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各种庞大!
各种超越常规,怵目惊心的庞大!
面前天光一亮,前方赫然是平地,触目所及,无边无际,那地面被灰黄的草木覆盖,没有草木的地方,露出浅灰色的土壤和深绿色的水域,在那些土壤之上,爬着巴掌大的蚂蚁、脸盆大的蜘蛛、手臂粗的线虫……水域之上,飞着玩具飞机大的蜻蜓、叫不出名字的各种双翅飞虫,每个都超过饭碗大小。头顶忽然有巨大的黑影罩下,君珂一惊,立即摆出备战姿态仰起头,结果,一只快和小型直升机差不多大的雁飞过,啪嗒屁股一撅,在她身边落下一坨鸟粪,体积足够装满一缸……
更远的地方,一群类似天鹅,却比天鹅庞大无数倍,眼神也极为凶厉的禽鸟在悠闲觅食,感觉到外人闯入的动静,齐齐把脑袋撇了过来,君珂被那样的眼神一盯,就像被无数高手即将围攻,浑身汗毛一炸。
武者的警惕反应程度和他遇见的敌人危险程度成正比,君珂立即判断出,那群足有一层楼高的鸟儿,杀伤力一定非常强大。
君珂傻傻地看着四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认得,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脱离常规,大到超乎寻常地步,天杀的,闯进巨人国了么?
“太孙,你快看……”她呻吟道,“我在做梦么……”
身后没有人回答,君珂这才注意到纳兰君让始终一声未出,霍然回头,看见他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君珂神情一变,将他的身子一翻,果然看见半截断刀嵌在他的后背,鲜血涔涔,已经染红半副衣襟。
君珂回想刚才从巨兽口中冲出那一幕,白光一闪断刀翻飞……就在那时纳兰君让抱住了自己,他那时已经来不及拨开刀,便用自己的背挡住……
君珂叹息一声,从身处的湿答答的泥浆之中站起身,身后传来巨兽低沉呱呱叫声,听起来十分痛苦,君珂赶紧把他拖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平地,取出金创药,好在当日她出来时,就是准备打架的,各种药带得齐全。
毫不客气解开纳兰君让的衣甲,给他敷药包扎,此刻君珂才发现他身上伤痕处处,一直没有得到好好处理,再经过几日奔波搏杀,哪里还吃得消。
君珂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他伤口处理完毕,裤子却是没敢脱,想着如果再有伤口的话,还是等他醒来自己处理比较好。
君珂此时才来得及处理一下自己,刚才被吞到那巨兽口中,危机之中不觉得什么,此时便恶心得不行,想跳到水里洗澡,但又怕水里的巨物,万一来条超自然水蛇,长得跟蟒似的,她就算不怕,杀死在水里那就更污糟。
无奈之下,只好沾水擦了擦身,想着纳兰君让高烧不退,也该给他擦擦身,将他背到一处水坑旁,君珂取水给他擦身,眼见他干裂的唇皮,有心要捧点水给他喝,随即又犹豫——这里的情形这么异常,谁知道这水能不能喝?别说这水,就是这里的各种大得超乎寻常的动物,只怕也不能吃。
君珂叹了口气——原以为绝处逢生,闯出皇陵,来到蓝天白云阳光水草的地方,谁知道有水不能喝,有食物不能吃,光守着肥沃的地盘,眼看着还得饿死。
君珂向先前他们滚出来的地方望了望,那呱呱叫的巨兽并没有追出来,那东西侵略性好像并不高,这令她松了口气。
再抬头看看,紧靠着果然就是皇陵山,君珂掂量着皇陵山的高度,随即发现她现在无法飞越这高山,因为这山曾经被开为皇陵,所以不惜耗费巨大人力,对整座山都进行了山体改变,现在她所在的这一面,几乎都是直上直下的九十度峭壁,还光滑无草,连个攀援的地方都没有,要想翻过山,只能凭内力轻功翻越,君珂现在还做不到。
低头看看地上纳兰君让,他情况很不好,脸色灰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大量失血和长时间高烧,已经令他进入了危险边缘。
不行,最起码还是得给他补充点水分和营养。
君珂犹豫半晌,还是用草叶舀了一捧水过来,学着先前纳兰君让的方法,将最后一点牛肉用水泡散,喂入纳兰君让嘴里,可是纳兰君让状况太糟,已经失去吞咽功能,君珂喂了半天喂不进去,反而把水洒得满脖子都是。
无奈之下,她咬咬牙,咕哝道:“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含了一口水俯下身去,靠近纳兰君让的唇。
两唇相触,干渴的人双唇都已经失去了湿润和温软的感觉,纳兰君让翘起的唇皮刺得君珂唇也是一痛,这令她顿时忘记羞涩,舌尖微动,一口水哺入他口中。
果然,先前怎么想办法也没有吞咽反应的人,在她唇一靠近的时刻,就立即凑了上来,不仅有了吞咽反射,甚至舌尖微动,轻轻一滑就搅住了她的舌,舌尖微扫,瞬间滑入她的齿关,开始攻城掠地。
君珂一惊,连忙一退,瞟一眼纳兰君让,似乎他确实没醒。君珂不禁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男人的本能?哪怕这家伙平日正人君子,哪怕他伤重垂死,该占便宜的时候还是不会放过?
有心不要再管他,然而高烧的人绝对不能缺水,一口水不够滋润干涸的身体细胞,君珂无奈,一口口哺水过去,这回很小心,只略略沾唇,感觉到他开始接受就立即让开。
前前后后跑到水边七八次,累极的君珂自己也没忍住,趴在水边拼命喝了一气,管他呢,真要长成巨人,打起架来也方便。
抹身,喂水,处理伤口,纳兰君让的烧似乎退了些,君珂松一口气,将泡软的牛肉喂入他的口中,唇刚刚靠上去,纳兰君让忽然眼睛一睁。
两双乌黑的眼睛撞在一起,近在咫尺,纳兰君让目光灼灼,惊讶、疑惑、欣喜、迷茫……很难让人相信,一个人昏迷初醒的刹那,居然有那么复杂的神情。
君珂没想到他突然醒来,惊得浑身一抖,险些把那口牛肉咽进自己肚子里,连忙一拍纳兰君让咽喉,逼他咽下。
“什么……”纳兰君让声音虚弱。
“没什么。”君珂笑答,“你醒了就好了。”
“最后一点牛肉?”纳兰君让皱着眉。
“一人一半,我可不会便宜你。”君珂一边嚼着什么,一边拍着肚子,很高兴他的话题重点落在了牛肉上,而没有纠缠喂食这件尴尬的事。
“我看看……”
“啊?”君珂傻了——要不要这么认真啊,看啥?剖肚子给你看有没有牛肉?
“张嘴……”纳兰君让坚持。
君珂无奈,张开嘴,纳兰君让目光落在她雪白牙齿边一点点草根上,那是她还没来得及嚼尽的根茎。
这就是她“一人一半”的“牛肉”?
纳兰君让心底默默叹息一声,却没有说话,君珂从来都是这样的,自尊自爱,体贴淳厚,从不依赖或夺取,从内心里真正平等。
看着那红唇白齿,粉红的舌微微一现,他的心忽然也一跳,想起刚才半昏迷的虚幻中,曾经感受到的芳香温软,伴随着浇灭他全身火焰的润泽流泉,滑过全身的清凉和舒适……
“你的唇……”他忽然笑了笑。
君珂心中一跳,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说了出来,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纳兰君让却又不说了,闭上眼睛,神情温和。
但君珂却觉得,他那惆怅而又向往的神情,似乎在回味刚才唇对唇喂食时的美妙感觉,这令她更加坐立不安,屁股挪了挪,稍稍坐开了些。
她换了个方向,正对着阳光,此时好像已经是黄昏,阳光从远处林子梢头掠过来,铺开金线薄纱,轻轻一抖,抖落在苍黄大地,为所有沐浴其下的生物,都罩上一层朦胧的虚光,所有的线条,都在瞬间温柔迷离起来。
这层虚幻金光下,神情轻柔微微憔悴的纳兰君让,看起来也清朗醇和,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漠凌厉,多了一层淡淡温柔,他肤白而眉黑,本来美得有几分煞气,此刻被金光中和,那种截然不同他平时略微刚硬气质的卓然风神,令人刹那惊艳。
君珂转开眼光,有点怅然的想,他终究是要坐上皇位的,摆脱了皇陵魔咒,他会是个长寿的皇帝,在九龙宝珠的龙椅上俯瞰天下,直到老去白发苍苍,到那时,他会否更加凌厉而冷漠?而今日这样温存的神情,在那样长久的绝巅博弈之中,还能留存几分?
“大荒泽……”身后纳兰君让环顾四周后,忽然喃喃说出几个字。
君珂一惊回头,“什么?大荒泽?”
她万万没想到,七转八转,已经转出了国境,到了云雷之后的大荒泽?
不对啊,照路程计算,他们并没有离开皇陵范围多远,而皇陵,距离大荒泽,还有数百里之遥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其实是个三不管地带,勉强可以算是大荒泽外围。”纳兰君让吃力地找出地宫图,指给她看,“你看……这后面是不是多出了一块空白?”
君珂这才注意到,在地宫图最底下边角处,确实有一块空白,之前他们一直都以为那不过是四角留下的空白,此刻看来,那一块空白,似乎太大了些。
“原来皇陵之后别有洞天……”纳兰君让低低道,“不对,应该说整个皇陵额周围,都有神奇地域,长生子啊长生子,你把皇陵选建在这块地域,实在用心恶毒……”
“大荒泽外围是什么意思?”
“大荒泽你也听说过……泽中之国。大荒泽国土之外,有地域庞大的无数沼泽,沼泽种类不同,大多都有危险,十分诡异,谁要想进入大荒泽,都必须通过这些沼泽,但死在其中的人不计其数。曾经……有人听说过大荒泽之国其实十分富庶,土地肥沃气候宜人,有心想要占领,但是没有任何大军可以通过那些天然的沼泽屏障……不过却留下了一些记载,有些沼泽外表平常,底下淤泥陷人无形,有些沼泽能够产生毒气,有些沼泽生长着怪异的有毒植物,有些沼泽里面的动物都大得超乎寻常……”纳兰君让喘一口气,“……那些记载,尤其那个巨物沼泽,曾被世人斥为无稽之谈,没想到……”他苦笑着环顾四周,“难怪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根本就进不来吧。”
“原来如此……”君珂精疲力尽地向地上一躺,“累死了,肚子又有点痛……不管它如何危险,好歹不是那死人遍地的墓穴,我先歇会儿……咦,有野果!”她突然目露惊喜,劈手对旁边一抓。
“哧。”
一股浆黄的汁水飞溅,君珂眼疾手快,手一撒,抱着纳兰君让向旁边一滚,险险避过,那股浆水喷在地上,地上一道深深的小沟。
君珂这才来得及回头,一看清楚,脸色立即就黑了。
一只澡盆大的瓢虫从她身边慢悠悠爬过,掀开的背翅正缓缓合起,背翅之上,鲜红的大圆点,看起来就像生在草丛中的鲜艳可口的野果……
刚才君珂就是将它背上的圆点看成野果随手一抓,险些被它的毒汁给浇了……
“不行,这里不能呆,我们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恢复体力!”君珂被惊得一身冷汗,立即忘记了疲惫,翻身爬起,吃力地拖起纳兰君让,“我就不信这里所有动物都大得离谱,总该找到一两个正常的吧?”
“放下我……我有办法自保。”纳兰君让在她背上低声拒绝,君珂就好像没听见。
走了好一阵,君珂额上开始冒出冷汗——太大了!草木虽然如常,但所有动物都太大了,不仅大,还皮骨坚硬,一只低飞的蜻蜓就能撞得她胳膊生疼,偶尔看见水中一片巨大的黑影,吓了一跳才发现那是一只青蛙的背脊。这导致她走在这群普通的动物之间,就好像走在巨兽猛兽群,无处不感觉到危险。
这里的气候也有异,真的很难想象,不远处云雷高原还冰冻寒冷,这里虽然不热,但植物动物都如常生长,草木繁茂,一切都透着诡异。
“刺猬!”君珂声音惊喜。
一只刺猬飞快地从她面前窜了过去,君珂惊喜的是,这只刺猬大小竟然是正常的!
看见正常动物,是不是就预示着走到了这巨物沼泽的外围?
君珂还没来得及欢喜,蓦然看见那只刺猬身子一阵抽搐,随即直直跌在了她面前。
君珂将刺猬捡起,欢喜道:“好歹有正常的东西可以吃了!”
学了一回原始人钻木取火,君珂好不容易点起一堆火,结果对着刺猬又下不了手,吃食堂长大的孩子,不懂得怎么处理。
纳兰君让默默将刺猬接了过去,君珂正在诧异金尊玉贵的皇太孙居然也懂处理猎物?不想他拿那把断刀,把刺猬尖刺削削,树枝一串就开始在火上烤……
君珂嘴角抽搐,一把抢了过来,默默含泪钻到一边去咬牙剥皮去内脏了……
肚腹一剖,君珂便是一惊,纳兰君让探头一看,脸色也变了。
刺猬的内脏已经粉碎!
君珂立即想起尧羽卫那个试验——皇陵在未开放之前,凡是进入十里范围内的人和物都会莫名死亡,尧羽卫放进去的一只兔子,拖出来的时候也是内脏碎裂。
难道这里也在十里范围内?而这里的动物之所以那么巨大,是不是因为它们在这恶劣的环境里,经过一代代的繁衍进化,为了抵御这里的某种伤害,随之渐渐形成了这种巨大的体型?
生物是能够根据环境的变化而自我调整进化的,而这里的影响应该有个范围值,比较小的刺猬,进入的下场就是内脏粉碎,大一点的兔子,出现的是部分碎裂,普通人会受到伤害,出来之后身亡,那么,有武功的人呢?
君珂按了按腹部,确实有点疼痛,她看向纳兰君让,“你内腑是不是有疼痛感?”
“不要紧。”纳兰君让答。
这个答案立即让君珂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霍地站起,“这里不能呆,我们得走,这只刺猬既然能跑过来,说明安全的地域已经离此不远,往它出现的方向走!”
纳兰君让也已经明白,毫不犹豫站起,君珂回望那头皇陵山的阴影,默默叹了口气,她原想等自己在这里恢复了体力,消化掉体内那古怪的东西之后,想办法攀援上皇陵山回去的,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总有越过山崖的那一天,没想到这山下根本不能呆,这样她想从皇陵山翻过去回云雷的梦想就破灭了。
“君珂,往那方向走,咱们就离云雷越来越远了。”纳兰君让提醒她。
“我知道。”君珂叹息一声,“既然你说这里是三不管,是大荒泽外围最危险的地带,我们就往大荒泽方向走,总能走到没有危险沼泽并且有住户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再向回走,不就可以回云雷了?”
纳兰君让回望云雷方向,两人神情都有点不安——大荒泽数千里外围沼泽,变数极多,这一走,离云雷越来越远,真不知是对是错。
两人想了想,还是把那刺猬烤吃了,无论如何,先恢复点体力要紧。
没有盐,两个人都身份尊贵,没做过这类杂活,刺猬烤得半边微焦半边还不熟,烤成这样,实在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君珂脸色阵青阵白地望着那串东西,实在没有勇气将它吞下肚,也不好意思劝说纳兰君让吞下肚。
纳兰君让却毫不犹豫,用断刀一划,把不熟的那边划在了自己掌心,撕下一片肉条递入口中,吃下第一片时,他的脸色白了白,却对君珂虚弱地展颜一笑,“……没想象中那么难吃,真的。”
君珂垂下眼,也撕了块半熟的肉,刚入口就觉得味道古怪,险些要吐,咬牙直着脖子忍了半天,才按捺下了腹中的翻江倒海,苦笑道,“是,味道不错。”
她想这熟了的味道都这么可怕,不熟的岂不更令人发指,可纳兰君让还吃得……真香……
或者说他伪装得真好?
“八岁我也有次……流落野地。”纳兰君让慢慢道,“后来一路乞讨回京,野物也是吃过的,没有火,也不敢生火,都是生吃。”
君珂一震——八岁?八岁一个人流落野地?不是流落野地吧,是追杀?
八岁被追杀的孩子,一个人在长路上掩藏挣扎,衣衫褴褛缩在冷风中,靠乞讨和偷窃支撑着前行,不惜将自己置于泥泞和低贱之中,让杀手的目光因此错失,饿极了半夜躲在角落里撕咬着生肉,月光下嘴角腥冷血迹殷然。
人人都有一段苦难史。但看起来最金尊玉贵精致无暇的纳兰君让,她以为他的苦也就是当日空寂深宫里,半夜母亲发狂的奔跑,不想,还有这么多,这么多。
她垂下眼睛,没有问来龙去脉,她发现只要和沈梦沉和纳兰君让相处,总会发现些他们身上过往陈旧黑暗的血痕,这些血痕刺在她的眼里,说不清是怎样的滋味,却依旧是一种疼痛的滋味,因为过往的残酷而自然产生的哀怜的疼痛,无关心情和现实。
让她自私一回吧,她不想知道。
纳兰君让也没有再说,他近乎仔细地,吃完了那半边刺猬肉,一点都没有剩,君珂在他的带动下,也丝毫不剩地咽下了所有的焦肉。
肚子有食有水,元气便渐渐回复,君珂趁着状态还不错,站起身来。
“我们现在还不能走,你把你的龙戒给我,我去去就来。你自己记得运气护住内腑,不要挑衅这些动物,它们就不会伤害你。”君珂匆匆说完,也不等纳兰君让同意,从他身上夺下装了戒指的锦囊便向回跑。
她为了避免纳兰君让阻拦,动作极快,强弩之末的纳兰君让拦不住她,君珂遥遥背对他挥了挥手,示意放心。
她奔回了墓穴。
在看见外面这许多巨大的兽之后,她心中就有了个朦胧的猜想,此刻便可以证实。
“呱!”把她和纳兰君让折腾得够呛的巨兽还蹲在那一处残破的废墟里,此时才能看见它身下是一摊泥水,连着不远处一泊水洼。
此时它抖落了身上的砖石泥尘,依稀显现出了真容,君珂抬头望定,吸一口气,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尼玛!一只大青蛙!
险些让他们送命所谓“神兽”,不过是一只变异过的巨大版的青蛙!
池塘里的大青蛙她已经见识过,最大不过桌面大小,这只却超过了常规数倍,此刻这只超大版青蛙正趴在泥水里哇哇呕吐,似乎刚才被他们伤得也不轻。
君珂发现这只超大版青蛙的一只腿上面系着锁链,果然是被人圈养在这里的。
青蛙看起来非常疲倦,毫无和君珂做对的意思,君珂小心地绕着它走,准备回到上面的墓穴去。
眼看就要绕过这东西身边,忽然那呕吐的青蛙张开嘴,肚皮一缩,一股巨大的吸气平地涌起,君珂被吸得向前一冲,她大惊之下正想用剑支撑住自己,那青蛙已经呱地一声,喷出一股狂猛的气流。
气流里还夹杂着什么东西,高射炮一般被射了出来,君珂唰地向上一个翻身,拼尽全力才躲掉那股足可以让人压死的气流,砰一声那气流和里面的东西重重撞在山壁上,将山壁半尺深处砸得粉碎,随即滚入不远处的浅水中。
那青蛙吐出腹中东西,才似乎舒服了一些,趴在那里喘息,君珂看一眼那滚入浅水的东西,是一个小箱子,箱子上头还有一个孔。
从青蛙肚子里吐出来的东西,君珂当然不想要,但眼见那东西落水,四面的水草立即枯黄,她不禁一惊——有毒!
青蛙是没有毒的,这只青蛙之所以吐出的汁液有毒,并令苍芩老祖走火入魔,难道和它肚子里的这个箱子有关?
流水将箱子外的污垢洗去,露出箱子的本来面目,上面密密麻麻刻着道家符箓,看样子,应该是长生子的东西。
君珂又看看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个狭窄的空间,那巨大的青蛙夹在里面动弹不得,它应该不会是自己钻进来的,应该还是出于长生子的手笔,这号称半仙的道家名师,发现了这一处奇异的地方,他把皇陵建在这里,在皇陵之下开了这么一个连接巨物沼泽的狭窄空间,捉来一只青蛙,把自己的东西塞在它肚子里,把它栓在这地下,这青蛙从此走不了,便靠吃那皇陵里被他放养的古怪寄生物为生,维持着皇陵内那种生物的数目平衡。
那种寄生物可以伤人,动物却能消化它们,甚至这青蛙吃了这些东西,生长得比平常巨蛙还快,渐渐身躯庞大,塞满空间,再也无法离开。
由此推断,那小箱子里的东西定然十分重要。
君珂来了兴趣,她虽然不知道长生子为什么把它埋在青蛙肚子里,但到手的好东西不要那就是傻子,赶紧泼水洗箱子,彻底干净后搁在一边,准备等下回来取。
走过那巨蛙身边时,那东西睁开灯笼般的眼睛,奄奄一息对她看了一眼,君珂心中一动,觉得这只蛙也实在太倒霉了些,便敷了些金创药在它嘴唇流血的伤口上,又把窟窿扩大了些,对它指了指外面,示意它自由了,可以自己爬出去。
之后她也懒得管这只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年的青蛙怎么选择,赶紧冲入墓中,她准备去主墓室拿一些珍珠出来,还要去其余墓室找一些东西。
不是此时还记得要钱,而是当她发觉外面这沼泽很可能有辐射的时候,便想起质地优良的珍珠膜敷在身上,是可以抵挡辐射的,此地未必有珍珠膜,但珍珠也可以拿来试试。另外,铅锡金属类物品可能也有效果,后者在主墓室里自然没有,但她记得地宫图的西北角有个殉葬墓室,里面可能给那些可怜的殉葬者,陪葬过几件这种低廉器具。
有辐射的沼泽不知道几天能走出去,必须要做一定的防护,不然等出事就晚了。
她首先回了主墓室,搜罗了许多珍珠,顺手也拿了几件珍贵的宝石黄金器具,以作将来逃生时的费用。
此时,在离她大约数里的地方,地宫门前。
“十二天。”纳兰述立在地宫门前,脸色森冷,重复了一遍,“十二天。”
四面的护卫都垂下头去。
谁都知道这数字意味着什么,君珂和纳兰君让是意外事件进入地宫的,除了武器什么吃喝都没带,就算他们武功超绝,十二天不吃还能存活,十二天没水那也绝对不行。
换句话说,两人现在凶多吉少。
何况进去的还有一个苍芩老祖,那个传说里极其凶残的人,那人估计也没带多少食物,如果饿极之下,会不会……
每个人想到这种可能,脸色都白了白。
他们已经在地宫上下周围找了无数遍,找不到任何入口,甚至连皇陵山也试图翻越,想从背面进入,不想轻功最好的尧羽卫刚刚攀下一半,就被一只巨大的鸟给撞得险些落崖粉身碎骨,事后这尧羽卫一口咬定说那是大雁,被众人给嘲得体无完肤——山头上大家虽然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鸟,但大如桌面,什么样的大雁,能长成那德行?
那受伤的尧羽卫事后还出现了腹疼症状,柳杏林诊断说是内腑出血,这让众人也莫名其妙——那家伙明明只是受了外伤,什么时候内脏也受伤了?
因为这座山的诡异,众人也无可奈何,搜寻始终无果,希望越来越渺茫。
“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等字之上。我不想再等。”纳兰述负手仰望着地宫巍峨的巨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陛下……”一个尧羽卫要开口阻止,梵因再三说过,皇陵不能毁,一毁,整个地宫都会崩塌,到时候万一……
“就算塌,也不会立即全部塌吧?总要有个先后之分,能否找到她,都在此一举。”纳兰述闭上眼,生平第一次向天喃喃祷告,“诸天神佛在上,纳兰述今日愿以十年寿命,求君珂顺利渡一切人间劫,平安归来。”
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们记恨以往朕骂你们太多,统统算回朕身上便是,留十年给朕便好,朕还想和她生七八个孩儿。”
尧羽卫们听着想笑,随即又觉得心酸,唏嘘着低下头去。
纳兰述临时抱佛脚祷告完,已经恢复了从容沉肃的神色,手决然一挥。
“炸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