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我脸上的这一耳光子不会白白的挨了。李莲英用手摸了摸被光绪帝打红了的右脸,咬牙切齿地暗骂“爱妃、爱妃……”
珍妃没有答应,他慌忙用双手把珍妃的头转了过来,只见她面色苍白,眼睛闭着没了气息,光绪帝心里一沉……
皇宫,养心殿。
光绪皇帝严肃地说:“当前中日战事紧急,前线我大清将士居然节节败退,现旅顺失守,举国震惊,朝廷始终一意主战,但李鸿章身膺重负,谙熟兵略,却心存畏惧,顾虑不前,以致贻误战机。现水陆俱危,屡战无胜。身为海、陆军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罚不足以平民愤。”
“李鸿章。”
“臣在。”李鸿章出列,跪着。
“你知罪吗?”光绪厉声问。
“皇上,老臣凡事均按大清律章执办,老臣何罪之有?”
“哼!翁中堂。”
“臣在。”
“宣诏。”
“是。”
翁同龢展开诏文念道:“……其失职在于调度乖方,救援不力,……现决定将其革职留任,并摘去顶戴,以示薄惩而观后效。”
光绪帝又令:“兼脱下御赐黄缎马褂。”
“谢圣上隆恩。”李鸿章花白胡须抖动着,眼睛闪着泪花,他颤颤巍巍地双手取下朝帽上的三眼花翎,又脱下了御赐黄缎马褂,对光绪皇帝叩了几叩,起身后退三步出了殿。
光绪怒目送走李鸿章后,又对众臣说道:“国难当头,以后凡拥兵自重,贻误战机,疏于战备,导致我大清失利者,一样处置。”言罢,他愤愤地起身宣布:“退朝。”
李鸿章出了官门就吩咐轿舆奔颐和园。
他恨恨地想,我李鸿章为大清朝廷效劳几十年,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你光绪发什么威风,你自己还不是个傀儡,老实说,你的实权还不如我李鸿章,我有名声赫赫的淮军,有新式装备的北洋水师,你光绪有什么?我能撑大清的半壁江山,你能撑什么?你那个宝座说穿了形同虚设,一切还不都是太后说了算。就算你现在翅膀硬了,也逃不脱太后如来佛的掌心,你今天颁旨摘掉我的三眼花翎,等着看吧,不出几天老佛爷一反手就会把一切都翻了过来。
李鸿章恨恨地骂着,出了口恶气后,又在心里叨咕着,我李鸿章不是不爱国,无奈实力不敌日本啊!我军的装备怎样,我必里最清楚,你光绪帝不是不知道,海军费用都挪去干什么了。
淮军和北洋水师都是我一手培植起来的,它融人了我一生的心血,我不能把我的部下都拉去送死。打胜了是你们的功劳,打败了拉我出来做替罪羊。再说,你光绪帝和慈禧太后一个明里令我打,一个暗里谕我和,我到底听谁的?听你光绪帝的,老佛爷我惹得起吗?我孰是孰非?!再说,日本人的野心明摆着的是先拿下朝鲜,然后侵略中国,来者不善,硬打,就凭朝廷这点兵力,挡得住吗?
到了颐和园,门卫、太监通报进去,李鸿章便很快被引入乐寿堂正厅。
“臣恭请皇太后圣安,皇太后吉祥。”李鸿章向太后跪行了君臣大礼。
“爱卿平身,免礼。”
“谢太后。”
李鸿章眼泪挥洒地泣道:“皇太后在上,老臣有话要说,老臣蒙太后栽培,始能为大清朝廷尽职,几十年来卑臣皆为朝廷尽心尽力,虽无大功却也无大过。想我李鸿章自尽职以来,无一不是尊太后之旨行事,不想到此高龄,还受拔去三眼花翎之辱。卑臣以为不如辞官返乡,去做个田农反而更好,何苦在此受人嘲辱。”
慈禧太后当然知道李鸿章求见的缘由,心想,光绪帝你好大胆,竟敢打击我的臂膀,哼!和我较量,你还嫩了点。便下了龙椅,亲自扶起李鸿章,安慰道:“爱卿不必难过,老身自会营你做主。皇帝现在受一伙人唆使是有点不听我的话了,但我可以立他也可以废他,他今日拔了你的三限花翎,明日我便传谕给你重新戴上,只要你在中日战事上好好调停,老身定不会亏待你。”
李鸿章听了破涕为笑,又跪下说道:“卑臣谢太后隆恩,卑臣今生今世要忠于大清朝廷,忠于太后,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好。爱卿坐下吧,我们慢慢谈。”
“谢太后赐坐。”
李鸿章等慈禧太后回到九龙宝座上落座,他才在李莲英抬来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慈禧太后看着这个使用起来很顺手的老臣,说道:“你看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禀太后,敌我悬殊太大,再说国库空虚,拨款有限……”李鸿章说到这里戛然止住,他自知失言惟恐触犯了太后的短处,便抬头看了太后一眼,见慈禧太后没有发怒,才赶快改口说道:“依卑臣之见,只有和谈才是万全之计,否则我朝廷多少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北洋舰队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爱卿果然是明白人,我让你去请俄人出面调解,进展如何?”
“太后,俄国人也不是好说话的,老臣将尽力而为。”
“很好,爱卿不愧是朝廷忠臣,你就大胆调停吧,只要能停战就好。”
“卑臣遵旨。只是皇上那里……”
“照懿旨办!”慈禧太后斩钉截铁地说。
“臣遵旨。”
李鸿章知道大清朝廷至少有两代皇帝是圣旨不敌懿旨,只要紧跟懿旨就不怕三眼花翎被摘掉。
“老佛爷,该进药膳了。”李莲英说。
李鸿章忙起身跪退。
李鸿章退出后,慈禧盯着他的背影沉思着,这个李鸿章倒是很忠心于我,不像那些老儒总是围着皇帝转,早晚我也学学前辈清清君侧,让这些不听我打招呼的人一个两个都给我下去。
光绪皇帝刚下朝就听王商说:“皇上,珍主儿被太后掌嘴了。”
“啊!是为何事?”
“奴才不知。”
“她现何在?”
“刚才回到景仁宫了。”
“上景仁宫。”
“是。”
光绪皇帝焦急地直奔珍妃的景仁宫面去。
光绪皇帝尚未到达宫里,便听见了宫里传出的琴声,他知道这是珍妃在弹《高山》、《流水》,景仁官太监张昌见皇上来了正要报,光绪皇帝一摆手,太监、宫女们便悄悄地退下。
光绪急步迈进了屋,见珍妃在低头抚琴,便过去一把抱住了珍妃,把她的头转了过来,轻轻抚摸她被打的脸,珍妃一激动眼泪便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爱妃,你受委屈了。”光绪皇帝疼爱地说。
“皇上,没……没事。”珍妃低声说。
“别瞒了,朕都知道了。”光绪搂紧她。
珍妃用手巾擦去了泪,说:“皇上日理万机,龙体劳累,珍儿深感不安,哪里还能为一点委屈去惊动圣驾呢。”
“爱妃,你这样善解人意,朕真是太喜欢你了。告诉我,太后为什么打你?”
“太后警告我,说我干政,不知是谁去害我,说我代皇上批奏折,皇上,您说我敢吗?”
光绪听了,想了想说:“看我怎么严惩这些哈巴狗。”
“爱妃,走,我们到养心殿去,朕还有一些奏折没批阅呢。”
“皇上您太劳累了,小心伤了龙体。”珍妃又钦佩,又关切地说,并用手抚摸着光绪的额头说:“皇上您累瘦了。”
“没事,走吧。”
光绪帝把珍妃拉了起来,二人手挽着手往养心殿走去,太监们照例跟在后面。
到了养心殿,光绪坐下拿起一本奏折递给珍妃,说:“他们愈怕你着,我愈要给你看。噢,我告诉你一件事,让你也吐口恶气。”
“噢?皇上快说。”珍妃急着问道。
光绪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把李鸿章的三眼花翎摘掉了。”
“啊,大快人心了。如此屈膝派就该受到惩罚。”
“爱妃,朕确实太累了,朕闭目养养神,你给朕念吧。”
“是,皇上。”
“不怕挨打吗?”
“不怕,珍儿只要能帮上皇上一点忙,都是珍儿的荣幸。”
光绪帝听了激动地亲了珍妃的额头。
盛夏,天气闷热,窗外频频传来了蝉的呜叫声,让人心烦。
中日宣战后,光绪皇帝的御书房成了战时议事厅,皇帝经常宣召有激进思想的主战派在此议战。他们的言辞大多比较激烈。
一个说:“皇上,为什么又把三眼花翎赐还给了李鸿章?”
翁同龢义愤地说:“这不怪皇上,皇上不知道此事。”
兵部侍郎志锐听了气愤填胸,他激动地说:“皇上本是一国之主,却受制于人,现竟然连这有关朝廷荣辱的事都不能做主,实在是令人嗟叹!”
皇上低头不言,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谁擅自颁发的懿旨,都不愿意把它说穿了。
志锐又说了起来:“太后给李鸿章恢复三眼翎带,肯定是要委派他去求俄人调停,偌大一个中国,连小小的日本都打不过,这样下去,怎么对国人交待呀!”
志锐越说越激动,干脆站了起来:“与其等着去签订丧权辱国的投降条约,不如与倭寇血战到底,以振我中华志气。”
光绪帝非常欣赏志锐的志气,他觉得自己长期在宫中他太需要注入新鲜空气了,便激动地鼓励志锐:“爱卿,说下去。”
“是,皇上。”志锐对皇帝的鼓励作了高声的回答后又接着说道:“李鸿章在中日战争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如果再阳奉阴违下去,恐怕我大清江山要葬送在他的手下。”
这时王商躬身进来,对光绪帝小声说了两句,光绪帝霍地一下走了出去,正见李莲英缩在窗下偷听,光绪帝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喝道:“李大总管在此躲躲闪闪的,有何贵干啊!”
李莲英一惊,缩起乌龟头就要逃走。
光绪帝一步跨过去,重重地给了他一耳光,李莲英捂着脸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光绪帝气得脸色铁青,进了殿内说道:“以后众爱卿说话要多加小心,隔墙有耳呀……”又说:“别管这些小人,大家继续说吧。”
文廷式也激动地说:“志锐说的对,下面就看威海这一战了,说具体一点,就是看李鸿章的态度了,如果北洋水师能够死守威海或可保住,否则日寇从胶州登陆,京城可就告急了。”
翁同龢听了点头道:“不错,我们派兵援朝就是为了御寇保国,现在日寇步步向我逼进,证实了他们的野心不仅是朝鲜,更在于我大清帝国,也证实了我们主战是迫不得已的,足理所当然的。”
光绪皇帝听了频频点头,他英眉一扬,说:“众爱卿说得很在理,大敌当前,岂有不战之理,现在战局节节失利,朕忧心如焚,李鸿章朕就让他带罪立功吧,如果再失势,那朕就对他决不轻饶。”
文廷式看着皇帝说:“臣还有一句话要说,乃不吐不快。”
光绪皇帝微笑着说:“爱卿但讲无妨。”
文廷式惟恐不能引起皇上重视,干脆站了起来,说道:“皇上,臣以为李鸿章集兵权、外交权于一手,举天下战守之事而任于一人,实属可危之道。这种人既忽于为政之本,而又少重节气之心,皇上万不可掉以轻心。”
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文廷式顿了一下,又一字一句地说:“皇帝应掌握海、陆两军的调拨及直接指挥权。”
“对,皇上是一国之主,理应掌握军权。”志锐立即高声响应。
光绪帝听了叹了口气说:“掌握军权,难啦!”
翁同龢想了想说:“老臣以为要想把李鸿章的军权抽出来,恐怕很难,首先太后那关就通不过,不如先把抗法国入侵时的功将李秉衡调任山东巡抚以牵制李鸿章。”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说:“此法甚好。”
宫廷御书房,灯火明亮,直到深夜。
慈禧太后岂是等闲之辈,权力高于一切的拙,生日一过便从颐和园搬回紫禁城,住人储秀宫。
住进储秀官的当天,她便单独召见几个重臣,密议战事。这一切都是背着光绪皇帝的。
同一时间,军机大臣恭亲王奕祈、庆亲王雾助、孙毓汶、徐桐也聚集在储秀官东暖阁内,慈禧太后坐在龙椅上,抽着水烟袋,一个太监站在一旁殷勤地替主子装烟丝、点火。
慈禧太后抽足烟来了精神,环顾了一下四人,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奕劻虽然忠实于我,但却是一个蠢才,安置他在权力中心一则因为他是皇亲,二则因为好使唤,弄个不听话的太麻烦。孙毓汶、徐桐无非耳观风向之徒,不过,能围着我团团转就好。恭亲王被我革职回家多年,这次虽然是光绪帝让他复出,但也是我同意的,就他的老练和圆滑是决不会倒向光绪一边的,到头来依然是我的人。
她又想,李鸿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不忠于我难道还会去忠于谁7.就是那个翁老头最难办,正是他伙着一起年青人牵着皇帝走。等着吧,翁老头,老身定要把你从皇帝身边清除掉!
慈禧太后一摆手,表示烟瘾过足,太监便小心翼翼地把烟壶拿走。太后这才慢声慢气地说:“你等都是哀家的忠臣,也都是我大清朝廷的忠臣,现在仗打得很不顺利,你等有何高见,就直言不讳吧!”
奕劻清了清嗓子说道:“望太后敦促李鸿章和谈,日本人如此嚣张,在这种形势下只有赶快请俄人出来调停,否则日本人再猛扑下来,恐怕要危及京城。”
慈禧太后点了点头,说道:“请俄人出来调停的事,李鸿章早已在努力了,洋人也不是那么好请的,要不是看在李鸿章的面上,人家也不会愿管闲事的。”
孙毓汶说:“皇上也太不像话了,只听翁同龢及文廷式一些人的话,全然不把老佛爷放在眼里,这仗再打下去,看他怎么收场。”
“说的是,再打下去,恐怕要把我北洋水师葬送掉,这可是老佛爷一手培植起来的。”徐桐拉长了声调应和着。
慈禧太后恨恨地说:“我看他是翅膀长磷了。”她又把目光移向一旁沉思着的恭亲王奕祈,问道:“六叔为何不说话?我请你复出,就是箩你来想办法平息这场战争的。美国人那边,谈的怎么样啦?你可不能有负众托啊!”慈禧太后眼睛盯着奕祈,在心里说,光绪帝能有多大能耐,没看见吗?
大权依然牢牢的掌握在我手中,光他说打有何用,我不想打,他能不败?然后说道:“你是长辈,知道该怎么做。”
恭亲王奕祈当然知道他的复出是光绪帝强烈要求,西太后才不得已同意的。他当了西太后多少年的政敌,被罢官在家多少年,难道不是这个女人的权欲所致?多少年的恩恩怨怨怎能是一个复出就可了断的?
然而尽管他看不惯西太后的专权,对光绪帝的受制颇为同情,可是他却不能像翁同龢一样支持光绪帝。,一方面他没有他们那份师生情,另一方面他也深知清朝的实力,深知西太后想和,光绪帝就别想打胜,所以与其跟着光绪帝吃败仗,不如跟西太后求和算了。
再说他跟西太后斗了一辈子都败在她的手下,这个年青的皇帝哪里是她的对手,所以自己还是死跟慈禧主和恐怕才是办法,西太后岂是好惹的?于是便说:“回太后,臣已和美国驻华公使田贝洽谈,已初步提出以朝鲜‘自主’及‘赔偿兵费’为停战条件,田贝公使已答应向日方转交清政府照会。”
“好。”慈禧太后夸道:“六叔办事就是干练,停战全靠你了。”
孙毓汶叫道:“可皇上还说什么‘冬三月倭人畏寒,正我兵可进之时’。还下旨要出兵呢!”
“哼,我看他是没有自知之明。”慈禧太后嘲讽地说,“谁不想爱国?好像就他爱国似的,我不爱国我设海军干什么,说实在话,我们和其实就是为了救国,否则我们何必在洋人面前低头呢。”
“老佛爷圣明。”奕劻、孙毓汶、徐桐几乎同时奉承地说。他们深知,没有老佛爷就不会有他们的今天,也不会有他们的明天。
“好吧,恭亲王留下,你们跪安吧。”
“是,老佛爷。”奕劻、孙毓汶、徐榈三人向西太后跪拜后退出。
慈禧太后对恭亲王说:“六叔,和谈还有什么困难吗?”
“微臣正要请示太后呢,日本人不接受让朝鲜‘自主’及赔偿兵费的条件,所以和谈拖延。”
“这你就看着办吧。”慈禧太后端起了太监送来的茶杯。
恭亲王面现难色:“可是,皇上……”
慈禧太后霍地一放茶杯:“不管他。”
“是,太后。”
慈禧太后又端起了茶盅喝了一口,说:“六叔,你也知道我的难处,这大清的江山若是葬送在我的手下,那你我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大清有多少兵力?能坚持多久?知道的,现在要日本人退兵就全靠你和李鸿章了。”
“臣明白。”
“好,有托了。”
恭亲王刚说完,李莲英用手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到慈禧太后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丧着脸说道:“请老佛爷替奴才做主,奴才活不了啦……”
“怎么啦?怎么啦?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皇上打了奴才一耳光。”
“为什么?”慈禧太后惊问。
“臣告退了。”恭亲王厌恶地看了看李莲英后跪退。
“奴才去……”李莲英放低了声音。“去御书房窗下……”
“明白了,好啊!打狗也要看主子,他是冲着我来的。”
慈禧太后把李莲英扶了起来安慰道:“来,喝杯茶,消消气。”
李莲英又忙跪下:“谢老佛爷恩典。”
“起来吧,快告诉我,他们部说些什么?”
“珍主儿的哥哥志锐竟胆敢说:‘皇上是一国之主,却……却……’”
“说呀!”慈禧太后大声道。
“奴才不敢说。”
“讲。”
“是……他说……他说皇上受老佛爷摆布。”
慈禧太后听了鼻子“哼”了一声,又问:“他们还合谋什么啦?”
李莲英又诡密地凑近慈禧太后说:“珍主子的老师那个文廷式还说要让皇上统领海、陆军权。”
慈禧太后听了,脸色霍的一变,然后回到九龙宝座上坐下,心里恨恨地说:“是得清君侧了。”
李莲英是最善于察颜观色的,他看到慈禧太后变得铁青的脸色,心想,光绪帝、珍妃,这下子有你们好看的了。打在我脸上的这一耳光子不会白白的挨了。他用手摸了摸被光绪帝打红了的右脸,咬牙切齿地暗骂着。
景仁宫寝宫窗下,珍妃正坐着看《资治通鉴》。忽然太监来报:“珍主儿,老佛爷有请。”
珍妃听了一怔,遂回道:“秉老佛爷,我就去。”
太监走后,珍妃心想,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谁的生辰,太后召我干吗?莫非又是皇后害我?珍妃急急往慈禧太后住的储秀官走去……小梅紧跟在后安慰道:“珍主儿别着急。”心里也七上八下地乱跳。
到了储秀宫,珍妃见慈禧太后端坐着,脸丧丧的,左眼向上吊着,右嘴角向下撇着,珍妃心一缩,她知道慈禧太后不高兴时就会呈现这份面容。太后旁边站着隆裕皇后、瑾妃、荣寿固伦公主、四格格,还有其他嫔妃,珍妃赶快上前跪拜下去,说道:“皇阿爸吉祥。”
半天,慈禧太后才开了口:“珍妃,你知罪吗?”
珍妃听了,心里感到奇怪,每天遵纪守法,不敢有半点逾越,还能犯什么罪,便答道:“回皇阿爸,珍儿不知犯了何罪,请皇阿爸指点。”
“哼,你还装不知道!我问你,祖宗的家法后妃不许干政,你知道吗?”
珍妃听了,心想,原来是为这事,其实早已作好了思想准备,受太后惩罚也是早晚的事,不过,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难道爱国是罪?便正色道:“回皇阿爸,珍儿没有罪。”
“你还嘴硬,你哥哥志锐通过你,传播书信,蛊惑皇上,你还没干政?”慈禧太后满脸怒气地说道。
珍妃听了反驳道:“秉皇阿爸,珍儿哥哥与皇上接触是君臣之间的事,与我何干?至于我,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嘛!”
“你……你还敢反驳!来人呀,给我上家法,杖二十。”
“是。”
慈禧太后听了气得脸色发青,但她很快便平静下来,并闭上了眼。
“皇阿爸,珍儿无罪。”珍妃含泪央求道。
慈禧不理。
很快便上来几个太监,把珍妃按倒,进行褫衣受杖,两大太监左右开弓,轮流打下。
啪!啪!啪!
珍妃起初咬紧嘴唇,一声不吭,后来越打越疼,实在忍不住了,便哼了起来。
啪!啪!啪!
珍妃衣裙上的血渗了出来。
啪!啪!啪!
珍妃已经无力喊叫,闭上了眼,面色苍白……
站在太后旁边的荣寿固伦公主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向慈禧太后跪下求情:“皇阿玛,饶了她吧,珍儿快不行了。”
“饶了她吧!”其他老嫔妃、公主也跪了下来。
慈禧太后睁眼一看,珍妃连大气部没有了,怕真的打死了,便说:“好吧,看在大家给你求情的面上,今儿就饶了你。”慈禧说罢,站了起来,走到珍妃面前说道:“珍儿,不是皇阿爸心狠,这祖宗制是违犯不得的,皇阿爸也是出于不得已啊!只要你以后好好听话,皇阿爸也会像疼皇后一样疼你的。好,送回去吧。”
“是。”
慈禧太后又转过脸来对立在身后的瑾妃说:“瑾妃,你身为珍妃的姐姐,却任其放纵,你也咎由自取,来人呀!廷杖侍候二十下。”
“是。”
“皇阿爸饶命。”瑾妃见自己无端受罚,眼泪立即涌了出来,她“扑通”一声向慈禧太后跪下救饶。
这样,瑾妃也在哭声中被杖了二十板子。
在养心殿里,光绪皇帝正与翁同赫促膝交谈。
“皇上,文廷式的建议的确很重要,李鸿章的权是太大了。”
光绪皇帝看着翁同龢宽广的额宇和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认真地听着、点着头。
“这种举天下战守之事于一人的状况,确实危险。”
“朕也有同感,只是想不出办法,翁师以为应当如何才能改变这种局面?”
翁同龢端起茶盅,啜了一口茶,用手巾擦了擦白胡须,接着说:“现在兵权虽然掌握在李鸿章处,实际是操纵于太后手中,可现在要一下子从太后手中把兵权挪过来,有如虎口拔牙,不如先想办法牵制李,才能逐渐增强皇上的实权。”
光绪帝频频点着头。
“依老臣之见,文廷式建议的很对,把安徽巡抚李秉衡调派任山东巡抚,这样皇上就珂以通过他牵制李鸿章。”
光绪帝眼睛一亮:“甚好。李秉衡,是我朝廷忠臣,北直廉吏,中法战争的干将,让他督办海防最为妥当。”
翁同赫又说:“现在只有他或许能牵制一点李鸿章了。”
“好,我马上颁旨授命。”
“皇上,您越来越成熟了。”翁同龢欣慰地说,十几年对皇上倾注的心血,终于没有白付出,翁同龢感到中国有这样的英主,实属万民之福。
翁同龢慈祥地笑了。
光绪帝也笑了,他越来越觉得一刻也离不开翁同龢了,他不仅是自己从小教化的师长,而且是政治军事的参谋和得力助手。有这样的老师,实在是光绪帝一生最大的荣幸。
光绪正和翁同龢热烈地商议着国事时,太监王商慌慌张张地来报:“皇上,珍主儿被廷杖,抬回景仁宫了,现在已不省人事。”
“啊!”光绪听了如晴天霹雳,翁同赫安慰了皇上几句就赶快告退了。
光绪帝急急忙忙往景仁官走去,王商和几个太监紧紧跟在其后。光绪什么都顾不上想,只在心里呼唤道:
爱妃,你可不能舍我而去,朕没有你可就活不了啦!
到了景仁官门外,一声“皇上驾到”的喊声,宫内所有宫女、太监都一齐到门外跪拜,个个眼泪汪汪,低声抽泣着,光绪帝见状愈加心急,一步跨进门内,便见珍妃寝室门口横挂着一块禁牌,上写:
光绪二十年十一月初一日,奉皇大后谕旨:瑾贵人、珍贵人,著加恩准其上殿当差随侍,谨言慎行,改过自新……
光绪心里一沉,怎么,我的珍妃降为贵人啦,光绪帝进屋,见珍妃俯卧在床上,小梅跪在一旁侍候着。他小跑过去,一看,天哪!
畛妃的臀部被打得裤裙血肉粘连,血已渗在床上一大片,他忙唤:“爱妃、爱妃……”
珍妃没有答应,他慌忙用双手把珍妃的头转了过来,只见她面色苍白,眼睛闭着没了气息,光绪帝心里一沉,哭唤道:“爱妃、爱妃……还不快传御医!”
“是。”
不一会儿,两个御医慌忙赶来,其中,有医术高明的太医张仲元。两太医忙乎了半天,珍妃才接上了气。
“爱妃、爱妃,你醒醒。”光绪帝轻轻地呼唤着珍妃,珍妃慢慢睁开了眼,当她看清是光绪帝时,顿时泪如泉涌,只说了声:“皇上……”又晕了过去。
太医又是一阵忙乎,珍妃才睁开了眼,光绪帝见珍妃醒了过来,说了声,“爱妃,你受苦了。”便哭着吻了她的额头、她的泪面、她的嘴唇……
珍妃激动地流下了热泪,痴痴地看着光绪帝,此时时刻只有皇上的爱是对她惟一的安慰。
太医替珍妃敷药时,光绪帝亲自帮着小梅替珍妃洗血肉与裙裤粘连在一起的伤口,珍妃疼叫时,光绪帝又紧紧握住她的手。
太医告退后,光绪帝始终守在珍妃床旁,宫女端来药,他接过来一口一口地亲自喂珍妃,珍妃抬起了泪眼感激地看着光绪帝,光绪帝心如刀绞地看着自己的爱妃,四目相对,单元一时无语。
“皇上,……您不用守着我,国难当头,皇上首先忧虑的应是国家。”珍妃气息微弱地说。
光绪帝听了十分感动,疼爱地说:“爱妃,你就是因为替朕分忧才被打成这样,性俞都快丢了,还这样识大体,怎能不让朕感动啊!”
“皇上,我现在好点了,您去忙去吧。”
“不,朕要守着你,时时刻刻守护着你。”光绪帝说着声音也哽咽起来,他非常伤心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看着爱妃所受的折磨,他的心都快碎了。
珍妃喝罢药,迷糊着睡了过去,光绪帝坐在床榻守着珍妃,他仍然握着珍妃的手。
光绪帝恨恨地想,皇阿爸,我虽非你的亲生骨肉,可是从四岁起我便在你的呵护下长大,是你把我抱进宫,是你把我培养成一个万乘之尊的,所以我事事敬重你,听从你,包括选皇后这样一个关系着我一生幸福的大事我都听从你了,现在难道连我的一个妃子你都容不下?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和我一条心而已。
皇后、瑾妃都是你的哈巴儿狗,我看见她们都讨厌,珍妃是我最心爱的人,打在她的身上,疼在我的心里。我知道你打罚珍妃,就是为了表示你的至高无上,为了重申任何事都不能与你违背……不过,皇阿爸,你可以打死珍妃,也可以打死我,但有一条,要我去向侵略者妥协投降,我是断然不能从命的。
慈禧太后开始她的清君侧大清洗了,她首先给隆裕皇后下了一道禁牌:强调皇后有统辖六宫之责,妃嫔如敢在皇帝前干预国政,皇后应严加查访,从重惩办,决不宽贷丢云……然后是清内宫,廷杖珍、瑾二妃,并把她们连降二级,落为贵人,并以珍妃卖官为借口,斩杀了太监高乃枝,处置了景仁宫侍候珍妃的太监永禄、长泰等一批太监,一时间内宫里乌云密布,杀气腾腾,个个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清理了内官,慈禧太后又开始清洗外廷。
仪鸾殿内,慈禧太后正召开中枢臣会,到会的主要是军机重臣:恭亲王奕祈、庆亲王奕劻、翁同龢、孙毓汶、李鸿藻、刚毅、徐桐等。
慈禧太后端坐在龙椅上,一脸严肃地扫视着他们,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她清整内宫之事,众人早已耳闻,都知道内宫清理过后,接下来的必然是外廷,现又看慈禧太后的脸色如此,所以人人都敛声屏息地立着,单等太后发话。
慈禧太后心想,文廷式、志锐、翁同龢、李鸿藻都是光绪帝的铁杆心腹,都得割除,只不过分个先后急缓而已,今天我就先来他个欲擒故纵,看看还有没有漏网的鱼,于是便说:“众爱卿,旅顺失守后,日人正步步向我逼进,我水师现只得退守威海卫,形势危急,众爱卿有何良策?”
翁同龢一看光绪帝不在场,暗想慈禧太后是赤裸裸的撤帘了,这个女人的权欲真是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程度。今天把我们召来岂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慈禧太后见众臣不说话,便拿起几案上的一份奏折说道:“这位广西道监察御史,他写的这份奏折简直无法无天,他的这些所谓直言纯粹是在离间。”
慈禧太后又拿起一份奏折骂道:“这位福建道监察御史安维峻更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奏文中骂李鸿章误国、卖国,这是冲着谁来的?嗯?”
慈禧太后越骂越怒,只听“叭”的一声,她把手中的奏折往御案上一甩,然后咬牙切齿地说:“这些都得给我革职查办!”
我还要宣布:“珍、瑾二妃因干预朝政已被降为贵人。”
听到太后在贬皇上的爱妃,谁也不敢吭声,只有翁同龢实在是打抱不平,豁出去了,便大胆问了太后一句:“太后,贬珍妃的事,皇上同意吗?”
太后见又是这个翁老儿敢与我对抗,心里骂道:等着吧,快轮到你了。然后冷冷地答道:“这正是皇上的旨意。”
翁同龢心想,拿珍妃开刀,谁不知道是杀鸡儆猴给光绪帝看。
唉,不幸的皇帝,被箝制的皇帝啊!老臣虽然对你万般同情,千般支持,可对太后的淫威也是奈何不得哟!
李鸿藻等几位亲近光绪皇帝的臣子听太后说是光绪帝的旨意,虽然心存疑虑,但见慈禧盛气凌人的样子,就谁也没说话。
慈禧太后见没人开口,心中暗喜,看你们这些皇帝的铁杆们也不敢把我怎样。
大殿死一般的沉静了一会儿,慈禧太后扫视了一圈,见众臣子都低着头,便令宣旨:
于是李莲英念道:“……志锐举动荒唐,……令其停办招募团练,改派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即日离京赴任……”
翁同龢明白令志锐停办招募团练,把他远调离京都是为了折断皇帝的臂膀,不让他增加兵权,这个女人的心实在是太歹毒了。
慈禧太后继续大发淫威,她扫了翁同龢、李鸿藻几人一眼,便一字一句地说:“从即日起,撤掉皇上的满汉书房。”
“啊!”
翁同龢、李鸿藻、文廷式等都同时在心里发出了惊呼。撤掉皇帝与主战派的议战处,实际是想彻底端了帝党的老窝,别说我等,就是皇上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翁同龢急了,他向太后秉道:“启秉太后,此乃非常时期,皇帝需要经常和大臣们议事,恐怕不能撤,请太后明鉴。”
恭亲王也说:“那就缓一缓吧。”
慈禧太后不耐烦地说了声,“今天议事就到此吧。”
光绪帝知道了太后以他的名义远调志锐后十分生气,他当即做出针锋相对的反映:立即调李秉衡任山东巡抚去牵制李鸿章。
并说:“汝等给朕提醒的这张王牌真是太好了,朕要让李鸿章知道天下的事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翁同龢点头称是,他又询问道:“皇上,太后要撤御书房之事……”
“不行,这一点朕决不让步。”
翁同龢听了眼神一一亮,对光绪帝投去了赞赏的目光。翁同龢又问:“皇上,珍妃好点没有?”
“现在神志清醒过来了,就是伤口还疼痛难忍。”光绪帝又愤愤地说:“我革了李鸿章的职,太后就拿我的珍妃开刀。”
翁同龢点头道:“珍主儿这是为国受刑啊!”
光绪帝痛苦地说:“我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不能拯救,我还算什么一国之主啊……”
翁同龢听了心里一阵震撼,他眼里闪着泪花,凝望着光绪帝,一时竟无言以对。
光绪皇帝出了御书房后便匆匆向景仁宫走来。随着“皇上驾到”的呼声,光绪帝急步踏进屋内,连宫门口跪迎的太监宫女他都没有顾上摆一摆手。
“爱妃,今天怎样了?”
“好点了,皇上。”
光绪在珍妃的床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心疼地问着,关怀着,恨不得让自己来代替她的疼痛。
珍妃侧卧着,被打伤的臀部敷着药,用白锦布盖着,上面再盖了被子,光绪掀开被子看着白巾上还渗着血水,他用手轻轻地压了一下受伤处,问道:“爱妃,疼吗?”
珍妃紧蹙了一下眉头说:“疼。”
“真是太狠心了。”光绪帝恨恨地说。
珍妃抬起泪眼说:“皇上,别为珍儿担心,珍儿会好的,珍儿好了一侍候皇上。”
光绪帝听了感动地俯下身子,轻轻地对她亲了又亲,吻了又吻……
旁边的宫女、太监见状都退了下去。
珍妃微笑了。
有光绪帝的疼爱,再大的疼痛她也能忍受。
殄妃轻声说:“皇上,珍儿有一个请求,不知可否?”
光绪帝紧握着她的手说:“爱妃快讲,爱妃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朕也给你摘来。”
“皇上,珍儿想见哥哥一面。”说着泪水从她美丽的眼里涌了出来。
“你都知道啦!”
“嗯。”
“好,朕答应你。”
因为外面男人不能进后宫,所以皇上便让太监把珍妃抬到养心殿,让她在床上侧卧着。光绪帝把志锐引进西暖阁寝宫,兄妹相对,珍妃泪如雨下。
“哥哥……”珍妃唤了一声哥哥,便泣不成声。
志锐见珍妃被打成这样也伤心极了。
“哥,我不后悔。皇上是对的,打死我也要跟皇上一条心。”
志锐感动地说:“好妹妹,你说得对,珍儿是皇上身边最贴心的人,就应以国事为重,多为皇上分忧愁。”
珍妃听了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哥哥,珍儿不是刻意要干预朝政,珍儿只是觉得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呀!”
“好妹妹,你做得对,皇上有你这样的贴心人感到荣幸,我为有你这样的好妹妹感到骄傲。”
珍妃激动地听着,眼里闪着泪花。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把你远调新疆?难道就是为了拆散你和皇上他们吗?”
“唉!”志锐叹了口气说:“看来这次是西太后对皇帝身边的人进行的一次由里至外的大清洗,受害人不会只是你我兄妹二人,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尤其是翁同龢、文廷式,等着吧!太后是决不肯放权于皇上的。”
珍妃着急地点了点头。
“太后还停办了我在热河的募招团练,明摆着的是不让皇上增加兵权。”
他们说话声音都不大,因为害怕隔墙有耳,太监宫女都退在远处候着。
“哥哥,父母大人好吗?”
“还好,他们都很惦记你呢。”
“我被廷杖的事万万不要让父母知道,怕他们受不了。”珍妃含泪怏求道。
“好,我不告诉他们。”
志锐想,其实父母早已知道,母亲还大哭了一场。
“哥哥,瑾妃也被杖了。”
“我知道,只是我不可能去看她,这一点药及补养品就请妹妹给她捎去,这些是给你的。”
“谢谢哥哥,请哥哥转告父母,我很好。”
志锐向皇上跪拜告退,说:“皇上,臣告退了,臣走后,望皇上多依靠翁老师、李鸿藻他们,万万不能放松军权。”
“爱卿且先去,朕一定要设法把你调回。”
“臣感谢皇上隆恩。”
“珍儿,好好养伤,哥哥走了。”
“哥,恕珍儿不能起来送行,愿上天保佑哥哥一路平安、无灾无难。”珍妃哽咽着说。
光绪皇帝坐在珍妃的床榻上,一匙一匙地给珍妃喂燕窝鸡汁粥。
珍妃吃后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光绪帝看了看她的伤口已经渐好,只是不能平卧,也不能坐,只能侧卧和趴着睡,光绪帝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巾替地擦了擦嘴,然后伏下身去,搂着她的脖颈轻轻地吻了她刚进食后红红的像樱桃一样的嘴唇。
“珍儿,后悔吗?”光绪帝轻轻地问。
“皇上,珍儿不后悔,珍儿还要和皇上一起强国。”
“啊,我的好爱妃。”光绪帝又伏身亲了她的聪慧的额头,迷人的眼睛和美丽的脸颊……
光绪帝看见了她枕旁的书,便拿了起来,一本是《日本变政考》,一本是《俄皇大彼得变政记》,便说:“等伤好了再看,别弄坏身体。”
“皇上,珍儿是想好好看看洋人是怎样强起来的,他们为什么会敢欺负我们?这是志锐哥哥拿给我的书。”
“噢,等战争结束,朕也要好好看看,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皇上,志锐哥哥和文廷式老师坚持主战是对的。”
“当然对,朕一定要打下去,朕决不做亡国之君。”
“好,皇上越来越有魄力了,这真是我大清的福气啊。”
“爱妃,你可真是朕的心上人啊,朕…刻也离不开你了,朕一下朝就来看你了。”
“皇上,珍儿伤好后,还要支持皇上。”
“你不怕再挨打吗?”皇上握住她的手说。
“珍儿不怕,别说打我,就是杀了我,珍儿也要和皇上站在一起。”
“啊,我的爱妃。”光绪帝忘情地一把抱住了珍妃。
“哎呀,疼!”
“啊,珍儿,碰到伤口了吧!”光绪帝忙松了手。
“皇上,您诙回养心殿批阅奏折了。”
“不,朕要守着你,朕太爱你了,一刻也不想离开你。王商,去把奏折送过来,朕要在景仁宫批阅。”
“是。”
“皇上……”珍妃感动得热泪盈眶。
“皇上,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生死不分离。”
“对,让我们心心相印,生死相随。”
慈禧太后恐怕没有料到,她的残酷的杖刑和降级,非但没有使光绪帝和珍妃分开,反而更加促进了他们的爱情,使他们从夫妻情发展成了生死恋情。
景仁宫。
珍妃趴在床上,光绪帝亲自给她换药,王商及御医在外间侍候着,换好后,御医退下。
珍妃说:“皇上,珍儿有个要求,不知皇上肯不肯?”
光绪忙说:“爱妃快说。”
“皇上,去看看瑾妃吧……”
“不去。”光绪帝听了生气地站了起来。
“她伙同皇后加害于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朕不能原谅她。”
“皇上……”珍妃哀求道:“皇上,不管怎么说,她是珍儿的亲姐姐,皇上就是看在珍儿的面上也应该去看看她。皇上,珍儿求您啦。”珍妃声泪俱下地说。
光绪又坐了下来,拉着珍儿的手说:“爱妃,你的心真是太善良了。好,朕答应你,朕去看瑾妃。”说罢即令王商。
“王商,备轿,到永和宫。”
“是。”
永宫是瑾妃的寝宫。
瑾妃侧卧在床榻上正伤心的落着泪,自进宫来,从来没有得到皇上的青睐,太后对我不感兴趣,皇后又时冷时热,珍妃怨恨我……唉,难哪!
在这深宫中,度日如煎熬一样,孤独苦闷没有任何快乐不说,还要无端受罚……我是对不起珍儿,可我也是出于无奈啊!唉,谁知道瑾儿的苦衷,虽贵为皇妃,却没有一点幸福……珍儿还有皇上疼她,而我,在这个深宫里谁心疼我?每天苦伴孤灯虚度青春……我真的好悔恨,为什么要到这讨厌的深官来!
皇后虽然遭皇上冷落,但她毕竟是高贵的皇后,又有太后做她的靠山,我算什么?一个妃子,一个遭皇帝冷落的妃子,每日小心翼翼还无端受罚,说不定哪天还要被打入冷官……唉,瑾儿的命好苦啊!
母亲啊母亲……瑾妃几乎喊出了声,为什么要送我到这度日如年的深宫,女儿多想你们啊!
瑾妃痛哭了起来,侍女忙用手帕替她擦泪,不一会儿,枕头上就被泪水滴湿了一大片,侍女正想替她换一块,却听见:“皇上驾到!”
这如“冷宫”一样清冷的永和宫,忽然传来这让人振奋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不仅瑾妃,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惊呆了,他们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快到宫门外跪倒迎驾。
皇上的突然驾到,使瑾妃惊喜万分,她要侍女扶她起来迎驾,怎奈伤口疼痛无法起来,正着急时,光绪帝已进到了她的寝室。她赶快让侍女扶着欠了欠身,说道:“臣妾瑾儿恭请皇上圣安,皇上吉祥。”
“免礼平身。”光绪帝在太监抬来的龙椅上坐下。
“伤口好点了吗?”光绪帝关切地问道。
“谢皇上隆恩,伤口已好一些了。”
光绪帝一摆手,王商及一队随从太监便抬来了营养品、药品、水果及各种食物。
瑾妃见了,感动得热泪盈眶,说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瑾妃受宠若惊,含泪带羞地看了皇上一眼,光绪帝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渴望。他看着瑾妃圆胖的脸,心想,你应该知足了,更多的想法是不可能的,朕只宠幸珍妃一人。再说,你能像珍妃一样跟朕一条心吗?你能支持朕的主战吗?你能和朕生死相随吗?……你少和皇后一起害珍妃就不错了,想到这里,光绪帝的脸一沉,站起来就要走。
“皇上……”瑾妃欲言又止。
“你好好养伤吧。朕很忙,王商,备轿。”
“皇上起驾。”
看着皇上的背影,瑾妃汪在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已是隆冬,北京降下了大雪,漫天的大雪使皇宫御花园披上了银装。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覆盖在松树上,树枝被压得弯了下来。
园中小径上,两个太监撑着杏黄色的御伞,光绪帝挽着珍妃的手在雪地漫步。
珍妃伤口刚愈,已经可以起来走动。在内室闷了一些日子,光绪帝扶她出来观赏雪景。
珍妃虽然已经可以走动了,但面色仍然很苍白,光绪帝用右手臂搂着她的脖颈,他们慢慢地走着。
“爱妃冷吗?”
“不冷,有皇上的温暖,珍儿不冷。”
光绪帝听了,把她搂得更紧了。
他们看着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飞飞扬扬地落了下来,光绪帝叹道:“瑞雪本应兆丰年,可今年的瑞雪逐不知道兆什么年呢!”
珍妃知道皇上在忧虑国事,也无心赏景了,便说:“皇上,威海卫防线现在如何了?”
“唉!”光绪帝叹道:“李鸿章太可恶了,他总是对我阳奉阴违,我已给他下了几次电谕,要他趁敌军大量增人之隙,来他个海陆配合、主动出击,消灭来犯敌人,但他却一味龟缩,不敢出港。”
珍妃也气愤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李鸿章就只知道消极保船,这不成了瓮中之鳖了嘛。”
“是啊,我已电谕李鸿章,威海一战关系甚大,北洋舰队铁甲坚利,士气高,与其坐守挨敌打,不如趁间出去,断贼归路。”
珍妃望着光绪点了点头,她非常钦佩光绪的兵略。
山东威海卫,北洋舰队提督衙门内。
丁汝昌坐在案桌旁,正看着光绪帝的谕旨出神,皇上要我主动出击,可是李鸿章又叫我缩在威海卫死守。李鸿章的权势当然不及皇帝,可是他有太后这座大靠山我怎么敢得罪?何况他是我多年的顶头上司,从感情上来说我也决不会和他对着干的。丁汝昌只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立无援,陆军援军实在是耍滑头,根本没有来支援,现在面临着的是敌舰的重重围困,出海阻截的战机已经贻误了。无奈何!大敌当前无奈何啊!
左、右翼总兵林泰曾、刘步蟾都先后自杀了,面对这样的战局,丁汝昌欲哭无泪。
想我威风凛凛的北洋规队,如今竟成了敌人的瓮中之鳖,我身为提督,却不能率舰队出海迎战敌人,不能与敌舰共存亡,我……我愧对国民…
“丁提督开门!”
“快开门!”
“他们要干什么?”
立在一旁的总记兵李文宣说:“禀提督,他们要求降。”
这些无耻的洋人技师煽动着一些将士准备要挟丁汝昌向日舰投降。
“决不投降!”
“决不!”
丁汝昌大声喊道。然后重重地一击桌案,双手掩面泪流不止……
李文宣见状也激动地哭了。
丁汝昌在一阵紧促一阵的叩门声中喝下了毒药……
李文宣也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北洋舰队全军覆没。
一页北洋舰队历史,上半页记下了悲壮的海战,下半页却留下了可悲的叹息。
李鸿章想保的北洋水师没有留下,留下的却是带着耻辱的无奈。
消息传到天津总督府,李鸿章哭倒在了藤椅上……
我的北洋舰队啊!……
皇宫景仁宫内珍妃体力未复,已有点喘息,光绪帝便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光绪怕珍妃冷,把太监递来的毛氅亲自给她披上,然后伸出臂搂着她,叹道:“珍儿,威海一战如若打不好,朕还真是要重后唐主李煜‘垂泪对宫娥’的悲剧了。”
光绪帝话音刚落,便见王商跌跌撞撞地跑进景仁宫跪下:“皇上,急奏电。”
光绪听了心里一沉,他微颤着手接过电文一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珍妃忙把头凑过来看,只见她“啊”的叫出了声……
“完了!”光绪帝心急如火地说。
“威海失守,丁汝昌自杀。”
“爱妃,你好好养伤,我先去养心殿议事厅。”又说:“王商,传我旨意,宣军机大臣立即进宫。”
“是。”
天阴沉沉的,下着漫天大雪。养心殿正殿里,几个军机大臣都冒着大雪赶来丁。光绪皇帝坐在御座上面色忧虑,他扫视了一下,见该到的都到了,便展开奏电,悲痛地向大家传达了威海失守、北洋舰队全军覆没、海军提督丁汝昌自杀的噩耗……
说到后面,光绪帝已是声泪俱下。
众枢臣惊呆了。
翁同龢也哭了。
殿堂中一片泣啜声……
“我们该怎么办?豺狼已经闯入了我们的家园?”光绪帝说着,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
“教训!这是把战守的事都任于一人的下场!”文廷式恨恨地抱怨道。
文廷式又愤愤地说:“丁汝昌是海军提督,他虽然有责任,但他已经以身报国,他虽没有守住威海,却已守住了民族气节。尽管他有责任,但罪魁祸首是李鸿章,臣建议严惩李鸿章。”
“对,应该严惩李鸿章。”李鸿藻表示支持文廷式的建议。文廷式又激愤地说:“李鸿章一而再、再而三拒不执行皇上旨意,他因何有如此胆量……”文廷式言下之意当然是指慈禧庇护他,见光绪帝用目示阻止他,便没有说下去。
光绪帝对李鸿章在中日战争的一系列表现深恶痛绝。他按兵不动,以致朝鲜被占;贻误战机导致旅顺失守,日寇因而能长驱直入;消极保船不敢出击,终于落得个威海失守北洋舰队全军覆没的结局。现在京畿真正告危了,怎么办啊!他又问众枢臣:“国难当头,众爱卿有何良策?”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恭亲壬奕祈终于发话了,他说道:“现在人船俱亡,再打下去恐怕更没有实力了,看来和谈已势在必行。否则大军压境,就不好办了。”
光绪帝心里在骂,作了多少努力才使你恭亲王复出,没想到你非但不与主战派齐心御敌,反而与你的政敌慈禧一鼻孔出气,和谈、和谈,洋人能真心帮你的忙?
恭亲王不管光绪帝的脸色怎样难看,又接着说:“我已与五国公使接洽过了,他们都愿意出面胁迫日寇退兵。”
庆亲王奕劻马上拥护恭亲王,他说道:“恭亲王说的是,只有去请俄人出来调停了。”
翁同龢愤愤地说:“和谈、和谈,俄人早就对满洲里这块肥肉垂涎欲滴,恐怕是赶走了豺狼,又引进猛虎。”
奕劻听了反唇相讥:“和谈是卖国,那想必翁公定有良策高见在胸。”
“你……”翁同龢看着这个奴颜媚骨的人气得白胡直抖颤。
“好啦,别吵了。”光绪帝站起来说,“今天就议到此,众卿下去好好想想,如有退兵良策请速速向朕晋荐。”
已近拂晓,上书房的灯还在亮着,光绪帝和翁同龢还在焦虑着前线。
光绪说:“山海关那里,就看王坤一巡抚率的六万湘军作战力能否胜过淮军,辽东那儿,就看老将宋庆有无能耐了。”
翁同龢点头说:“对,海军覆没了,就看陆军能否有点用。”
更夫打过五更后,光绪拉开窗幔,看着尚未退去的繁星感叹地说:“难哪!要是太后和李鸿章不对我们掣肘,那战局也不至于败落如此。”
翁同龢也深有同感地说:“是啊!自古亡圜皆因内讧,君不见杜牧《阿房官赋》就曾惊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光绪深深地叹了口气:“知我者,老师也。”
翁同龢起身见窗外晓星已过,天将破晓,便回到坐位把奉光绪帝命给王坤一及宋庆写好的御电呈递给光绪帝,躬身道:“皇上,谕电已写毕,请皇上过目,我将立即送走。”
光绪帝接过看了说:“好,就这样。早就电谕要他们海陆配合,叮都各保各的利益,李鸿章要保他的水师,所以他要王、宋出击,王宋当然不干,现水路已经失败了,就只有用陆军这个子孤注一掷了。”
翁同龢看着光绪帝日益消瘦的眼眶,关切地说:“皇上,您无论如何不能再熬夜了,快休息吧,臣也该告辞了。”
光绪帝目送恩师的背影,心潮澎湃……
珍妃的伤口已愈,自从她被打后,光绪帝和她的感情更加深了。光绪帝日日夜夜都要她陪侍在一旁,除了上朝,一一刻也不离开。非常时期,皇帝太忙了,饱受内掣外逼的压力,身心负荷也太重了,只有珍妃能给他一点安慰。
光绪帝也最爱和珍妃一起交谈国事,因为珍妃很有见解,而且经常与他不谋而合,朝廷上他最愿听翁同龢的话,回到后宫就只有珍妃是他最可意的人了。所以珍妃虽被降为贵人,但光绪帝依然与她形影不离。光绪帝对珍妃的专宠使西太后和隆裕皇后已经柰何不得。
光绪帝下朝回来,面色郁忧地坐了下来,珍妃接过小梅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关切地问道:“皇上,是不是辽东半岛战事失利?”
光绪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叹道:
“爱妃,快做亡国君了,王坤一、宋庆也兵败辽东了。”
珍妃说:“这是预料中的事,当初李鸿章的海军若与他们相配合,齐心协力或可箝制敌人,现在海军完了,只剩下陆军孤军奋战当然难挽败局。”
光绪愤愤地说:“朕要去找太后,朕要她降李鸿章的罪。”
光绪说着起身就走。
“皇上……”珍妃也叫不住他。
光绪帝直奔慈禧太后寝官。
“孩儿给皇阿爸请安,皇阿爸吉祥。”
“起来吧!皇上不是要归政吗?怎么想起跑来问老身来了。”
“皇阿爸,请降罪李鸿章。”光绪直抒其言。
慈禧太后眼睛半闭地听着。
“噢!李鸿章不是已被你‘革留’了吗?不是已经摘掉了人家的翎顶、黄马褂了吗?”
“皇阿爸……”光绪想分辩,慈禧太后立即打断了他。
“你是皇上,你有权力,你还可以对他革职查办嘛。”
“皇阿爸,如果不是因为他贻误战机,我北洋水师何致失败如此!如果不是因为他保船不出击,旅顺、威海又何致失守,如果他能与湘军配合好,湘军又怎么会一败涂地!……”
慈禧听了大怒,拍案喝道:“住口,如果不是有李鸿章的周旋,你我小命都会没了,你还怨他,我看你是中了翁同龢的邪了,就只知道打,打呀,再打下去嘛!”
“请皇阿爸息怒。”光绪帝跪了下去。
慈禧太后愈说声音愈大:“现在皇阿爸要你拟旨,让李鸿章马上官复原职,赐还三眼翎带、黄马褂,任全权大臣赴日本议和。”
啊!光绪帝惊呆了……
“皇阿爸,万万不可再派他去,李鸿章乃朝廷罪臣,把整个北洋水师都葬送掉了。”
“皇帝,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扶上台的。你现在不把我放在日里了。”
“皇阿爸息怒,儿臣遵旨。”
“儿臣告退。”
慈禧望着光绪的背影生气地想,越来越不跟我一条心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幼就把你抱进宫,苦心扶植你至今,没想到居然想借归政为由向我夺权,哼,想从我手中夺走权,万难!
“李莲英。”
“在。”
“传恭亲王奕祈、孙敏汶、徐桐、奕劻。”
“是。”
军机大臣的几个后党派很快便来到储秀宫正堂。坐在九龙宝座上的慈禧太后环视了一下她的这几个心腹枢臣,不紧不慢地说:“众爱卿,尔等乃朝廷重臣,现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皇上听信了一些人的唆使,和敌人开了战,现在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来找我,老身也束手无策了。早听我的话,早与人家和谈,那何至于白白葬送了我的北洋水师。”
慈禧叹了口气说:“舰毁人亡啊,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嘛!昨天,皇帝还来找我,要惩罚李鸿章,我说你看着办吧,你是皇帝。你不想当千古罪人,我还不想担这个骂名呢。”
一向最能见风使舵的奕劻赶快趋附慈禧说:“老佛爷说的是,早与人家和谈,何至于弄个船毁人亡,现在和谈已是亡羊补牢,若再不抓紧,惹恼了人家,只恐怕我们连端坐在此议事都不可能了。”
恭亲王从来最后表态,这回他也按耐不住了,不等慈禧点他的名便奏道:“启秉太后,以臣之见,应派李鸿章出使日本和谈,否则京鬣将难以平安。”
慈禧太后点了点头,说:“恭亲王不愧是多年的洋务大臣,最知洋人鼻息。”
孙毓汶也秉道:“启奏太后,李鸿章根本就无罪,他本来就不愿打,都是皇上逼的,现在赴日和谈全靠他了,是应赶快恢复他的官职。”
与他们一鼻孔出气的徐桐当然不会反对,他非但赞同而且还奉承道:“老佛爷圣明,每在朝廷危急之时,老佛爷总是为朝廷排忧解难,这真是我大清朝的福分啊!”
慈禧太后听了当然高兴,但面对谀词却又装作无所谓,然后便道:“众爱卿言之有理,那就请恭亲王以军机处名分电谕李鸿章:开复革留处分,赏还三眼翎带、黄马褂,任命他为赴日头等全权大臣去与日商议和约,并速速启程。”
恭亲王连声答“是”。
一个背着光绪皇帝的军机密令就这样决定了,派败臣李鸿章为和谈全权大使,开始了中国十九世纪初最耻辱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