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久了,便似上刑,她起初还是哭着要哥哥救,到后来,一边哭一边骂他,什么“狗贼”、“狗皇帝”都骂了个遍,却只换来更深、更狠的凌虐。
到了最后,女孩子脸色煞白,闷哼一声受完了最后一记“井仪”,脸上泪水漉漉,沉默得仿佛死去。
嬴衍喘着粗气,揽过她汗涔涔的一截软腰将人重新抱起来,好令彼此亲密相贴,又爱怜地吻她鼻尖、唇角,好似永远也亲不够一般。
怀中的女孩子却明显会错了意,短促的一声哭叫后,猛烈地挣扎起来,欲将他踹下榻去。
男女之间气力悬殊,他毫不费力地压制住她,怀抱禁锢似铁,紧紧将她攘在怀里。
鼻尖相触,他问:“不喜我这般对你?”
岑樱拼命摇头,摇首间眼泪便如珍珠乱洒:“……大坏蛋,混账,狗皇帝……”
嬴衍嗤地笑出声来,他安抚地轻娑她汗湿的后颈,将跌落下来的乌发理了理:“口是心非。”
话虽如此,到底怜她娇弱,也知自己今夜是要得过火了,只轻轻揽着她,贪恋这欢爱过后难得的温存。
她仍在哭,声音轻轻细细的像小猫一般:“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我不是箭靶,樱樱不是你的箭靶……你为什么要这样……呜呜呜狗皇帝……樱樱不喜欢狗皇帝……”
她不是没有气性的泥人儿,从荥阳的那次,到上回被弄得满身印章的那次,再到今天,她已经受够了他莫名而来的脾气了。
她或许笨,或许不懂情爱,也知只是看了别人一眼就被当箭靶对待,不是夫妻应有的相处,何况他口口声声“你以为你是谁”,根本不承认她是他妻子……
他那么凶狠,她怎么求他都没有用……
他把她当什么啊!一个玩意儿吗?!
她愈想愈气,又十分伤心,便把在乡下耳濡目染学会的那些骂人的词都一股脑骂了出来,心中的伤怀却不能因之减轻一分一厘。
嬴衍面色冷峻,屈指替她拭着似乎总也哭不干的泪水:“因为你做错了事。”
“我没有。”她愈发委屈,“凭什么我就不能看别人了,我就要看。”
“不是说不是我夫君吗?我不是你口中的‘你以为你是谁吗’?我看谁,又与你有什么相干呢?你凭什么生气!又凭什么管我……”
她气得胸口起伏,朱唇都在颤抖。嬴衍自知理亏,却也不愿服软,阴沉着脸揽着她没有说话。
她仍在哭,眼泪都糊在他胸膛上:“……狗皇帝……连我哥哥、我爹爹的醋都要吃……没有你这样的……狗皇帝……”
他听她娇声弱语说起“哥哥”二字心里便一阵火气,脸色愈沉:“差不多得了。”
“辱骂君主,你这是诛九族的罪,再骂,该受罚了。”
他想,哥哥又怎么了,太上皇不是她生母的亲哥吗?
谢云怿是她爹又怎么了,她两次丢下他皆是因为一个谢云怿,他不杀谢云怿已是仁慈至极。
“就要。”她气性上来,也顾不得什么,“我也没有九族可以给你诛,你无非就是拿我阿爹威胁我,你还会什么呢?没有你这样的。”
“若说是喜欢我,却这么对我和我爹爹,若说不喜欢我,又和我做这种事做什么?真是太欺负人了……我不要你了,你去找别人好了!”
他脸色陡沉,厉声打断了她:“岑樱!”
她也知这话说得过火,眼眸微闭,低声啜泣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就是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你烦不烦,都给你那个了还要生气……你到底还要我怎样啊!”
“要你怎样。”他重复了一遍,怒极反笑,“你真的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吗?你只觉得自己委屈,你有想过当时的我吗?要我救你爹就喊两声夫君,救完了就一言不发地和他走掉,你究竟又把我当什么?”
他忆起此事心头便极怒。岑樱从来都没有真心悔过,分明一早口口声声要和他在一起、不许他有别人的是她,他为她做到了,她却弃他如敝履,现在还反来质问他把她当什么。
岑樱正被说中羞愧处,失声哭道:“我走掉又怎么了!”
“你的父亲母亲和妹妹是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吗?还有、还有那个宫人,只是犯了一点小小的错而已,他们就要杀了她!我就是不喜欢这里,为什么不能走了……”
她气得浑身皆在抖,眼睫很快又被泪水湿润。嬴衍道:“难道我不曾给你报仇?不曾给你出气?长乐怎么对黄耳的我就怎么对她的,这还不够?你回来之后,她们又有谁动你一分一毫了?明明我会护着你,又不要你和她们接触,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至于那个宫人,我也厚葬了她,你说不喜欢上位者草菅人命,日后你做了皇后不是就能改变吗?难道你一走了之就可以改变了?你分明是在给自己找理由而已!”
“再说了,我可以为你和太上皇反目,和太上皇后反目,和一切的人反目!而你呢?你又为我做了什么?是高兴了就喊两声的‘夫君’,还是没绣完就丢掉的帕子?”
她被说得羞愧,脸上烫若火灼:“可,可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这一句说得冰冷又迅疾,岑樱不由泪水一滞,呆呆地抬眸。
大约是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他脸上微热,不自然地别开视线说出了剩下半句,“我只有你。”
仿佛心脏被击中一般,岑樱彻底愣住,胸腔里亦漫开了一阵酸涩。
这是、这是在和她表白吗?
他其实从来都没说过喜欢她,也没和外人承认过她妻子的身份。所以当初离开,除了忧心爹爹和不喜欢宫城以外,也还有一丝丝对未来的恐惧。
他是天子,她却只是个小小的民女,唯一的倚仗只是他的喜欢而已。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而回来后,目睹了他的阴晴不定后,她心里愈发害怕。这样的他,真的是以前的夫君吗?
嬴衍恼她没有反应,索性低头去咬她的唇,却被她红着脸推开:“不要……”
他没再强求,眼瞳沉沉地看着她:“留下来吧,樱樱,做我的妻子,我的皇后。”
“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岑樱心里百转千回。
她还是喜欢他的,也想和他在一起,如他所说,她好似真的没有为他忍让过什么、做过什么。也许她该勇敢一点……
只是阿爹,他想要离开啊……
“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吗?”她哀求。她还是想问问阿爹。
他面色不善,最终却是应了个“好”字。
岑樱心头微松,双臂抱住他娇娇地抱怨:“你以后不要这么对我了……你从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不喜欢你了……”
他怎样对她?分明方才水流得正欢,把褥子都打湿了……
嬴衍薄唇微抿,一手搂着她,又捉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握。岑樱把脸轻轻贴在他颈下,看着二人交缠的手指,心头也泛起一丝丝甜来。
“夫君。”她看了一会儿,忽地轻轻唤他,“你会永远喜欢樱樱吗?”
“会。”他答得斩钉截铁,不假思索。
“那要是以后你不喜欢我了呢?”岑樱一下子从他怀里翻身起来,“你那么凶,要是以后变心了,也像对我阿爹那样对我怎么办……”
“那不可能。”嬴衍道,他何尝是那样的人了。
又有些忍无可忍,“你整天究竟在想什么?”
当初说要和他在一起时就说哪天不喜欢她了就好聚好散,现在又在想东想西,她可真是一贯的会煞风景。
“反正你要写个凭证给我,要是哪天不喜欢我了,就放我走,不可以伤害我和我阿爹……”岑樱掰着指头盘算着,偷偷觑他一眼,又小声地补充,“天子一言九鼎,不能反悔的。”
嬴衍面色寒沉,想二人地位悬殊她没有安全感也是情理之中,也许正是因此才会和谢云怿走掉,终是点了点头。
她这才彻底放下心,又求他:“别再关着我了好不好?我想去看看姮姮,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嬴衍脸色晦暗不明:“她有她兄长作陪,你去做什么。”
薛崇这阵子时常去往洛水南岸的那处别庄,被苍龙府的人瞧了个一清二楚。若说之前可解释为畏惧薛姮事发所以前去打点照顾,之后长达十余日的住在那儿又是为何?
就是有薛崇在才要去看看呢!岑樱道:“我担心她嘛……你放我去嘛,我不会乱跑的。”
“还有,那个使者真的很像我哥哥,我想见见他,确认一下,夫君让我见见他吧……”
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要求这又要求那,到不知是否又是骗他。嬴衍看着她的唇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实则一句也未听进去。
他从枕下取出一物,重新系在她白皙柔嫩的脖颈上。
“不许再丢下了。”他只说了这一句。
岑樱低下头,两团印满红痕的雪白软肉间正坠着那块栩栩如生的玉佩,红绳与雪白相得益彰。
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慢慢地抱住自己,羞涩地点了点头。
争吵了这一会子,身下濡湿的褥子都已在初夏的暑气中干透,窗外三星在天夜色极深,两人也没了气力折腾宫人备水,就着浸满香汗的被子相拥着睡去了。
次日,宫中颁下御旨,召暂住在四方馆的柔然使者与薛姮入宫面圣。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