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公在磻溪曾对文王分析:“天下三分,其二归周。”果然,不出几年,灭了崇国后的周文王便实现了这一预言。
午后,丽日当空,两位身着异地服装,衣着高贵的人骑着马,后面跟着侍卫来到了西岐皇宫门前。
门卫打听后便进宫禀报去了。
“启禀文王,羌国及庸国的国君求见。”
文王听了忙站起身,边整冠边说:“贵客,贵客,待我亲自去迎接。”
在宫外,两位国君对文王行了跪叩大礼,文王忙将二人扶住。
说:
“二位君主光临,有失远迎!望多多包涵。”
到了议事厅,分宾主落座后,羌国君忙说:“早闻丈王威震四方,仁慈天下,我二人到贵国后耳闻目睹,深感文王仁德。”
庸国君说:“纣王连年逼迫我们纳贡,除粮食外,还要逼我们交宝马、美女,还向我们征收民夫替他修鹿台、宫廷,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所以……”
性格刚烈的羌国君抢先说:“所以,我们愿加盟周国,和文王一起惩罚暴君。”
文王听了说:
“是啊,我们都是商纣的纳贡国,凭什么年年要给我们增加重赋!凭什么要征我们民夫!凭什么要我们给他交美女良马!凭什么要杀我们的先王!”
文王愈说愈激动:“难道因为我们弱小,我们就要受欺凌?现在,我代表周国受纳你们加入我们的盟国,希望我们敬国敬民,共图国泰升平。”
羌国君说:“文王言之有理,昏君无道,我们弱小方国太受商纣欺凌,我们与其被暴君吃掉,不如投奔文王,寻条活路。”
庸国君也说:“对,暴君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干脆反了。”
在文王左右的姬发、周公旦和姜太公、散宜生、闳夭等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欢迎二位君主。”
文王大喜,当下赐宴于聚仁厅。
春来了,绿柳抽芽,桃红灼灼,田野里一片春耕繁忙景象。不远处的国道上,两位诸侯小国国君骑着马,后面跟了一行随从。他们是虞国和芮国的国君,两位诸侯是因为欠债纠纷,争执不下,专程来找文王评判的。
走近了,向导指着正在田里播种的文王说:“二位大王,那就是周文王姬昌。”说罢便向田里喊道:“大王,来客了。”
文王听了放下盛着种子的竹篮走了过来。
两国君看了忙翻身下马,恭候在一旁。个头较高,脸稍方的是虞国君;身材偏短,脸略圆胖的是芮国君。
文王过来了,二诸侯忙稽首向文王行了大礼,文王也还了礼,问道:
“二位诸侯远道而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两位诸侯王皆被眼前身着粗布麻衣、布巾束发、泥腿赤足的文王惊呆了,两人再看看自己的一身富贵衣着,且又为一点小事争执如此,看看文王,看看周国,再看看自己,二人皆十分羞愧……
文王见他二人面现窘相都红着脸,心里便猜到了几分,因为邻国诸侯常有因纠纷来找他评判的。有的为土地,有的为钱财,有的为逃亡奴隶……总之,各种各样都有,便说:
“二位如无急事,那就是来走走看看的吧,我们周国欢迎你们。走,进宫去,歇息一会儿吧!”
高个头的虞国君忙说:“啊!不了,大王,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前来看看,并无他事,不打扰了,你们正忙于春耕,我们也要赶快回去耕作了。”
芮国君也忙说:“啊,是的,是的。我们只是路过贵府,特来拜见您,大王赶快去忙着吧,不打扰了。”
文王说:“既是如此,那就送你们一程吧。”
“文王木必相送,我二人就此告辞了。”虞国君说完忙拉芮国君对文王一揖到地,然后翻身上马,虞国君说了声:“启程归国。”于是一行人便调转马头打道回国去了。。
一路上,虞国君感叹地说:“难怪周国如此富强,看来我们所争的,正是人家周人所不齿的,以此区区小事请周人裁决,岂非自取其辱。”
“虞国君说得是,说得是!”芮国君频频点着头,羞愧难当地说。
“我们还是赶快回国去,抓紧时间播种吧!别再为一点小事争执不休了。”
虞国君说:“对,你欠我国的债就等秋后,丰收了,再结吧!”
“如此甚好,谢虞国君。”芮国君笑说。
“啊哈,你得谢文王才是,是他感动了我。”虞王笑说。
“哈哈……”二人重新和好如初,一扬马鞭朝大路奔去,留下了一路欢快笑语。
虞、芮二国君一行,路过一个小镇时,却见一青年立在一个圆圈内不动,旁边有一些小孩在起哄。虞、芮二国君觉得奇怪,便问旁边一老者,答道:
“这青年因和老母顶嘴,触犯了不孝之罪故而被官府画地为牢,囚禁他一日。”
虞国君听了叹道:“原来如此,周国的规矩真是太好了,我们回去也可效法。”
虞国君又问那青年道:“为何让老母生气?”
青年满面绯红地低下了头,羞愧地说:“是我一时性急,顶撞了老母,自如有罪,所以画地为牢。”
两位国君听了大为震惊,没想到竟是他自己囚禁自己。
虞国君颇有感触地说:
“文王统率下的周人真了不起,难怪短短几年周国就这么强盛,我等回去也以他们为典范教育国人,芮国君以为如何?”
芮国君点头首肯道:
“国君所言甚是,我们芮国人也应向周人一样,要懂得孝敬老人,如此人民方能安居乐业。”
芮国君又说:“虞国君,你发现了没有,我们所求的,正是他们所不齿的。”
虞国君说:“确是如此,确是如此!”又说,“周国确有尧舜之风。”
芮国君也非常赞同地说:
“看来西伯侯可称王天下,将来如我们有难可去投奔他。”
虞国君说:
“对,以后可以投奔他去。”
两国君感叹着扬鞭上道回国去了。
去年,文王率部灭了不愿投靠周族的黎国后,又计划今年务必除掉恶贯满盈,在纣王面前密告,怂恿纣王将文王囚禁的崇侯虎方国。一方面崇侯虎所辖的崇国,是周国与商朝首都朝歌之间的拦路虎,因此,只有先灭掉崇国才能扫清灭商的障碍。
于是,经过周密的计议后,文王便封姜太公为军师,姬发为主将,姬旦为副将,卜龟择日,率军进攻崇国。散宜生、召公、毕公、太颠将军等则留守西岐。
大军一路直逼崇国首都崇城,崇侯虎闻讯大惊,迅速调军遣将迎敌,双方在崇国的首都崇城展开了激战。
开战不久,文王即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包围了崇城。
一日,周军阵营摆开后,身着戎装坐在战车上的文王威风凛凛,两旁是姬发、姜太公。文王斥道:
“崇侯虎,你身为四侯之一,非但不团结诸侯共同事商,反在君主面前挑拨离间,陷害忠良。你奢侈作恶,横征暴敛,坑害百姓。你的百姓,怨恨于你已纷纷与我们联系,你已罪不能赦,我要代天行道,严惩于你。”
崇侯虎听了大怒,双目气得赤红,他手指白发莶苍的文王骂道:“姬昌,你这个早就该死的老儿,怎么还活着,你这个不断扩张势力的乱臣贼子,你有什么资格代天行道,我崇侯虎才是真正的替天惩罚你,你有胆就攻城吧!”
文王听了大怒,命击鼓攻城,将士们架着云梯开始了英勇的强攻。
崇侯虎令箭手放箭,于是城上箭如雨下,周军攻城士卒大多中箭,纷纷从云梯上落下,伤亡惨重。文王急了,忙鸣锣收兵,周军迅速撤退。
崇侯虎见状,在城头上哈哈大笑,骂道:
“姬昌老儿,量你奈我何!哈哈……”
晚上,文王召集姜太公、姬发、周公旦、闳夭、辛甲、洪飞等周军高级将领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会上,中军统帅姬发指出不能强攻,他说:
“崇侯虎异常凶猛奸猾,看来强攻不行,我们当另行计议方可。”
前锋大将军辛甲说:“不妨,崇贼强守,我们就只有强攻,大王今日若是不鸣锣,我可能就冲上去了。”
姬发说:“强攻虽最终也能破城,但我军必然伤亡太重,这是不符合大王仁道的。”
负责军需联络及断后的周公旦说:“强攻伤亡是大,但我军连年西征,现又远征于东,军需给养皆十分艰难,当前只宜速决不宜久战。”
文王点了点头,转过头问在一旁吸着烟沉思着的姜太公,说:
“军师有何高见?”
银发满头的姜太公,因连年征战,已昱得有些倦容,但目光依旧炯炯,他猛吸了两口烟,又呷了一口浓茶,方言道:
“适才众将军所言皆各有其理,然姬旦所言我甚为赞同,远军的确不宜久战,但若强攻我方伤亡又太重,所以只有……”姜太公把座椅往中间拉了拉,压低了声音讲他的策略……
众人听了皆击掌称好,文王当下拍板同意,然后又作了周密部署,人们半夜始散。
崇城营里,崇侯虎正在和左右部下商议战事,忽探马来报,说周文王已死,周军营阵内传出哀乐,营帐外都挂起了白灯笼和素幔,正在祭吊周文王。崇侯虎听了大喜,他霍地从座位上跳起,说道: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马上开城门出兵袭他个不备。”
一个老谋士起身劝道:“西伯侯智谋过人,姜太公又尚诈,前几日攻城时,西伯侯还骑在马上指挥,现突然死了,恐有诈,不如将计就计……”老谋士对崇侯虎耳语后,崇侯虎点了点头说:“好吧,就依你的。”
当下崇侯虎又对各将领布置了一番后,各自领命散去。
崇侯虎登上城头后,果然见远远处周军营帐外,一片白素包裹,心里暗喜:“姬昌老儿,但愿你真见季历老儿去了,如是真死了,那老谋士也太多虑了,岂不误了我的战机!”后又想想,还是先按计划进行,便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入夜,崇门打开,一支崇军在震天的鼓锣声中冲出,直扑周营。
崇侯虎在城头上观看着,见周军果然猝不及防,只见闳夭拼命护着文王灵柩后撤,又见辛甲率兵在阵前拼命抵抗渐渐不支……
崇侯虎见了暗喜,心想,姬昌的确死了,如按老谋士原计,当再派一员将领在高锣声中冲出佯追,崇侯虎则率主力在城内镇守。
但此时的崇侯虎按捺不住了,他想这是天赐的灭周良杌,断然不可放过,灭了周军,就没有对手了,自己就可以进一步灭了商纣,称霸中原……这时,头脑发涨的崇侯虎不顾左右的提醒而大开城门,亲自带了主力军冲杀出去,直追姬昌灵柩而去……
崇侯虎一边猛追,口里还不住地骂着,不觉追到大河边,见河上有浮桥,崇侯虎大喜便策马上桥,不料到了河心,浮桥忽然断裂,崇侯虎便连人带马掉下了湍急奔流的大河……这时,突然喊声四起,埋伏在河边苇丛中的周军将士都跃起杀了过来,崇军大乱,死伤不计其数……
这时,去联合诸侯小国的姬发也赶来了,将士们乘坐木筏子杀了过来……
文王、姜太公也从苇丛中钻了出来,骑上了马背,举起了令旗,崇军看了,人神不分,吓得直后退……
就在崇军大败的同时,崇城里,平素被崇侯虎欺压的人们,纷纷起来把住城关不让平时作威作福的崇军有退路……
崇军大败,文王率兵占领了崇国。
这时的周国大量兼并了周边小国,又灭了黎国,尤其是在神速地除掉了心腹大患崇侯虎后,势力更强大了。近日又迁都丰京(今陕西西安西部),西边的诸小方国仰畏周国的强大,便纷纷前来加盟。从此,“三分天下,周有其。”的局势逐渐形成,真正应验了姜太公在磻溪对文王分析的预言。
正是:
文王受命,
有此武功。
阮伐于崇,
作邑于丰。
文王蒸哉!
——《诗经·大雅·文王有声》
近日西伯姬昌灭掉黎国、崇国,又迁都丰京的消息传到朝歌,使商贵族大为震惊。这日早朝,三朝元老祖伊大着胆子进谏,他出班奏道:
“启禀大王,西伯姬昌势力愈来愈大,现正虎视我商朝,大王不能掉以轻心啊!”
纣王不屑地说:
“有天命助我,又何惧他。”
祖伊又奏道:
“如君主不修德,但图淫乐,朝纲不正,小人擅权,百姓哀怨,纵有天命,又如之奈何?”
纣王听了面色大变,他没想到老臣祖伊竟敢如此犯颜,费仲听出祖伊是在骂他,便出班奏道:
“大王,祖伊如此贬君,罪不当饶。”
纣王拍案喝道:
“祖伊老儿,竟敢以老臣自居妄自辱君,罪不当赦,推出斩了。”
祖伊毫无畏惧地说:
“我死何足惜,只是大商六百年江山要葬送在小人手中了。”
纣王听了,勃然大怒,又喝道:“快给我推下去斩首示众!”
箕子忙出班跪奏道:
“请大王息怒,请看在祖伊父子三代功臣的面上,免他一死。”
比干也跪奏道:“祖伊乃商代重臣,况且他不过直谏犯颜,不足死罪,大王断不可杀他。”
“求大王免他一死。”众大臣都纷纷下跪求情。
纣王见状,愈加火冒,怒道:
“功高又怎样,该杀就不能饶,谁胆敢再求情,就代他去死吧!”
众大臣只好起身回到原位低头立着。
“拉下去。”纣王一声怒吼。
两旁武士闻令赶快上前揪住祖伊往下拉。
“住手!”祖伊一甩手说,“我自己会走。”说完便昂首而出,几个武士只好跟在其后。
不一会儿,武士提了祖伊的首级来报:“禀报大王,祖伊的头颅已经砍下。”
纣王只用鼻子哼了一声:“嗯。”
众大臣吓得面如土色。
纣王不耐烦地站起身,便往里走去。
侍官赶紧宣布:“散朝。”
文武百官听了都默默地退出了大殿,只有箕子和比干一路感慨着下殿。
比干摇头叹息道:
“不足死罪便杀之,如何能服天下?”
箕子也叹道:“唉!别说是死罪,本来忧虑朝廷命运何罪之有?”
比干忙说:“言之理,言之有理。”
两个老臣连连摇头地走出了宫门,各自上车回去了。
正是:
君王昏庸,呜呼大商,
奸佞横行,忠臣命丧。
纣王下朝后,因得知崇侯虎被杀而十分气愤,看到作为西部重要屏障的崇国成了姬昌的战略要地,心里顿生忧虑。现在他方悟箕子、、祖伊等所谏并非杞人忧天,深悔当初不该听费仲之言放姬昌归山,尤其不该给他征兵权。
回到书斋,纣王愈想愈气,便拍案大喝:
“给我传费仲。”
不一会儿,费仲急匆匆来了,他远远窥见纣王怒容满面,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费仲行君臣之礼后,立在一旁,少了平日的谀容。
纣王怒道:
“费仲,当初听了你等的话,放回了姬昌,如今战火已快烧到宫门了,看你还有何面目见我!”
老谋深算的费仲,听到纣王传令便早已想好了回话。他听了,忙上前一步说:
“启禀大王,姬昌杀崇侯虎、灭崇国,亦非卑臣所料,但卑臣最近曾探得,姬昌已年迈体衰经常卧病不起,待他一命归天,他的儿子姬发虽年轻气盛也难成就大业。我王不必多虑,我已派人告知卑婿,令他加速东征战役,只要东征结束,就是西边来一百个姬昌、姬发也不怕败他不得。”
纣王听了怒气稍消,便道:
“你且坐,细细说来。”
费仲忙谢恩后在纣王右侧坐下。又说:
“臣知大王欲调回东征军,但我军一撤走,东夷国难免卷土而来,若西岐迎头攻来,朝歌必腹背受敌。再说,如果东征失败,那么所需财富、奴隶又当从何而来?如拒绝了从东夷来的财富、奴隶,那么朝歌王公贵族的需要又当从何而来?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坏,又焉能与朝廷一条心呢?”
纣王打断了他的话,问: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费不紧不慢地说:
“依臣之见,先不必妄动,等姬昌死了,看其子姬发动向如何再作决定不迟。”
纣王听了想了想说:
“也罢,就再依你一次、。”
费仲转忧为喜,谀笑道:
“今日卑臣再陪大王对弈,相信大王必又有新的高招。”
纣王这才面露喜色吩咐道:
“来人,摆酒布棋,朕要消一消烦恼,那些杞人忧天老儿们求见一概不理。”
“是,殿下。”
侍从退下传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