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凯辛带着狗出去散步,他们刚出门就遇到了一只野兔。家里没人的这段日子里,这些野兔胆子大了不少。还没走多远,又遇到了一群在草地上聚会的兔子。猎狗们跑得精疲力竭,却连根兔子毛也没咬到。
走到小溪边,猎狗们大步迈进水里,弄湿了整个身子,踩到深坑的它们惊慌失措,赶忙扑腾着穿过了小溪。凯辛自己也弄湿了,水漫过了他的膝盖,灌满了他的靴子,但他并不在意,只顾往小山上爬,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最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决定,他看到海伦正从她家的斜坡上走下来。
他们在栅栏的角柱处相遇了,雷布修的角柱。两个人彼此问了好,她看上去瘦了些,比他记忆中的样子更加妩媚动人。
“它们看上去好累啊,”她说,“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太健康。”凯辛说,“太胖了,跑不动,被宠坏了,这些都会改善的。”
“你还好吗,乔?”
“好,我很好,只是些皮外伤。还有,我非常勇敢,从不抱怨。”
海伦摇了摇头:“我想去看你,但我觉得……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以为你的家人和你那些警察朋友都会围在你身边。”
狗跑开了,谈话太无聊了,它们喜欢行动。
“确实,”凯辛说,“确实是那样,日日夜夜,他们轮班照顾我,家人,警察朋友,家人。”
“你这家伙。在电视上看到鲍比·沃尔什了吗?”
“没有。”
“他说应该给你和达夫颁发奖章。”
“奖励我们的愚蠢吗?我不认为他们有那种奖章。”
海伦又摇了摇头:“关于度假村的新闻看了吗?”
“没有。”
“艾瑞卡·布戈尼决定不把童子军营地卖给法伊夫了。她打算把它捐给政府,作为海岸生态保护项目的一部分。所以通往石溪咀的路没有了,整个度假村计划都泡汤了。”
凯辛想起了道德陪伴总部礼堂里的那个座位,想起坐在办公室里的艾瑞卡,她乳白色丝质衬衫上的泪痕,还有她绝望的哭声。
“那太好了,”他说,“这样你就能放开手脚全力去赢得选举了。”
“我希望能得到至少一张警察的选票。”
“这取决于很多事情能否步入正轨,但我们警察是不允许谈论政治的。”
“允许你喝酒吗?”
“我的肝脏几乎是全新的,已经闲了好几周了。”
他们凝视着彼此。他移开视线,看向溪谷那边的薄暮,还有浮在山顶树梢上的晚霞:“我一直想问,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1988年,他开车经过海岸公路转弯处时,直接冲了出去,那是在我们毕业一年之后,怎么了?”
“没什么,他在布戈尼太太的死亡证明上签了字。”
“他签过的尸检报告能有几百例,我想。”
“是啊。”
“那,要不要过来喝一杯?我请你。”
“还要吃那些派对馅饼吗?”
“上次我们没能抽出时间吃它们。”
“我先去喂饱这些畜生,”他说,“一会儿回来。”
“可别被人路袭了。”她说。
“路袭,我从没听人这么说过。”
“你得逐渐适应。”她说,“我这儿还有很多新词儿等着你呢。”
他动身往斜坡上走,两条腿重得像湿木头一样,他吹了声口哨,唤猎狗一起回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还站在原地,正看着他。
“回家去吧!”他大声喊道,“怎么还不回家去热馅饼?”
他侧卧着醒来,百叶窗上方透进一束亮光,照亮了空中的微尘。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她动了一下,她的呼吸在他的肩胛骨之间盘桓,她的唇沿着他的脊柱游走,然后那温润柔软的两片实实地抵上了他的背,她在吻他。天际逐渐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一切过去都被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