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对她可谓是十分重要的。
怕掉在地上给弄脏了影响使用,于是赶紧转头去寻。
却发现那草膏像是在替她回应一般,骨碌碌的滚去了白王那边。
与他的墨色皂靴轻轻碰了个头,然后打了几个圈优雅的停下。
尹宛盯着那药膏眉头深深皱着,心里直犯嘀咕。
怎么云风那么喜欢圆圆的东西,药膏要用圆罐罐装,送的礼物也是圆溜溜的。
掉在地上还能自己找方向跑呢!
本来还想借涂药膏糊弄白王一番,这下可好,直接给架到火上烤。
被小东西磕着脚,白王垂目看了一眼,就见着赤色雕花药罐里的东西撒了些出来。
于是抬目看向尹宛,见她坐着不动如山,便打趣道,“王妃,你不是总云风长云风短的吗,怎么这会儿他送的药膏洒了都不过来捡?”
“难道......”他顿了顿,“你是在害怕本王?”
尹宛都恨不得掐掐自己的人中,防止被他气晕过去。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呢。
什么叫她总是云风长云风短的,她何时这样过了?
还不是怕他叫自己过去更衣吗。
大晚上说这事不就是要她......做那什么。
她不由又犯嘀咕,魏衡啊魏衡,你如何那般有精神?
连续奔波数日,今晚又折腾的快半宿,怎么你就不觉得累。
想着,她便问出了口,“殿下,连续奔波数日,你不觉得累吗?”
“累?”白王嗤笑一声,忽然反问,“本王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王妃你觉得本王累不累?”
“......”
尹宛一时竟无言以对。
是,魏衡你是血气方刚,什么都不怕。
笔挺着身子生生坐了十几日坐到凛州,将你王爷的高贵姿态发挥到极致,也从不喊一声累。
可是我不一样啊,我怕你啊。
我若是同你这般,怕是还没到凛州腰就要断了。
尹宛坐在椅子上不肯过去,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殿下你有所不知,我不如你这般强壮,我可累着呢,现在更是手都抬不起来了。”
“不然我让苍河进来给殿下更衣,殿下你看如何?”
白王顿时脸色一沉,心想这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在外人面前上蹿下跳的好不欢快,怎么让她给自己更衣就这么多借口。
他不由怒道,“王妃好大胆,身为人妻连给夫君更衣这种最基本的本分都做不到吗?”
一句身为人妻,又将尹宛弄得哑口无言。
这回是真的哑口无言。
给夫君更衣,陪他睡觉,确实是她的本分,但她真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眼见着人都发脾气了,尹宛寻思着再不去怕是不行。
于是起身过去,顺手将他脚下的膏药捡起来放在一旁桌上。
白王明显有些得意,不过他喜怒向来不浮于表面,看上去还是冷冰冰的。
板着脸瞥了一眼尹宛,见她已经将东西放好站直,于是张开手臂,等着她给自己更衣。
尹宛只好咬牙硬着头皮上手。
手指摸到搭扣的时候,就听到上头那人幽幽问道,“你与云风,当真只是旧友那般?”
尹宛有些莫名,心说不是旧友那还能是什么。
可巧着一张嘴巴拉巴拉的瞎说八道。
她抬起头看上去,不甘示弱的问道,“殿下,你今日这般奇怪,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如此频繁的打听云风,肯定有蹊跷。
白王被她问的一哽。
心道这人当真是大晋最会幻想的第一人,见风就是雨,听他多问一句就说吃醋。
吃什么醋,浑说。
他怎会吃那云风的醋,活了十几年,都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感觉呢。
白王垂目看着尹宛,让她看他的眼神自行体会。
尹宛不惯被人这般盯着,才短短片刻,脸颊就被盯着开始发烫。
到最后,竟红的如同那蒸熟的螃蟹似的。
原来她这样也会脸红,倒是给他抓住了要点。
白王饶有兴致的盯着尹宛的脸颊,反将一军,“王妃,那你看着本王时脸这般红,是不是又害羞了?”
“......害羞???”尹宛满脸诧色的看像他,腹诽道,可真有你的。
怕再被他讥笑,她连忙捂住脸,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殿下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因为我早在福禄楼就问了,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白王看着她,神情微动,这女人居然都开始同他讲条件了?
胆子越发大了。
他收回胳膊,在塌边坐下,看着还捂着脸的人,懒懒说道,“王妃想多了,本王从未吃过醋。”
从未?
尹宛忽然松开手,反驳道,“那殿下见到云风送我夜明珠时一心要我还给人家,那不是吃醋是什么?”
先前儿在画本子里看的吃醋明明就是这么写的。
听她扯这种牵强的理由,白王就觉得可笑。
要她将珠子还给人家便是吃醋,未免想象力太过丰富了些。
他这般做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不过尹宛这憨憨肯定不可能领悟的到。
那他便免为其难的解释一下,“本王让你还珠是因为你与云风只是病人与大夫的关系,你不知他底细,不能贸然收受礼物。”
尹宛很想反驳。
却又听白王继续说道,“你与他根本不相熟,万一他善良的皮囊下藏着颗狠辣之心呢......所以,你以后与他保持距离。”
说着说着,倒像是开始命令起她来了,尹宛心中就有些不悦。
他如何能这般揣测云风,人家对她可是极好的。
倒是他,行为不正,当堂收陌生人的礼,还脸不红心不跳。
他才是那个真正要被训诫的对象吧。
尹宛一生气就把恐惧甩到了九霄云外,鼓着腮帮子盯着白王说道,“殿下,你才是应该要好好检讨一下你自己。”
“你口口声声说我与云风不熟不该收礼,可他同我确实认识数日,早就是朋友了。而你呢,与那些州官才打第一个照面就开始收礼,还不愿意还回去,你说到底谁最不该。”
“连我都能想到他们没安什么好心,殿下你不可能不知吧。”
白王没想到自己随口这么一说就惹到了尹宛,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这女人是在为他着想,他都明白,可他并不需要。
“这是两码事。”他摩挲着衣袖上的暗纹,语气开始变冷,“本王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插手本王的事,你都将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吗?胆子肥了是不是?”
都这般苦口婆心的劝解,魏衡还是冥顽不宁,尹宛只觉心痛。
她忽然就在想,是不是自己这样硬翘翘的劝他言辞显得太过激烈,他有反骨听不进去?
要不然,来软的试试。
酝酿了片刻,她也在塌边坐下,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脸上还是红通通的,可爱的让人想用手捏。
说实话,同白王坐在一起还是挺有压力的,尹宛不太喜欢。
但是,为了他的安危,她还是豁出去了。
“殿下。”尹宛软软的唤了一声,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倒映着白王,“我真的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做什么事应该要多方面考虑的。我知道殿下从前过的不好,也没得到过什么好东西,但这不能成为收取贿赂的理由。”
“若是殿下想要许多银钱傍身才有安全感,那我愿意用嫁妆去外头置办些铺子和田产,再费些心思去钻研赚钱之事,以此来弥补殿下从前缺失的东西。”
一番话说的动听的很,白王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面色倒是有些变化。
尹宛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别看我细胳膊细腿的好像风一吹就倒,其实我骨子里可有劲儿了,我相信努力些能做到的。”
说到此处,尹宛已经感觉自己的想法并不单纯的是为了劝他,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其实成婚前,逼着自己接受来凛州安家时,尹宛想过来这里后找些事做打发时间的。
她自由自在惯了,做不得闷在笼中的娇雀。
带着温度的话闯进耳里,让白王冷冽的心仿佛融了一丝。
他看着尹宛,神色十分复杂,有探究,有感动,也有不可置信。
善良、与人着想、有正义,这种词他从来都不觉得能与尹宛联系上。
但今日头一回,他竟觉得她好像有那么点点担得起。
“你是真心这样想的吗?”他问。
尹宛重重点头,“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天地可鉴。”
说着便开始举手起誓,证明自己没说谎。
她是认真的......
白王忽然沉默了。
见他这般,尹宛以为自己说的还不够,于是又立刻补了几句。
“殿下,我爹爹自小便与我说,不论身份贵贱,都应行得正坐得端。”
“贿赂也罢,权势也罢,属于自己的才能要,不属于自己的拿了便算是抢,这是十分不道德的一种行为。”
话里其实不仅仅是在说白王,收贿是说的他,但是权势却不是说他的。
实则是在内涵太子。
他想骗她来夺取尹家兵权这事尹宛能记恨一辈子。
尹家三十万大军也不是大水打来的,是父亲母亲从少时起用拳头与交心换来的。
太子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情况吗,知道人家卫国作战失去过多少吗,知道他们受过多少伤留过多少疤吗。
他都不知道,他也没有体恤下属的心。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天子,将是大晋的劫难。
不过这些她都不能告诉白王,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
毕竟白王与太子总归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若她在这里说他的坏话,白王若告知太子,那她还有命活吗。
就算是夫妻又怎么样,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他们是硬生生被绑在一起的夫妻,连半分感情都没有。
本以为这番话能一击即中白王的心,让他当即便能同意自己的请求呢。
可没料到,他竟一个字都没说,忽然起身将她按在了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尹宛(拍拍胸脯):以后我罩着你。
魏衡(冷眼一撇):细胳膊细腿儿别想那有的没的。
尹宛:你瞧不起人是不是?
魏衡:谁说的?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