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工夫,众人全部进入石门。七八盏汽灯照射下,眼前是一座极为宏伟的方形大殿,四壁及地板天顶全用打磨光滑的花岗岩垒成。不过正如老四所讲,除进来处一道石门,没有任何出口。
愣了半晌儿,老五道:“四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四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老五又看了看其余众人,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惊异之色。
军师接过老五手中汽灯往前走了几步,片刻,突然道:“弟兄们,你们看对面墙壁!”众人往前看去,朦朦胧胧之间,大门正对那面墙壁上,隐隐似乎刻有花纹图案。
走到近前,终于看清,这一整幅墙壁竟是用四六二十四块巨大花岗岩石拼成,每块石板均刻有不同图案的花纹。乍一看似乎是汉字的笔画图案,有些像偏旁部首,另外一些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四望着眼前墙壁,沉吟不语。军师又观察了一阵,突然脸上一喜,道:“这……莫非是一个拼图机关?”
老四定睛细瞧,端详了半晌儿,道:“应该不会吧?”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拼图机关都需要一处图眼……可这整面墙壁,石板一块不少啊?”
军师微微一笑,指了指前方,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图眼就在这里!”军师手指的方向,是整面墙壁中间靠下一块石板。大伙儿伸着脑袋观察了一番,什么也没瞧出来。军师道:“弟兄们,这块石板应该是活的,而整张拼图的图眼,就在此处!”
老四又看了一阵,恍然大悟,喜道:“不错,其余二十三块石板都是阴文,只这一块是阳文,军师果然细心!”军师道:“看来,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一块石板取下!”
老四道:“这个不难,只不过……”军师道:“你是说,石板下恐怕会有机关暗器装置?”老四沉吟了片刻,道:“二哥,军师,还是先让弟兄们撤到大殿外!”
崔二侉子和军师交换了一个眼神,拍了拍老四的肩膀,道:“一切小心!”老四点了点头。崔二侉子一挥手,众人全部撤离。
老四定了定神,取出四根纯钢打制的钢条。这是四根特制钢条,每只尾部均有圆环可以系住绳索,而顶部类似箭头,是一个倒“V”字形。
老四将钢条分别系上绳索,插到石板四边缝隙中,再小心翼翼将每根钢条分别旋转九十度。一切准备完毕,吁了口长气,拿起绳索退到石门外。
军师道:“准备好了?”老四点了点头。当下老四、军师、崔二侉子与崔振阳四人按照老四的吩咐,分别执一根绳索的尾端,大伙儿缓缓加力,将绳索绷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齐齐望向老四。老四再次示意大伙儿全部躲到大门两侧,然后闭了闭眼,睁开眼时,一声低喊:“动手!”大伙儿同时使力拉动绳索,只听门内“哐当”一声巨响,石板落地。
就在这时,大殿里箭羽破空之声大作,弩箭射到四围花岗岩壁上“托托”作响,更有弩箭从门内射出,或直飞,或斜飞,良久不绝。
众人心中狂跳不止,足足有一分钟,门内声音停止了。又过了一阵,见不再有箭羽射出,崔二侉子哈哈一笑,道:“幸亏了老四!”刚要起身,老四一把将他拉住,喊道:“二哥,再等等!”话音未落,门内又是一阵“嗞嗞”破空之声,崔二侉子神色一变,骂道,“他奶奶的,果然厉害!”
众人伏在门边不敢稍动,又等了良久,再没有任何响动,老四站起身来,道:“弟兄们,可以进去了!”大伙儿齐齐松了口气,这才感觉浑身已尽是冷汗。
再次进入到大殿内,但见遍地弩箭,更有数支射入到石壁之中,深达寸许,大伙儿张大了嘴巴,无不惊骇。
来到拼图石壁前,只见图眼那块石板已被拉下。空缺处隐隐可见一种似乎滑轨的装置。老四道:“军师果然说对了,只要破解了这个拼图机关,就能进去皇陵!”
军师道:“现在看来,这座地宫确是皇太极清昭陵真冢无疑了!”拍了拍面前的石壁,叹道,“费了这么多心血,总算让咱们找到了!”崔二侉子道:“军师可以肯定?”军师点了点头,道:“根据史料记载,皇太极是一个绝顶机关高手,当年清兵攻城略地,许多先进武器和攻城装置都是他亲手设计的,所以这座地宫,绝对是他的手笔!”
老四道:“也就是说,这座地宫中一定机关重重、危险万分?”军师面色凝重,点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只是第一道机关,要进入到最后金券,还不知会有多少道,而且……”说到这里,环视了身旁众人,道,“这重重机关之中,也一定危险万分,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有人丧命于此!”大伙儿心头一沉,都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崔二侉子沉声道:“弟兄们,打现在起,大伙儿的脑袋就都别在裤腰带上了!怕死的,现在就可以出去!如果愿意跟着大伙儿往前走的,就一定严守命令,听从调度!”说到这里,崔二侉子的眼光从众弟兄脸上一一划过,大伙儿神色凛然,齐声道:“二哥,大伙儿听你的吩咐!”
崔二侉子道:“不是听我的吩咐,是听军师和老四的吩咐,连我也不例外,所有人都要令行禁止!”众人一齐点头。
皇陵地下玄宫第一座大殿,也是整座地宫第一道机关——拼图机关大殿,这里设置的是一个四六拼图组成的石壁机关。
崔二侉子道:“军师、老四,你们下命令吧,怎么干?大伙儿听你们的调令!”老四点了点头,道:“二哥,据我所知这四六拼图是有口诀的,若不懂口诀,恐怕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破解!”崔二侉子道,“军师可有什么方法?”军师微微一笑,道:“这四六拼图的口诀,我倒还记得!”
当下军师将破解拼图机关的一些法则讲与众人,按照军师的主意,要破解如此巨大石壁上的拼图机关,必须要搭成人梯,方能顺利移动石板。
关于这拼图机关前文讲过,只要知道诀窍并不算难。所谓口诀,其实就类似萧伟想到的先将拼图第一行第一列拼好,然后依次拼接,最后变为一个三三拼图,三三拼图有专用口诀,只是萧伟与高阳两人并不知道罢了。
其时整座地下玄宫大殿内,前方共六人搭成三组人梯,一左一右分别是崔二侉子与刘二子负责照明,军师与老四站在最后,一边商量,一边将拼图步骤依次告诉前面六人。大伙儿心气儿极高,只听石室内隆隆的石板移动之声不绝,不大会儿工夫,墙上图片已然完成。
众人退后了几步,突然之间,老五神色一变,大呼了一声:“军师!”大伙儿都是一怔,齐刷刷望向老五。只见老五手指着前方,张大了嘴巴,一脸惶恐之色。崔二侉子喝道:“老五,出了什么事儿?”
老五不答,依旧僵在那里,手指前方。众人不明所以,顺着老五手指方向望去,是对面刚刚拼好的石壁,仔细端详之下,并未见任何异常。
崔二侉子再次喝道:“老五,到底怎么回事儿?”老五猛一哆嗦,颤巍巍道:“二……二哥,你看对面墙上!”崔二侉子回过头来,再次仔细看了看对面石壁,皱了皱眉,道:“老五,你捣个什么鬼?”
老五哆里哆嗦道:“二哥,这是满文,写的是……是……”崔二侉子喝道:“写的什么?”老五道,“擅入墓道者死!”众人都是一惊。
崔二侉子喝道:“胡说!”老五道:“二哥,我没……没胡说,是真的!”崔二侉子将信将疑,又仔细看了看石壁,回头用目光询问军师。只见军师缓缓点了点头,道:“老五说得不错,石壁上面的满文,确是这个意思!”
崔二侉子一怔之下,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老子过的就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这能吓得住咱?”老五拉住崔二侉子,道:“二……二哥,这……可是大凶之兆啊……”老五是十二金刚中惟一在旗的弟兄,自幼随父亲跳大绳,灵神鬼怪之事懂得最多。弟兄们听老五这样讲,无不惴惴。
崔二侉子脸色一沉,朗声道:“弟兄们,这些个都是吓唬人的玩意儿,大伙儿用不着害怕!”大伙儿听了崔二侉子的话,又看了看对面石壁,谁也没有说话。
老四道:“弟兄们,二哥说得对,早年随我爹掘金头,这种时候见得多了,真正掘金头的人没有信这个邪的!你们看,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众人听老四也这么说,都松了口气。只有老五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了回去。
石室内沉默了片刻,崔振阳忽道:“对了四叔,墙上的图已经拼好了,怎么不见动静?”众人方才讨论石壁上的字迹,一时忘了这件事,崔振阳这一提醒,猛然想了起来。不错,对面这一整块墙壁上,整整二十三块石板已然拼凑完成,但并没像老四说的,露出任何通道。
众人窃窃私语嘀咕了一阵,一齐望向军师。只见军师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再次仔细观察了对面墙壁,又看了看地上那块被撬下的石板,突然道:“我明白了,定是要将最后一块石板原位,机关才可以打开!”老四也恍然大悟,大伙儿商量了一阵,除老四、军师、崔振阳及老十外,其余人再次撤离大殿。
不大会儿工夫,四人已小心翼翼将石板放回墙壁图眼位置。石板并不完全推入,老四取过事先备好的工具将石板四角固定,再用数根白蜡杆在后面接上。每一根白蜡杆尾部均有可连接的装置,一根根接长,直到四人退出大厅石门。
老四又用一个事先打制的T字形连接件,在白蜡杆尾部接出一根横杆。准备完毕,和军师两人躲在大门两侧,各执横杆一头。定了定神,老四一声低喊,两人同时使力,只听门内墙壁处“喀”的一声轻响,石板已然复位。片刻,大殿内传来一阵巨大的机关启动之声,隆隆不绝,这一次再没有箭羽射出。又过了一阵儿,声音停止了。众人又耐心等了良久,不再有任何动静。老四神色兴奋,大声喊道:“弟兄们,机关破了!”
众人欢声雷动,抬上各种家伙,三进石室。果然,大殿对面整座墙壁已完全升了上去,原来墙壁位置,露出一条黑乎乎的券道!
还是崔二侉子与老四打头阵,众兄弟抬着家伙紧随其后,不大会儿工夫,已走到券道尽头。墓道尽头处,是一整面封死的花岗岩墙壁,墙壁最下方,一左一右各有一条一人多高、仅能容一人进身的缝隙,似乎并不是门。
老四与刘二子各执一把手电,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整面石壁光滑平整,最下方,左右各有一条直径约一人多高的巨大石柱镶嵌在墙体内,最外一面与墙体平齐,远远望去,就像两只巨大的眼睛。每条石柱正中心位置,各是一道高约两米、宽度不到半米的缝隙。
两人走到石缝前,用手电向内照去,石缝之内,全是看似非常混乱、长短不一的方形石柱,缝隙最后部分是封死的,并没有出口。
观察完毕,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摇了摇头,退了下来。军师问道:“怎么样?”老四道:“应该是某种机关装置,不过我掘过一百多座墓,从没见过这种机关!”刘二子也点了点头。军师又问:“有没有开启的方法?”老四神情沮丧,道:“没有把握,这恐怕不是一道普通的机关!乱试的话,万一触动暗器装置,后果不堪设想!”
崔二侉子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试一试?”老四看了看刘二子,又看了看军师,三人都沉默不语。
一旁崔振阳动了动嘴唇,忽道:“四叔、军师,我怎么觉着……”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要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停住了话。崔二侉子道:“振阳,你觉得什么?”崔振阳看了看军师和老四,道:“我觉得,这整面石壁怎么不像一个机关,而像是……”老四道:“像是什么?”
崔振阳道:“一把锁!”
皇陵地下玄宫第二道机关——子午鸳鸯芯机关大殿老四一震,回头看了看军师,军师道:“振阳,说说你的想法!”崔振阳咽了口口水,道:“军师你看,如果拿这整面花岗岩当做一个锁体,这两根镶嵌进去的巨大石柱就是锁芯,其中的缝隙是锁孔,而里面那些看似混乱的石柱,就应该是锁芯里面的锁柱!”
崔振阳这一番言论说得众人目瞪口呆,不过仔细看过面前花岗岩墙壁后,果然越看越像一把巨大暗锁,惟一不同的是,这把锁上有两个锁孔。
老四思索良久,道:“我琢磨振阳说得有理,咱们可以试一试!”军师道:“可有把握?”老四道:“振阳一直跟着老八学开锁,他看出来的,应该没有错!”军师回头看了看一旁崔二侉子。
崔二侉子沉吟不语,半晌儿,道:“这两个锁芯的锁,咱谁也没见过!况且这么大的锁就算能捅开,怎样才能转动锁芯?”崔振阳道:“我猜想,这把锁应该不会再用人力来开启,肯定有其他窍门!”
崔二侉子道:“这样吧,就让振阳进去看看,如果不是锁孔,再想其他法子!”军师与老四都无异议。老四拉住崔振阳,道:“振阳,一切小心,如果不成就出来!”崔振阳点了点头,紧紧裤带,低身钻进石缝中。
众人在外焦急等候,不大会儿工夫,崔振阳灰头土脸爬出来,神色兴奋,道:“各位叔叔,确实是把锁!”老四问道:“怎么样,能打开吗?”崔振阳道,“四叔,这是一把非常复杂的暗锁,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要有八叔在,肯定没问题!”
众人都是一呆,这一次参与奉天盗墓的,除崔大侉子外,就只有老八留在山寨,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五道:“二哥、军师,要不咱们先撤回去,叫齐老八再来,反正墓是死的,也跑不了!”崔二侉子沉吟不语。军师问道:“振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崔振阳眉头紧锁,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珠一转,道:“有办法了,只不过……”说到这里,停住了话,看着崔二侉子。
崔二侉子道:“没关系,你尽管说!”崔振阳道:“要开这道锁,所有叔叔们都得上……”崔二侉子道:“你是说,咱们十个都要上?”崔振阳点头道:“不止咱们十个,包括在外面的所有叔叔,最好,还要加上二婶儿!”崔二侉子一愣,道:“凤儿?”顿了一顿,道,“那外面不就空了?”
军师问道:“振阳,这是怎么回事儿?”崔振阳道:“军师,墙上这道锁,左右各是一把极其复杂的二十四柱暗锁,换句话说,两边石缝加在一起,一共有上下二十四对,四十八条锁柱!”军师点了点头。
崔振阳继续道:“要开这样的锁,我的功夫是不行的!不过既然当年建造这墓道的人把锁做到了墙壁上,咱就有了投机取巧的余地!”军师道:“投机取巧?”
崔振阳笑了笑,道:“不错!其实开锁之所以难,就在一般锁的锁芯尺寸很小。人开锁的时候要用一种特殊工具将锁芯内部锁住顺此推到位。人只有两只手,而最简单的锁至少也有五六条锁柱,所以很容易手忙脚乱,像这种两边加在一起一共四十八条锁柱,除非八叔那种功力,一般人绝不可能打开!”
老四道:“那咱们怎么办?”崔振阳嘿嘿一笑,道:“四叔,这个制作机关人是极聪明的,他放弃了一切传统墓道机关的形式,换而用一种最复杂的暗锁锁住了墓道,这样的话,即便再厉害的盗墓高手到了这里,也会一筹莫展!”老四看了看一旁刘二子,两人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老五突然道:“对了军师,这座皇陵设这道锁有什么用,要不想让人进,当初直接封死了不就完事,弄把锁锁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军师看了看老四,两人都是一笑。军师解释道:“历来帝陵,都是要做成能够多次开启的,这道理很简单,皇帝皇后很少有同时死掉的,而咱们自秦汉以来便没有了殉葬的风俗,因而很可能有这种情况,皇帝死了以后,过几十年皇后才死掉,要再次打开皇陵入殓。传统皇陵地宫仅仅用金刚墙、石门、自来石封闭,相比之下这座地宫有了这道锁,结构更为安全。况且我猜测,这一座地宫的设计,有皇太极卖弄他机关制作水平之意!”老五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崔振阳道:“从我刚刚观察这道锁芯来看,能打开这么复杂暗锁的人恐怕古今中外也不会有几个,而这样的人碰巧又来盗掘这座皇陵,几率应该是微乎其微!”军师道:“所以说这座皇陵,应该说已经是设计得固若金汤了!”崔振阳点了点头。
老五搔了搔头,道:“固若金汤?那咱们还怎么开,不全白忙活了?”崔振阳笑道:“五叔别急,虽说坚固,但皇太极还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老五道:“哪一点?”崔振阳道:“军师常说月满则亏,再坚固的东西总有它的破绽,皇太极忽略的那一点就是:锁做到了这么大,就已经不是锁了!一般开锁最多两个人配合,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钻到锁孔里面去开锁。而墙壁上这把锁的锁孔做成了这么大,完全可以一下子进去几十号人,大不了咱们一人负责一根锁柱,四十八条锁柱最多用上四十八个人,也就打开了。这就好比弹钢琴,一个人两手同时演奏,那是很难的事情,但要两人配合,一人弹一边,就简单多了!”崔振阳在奉天洋学堂念过书,见过钢琴,而众兄弟自然都不明白钢琴是何许玩意儿,但还是纷纷点头。
崔振阳继续道:“众位叔叔,咱也用不了四十八个人那么多,因为咱每个人都有两只手。我刚刚观察过,这两条锁孔内分别是十二对二十四条锁柱,只要一边用上十二个人,两边一共二十四个人,留一人在最外面指挥,这样加上二婶儿,人数刚刚好!”
军师道:“必须要二十五人?”崔振阳点了点头。军师看了看崔二侉子,两人都是不语。老五突然叹道:“看来,一切都是天意!若不是这一回二哥将嫂子也带来了,这机关咱恐怕是打不开了!”崔振阳点头道:“五叔说得不错,如果少了一人,除非八叔来,以我的开锁功夫,恐怕很困难了!”
众人纷纷附和,都觉老五说得不错,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崔二侉子看了看军师,道:“军师,你看呢?”军师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道:“好,就让凤儿进来吧!”
几人商量了一番,当下由老五、老九上去唤其余众人下来,留在墓道中的人抓紧时间赶制开锁所需一应工具。按崔振阳所讲,这一次二十四名兄弟配合开锁,必须制作一种特制的销子,锁柱一旦推到位置,马上用销子销住。否则众人都没受过专门的开锁训练,一旦控制不住就有可能会出乱子。
好在一应工具材料大伙儿都已带来,没有多久,四十八个销子已然做好,留在上面的十四人再加上凤儿,也在老五、老九带领下下到地宫。
凤儿从未下过墓道,自然也不知崔二侉子一行每日在大屋忙些什么。现在终于进入这座巨大阴森的皇陵地下玄宫中,完全呆住了。崔二侉子也来不及多作解释,简单吩咐了一番,众人在崔振阳指挥下,鱼贯进入墙壁锁孔中,依次序每人站在一对锁柱之前。
崔振阳站在锁孔之外,给大伙儿详细讲解了开锁整个过程。要开启这把巨大的暗锁,最关键是要依照次序,将每一锁柱推到相应位置,推动锁柱时要分别按当时的设计,按不同深度推进去,每根锁柱既不能完全推到底部,也不能不动,否则不仅不能打开机关,还可能会激发隐藏在内部的暗器装置。
而推动锁柱的诀窍完全在手上感应及耳朵的听觉。不过墙壁上这副锁具如此巨大,手上的感应会更为明显。在石柱缓缓推动过程中,只要感到手中瞬间产生了强烈的振动,就是到位的信号,这时只需用事先准备好的销子将锁柱销住,这一步就完成了。
为了方便,崔振阳将每一锁柱编上号码,分别是左侧一至十二,右侧一至十二,分成上下,让每人记住对应的编号。
一切讲解完毕,锁柱内所有兄弟都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瞬时间,整座地宫内鸦雀无声。崔振阳定了定神,低声喊道:“好,左一右一下侧锁柱,同时开始!”
左一右一两对锁柱是整个开锁过程的开始,也是最重要的环节,由军师与崔二侉子两人分别负责。听到崔振阳的命令,两人定了定神,扶住面前石柱开始缓缓加力,在这一瞬间,所有兄弟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听得石柱与内壁摩擦之声轰轰作响,感觉几乎过了一世纪之久,崔二侉子只觉手上轻轻一颤,大声喊道:“左一下侧石柱到位!”几乎同时,右面锁孔中军师也大喊了一声:“右一下侧锁柱到位!”众人静静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全都松了一口气。
崔振阳长吁了一口气,道:“二叔,军师,成功了,现在只需要将锁柱销住就可以了!”崔二侉子与军师两人立刻按照崔振阳的指令,将锁柱销住。
此后,众人依照崔振阳的指挥依次推动锁柱,半小时后,所有锁柱全部到位。但听整座墙壁内轰鸣之声不绝,墙壁内部传出巨大的机关启动声响,最后连整座墓道全都颤抖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崔振阳面前的石壁上,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缓缓向后退去,退至尽头,掉下一条铁链,尾部是一个巨大的铜环。
崔振阳大声喊道:“叔叔们,成功了!”静了片刻,众人欢声雷动。退出锁孔,大伙儿全都围拢在崔振阳身旁,崔振阳指着前方铁链道,“众位叔叔,如果我没猜错,只要拉动这条铁链机关就可以打开!”
当下老四取过绳索牢牢系在铁链,之后所有人员全部退回拼图大殿。老四躲在券道入口处旁边,拉住绳索缓缓加力,片刻工夫,只听前方机关处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不过这一次显然没有任何暗器装置被激发。不大会儿工夫,声音完全停了下来。众人又耐心等了一阵,这才在老四带领下重新回到石壁前。但见整座石壁已完全抬了上去,后面露出一条狭长的甬道。
当下崔二侉子与军师商量了一阵,命十一弟带凤儿几人先行上去做好警戒,众人这才抬上家伙,老四与崔二侉子打头阵,鱼贯进入甬道。
按照清陵建制,这一段券道是罩门券,券道尽头是进入地宫后的第二道石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道石门很快打开了。汽灯照射之下,隐隐可见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正中是一座用汉白玉栏杆围成的水池,进门处有台阶可以下到水面,远远望去,整座池水漆黑如墨,映着众人手中灯光飘飘忽忽、若有若无,越发显得瘆人。水池两边都有通道可以通过,只是石室尽头处黑乎乎雾茫茫看不真切,也不知究竟是否有出口。
崔二侉子问道:“老四,怎么样?”老四观察了片刻,喃喃道:“这池子水好像不合常情!”崔二侉子看了看刘二子,刘二子也道:“四哥说得是,我掘过那么多坟,从没见过这玩意儿!”崔二侉子道:“有什么古怪?”老四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沉思了片刻,道,“这样吧,叫大伙儿先别动,我过去看看!”崔二侉子点了点头,叮嘱老四一切小心。当下老四拿了汽灯,整整衣衫,缓缓走进了石室。
远远望去,老四走得异常小心,沿着石室右面栏杆缓缓迈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观察一下地面青砖。大伙儿趴在石门外紧张地看着。良久,老四终于走到大厅对面。
和前面几处一样,这里一整面墙壁是封死的,没有任何出口。观察了片刻,老四发现就在墙壁的下沿,有几块花岗岩,似乎与其余处不同。
正要再仔细看,远远听崔二侉子问道:“老四,怎么样?”声音在巨大的地宫内回荡,瓮声瓮气,甚是骇人。老四观察了一番,答道:“这里没有出口,也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不过这面墙壁似乎有问题,先叫几个兄弟把家伙给我抬过来!”
崔二侉子点了点头,一挥手,大伙儿抬上了老四的家伙。远远忽听老四又喊道:“二哥,你们一定要小心,地面的青砖不大靠得住!从水池右侧通过,记住,不要踩每一块青砖中央,穿上板儿鞋踩住每四块青砖接缝处,要轻,劲儿不要踏实了!另外,大伙儿不要拉得太近!”
老四说的板儿鞋,是事先做好的一种专门探墓工具,其实就是两块大号木板,用绳子系到脚底,走动之时便可大幅度减小压强,以免触发地面上的机关启动装置。老四自然不用再穿板儿鞋,他身材矮小,八十来斤的体重,却天生一副大脚板儿,按他自己的话说,是生就为掘金头而长的身材。
这边崔二侉子与军师低头商议了一阵,崔二侉子带六名兄弟,大伙儿穿好板儿鞋,又抬了老四的工具,小心翼翼走进石室。
崔二侉子走在最前,一步一探,十分谨慎。其余兄弟跟在身后,大气儿也不敢出,不多时,到了一半的位置,老九脚下板儿鞋突然一拌,跌了一狗吃屎。一声巨响,手里抬的家伙落在地上,大伙儿猛然一个激灵,都停住了。
整座地宫内一片死寂,老九吓得趴在地上不敢稍动。半天,并未见任何动静。众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老九更是哈哈一笑,骂道:“他奶奶的,吓了老子这一跳!”说完话,用手掌一撑地面,就要爬起来。老四远远望见这一幕场景,大惊失色,惊天动地般大喊了一声:“老九别动!”
但是已经晚了!老九右手刚一使力,猛觉地面青砖微微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墙顶一支羽箭激射而下直入后心,他没来得及哼一声,当场毙命。
众人一下子乱了,扔下手中家伙就要去扶老九。混乱之中,更多机关被激发,无数箭羽铺天盖地射下,立刻又有两三名兄弟中箭,更有一人慌乱之中落入水池,随即是长声惨呼。崔二侉子一声大吼:“弟兄们,快撤!”脱下外衣,拨打弩箭,老五老六也脱下外衣,协同挡住弩箭。这时大殿内所有汽灯全都灭了,漆黑一团。门口众人只听得箭羽破空之声不绝,良久,几人才在崔二侉子的保护下,狼狈地逃出大殿。
崔二侉子走在最后,一手拿了已变成狼牙布的外衣,另一手抱了老九。众人围拢过来,军师问道:“二哥,你怎么样?”崔二侉子没有回答,拿过一盏汽灯,只见弩箭正中老九后心,伤口漆黑,流出的都是黑血。
军师神色凄然,道:“没得救了,是毒箭!”崔二侉子虎目含泪,缓缓点了点头。崔振阳突然喊道:“对了,四叔呢,四叔还在里边!”
众人都是一呆,猛然想起老四还在石室内。大伙儿一下子全趴到了门口,只见整座大殿内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崔二侉子大声喊道:“老四,老四,你怎么样?”没有任何声音。刘二子大声道:“坏了,四哥肯定出事儿了!”
崔二侉子咬了咬牙,道:“俺去救他!”军师一把拦住:“二当家的,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崔二侉子一把甩开军师的手,两眼通红,喝道:“俺不能把自己兄弟扔在里边!振阳,跟俺走!”
崔振阳擦了擦脸上泪水,站起身抬腿就要走。后面老十一把拉住,道:“振阳,你还小,让你十叔去!”崔振阳拼命挣扎,道:“你让我去,我要去救四叔!”老十十指如钳子,握住崔振阳的肩膀,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挣脱。老十面无表情,回手对身后老七道,“你拉住他!”老七拉住崔振阳。
老十走到崔二侉子身前,道:“二哥,我陪你去!”崔二侉子看了看老十,点了点头。军师大声喊道:“二当家的,你一定要小心!”崔二侉子咬了咬牙,接过军师手中的汽灯,一马当先,再次走进石室。
刚一进门,只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但听水池中口兹口兹作响,池水翻滚,似乎飘着什么东西。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十快步走下台阶,汽灯照射之下,只见墨黑色的池水中翻滚着一付完整的骷髅骨架,骷髅头部上颌地方,赫然是一嘴金牙。
老十惊道:“是赵大牙!”崔二侉子缓缓点了点头,道:“水里有剧毒!”老十沉吟不语,良久,对崔二侉子道,“二哥,咱们走吧!”崔二侉子长叹了一声,迈上台阶,两人向大殿对面走去。
石室尽头,老四半靠半倚在墙边,腿上中了一箭,大腿根部用一块布条缠住,血流了一地,人已昏了过去。老十上前探了探老四鼻息,喜道:“还有气儿!”崔二侉子蹲下身来,检视了老四的伤口,将他腿上布条又紧了一紧。二人抬起老四小心翼翼绕过水池,走回门口。
众人全都围拢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道:“怎么样,四哥怎么样?”崔二侉子沉吟不语,掏出随身匕首,剜掉老四腿上的羽箭,俯身去吸毒血。一旁老十伸手拦住,道:“二哥,让我来!”说完话,趴下身将老四腿上的毒血一口一口吸出来,毒血吐在地上,尽是黑色,腥臭之气,冲鼻欲呕。
老四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身旁众人,微微一笑。崔二侉子问道:“老四,你觉着怎么样?”老四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说道:“二哥,我……没用了,毒气……已经攻心,二……二哥,你听我一句话!”崔二侉子虎目含泪,点了点头。
老四道:“别……别再往前走了,带……兄弟们撤吧……不……不要把所有兄弟……兄弟……”一句话没说完,身子一挺,气绝身亡。崔二侉子大吼了一声:“老四!”声音回荡在阴森空旷的地下玄宫中,良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