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姚敬轩葬礼的地点顾知非已经打听清楚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还是把汽车停在了离陵园较远的地方。陵园坐落在市郊的一片丘陵,四周长满了密密匝匝的矮树。他从远离正门的一个方向走了进去,穿过一片树林,就远远地看到了送葬的人们。
看来管理员听到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一点顾知非从送葬的人数就可以判断出来。除了身穿孝衣的几个家属,墓地稀稀拉拉的并没有几个人。按说姚敬轩在军界任职多年,虽然算不上是身居要职,但总有一些同僚亲信。即便说人走茶凉的现象在这个官场上一再上演,但如没有特殊的原因,大多数人还不至于连这最后一程都吝于相送。
葬礼的时间也不长,等棺木入了土,为数不多的几个来宾便纷纷和主家告了别。很快,墓地上只剩下几个家属了,这种情况对于顾知非来说倒是颇为有利的。
“姚太太。”顾知非从陵园出口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他认准了中间被两个人搀扶着的兀自垂泪哭泣着的老妇人。
“你是……”果然,那老妇人擦了擦眼睛,迟疑地打量着顾知非。
“我叫顾知非,和姚先生私交甚笃。这个噩耗我也是刚刚听说,因此来得晚了,很对不起。”
“顾先生客气了,您能来我们一家人都很感谢。”
“能请太太借一步说话吗?”看到他们有些犹疑,顾知非又加了一句,“是关于姚先生的一些事情。”
看着其他的人走远了,顾知非才压低声音说道:“太太,我觉得您先生死得很蹊跷。”
“顾先生,您都知道些什么?您是干什么的?”显然,顾知非的这句话震动了她,她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先问您几个问题,首先,贵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啊,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啥,我也不知道该问谁。”
顾知非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他有点失望,因为这个老太太什么也不清楚。他的儿子肯定是被抓了,葬礼都没能放回来。直到她丈夫去世之前,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但是,她能感受到丈夫近期一直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她问过,可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顾知非知道,像姚敬轩这种一辈子干保密工作的人口风极紧,睡觉都不会说梦话的。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差不多十多天了,我记得他有一天晚上从江边回来,脸色很难看。他的郁闷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他每天都去江边舞剑?”
“这是他的习惯,都好几年了。”
“这一阵子他和什么人接触过吗?”
姚太太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
“他后来仍旧每天去江边吗?”
“去是去,可是……我感觉他并没有活动身子。”
“为什么?”
“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干干的,一点汗渍都没有出,以前可不是这样。”
“是这样。”
“顾先生,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就盼着儿子能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来。”
“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打听一下。”
“真的!那太谢谢您了。”
“不过,咱们这场谈话绝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好吗?”
“好的好的……”迷茫无措的姚太太被这个突然来临的希望震惊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离开了陵园,顾知非到电话局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当年,他在缉私处行动组时的那个丁副组长,现在已经成了军统昆明站的副站长。两个人关系处得不错,顾知非相信只要自己开口,他一定会帮忙的。
他等了好一会儿,那边的工作人员才把丁副站长找来。事实和顾知非判断的一样,抓捕姚敬轩儿子的行动跟云南方面的军统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不是这个电话,老丁甚至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他答应尽快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要派你手下最可靠的人去办,一定要保密,包括军统昆明站的其他人。”
“好吧。”对方沉默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不要往我的办公室打电话,明天我会打给你。”
到了上午11点25分,他已经等候在民生路上的那个电话亭里。那是他和阿森在昨天晚上约好的通信地点。阿森是个很讲义气的小兄弟,他答应帮这个忙。从今天起,他已经请了一周的假。五分钟后,电话铃响起。
“顾科长,现在目标正在宪兵十四团的大门口……”
顾知非几乎没有听清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的脑袋都大了,瞬间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