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周妈妈在周简这住下了,换种说法可以说是在监视她,周简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周妈妈每天早上起的比周简更早,做好早饭跟着周简去公司,晚上去接周简回来,周简心生无力,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周妈妈无数次想去找陆行,却被周简拦住,周妈妈气的不轻,周简只得告诉她:“他马上就要高考了。”

周妈妈气归气,但是也知道高考有多重要,只得把所有的怨气都加之给周简。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周简不想影响他,只得发微信跟他说:最近工作忙,可能要出差,近期不能见面。

在周简的刻意隐瞒下,两人竟也多次不曾见面,她和周妈妈就这样僵持着,两个人谁也不肯服软,直到那个电话的到来。

六月一号,周末,距离高考恰好一周,周简在家里休息,屋里依旧是低气压,周妈妈在厨房一言不发的做饭,周简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笔记本。

寂静的房间响起一阵铃声,周简正想接,周妈妈从厨房箭步冲出来,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接听,紧接着立马按了扩音。

周简无奈的看着周妈妈,周妈妈双眼瞪得老大的,把手机重新放回茶几上。

周简瞥了一眼,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她不知道是谁,疑惑的开口开口:“喂?”

对面是一道清冷的女声:“喂,你好,我是陆行的妈妈夏迪,不知周小姐今天是不是有时间,我想找你聊一聊。”

周简觉得头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把腿上的笔记本放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关掉了扩音,把话筒凑到耳边:“喂,阿姨?”

她看着周妈妈脸上不满的神情,回到房间才开口:“阿姨,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找我?”

话筒对面的人毫不客气的说:“我可能担不起你这句阿姨,我不比你大太多,你叫我夏小姐就好了。”

周简面露愠色,却尽量平静的开口:“好的,夏小姐,你是不是要跟我谈陆行的事?”

“是的,下午三点,港夏路的胡桃里见吧。”

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周简看着黑掉的屏幕,感觉到丹田有股莫名的火气,却无处可发。

她虽然清楚这段感情可能不会被认可,但是当所有人都把问题强加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压力颇大,想到这,脑海里浮现出陆行的清冷的眸子,她在承受压力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成长呢?

他像是一棵树,是她先伸出手拥抱他,他原本就该肆意向上成长,沐浴在阳光下,而不是在黑暗中蛮横成长。

周简还站在房间出神的时候,周妈妈拿着锅铲走到房间门口,咄咄逼人的说:“那个男生的妈妈?是不是?”

周简沉默不语的看着周妈妈,周妈妈又说:“是不是约你去见她?去,下午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周妈妈的神情,周简内心涌上一股烦躁,终于忍不住开口:“妈,这件事我自己解决好吗?你就不要跟着掺和了?”

周妈妈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带着薄怒的说:“我跟着掺和?我跟你说周简,你是我女儿,这件事只会有一个结局,就是你们分手!你不要以为你在外面就可以随心所欲,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万事如意的!”

周简盯着周妈妈的眼睛,斩钉截铁却又毋庸置疑的开口:“妈,我不会跟他分手的!”

面对油盐不进的周简,周妈妈明显动了气,深深吸了几口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强制压下心中的怒火,没有再开口,回到厨房里。

周简跟着周妈妈一起走出去,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周妈妈忙碌的身影,倏地有的难过。

她知道她最终是能争赢的,没有父母是真的能赢过孩子的,他们最后总是都会妥协,只是时间问题,她也很明白自己是在倚仗这份爱胁迫周妈妈。

“妈,我今年要二十六了,我不可能一辈子在你的庇护下成长,我懂自己想要什么,即使这条路我最后走错了,后果我也能承担!”

周妈妈关了煤气罩的火,一言不发的把锅里的菜盛到碗里,才缓缓开口,语气有些严厉:“周简,感情是不能当饭吃的,你无法预料到以后的事,你们这份感情太岌岌可危,我是为了你好,我不可能答应你的,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

碗里的菜向上盈着热气,周简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知道自己哭了,这份感情她犹豫过,但最终还是开始了,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某种程度上是她先踏出那一步的。

周妈妈看到周简眼里噙满的泪水,眼圈也渐渐红了:“简简,妈毕竟是过来人,他真的还太小了,你这个年纪真的不能再耗下去了,女人的黄金光阴只有那么几年…”

周简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从小到大的按部就班,邻居口中周家的骄傲,亲戚眼里的成长模板,这一切整整压制了她二十多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像是被困在一个透明的鱼缸,供人观赏,外面的人都会发出惊讶的赞叹,而父母就是这养鱼人。

她带着哭腔的吼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为了我好,我喜欢什么你真的知道吗?我不想过一潭死水的日子,我不喜欢跳古典舞,我不想当老师,我周末也想跟朋友出去玩,我也想要有那么几年叛逆的生活,可是这些我都没有过,我从来都没有过…”

周简边哭边说,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有些破音:“从来都是这样,因为当老师稳定,所以我大学就听你们的建议学中文,如果不是毕业我来鹏城,我是不是已经在你们的眼皮下结婚生子,过上毫无波澜的日子,过上一眼就望得到底的日子!”

周妈妈诧异的看着情绪爆发的周简,酝酿了好一会,但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

她的脾气也渐渐上来,大声喊道:“你以为谁都能过上你口中毫无波澜的日子吗?这是我和你爸辛辛苦苦铺给你好了路,你才能毫无负担的过上你口中那种你不想要的日子,还是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吗?”

周简哭红了双眼,歇斯揭底的喊着:“对,我觉得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我一点也不想要你们给我安排好的那种生活…”

周妈妈嚯嚯的喘着粗气,伸出右手颤抖的指着她:“你…你…你…”

没有了周爸爸这个润滑剂,性格在某种程度上完全相似的母女,爆发了二十多年为数不多的一次争吵。

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吃中饭,一个在沙发上坐着,一个在房间的床上躺着,房间里是说不出的低压气氛。

下午一点半,周简从床上爬起来打算赴陆行妈妈约,周妈妈看见她动了,立马起身紧跟在身后。

周简撇了她一眼,无力感蔓延全身,她没有开口制止,周妈妈随她一起下了楼,去到停车场。

很久以后,周简无数次想过,如果可以回到此刻,她一定会拦住周妈妈,可惜时光不可倒流,生活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