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和另外五个孩子由于在阁楼里偷着抽雪茄而正被拘留在学校里,度过复活节一周假期里宝贵的一天。维克多易呕吐,鼻子也不爱闻这闻那(这两种毛病他都善意地向温德夫妇隐瞒了),其实并没真正参加抽烟,只苦着脸吸了两口;有好几次他都顺从地跟随他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喜欢冒险、吵吵闹闹的汤尼·小布莱德和兰斯·博克,到那个严禁攀登的阁楼上去。穿过那个行李间,登上那个恰恰在屋顶下面窄过道里的铁梯子就到了。在这儿,楼房迷人而古怪的脆骨架就看得见、摸得着了,梁椽和木板啦,扑朔迷离的隔板啦,一块块阴影啦,还有那薄而脆的板条,脚一踩上去就陷进空当,使底下看不见的天花板上的灰泥扑扑脱落,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这条迷津的尽头是尖角阁楼顶端的凹处,一个带顶篷的小平台,那儿有乱七八糟一大堆旧连环漫画书和新近的雪茄烟灰。烟灰被发现了,孩子们也招认了。汤尼·小布莱德是一位前任著名校长的孙儿,因为家中有事而特准离校:有一位多情的表亲在去欧洲之前想见他一面,可是汤尼明智地要求跟其他伙伴一起拘留在学校。
维克多在校时的校长,我前面已经提过,是霍佩尔牧师,一个黑头发、气色好、招人喜欢的庸庸碌碌之辈,得到波士顿主妇极大的赞扬。维克多和他的共谋犯同霍佩尔一家共进晚餐时,席间时不时会透露种种水晶般清晰的暗示,尤其是从声调甜美的霍佩尔夫人嘴里透露出来,她是个英国女人,姨妈嫁给了一位伯爵;牧师原本可能发慈悲,昨天晚上带六个孩子进城去看场电影,而不是让他们早早去睡觉。饭后,她亲切地挤了一下眼,叫他们赶快跟上那位正朝过道轻走去的牧师。
老派的受托人可能觉得赦免一顿鞭打还是恰当的,霍佩尔在他那短暂而不出色的职业生涯中已经对一些特殊罪犯使用过一两次那种惩罚了;但最叫孩子受不住的是校长撇着红嘴唇发出来的刻薄的嘻嘻假笑声,那当儿他正在过道里停下来拿起一套折叠得方方整整的袍服——他的黑僧袍和白法衣;门口停着一辆旅行汽车,正如孩子们所说“扭住了处罚不放”,这位假模假样的牧师带领他们到十二英里以外的鲁贝恩一座冰凉的砖瓦教堂去观赏一场给稀稀拉拉的教徒上演的特邀宗教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