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松在材料储存室门口的灌木里蹲了一会儿。确认四周无人,他才蹿出来溜到大门处。而此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两根顶端带钩的钢丝。看了看挂在门上的大锁头,他不禁咧嘴笑了。这几天,为了今夜的任务,浅井把重庆市面上各种牌子的锁头都买了回来。这方面,吉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专家。在他的精心指导下,高桥松已经可以轻松地对付每一种锁。区别之处,只是时间的长短不同而已。而眼前的这一把,看起来挺大,但其内部结构并不复杂。
五分钟之后,他无声地推开了大门。这时,他收回钢丝,取出了一个笔形手电筒。材料储存室看起来好像一个大型的、改装了的车库,一排排铁质的架子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高桥松在最前面一排的架子顶上发现了一个标签,上面的产地标明是美国。他知道,支那政府的科技力量还停留在非常原始的层次。除了一些结构简单的轻武器能够自产,大部分武器装备都需要从国外进口。毫无疑问,随着美国的参战,以及租借法案的实行,美国已经成了他们最主要的武器输入国。但在中日战争爆发之前,他们的主要武器供应商却是德国。他沿着架子向里侧走去,发现标签上的字迹由步枪、机枪、重机枪这样的排列方式依次出现。他想自己已经找到了规律,于是从这一排架子间的空隙直接插到了第二排。他看到这一排产地的标签是德国,就毫不犹豫右拐向里面走去。都快走到墙根了,他终于找到了火炮的标注。
就在离墙倒数第二个架子的中间一格,他先是看到了几截粗大、长短不一的弹簧。他瞟了一眼挂在上方的标签,上面写着他日思夜想的字母——FLOK-19,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铁拳”野战炮的学名。
高桥松看了一眼手表,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消耗了十分钟。他把手电筒叼在嘴里,从腰间摸出一把钢锉来。他拿起一根弹簧,发现末端的茬口有切割的痕迹。很显然,研究人员是从这里分离出做实验的样品的。他找到一个相对薄弱的地方开始用力挫。没过多久,他就已经相信,这的确是“铁拳”的零件,因为材料的坚韧程度远超一般的钢铁。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停下来看看手表,同时也让酸麻的手指休息片刻。但是后来,他甚至连这几秒钟的时间也不敢浪费了。到了最后,他的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是在小臂的带动下做机械的往复运动。二十分钟后,他终于从拇指粗的弹簧上切下来一厘米长的一节。
他顾不得擦拭一下汗水,而是用一小坨发黑的黄油把弹簧的闪亮的新断面涂抹上。他不想让人家在事后发现任何疑点。接着,他用手一块手帕将那一小节弹簧包起来塞在胸口贴身的地方。收好工具,他用手电筒最后扫视了一遍,才快步离开。等他锁好储藏室的大门,原路返回到那片黑暗的角落中,食堂门口卡车上的粮食和蔬菜刚刚被卸完。司务长在出门证上签了字,交给了司机。司机上车发动汽车,掉头后顺着原路驶向大门口。
当前轮刚刚轧过高桥松头部旁边的路面,他果断地一滚就来到了卡车的下面。这种卡车的构造他了然于胸,一伸手就准确地抓住了底盘的槽型钢架。被缓慢地拖行了几米之后,他的两只脚成功地蹬在了后桥架上。手脚用力,他悬在了半空中。这都是他提前想好的。因为卸车后,车槽内空空荡荡,毫无隐蔽之处,因此只能藏身车下。虽然他的姿势很难受,但是只要汽车离开研究院,到达三公里外修路的地方,缓慢的车速足以让他安全脱身。这点时间,高桥松的体力还是撑得住的。
卡车摁了两声喇叭,躲在岗楼里的两个卫兵才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其中一个打着哈欠拉开了大门后,就抱着枪靠着门闩处等着再次把它关上。另一个走到司机这一侧把手伸过来。司机把司务长签署的出门单递了出来。但是就在交接的时候,出现了问题。卫兵的手指没有夹住那张薄薄的单子,等他发现时,出门单已经躺在了车轱辘旁边的土地上。他骂了一句,不得不弯下了腰。等他捡起来正要直起腰来,他的目光和高桥松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卫兵惊呆了,直到那个黑衣人落到地上滚出车底,他才下意识地端起刺刀捅了过去。高桥松虽然人在地上,但身体却很灵活,拧腰收腹躲过这一刺。他左手抓住枪口的同时,右手闪电般卸下了刺刀。卫兵这时才想起拉枪栓,但为时已晚。高桥松一跃而起,把手中的刺刀插入了他的喉咙。这个时候,司机和靠在门闩处的卫兵虽然已经察觉,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都不知所措。高桥松将司机拉出车门的时候,另一个卫兵才拉上枪栓。但他只来得及开一枪,就被汽车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