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要将她嫁给柔然人?

岑樱一阵惘然,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仍不满意,惩罚地捏了捏指尖的红珠,捏过女孩子尖尖一截下颌将她脸儿扭过来:“说话,朕要听你的回答。你是哑巴吗?”

这样的姿势令她无处可逃,岑樱莫名脊背发冷,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那、那你想要我怎么回答啊,我,我都可以说给你的……”

她知道他在生气。从他捉回她以来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就生气了,然后就要问她一些无理取闹的问题,不管她回答什么,答的是或不是,都一样会受惩罚。

十几日下来,岑樱都有些厌倦了,眼下亦有些破罐子破摔。

果不其然,他指腹轻柔地抚上她紧张发颤的唇瓣,冷笑:“这怎么是为夫要什么回答呢,想与不想,愿与不愿,樱樱自己不知道答案吗?”

“那、那我肯定不想嘛。”

衣裳已被他褪至了小臂处,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里面鹅黄的一截暖色与衣下弧形的温柔起伏。她赶紧拢好衣裳,边说便抬眼偷偷觑了眼他的神情。

男人仍是面容紧绷,但也没什么明显发怒的征兆。于是继续说了下去:“……我都没见过那柔然可汗,我为什么要答应。再说了,我愿意,你就会放我去吗?不会啊,那又为什么要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呢?”

“而且,而且我有夫君的……”

她想说一女不能二嫁,自然不会同意。却再一次被他打断:“也就是说,如果朕同意,你也认识那人,你就愿意去和亲,是吗?”

“我……”

岑樱一阵迟疑。但并不是因为这话,而是想起了兄长。

如果哥哥要带她和阿父离开,也可以带他们离开,那她要和他走吗?她真的很不喜欢这里……

她的夫君变得越来越陌生和冷峻,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温柔的闷罐儿了。她听说他把高阳姨母都关了起来,还险些伤了她,便很担心,要是有一天他不爱她了,也会这样报复她和阿爹吗……

这一幕的迟疑恰被他捕捉到,他笑了一下,薄唇吐出的字冰冷无比:“谁是你夫君。”

“你都不是我夫君你还脱我衣裳啊……”岑樱委屈地道,“你还关着我,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连打樗蒲都要说我,好不容易出去透了个气,你就要阴阳怪气地说上一通,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是真的委屈,她本来就不喜欢宫里,逃了又要被他捉回来,拿着老爹的命威胁她,前些时候她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会报复,被他欺负也不敢哭。

后来好容易和好一些了,他又动不动地爱生气,爱冷笑,她每天都要猜他的心思,猜他是喜是怒,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如果还是为她逃跑的事情生气,那都这么久了,她也乖乖的不敢再跑,他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嬴衍脸色极难看。

他死死盯着少女白如新雪的一张芙蓉面,眉压得极低。岑樱心里一阵发怵:“你、你想要我做什么,说什么,就直说嘛。我很笨,总是猜错,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见他不说话,又鼓起勇气扯了扯他衣袖;“夫、夫君,你、你是不是在吃醋呀。”

“樱樱没有看他的,樱樱一直都有好好地在看夫君比赛的。只是、只是他长得有些像樱樱走失的兄长,樱樱以为是兄长,就,就多看了两眼……”

她有些紧张,本是想尽可能地解释,不妨又触着了他的逆鳞,心知不好,赶紧去瞧他神情。

嬴衍眸子微眯,抬了她的小下巴:“哦?你有看我们比赛?”

他看上去不似生气的样子,岑樱赶紧点头。

“那你倒是说说,我和他,谁的箭术更好。”

“当然是夫君。”岑樱想也不想就道,笑靥如花,“夫君箭术多好呀,那么远,夫君看都没看,一下子就射中了。”

“至于那个柔然使者,一看就技不如人,他眼瞧着夫君要赢了,就、就射雁博人眼球。真的太讨人厌了。”

她说着违心的话,又在心里对哥哥道歉。心下则微松,心道,这样,他总该满意了吧……

嬴衍却没什么愉悦的反应。

他阴阴笑了下,抱起她往寝间走:“樱樱,你知道儒家的五射么?”

“知道。”她还浑然不觉危险的来临,双臂亲昵地搂着他脖子,“阿爹说过,是儒家行射礼时的五种射法,名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夫君,樱樱说得对吗?”

才这么一会儿,又是阿爹又是阿兄的。他心里厌恶,面上不显,以指刮了刮她鼻尖:“那朕来教教樱樱可好?”

“嗯?”岑樱迷惘极了。

在内室里,要怎么教。

身子触到柔软的被褥时她还未及反应过来,瞧见他脱下外袍时脸儿才猝然一白,畏惧地朝后缩着:“夫君……”

他的惩罚从来只会有这一种,她实在害怕那种浪潮打下来、灭顶的、淹没一切的感觉,虽然不疼,每每却似将她扔进大海中,像一片浮萍从流飘荡,她怕极了,摇头不肯。

“过来。”嬴衍立在床头,逆光而站,面上已染上些许阴翳。

情知逃不过,她只好慢腾腾地挪过去,雪白的面颊上泪珠洒落,抽抽噎噎地求他:“你、你缓一些……”

“樱樱,你真的很不乖。”

嬴衍俯低身子,以指腹轻拭着她脸上的湿痕,似遗憾地叹息。

“朕没那么好糊弄,今日箭场上你在看谁,朕心里一清二楚。”

“你是朕的女人,这辈子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朕,谁许你看别的男人的?”

他抱着她,解下罗带,重新一点一点地褪下她轻薄的衣物。岑樱紧张地脊背笔直,扭过头,“没有的……樱樱真的只在看夫君的……樱樱只喜欢夫君一个……”

他丝毫不为所动,以指挑开她身上最后一丝遮挂:“既然在箭场上不肯看,那就现在来领略吧。”

说话间帷纱落下,衣裳簌簌滑落在脚踏上,也似榻上人影的纠缠。

细密的亲吻终究抚平了她的紧张和畏惧,他握着她的指尖把自己送进去的时候,二人紧握交缠的十指都渐渐沁出了汗来,岑樱星眼微朦,紧紧咬着唇,帐中凌乱粗重的呼吸间偶尔掺杂了一两声低微的泣声。

象榻开始摇摇嘎嘎地轻响,她抱着他的背,帐顶织金绣芙蓉的的帷纱亦开始在眼前旋转、游荡。就当她要以为自己要溺毙在他的温柔中时,耳畔却响起他低沉的语声:

“……《周礼》有言,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

“五射者,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云白矢者,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樱樱,不若我们就从这白矢开始,可好?”

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她颈侧,她仿佛被人从即将没过头顶的大海中捞了出来,迷迷糊糊地说着:“我,我不是你的箭靶……”

他似乎笑了一声,听来颇为愉悦:“是不是樱樱说了不算,为夫说了才算。”

“樱樱,你说得对。为夫不看,就可以射中。”

“不信,你瞧。”

他说着,话音才落,像是突然降临的暴风疾雨,女孩子压抑的轻泣声猝然拔高,象榻开始剧烈地摇晃,纤腰受不住地乱摆,岑樱螓首乱摇,泪如雨洒,紧绷的足趾在被褥上蹬出一条条皱褶,指甲亦在他肩背肌肤上划出道道白痕,她拼命地躲着,哭声一声比一声更响:“闷罐儿……夫君……夫君!”

“你不要这么对我啊……呜呜……求你了,求你了,夫君啊!”

回答她的却只是一记比一记更深重的击撞,她被男人死死制住,只能被迫承受着那向一个点汇聚而成的酸胀痒麻。脑海里紫电白光炸裂闪现,到最后,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腰际都被他掐得一片青红。

埋在深处的异物开始颤抖着浇出汩汩暖流,滋润她才经了剧烈颠落的身躯。岑樱雪脯余波未平,小脸儿已被泪水打湿,泪眼模糊,眼前仍是炫白一片。

嬴衍俯首,深深吸着她颈间的女儿幽香,尚在平复。忽听她唇瓣喃喃吐出几字,侧耳去听,才听清是“哥哥”二字。

“哥哥……”她微睁的双眼无声淌出眼泪来,无助地细声抽泣,“哥哥救我……”

嬴衍尚在放空的大脑骤然一怔,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长睫笼下一片阴翳。

他以手轻抚着她蒙上一层薄汗的温热身躯,似爱怜地轻叹:“为夫原本怜惜樱樱,想着来日方长,这五射慢慢教也不妨事。”

“既然天色尚早,樱樱也尚有力气,不若,为夫一次性教完?”

岑樱已累得说不出话,“呜”了一声表示抗议,却再次被男人封住了唇。象榻又响了起来,帷纱落下,里面的身影被人颠来又倒去,不时传出新帝谆谆教诲的温柔语声:

“所谓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放,矢矢相连,若连珠相衔;”

“所谓剡注,言羽箭头高镞低,矢行之疾也……头高镞低,樱樱感受到了吗?”

“所谓井仪,四矢连贯而放,皆正中目标……”

“最后一个,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这个怕是有些难呢……樱樱……”

……

殿外夜幕渐黑,新月东升,洒进徽猷殿的朱门绮窗里,遗落一地的琉璃明色。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