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霍普古德打来电话。
凯辛已经回到蒙罗港警局,正盯着落在后院的一群海鸥出神,这里居然没有狗跑过去赶走它们。
“这些土著混混正在回家的路上。”霍普古德说道,“如果不是停在哪儿鬼混一通,他们应该半夜到这里。”他顿了顿,“我猜,现在这件事情由你接管了。”
“理论上是的。”凯辛回答,“我一小时以后到那里。”
他回到家,给狗儿们喂了食。它们似乎并不喜欢像近来这样改变常规,以前吃饱了之后他都会带它们出去走走。这次还是跟以往一样,雷布不在家里,他留下一张字条交代了两条狗的相关事宜,开车去克罗马迪了。
霍普古德悠闲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房间窗明几净,卷宗整齐地摆在架子上,都在各自的收纳盒里。他穿着一件短袖衬衫,那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紧扣着。“坐吧。”他漫不经心地招待道。
凯辛从容地坐了下来。
“所以,你想怎么了结这件事?”霍普古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是负责人,应该是你告诉我怎么做才对!”
凯辛的手机响了,他走向过道处接电话。
“鲍比·沃尔什的外甥。”维拉尼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还是按章办事,我给你派了个人过去,他应该马上就到你那边了。保罗·达夫警探,联邦调查局调过来的,因为是个土著,以前当的都是些闲差,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共事。但是他人挺机灵的,所以我就收了他。他现在正在积极学习我们的业务知识,带新人是个苦差事,你忍着点。”
“忍着点。”这是辛戈常说的话,他们俩都是辛戈带出来的,所以总是不假思索地就把他以前说过的话脱口而出了。
“这件事情他接管了,是吗?”凯辛问。
“不不不,还是你来负责。”
“嗯?”
“嗯什么?”
“拜托,老兄!”凯辛很无奈。
“他是一个土著,要他参与此案是警督的意思。”
“我在这儿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案。”
“别跟我来那套,扮猪吃老虎你还嫩着呢。”维拉尼打趣道,“你跟我说过鲍比·沃尔什的事,况且,克罗马迪那帮蠢货的行事作风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他们那儿出过两起拘押致死事件,还有很多其他可疑的事情,令人发指。”
“拣重点说。”
“所以,那几个孩子到那儿以后,克罗马迪警方肯定会百般折磨他们。放他们回到家,等他们睡了再行动,要等灯熄了两小时以后再进去抓捕,别弄出太大的动静。你们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事情的敏感性和严重性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对话结束,凯辛回到霍普古德的办公室。
“维拉尼,”他说,“他希望先放那几个男孩回家。”
“你说什么?”
“让他们先回家,等他们睡了之后再抓捕。”
“我的老天。”霍普古德难以置信地叫了出来,两只手烦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我终于知道你们的计划了,但你们晚上不能进那该死的地方,更别说去那里抓人了。那可是土著人的地盘,我们大张旗鼓地去那里抓人,很有可能会被整条街上的黑鬼攻击,搞不好整个片区的土著,数以百计的黑鬼会把我们踩成肉泥。”
霍普古德站起身,双手插进口袋里,走到窗前:“跟你那个政客好哥们儿说一声,我想确定一下他现在能否对自己关于这个案子采取的所有行动负全责。万一有什么闪失,你们两个担待得起吗?”
“那你有什么建议?”凯辛面无表情地回道。
“在进城的路上实行抓捕,那样比较保险,万无一失。”
凯辛离开房间,给维拉尼打电话。
“从当地办案的经验来看,”凯辛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贸然冲进土著片区抓人很可能激起民愤,引起警民冲突。霍普古德认为,在他们回城的路上进行抓捕容易一些。要不,按照他的意思处理这件事情吧。”
维拉尼叹了一口气,凯辛似乎看到了他脸上的无奈:“你确定?”
“我怎么能确定呢?土著片区已经不是我小时候印象里的那个样子了。”
“乔,警督方面一直在给我施压,我希望你了解。”
凯辛一直在考虑要不要退出这个案子:“我觉得你可能是有点过于敏感了。”他说,“只是三个坐在小货车里的孩子,处理起来不会那么棘手的。”
“所以你要替我去电视上向大众解释,我们不是冲着鲍比·沃尔什,故意抹黑他的政治形象吗?”
“算了吧。”凯辛说,“我只是一个幕后工作者,这种事情还是让你的伙计达夫去处理吧。”
“去你的吧!”维拉尼佯怒道,“我强调一下,要用温和的方式抓捕他们。照你的意思办吧!”
凯辛将维拉尼的意思转告给了霍普古德。
“你们居然还有点脑子。”霍普古德说,一副扑克脸,“这倒新鲜了。”
“他们还派了个人过来,警督希望能有个土著警员参与这次行动。”
“我的老天,是嫌我们这儿黑鬼不够多吗?”霍普古德夸张地叫道,“还要再招来一个黑杂种!”
“你这儿有我坐的地方吗?”凯辛没有理会他的叫屈。
霍普古德冲他狡黠地笑了笑,大方地露出上排牙齿,似乎连两个门牙之间的那条细缝都坦率地骄傲着:“我们都累了,是不是?像你这样因公受伤的残废,就应该老老实实在家领抚恤金,找个好过的地方待着不好吗?”
凯辛强忍着不动声色,朝窗户望去,窗外空空如也。他在心里默默数数,让自己平静下来。总会有那么一天,那个时刻终会到来,我要你这个小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