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自己的徒子徒孙, 骗人还被当场抓包。
真不知道以后恢复记忆的高部会情何以堪。
苏敏已经不敢说话了,她明显的感觉出来身边的师父徐灵身上已经开始燃起了火焰,相反的, 冯晏还是能接受,毕竟她是被认错年龄小的那个,她抬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勾着唇浅笑如花的看着高夕辉, 琢磨着她这丝一样润滑的脸颊, 真的是没有白保养。
徐灵委盯着高夕辉看:“我好歹也是当年新疆第一美啊。”
冯晏微微一笑,“不及你徒弟。”
高夕辉:……
徐灵:……
这简直了, 绝杀一比。
苏靖安笑盈盈的看着她,想着看高夕辉知道真相后怎么收场。
林潇潇碰了碰还在看热闹的苏敏:“你就看着你师父这么受人欺负啊?”
虽然说师承一脉, 自家内部没必要内斗了,但苏敏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啊。
苏敏笑了笑, 她看着高夕辉:“我知道,我听师父说过,当年师祖收徒弟的传说, 说那是时候见到我师父的师父觉得长得像我姑姑,一时间保护欲爆棚, 爱心就此泛滥。”
冯晏和徐灵一起看着苏敏。
苏敏缕了一下头发:“对我不也是这样吗?因为我像姑姑。”
这话简直是一刀戳进了苏靖安的心口, 她盯着高夕辉看, 抱着胳膊。
高夕辉感觉自己冷飕飕的, 她也被苏敏那几句话提醒了,“行了,你们小的没事儿就赶紧走吧, 不要打扰我休息。”
管她谁是谁,现在安安最重要。
被撵走之前,冯晏对高夕辉说:“师父,年轻的时候,你为我保驾护航,现在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和灵儿会守护你。”
徐灵点了点头,无比认真的看着高夕辉。
看到这一幕,苏敏觉得感动极了。
高夕辉坐在那,身子挺得很直,她沉思了片刻,看着三个人,“其实像是我这一代,经过了苦日子,很多压力都能承受得了,只要安安在我身边,只是我反而更担心你们——”
冯晏和徐灵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高夕辉叹了口气:“听说,你们找的都是娱乐圈的?哎。”她摇了摇头:“不瞒你们说,我有点歧视。”
冯晏:……
徐灵:……
苏靖安咳了一声,出来主持公道:“内个,你们也看了,高部没什么事儿,都回去吧,回去吧。”
再不回去,她真怕这师徒情分就此断绝了。
高夕辉现在的确很多事情还接受不了,她跟老干部一样,“真的,在咱们那个时代,这个圈子多花花啊,现在怎么反而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她摇了摇头:“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她们三个人口味倒是一样。”
苏靖安给她切了水果,“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管那么多了。倒是你,告诉我,是不是觉得小晏很漂亮啊?”
高夕辉倒是没有隐瞒,“你不觉得她跟你年轻的时候气场很像吗?”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其实我都能想象到,咱们分开后,那时候年少轻狂的我肯定是内心十分苦闷,不敢来见你,又害怕面对你,还恨着你,所以呢,就对于那些跟你像的人格外照顾。”
苏靖安沉默的看着她。
不就是这样么?
对敏敏,她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特别关注么?
高夕辉:“哎,我还有心疼那时候的自己,该是又经历了很多吧,才弄得那么傲娇别扭。”
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意外之客。
苏培从西藏回来了,他这个岁数,哪儿禁得起折腾,才待了没多久,脸都干裂了不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他看见苏靖安笑了笑:“姐,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话还没说完,他看见了端着一杯茶走出来的高夕辉。
高夕辉瞅着他,“这是……小培?”
年轻的时候,她对于苏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苏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震惊至极。
高夕辉打量了他一圈,嘀嘀咕咕:“这怎么一下子从偶像派变成了实力派?转型了吗?”
苏靖安看她:“你觉得转哪行了?”
高夕辉笑了笑:“是不是回归本性,去少数民族当灵魂歌手去了?”
苏培:……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谁这样说过他。
他盯着高夕辉看,又看了看姐姐,苏靖安淡淡的:“她还在恢复期,情绪阴晴不定,你老实点。”
苏培听了低着头琢磨了片刻,他叹了口气:“高部,我听说了你救了我姐姐,当年的事儿……我——”
高夕辉翻了翻书:“打住,你不用说了,哎,以柔呢?”
这话一出,苏靖安和苏培都沉默了,一直以来,苏培的脾气都不是很好,他知道自己自私自利,为了往上走,放弃了很多,但唯有以柔,是他心中的一块圣地。
这些年,苏家的人没有谁敢提,没有谁敢说。
高夕辉不知道以柔的事儿,只是年轻的时候,她和苏靖安经常带着俩个孩子一起吃饭,她笑了笑:“以柔的身体好些了么?那段时间,她总是不舒服,我带着她去西藏的玉柱山找的一位师父治疗,还不错啊,虽然有点麻烦,她那时候还说要瞒着你呢,怕你担心,毕竟才刚毕业。”
这话一说。
苏培的脸色苍白。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以柔已经病了一直在瞒着他么?
如果……苏培不敢去想,大脑一阵酥酥麻麻的疼痛,他像是缺氧一样,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
天已经都黑了。
苏培躺在沙发上,看着手上的点滴,又看了看一边的姐姐。
苏靖安抱着胳膊看着窗外,她已经不再年轻,但背影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孤单坚强让人心疼。
“姐……”苏培的嗓子像是有玻璃在搅动,苏靖安转身:“你醒了。”她递给苏培一杯水:“小培,你别怪她,她的记忆有偏差。”
苏培接过水,低下头,眼泪落了下来:“呵……姐,你知道吗?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
他盯着杯子里的水,心如刀割:“如果当年……我不帮着爸妈,搜集你们在一起的证据……不把高部要从西藏回来的消息告诉二老,不想要让你另攀高至往上爬……你和她不会分开,以柔也许就不会离开。”
以柔的性格要强,但偏偏跟高夕辉能聊得来,那时候让大家一度觉得惊讶。
那个时候,按照高夕辉的说法,她在治疗,病还不重……
很多事儿不能深想。
想下去,就会觉得人这一世,不过是一个大圈子,因因果果,对别人造的孽,最终都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苏培那天离开了,走之前,他看着苏靖安:“姐,对不起。”
这些年,他都差了姐姐这句话。
高夕辉有些迷糊的看着这姐弟俩,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靖安淡淡的点了点头,“你明白了就好。”
虽然成长的代价有点大,让他醒悟的念头有些长,但毕竟是血脉至亲的弟弟,能走出来还是好事儿。
高夕辉从楼上送苏培下去的时候,苏培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是姐姐说过,她现在不能受刺激。
到了车里,他抽了一支烟看着高夕辉:“姐夫。”
高夕辉惊讶的看着她。
苏培:“我这辈子活的不干不净,不清不楚,做了很多错事儿。”他低头,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苦笑:“姐夫,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真的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为了往上走,我伤害了太多人。”
高夕辉看着他:“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有什么打算?”
苏培低着头,一颗一颗的撮着手里的佛珠:“我也折腾了这么大半辈子了,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个负责的父亲,往后余生,我想就留在西藏了,把工作交接一下,我已经联系好师父,准备出家了。”
这话让高夕辉很惊讶,苏培看着她:“我去参加了很多次天葬,真的明白了什么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以柔离开的时候,很多事儿我就该醒悟的,可是我却走了错路,对不起……”
现在,除了这话,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高夕辉拍了拍他的肩膀,俩人又说了几句,离开前,苏培低低的:“我姐她……曾经自杀过。”
高夕辉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子一样落在苏培的身上。
苏培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时候,你们分开……她每天都回来的很晚,爸爸不放心,让我去跟着她,我发现她……”他的声音有些抖:“她天天去你们租住的房子门口偷偷的看你……后来,爸爸发了脾气,把她扣在了家里,那段时间,你什么都没留下,去了忘川,妈妈也接受了治疗,大概……她是知道你要放弃了,在一天夜里,吞了安眠药。”
月光朗朗,却带着刻骨的凄凉。
“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呆的,不吃不喝的,那时候家里不敢太逼着她,她一个人就搬出去了,就这样住了近二十年,只有敏敏偶尔来看她。”
“我记不清是哪一年了,你保护首长受伤了,在医院里急救,也许你都不信了,那时候,她像是疯了一样,到处求人,找了老领导,把你转到了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医生的治疗……”
“她33岁生日那天,晚上,敏敏吵着要找姑姑……我带着她过来,门虚掩着,家里的灯开着,我还挺疑惑的推开门,刚一进去看见我姐说了一声“回来了?”她急急的跑出来……她看见是我们后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流泪。”
“她找过你很多次,你都避开了,我们家里人身边的人……没少挖苦她。”
“四十岁那年,她就给自己选定了地方,选的是一块合葬的墓碑,当时就只有敏敏什么都不知道,有些生气,问她为什么要去做这样不吉利的事儿,她就只是淡淡的笑,那时候,我和爸妈都没有说话,我们知道,也许没了你,她的心早就死了。”
——生未同衾死同穴。
对于苏靖安来说,这样的愿望都是奢侈的。
她从没有忘记过她。
一直等着她回来。
一字一句像是刀一样,刻在了高夕辉的心里,她甚至都不知道苏培什么时候离开的。
拖着沉重的步伐,高夕辉缓缓的往楼上走,打开门那一刻,苏靖安刚好做完饭,她的头发像是年轻的时候披在肩膀,眼里都是温柔的笑:“回来了?”
那一刻,那一瞬间。
心痛的感觉传遍周身,高夕辉看着苏靖安,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喃喃的:“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