微愣。
谁会在耳边告诉萧阑,这里除了他们,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不,就算有人,声音也没有办法传播。
除非,不是人。
他想起刚才有人跟踪自己的那种感觉,不由一寒。
水位一直在慢慢升高,走没几步,已经漫过膝盖,如果继续下去,无疑会将他们淹死。
就在这个时候,陈白看见原本漆黑一片的上空,忽然出现一抹微弱的光亮。
那点貌似灯火的光芒,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祗,令人振奋。
只不过不知道它所带来的,是生机,还是死神。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郁闷,每次回帖回了没几个,系统就抽,然后就一直转动……
昨晚写不完本来想早上更,结果工作太多,只能拖到现在,俺继续写……
不想让大家等太久,就先没放小剧场了,下章继续(*^__^*)
89
89、第89章 ...
他们在水中一步步跋涉,那点光芒似乎远在天边,又似近在咫尺,每次感觉离得稍近一些,却走了半天还到不了,水位开始到达大腿处,两个人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萧阑停了下来,在陈白手心写道:不走了,累。
陈白嘴角抽动:再坚持会儿,你走的方向没错,我感觉到地势确实是往上的。
萧阑还是耍赖:小白你背我。
如果不是情势非常,陈白真想捏死他,但此刻显然行不通,所以陈白只好任劳任怨地弯下腰,任某人趴在自己背上。
往前。萧阑在他背上画了向上的箭头。
得,自己成坐骑了。陈白无语地向前走。
他的判断并没有错误,这里的地形设计极其古怪,因为坡度非常平缓,以致于几乎察觉不到,而陈白几次把手伸入水中,发现水流是向下流的,才惊觉这一点。
这个小发现对他们很有帮助,起码说明那点光芒也许是挂在最高处的某盏灯,只要他们一直往上走,总能到达目的地。
水位越来越高,陈白咬牙走得更快了些,背上的萧阑不时用箭头给他指明方向,陈白只要一想到有人在他们旁边指点萧阑怎么走,就觉得毛骨悚然,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过去。
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不是一年不洗澡,更不是学期末门门科目被当掉,而是在这个地方,裤子以下全泡在水里,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见。
造孽哟,这下子总算知道那些聋哑人的痛苦了,可怜哥身上还背了个大沙包。陈白愁眉苦脸地边想着,冷不防萧阑在他背上画了一个大转弯的箭头,示意他向右拐。
陈白一愣,反应也算快了,当即就按他说的做,结果就感觉到一个东西飞快地从自己耳旁擦过,耳朵立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是暗箭,这里埋伏着很多机关。萧阑写道。
陈白顿时一身冷汗。
他忽然明白萧阑为什么要让自己背他了,这样的话就大大减少了两个人行动不协调的机会,虽然速度慢了一点,但安全性明显大了很多,否则就算萧阑在前面带路,突然来这么个急转弯,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恐怕早就被射成马蜂窝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离那点光亮越来越近,陈白这才看清楚,那确实是一盏灯。
准确地说,是被悬挂在一个半圆的小铜球里的烛火,正幽幽发出橘黄泛着微紫的光芒。
这种用来点灯的烛台做成半圆形状的并不罕见,与此造型类似的银制镂空香薰球,曾是汉朝到唐朝宫廷所青睐的精巧玩物。
烛台的外形就近似这种镂空半球,但是功能却完全不一样,烛火在黑暗中分外显眼,简直就像他们的指路明灯。
如果这里就是古蜀遗迹,那么这盏灯是已经亮了数千年,还是刚刚被人点燃起来的?前者的话,用来燃烧的材料是什么?若是后者,又是谁会去点这盏灯?
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陈白脑海,他拼命往前走,与时间赛跑,在这些水将他们彻底淹没之前。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等到双腿又酸又麻,几乎再也迈不开一步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那抹烛火近在咫尺。
陈白停下脚步,目瞪口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水浸的地方,而萧阑从他背上下来,站在他旁边。
这是一棵树。
准确地说,它有一个学名,叫三星堆二号坑一号青铜树。
但是陈列在三星堆博物馆里的青铜树,只是眼前这棵青铜树的三分之一。
三星堆博物馆里那棵青铜树,几乎是每个去参观博物馆的人所必看的展品,它所蕴含的心思与寓意,远远超过了人们对于那个时代的认知。
三星堆青铜树上以“一龙、九鸟、十二果”的装饰而著称,而眼前这棵巨大的青铜树,“一龙”与“十二果”未变,“九鸟”却换成九盏烛台,其中一盏就是刚才为他们指引了方向的,由于九盏灯分别挂在不同高度与方向上,被其他枝节挂件挡住,所以两人刚才只看到一盏,因为高度和独特的地形设计,甚至一度产生灯是挂在天上的错觉。
在陈白还沉浸在这棵青铜树带来的震撼中时,萧阑则已经移开视线,左右张望。
“小白,这么一棵树,肯定是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造出来,也许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奇妙的是,在进入这个大厅之后,声音又可以传播了。
萧阑这么一说,陈白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竟是一个大厅,为了容纳这棵巨大无比的青铜树,大厅也开凿了恐怖的高度,往上望去,黑洞洞一片,完全看不见底。
他们寻寻觅觅想要找的,比史载还要早的古蜀遗迹,也许就在这里。
他们现在所接触的,也许已经是人类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正因为三星堆的存在,中华文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五千年,而眼前这一处文明,也许还要更早。
热爱历史和考古的人,往往都是热爱这个民族的人,陈白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难以压抑地激动起来,他终于能够理解刘教授为什么只看到几张照片,就千里迢迢地跑过来。
他不是天真,他只是太爱历史,也爱这个民族。
萧阑也觉得很激动,但是他的表达方式跟常人是不一样的。
陈白:“……你在干什么?”
“最大程度地亲近历史,了解古人的心路历程,倾听文物的心声啊!”萧阑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正趴在青铜树的树干上,双手双脚并用,活像八爪章鱼。
陈白一脸黑线,还来不及说什么,这个时候从另外一个方向,走出两个人。
“贺渊?”陈白讶然,视线所及,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女人。
江秀敏见到他们两人也很惊讶,她的腿似乎还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偶尔像贺渊瞟过去的眼神似嗔似怨。
她觉得贺渊没有绅士风度,不仅不提出背她一程,还自顾自走在前面,却忘了自己自己脚踝扭了一下,并不严重。
“小黑,你俩被分到一块去了?”萧阑笑嘻嘻地从青铜树上下来,拍拍衣服。
贺渊嗯了一声,走过去。
“怎么弄的?”他看着萧阑全湿了的鞋裤。
陈白发现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这世上除了萧阑这种缺心眼,恐怕也没什么人能跟他相处得下去了。
他想起之前自己背着萧阑,两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情景,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俺复活了!
前两天事情太多,晚上都是8点才到家,压根没时间写,今天开始会尽量恢复日更的,求表扬~\\(≧▽≦)/~啦啦啦
今天比较晚,就先不小剧场了,明天继续!
90
90、第90章 ...
“之前我们走的路被水浸了,”萧阑不甚在意地回道,看看江秀敏,又看看贺渊:“你们碰见了什么?”
江秀敏并不是钱多烧着的娇娇大小姐,她身手敏捷,决断力也强于一般男人,贺渊虽然没受伤,但衣角袖口都有些腐蚀的痕迹,可见他们此行也遇见了危险。
贺渊没有回答他:“把鞋子脱了,裤子卷起来。”
萧阑喔了一声,也不多问,乖乖照办。
陈白看得嘴角抽动,忍不住走过去,拉过萧阑:“脱了鞋怎么走路,前面可能还有危险!”
贺渊淡淡道:“等会还会有人来,需要修整,再不济,我背他就是。”
陈白脸色冷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看这个人越来越不顺眼,中学、大学,他认识萧阑的时间比这家伙足足多了十来年,凭什么没心没肺的萧阑一对上他,就说什么听什么。
那头萧阑脱下鞋袜,从背包里拿出打火机和一个小型简易火炉,把鞋子放在上面烤,甚至还拿出两根香肠丢在上面。
陈白无力抚额。
贺渊依旧面无表情,眼里却多了些笑意,在他旁边蹲下,帮萧阑卷起裤脚。
一个容貌俊美冷淡的人,做着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动作,竟也没有一点不协调。
陈白抚额的动作一顿,变成暗暗磨牙,隐隐还后悔自己慢了一步。
江秀敏早已看得微微发愣,她总觉得贺渊跟萧阑之间看起来不像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就说这里有出路,你骗还不信!”
“老鱼头你拽什么拽,这次要没有我,你就死定了!”
“切……”
随着两个互相埋怨的声音传过来,刘教授和于叔两人拉拉扯扯从黑暗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那颗如同要插入云端,极具震撼感的青铜树,都傻眼了,反倒忘了树下的几个人。
“这这这,这是无价之宝啊……”刘教授的神情立刻变得极为痴迷。
于叔眼看这么大一棵树,搬也搬不走,上面更没有宝石玉器,很快失去兴趣,视线落在萧阑他们身上。
“小阑尾?”于叔有些吃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哟,还有贺大师,人真齐啊?”
听到贺大师三个字,江秀敏禁不住又看了贺渊一眼。
贺渊却没看她,只望向于叔:“你们遇到什么了?”
两个人看起来比他们都惨,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可却出奇的精神奕奕,刘教授一看到青铜树比见了爹妈还亲切。
于叔猛地拍了下大腿,把刘教授拽过来。“你手不是还受伤了吗,还看什么呢,赶紧过来包扎!”
刘教授任他扯着,眼睛还恋恋不舍盯着那棵青铜树,嘴里一边嘟囔:“小伤而已……”
“屁!血流了一碗,脸白得跟鬼似的!”于叔啐了一口,不由分说拿出纱布和药,陈白忙过去帮忙,萧阑蹲在旁边,递了根香肠过去。
刘教授感动不已:“还是咱们家小阑尾贴心啊……”蓦地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来了?”
萧阑一脸无辜:“我来找你们啊!”
刘教授气急败坏:“这里这么危险,你来干什么,万一出事怎么办,我把你当关门弟子的,要是我不行了,这衣钵还得你来继承!”
于叔阴恻恻的:“看你中气还挺足,那香肠干脆让我吃算了。”
刘教授立马闭嘴,埋头啃香肠。
陈白实在拿这堆活宝没有办法,问:“袁小姐和其他人呢?”
于叔愣了一下:“进去之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他们不在你那边吗?小阑尾,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贺渊突然道:“这是一个八门阵。”
江秀敏也坐在地上,揉着扭伤的脚踝,适时接口:“能详细说说么?”
八门是奇门遁甲的其中之一,在古代,经常被用来摆阵法,三国时诸葛亮所创的八阵图,原理就来自八门,看似简单,实则变化万千,内有乾坤。
八门,开,休,生,死,惊,伤,杜,景。
三吉三凶二中平。
也就是说,这八个方位,分别代表三种大的格局,一般来说,在阵法里,走到“开、休、生”三个方位的,意味着此行平安无事,逃出生天,而在“死、惊、伤”三个方位的话,等于困难重重,危机四伏。
阵法结合了八卦与五行,更加显得神秘莫测,虽然到了现代,诸葛亮的八阵图只留下一片莫名其妙的遗址废墟,但在三国时代,它曾被誉为可以抵挡十万精兵。
在某些方面,古人的智慧是现代人所无法想象的,而阵法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刚才走的地方,有水银,属金,却不难通过,应该是生门。”贺渊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刚才险象环生的处境一笔带过,又道:“萧阑走的,属水,是休门。其余的人,情况也差不多,从相同的入口进来,被分到不同的方位,幸运的,如我们,可以走到这里。”
“不幸的呢?”江秀敏问完,发现这个问题简直是废话。
不幸的,自然再也走不出来。
她有点急了:“难道其他人都……有没有什么办法?”
饶是贺渊,也不是万能的:“等等吧。”
萧阑把鞋袜都烤干,拿下来穿上,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用两只鸡翅膀,两只鸡腿,又拿过贺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袋面包片,三根香肠。
这些东西统统都是他在出发前塞进去的。
陈白瞪着他:“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
“就这些了,其他都是压缩食品。”萧阑笑嘻嘻的,“上次在楼兰,衣服都湿了,我怕这次也是,就带了个烤炉,后来想想,有烤炉怎么能没有烧烤的东西,人家聪明吧?”
陈白无语。
食物被烤熟的香气阵阵飘散出来,所有人连同最矜持的江大小姐都盯着那些食物,不住地咽口水。
几分钟后,饥饿交加的众人一边热泪盈眶地吃着香喷喷的熟食,内心一边默默吐槽:他们究竟是在探险,还是来郊游的?
在原始森林下面的洞穴里开烧烤大会,说出去谁会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到晚上回帖就很困难……每次回到一半就不让我回……大家的留言的我都很认真看了,滚来滚去\\(^o^)/
无责任小剧场:
老爹:扶苏,你在哪里?
老爹:扶苏?扶苏?
小小扶苏:喵……
老爹:……你在干嘛?
小小扶苏:我跟弟弟们在捉迷藏,谁被捉到,谁就要在这里装一时辰的猫咪。
老爹:……
绿色的池水,里面究竟是神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