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吧?”肯德尔·罗杰斯问道。
“只是虚惊一场。”凯辛说,“你又义务加班?”
“我今天醒得早,再说这儿也比家里暖和。”她一边说,一边摆弄着前台的东西。
凯辛打开通向办公区的隔离门,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写起了案件记录。
“我在考虑要不要申请换个岗位。”她说。
“我这里可以变得整洁起来,”凯辛说,“我可以改进。”
“我不需要人保护。”她说,“我又不是新手。”
凯辛抬头看向她,他早就料到肯德尔会这样说:“我并没有给你任何保护,我谁也保护不了,你跟我搭档,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一阵沉默。
“是的,好吧。”肯德尔说,“有些问题必须解决,比如流连酒吧这个事情,你每天晚上十点钟才回家。”
“凯恩酒吧那些混混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不至于需要你来救我,然后再因为这事被局里调查。”
“他们怎么就不敢动你了?”
“因为我的表兄弟们会杀了他们,然后还会侮辱他们的尸体。这个回答你满意吗,阁下?”凯辛继续写他的案件记录,但他能感觉到肯德尔在盯着他,“怎么了?”他说,“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肯德尔没好气地说。
“我要去辛蒂家买早餐,给你带份火腿煎蛋?”凯辛主动示好。
“我怎么能让你去见那个彪悍的老女人?况且还是周五一大早,还是我去吧。”肯德尔笑着说,气氛缓和了下来。
她快出门的时候,凯辛说:“小肯,这回给我多加点芥末。你敢不敢问她要啊?”
他走到窗边,望着肯德尔的背影。她曾是一名体操运动员,十六岁那年就代表州里获得了自己的第一块金牌。但那些,从她现在走路的姿态根本看不出来。有一次下班之后,她跟一位摄影师朋友去酒吧,被一个她几个月前逮捕过的小混混盯上了。那人是个汽车修理厂的学徒,热衷周末狂欢和踢踏舞。他们被跟踪了,后来那个摄影师被打惨了,伤得很重,还被锁在他的汽车后备厢里,差点丢了性命。
肯德尔被带到了别的地方,那群猪狗不如的家伙像对待充气娃娃那样蹂躏了她。天亮之后,一个路过的男人和他的狗发现了她。被找到的时候,她的盆骨和手臂都骨折了,肋骨断了六根,还戳进了肺部,脾脏和胰腺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损伤,鼻梁粉碎性骨折,一边的颧骨被撞断了,牙齿掉了五颗,肩膀也脱臼了,身上到处是大片瘀青。
凯辛回到办公桌前继续他的案件记录,没有身份证明可以勉强通关,但是雷布曾经被雇用过,那他应该会有一些税务记录。他拨了那个布瑞迪码头的号码,等了好一阵才有人接听。
“哪位?”
“这里是维多利亚警局,我是蒙罗港片区的凯辛警探,想要向您了解一个曾经在布瑞迪码头工作过的人。”
“叫什么名字?”
“戴夫·雷布。”
“什么时候的?”
“1994年到1996年间。”
“哦,伙计,这里已经没有那个时期的人了。这地方被卖掉了,之前的人也都被遣散了。”
“那科林·布兰迪呢?”
“布兰迪啊,我以前认识他,跟希腊人打仗的时候,那家伙挨过一枪,后来去了昆士兰。不过,他已经死了。”
“麻烦你了,谢谢!”
凯辛觉得自己犯了错误,他应该把那个雷布带回警局做指纹鉴定的,那时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可他却被自己的同情心支配了。
“他可能是个谋杀犯!”海格太太说,“杀人犯!”
他当即往克罗马迪打了个电话,找到他认识的一位刑侦人员。
“你觉得那人有问题,是吗?”蒂尤斯说,“我会通知这边密切关注。”
凯辛坐着发呆,双手放在桌上,回想自己警告雷布,要把他带回来录指纹,拘留他一段时间。
“喏,你的三明治。”肯德尔说,“多加了芥末,她给你加了一蛋糕铲。”
一次日常的轮班就这么过去了,快下班的时候,有消息传来:第一遍电子扫描的结果显示,在州里所有地区的官方数据库里都没找到叫戴夫·雷布的人。那说明不了什么。凯辛知道以前的一些案例,系统里连很多惯犯都查不到。他下班后,开车上了高速公路,决定去一趟克罗马迪。
雷布已经走了二十三公里了,凯辛把车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前面,打开门走下车。
雷布悠闲地走过来,停在凯辛面前,肩膀微微倾斜,像一个找不到着力点的十字架。
“戴夫,我还是要带你回警局做指纹鉴定。”凯辛说。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做过任何坏事。”
“我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戴夫,我不能听信任何人。我要以擅闯民宅的罪名起诉你。”凯辛冷静地说道。
雷布什么也没有说。
“这样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给你做指纹鉴定了。”
“不要把我关起来。”雷布轻声说道,语气透着绝望,“我不能去坐牢。”
凯辛听得出男人声音里的恐惧。他知道以前自己是不会在意这些的,犹豫片刻后,他继续说道:“听着,你有兴趣工作吗?饲养奶牛之类的,以前做过吗?”
雷布点了点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想工作吗?”
“好啊,有合适的我就干。”
“料理花园、保洁,这类活以前做过吗?”
“嗯,做过一点,是的。”
“很好,我这儿就有这样的工作,我邻居有一个奶牛场,我目前正在清理一个老宅子,可能还会重建,考虑一下,给警察打工怎么样?”
“我给各种人都打过工。”
“谢谢。今晚你可以睡在我家,我有一个带床位和淋浴的小棚屋,你看看明天能不能开始工作。”
他们上了车,雷布的旅行包放在了后备厢。“这是你们这儿的招工方式吗?”他似乎比先前放松了些许,半开玩笑地说,“动用警察招募。”
“警察什么活都干。”
“我还录指纹吗?”
“我相信你说的:你是清白的。这听起来是不是特别蠢?”他尴尬地自嘲道。
雷布望向窗外,“你替纳税人省钱了。”他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