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紧张气场便不一样,像个炸毛的小猫,白王当下便能感觉到。
他上前一步挡在尹宛面前,朝黑着脸进来的太子见礼,“臣弟见过二皇兄。”
若是放在平日里,看见这种场面他一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现在却不能这样做。
即便对尹宛没感情,眼下也要替她斡旋一二。
毕竟他们是夫妻,是命运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总之,在去往凛州安定之前,任何岔子都不能出。
太子在他面前停下,斜着眼瞟了一眼,很是不乐意看到这张俊俏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昂着头趾高气扬的说道,“你杵在这前面算怎么回事,孤看你都看了十几年,早厌了,识相的赶紧让开。”
别横在这耽误他看女人。
白王并未被他喝住,反而将尹宛往身后一拉,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住她,让太子连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二皇兄有所不知,王妃她胆子小,不敢见你,还望二皇兄见谅。”
什么鬼扯的理由,太子白了他一眼。
“让开,莫逼孤动手。”太子往前逼近几步,都快与白王鼻尖对鼻尖了。
两人在前头针锋相对,尹宛在后头瑟瑟发抖,心中还憋着一股子难以压制的鬼火。
她紧紧攥着衣袖,告诫自己千万莫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忍。
白王不太了解她,怕她忍不住跳出来与太子对垒,将事情闹得不可收场,思忖片刻,说道,“上回皇兄为瞧弟媳夜闯尹府将她吓得不轻,现在看见皇兄还心生畏惧呢,还望皇兄莫要再吓她了。”
这话一出在坐的众位嫔妃脸色惊变,都齐刷刷的看向太子,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下面的人开始躁动起来,皇后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自若,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事宸帝明确说过不让他们母子声张出去,毕竟是丑闻传出去只有弊没有益。
还以为只要他们不坏事,就能瞒下去呢,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拉到光天化日之下活活儿鞭笞。
还让那些个嫔妃听见,皇后脸色哪里还挂得住。
她一拍桌案斥道,“太子,不在你的东宫待着,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皇后一怒,太子便怂了,忙转过身温声解释,“母后,儿臣只是过来看看新弟妹,人已经看到了这便回去。”
皇后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太子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临走之时还不忘瞥一眼仍旧藏在白王身后的尹宛。
离开凤仪殿回到东宫后,他气的摔了满桌谢芝差人满城搜集的珍稀砚台。
一众太监宫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尽数伏在地上请罪。
这时恰巧外头有人禀报,“启禀太子殿下,谢小姐在外求见。”
来的可真是时候。
满肚子的邪火无处发,一听到谢芝的名字太子顿时怒目圆睁,踢开面前碎裂的砚台碎片气势汹汹的走出去。
一入前殿,便看见谢芝珠光宝气的站在殿中候着,见到他来连忙笑吟吟的跑过来迎接。
“太子哥哥~”声音还是那般娇软,让人听着无法自持。
换作平日,两人早就啃成一团。
可太子今日在凤仪殿受耻,被嫔妃瞧了笑话,占尽下风丢了面子却还不能惩治白王,眼下正恨着呢。
见那张脸凑过来气都不打一处出,一抬手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将人直接扇倒在地。
谢芝半边脸很快便红了,足以见得他用了多大的劲。
“哥哥,哥哥,你整日就知道哥哥。若不是那日宫宴你非要见孤,孤的计划能全盘皆输吗?”
谢芝被他扇懵了,捂着脸倒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她不知道他最喜爱的太子哥哥今日怎会舍得打她。
凤仪殿。
太子走后,白王借故也带着尹宛离开了。
皇后老脸挂不住,早早就散了小聚会,连平日里最喜爱听贤妃唱江南小调的心情都没了。
被白王当众摆了一道,那叫一个气人。
但气归气,却不能直接报仇雪恨。
眼下这种敏感时刻只能咬牙往肚里吞,皇帝可是说了这事本就是太子不对,若皇后执意包庇或是出谋划策伤害尹宛与白王,他绝不姑息,定要狠狠惩罚。
若是硬来,到时候恐怕害的都是自己。
做皇后十几载,倘若因此害自己失去后位,她都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过下去,不如羞愧而死算了。
且等着,等太子荣登大宝,那些个人还不容易解决吗?
去往兰馨殿的路上,尹宛一直默默跟在白王身后,两人一路无话,甚是沉默。
她一直盯着白王单薄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想着上次太子来府中纠缠被白王救下,今日在凤仪殿又被他救下,尹宛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愧对于他。
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她给他带来的麻烦,若不是她,白王此刻指不定在哪处自在潇洒呢。
尹宛想了又想,太子屡次找她,白王心中恐怕生了许多个疑问,又或是已经对她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为了自己以后能好过些,她决定对他坦白自己与太子的关系。
“殿下,请留步。”尹宛停住不动,温声说道,“我有些话想对殿下说。”
白王顿住脚步,平静的回头看她,“何话?”
他总是惜字如金,回回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尹宛听着委实感觉不大舒服。
但她还是忍住按下不提,只软软倚身向他行礼。
“殿下,其实我之前是与太子有过男女之情的,但你莫要多想。我们每次见面都只局限于吃茶赏花,从未有过什么逾矩行为,我更是连手都未曾让他碰过。”
闻言,白王很明显的蹙了蹙眉,不知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据他所知,年初的时候太子便与她有过暧昧之情,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若是没有过什么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她是可以做到洁身自好,但太子不一定能忍住。
不过这些他也不太想真的去了解,只淡淡问道,“那你既然与他有情,为何当时要当着他的面答应与本王的赐婚?”
尹宛忙道,“是因为我看见他与旁的女人在一起,在一起......”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白王哦了一声,反问道,“这般你就受不了了?太子是储君往后必会有三宫六院的,难道你能阻止他娶旁的女人吗?”
这话说的尹宛只想反驳。
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即便是她想独占夫君那也不成啊。
换作旁人兴许还能行,但太子绝不可能,至少魏循不能够。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受太子诓骗,兴许是因为之前十四年都被保护的很好,及笄后踏入世间还没来得及学会识得人心险恶便遇上了他吧。
若是换个人遇,结果可能不一样。
这个最主要的原因她是不能随意透露的,即便是白王也不行。
“当然无法阻止,但是我也没办法忍受他与我最好的闺友搅合在一起。”尹宛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小仓鼠,“不对,现在她已不是我闺友了。”
“奥?”白王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那确实不能接受,毕竟是双重背叛。”
“对对对,殿下实在是英明,一下子便说到了点上。”尹宛十分赞同他观点,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
说罢,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我最应该感谢的是那日给我纸条提醒的人,若有一日知道他是谁,我一定好好感谢他。”
那日回去后,便将事情理了理,当时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太子既然要拉拢她,肯定不会让她知道自己与谢芝的私情。那张纸条按照常理来说应当不是他能给出来的。
但不是他又说不通,字迹明明一模一样,就连最后一个字收尾抖一下都丝毫不差。
想了半晌想不出来为何,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应当是有人模仿了太子的笔迹。
那日正值宫宴,来了许多王公大臣与世家公子小姐,谁都有可能做这件事。
虽然这个结论也挺荒谬的,但已经是她唯一觉得比较靠谱的猜想了。
白王此时面色略微发生了些变化,不过尹宛是看出不来的。
因为他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即便是显露出来也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计,想必只有心细如发到令人发指程度的人才能捕捉到。
“既然有人故意提醒却不让你知道,当是刻意这般,本王觉得你大可不必非要知道他是谁,兴许人家也不想暴露自己。”
这话说的在理,尹宛听进去了,“殿下说的是,多谢殿下提醒。那我还想问问,殿下会在意我之前与太子的事情吗?”
“不。”白王直接否认,随后提醒道,“母妃在殿中已候多时,莫要耽误时辰。”
说罢,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尹宛的目的便是从白王口中得到确切答案,现在已经得到,再不用去纠缠什么。
心情还跟着变好不少,没先前儿在凤仪殿那般乌云满布了。
再看白王之时,她觉得他好像也没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甚至又多了一丝人情味儿呢。
昨夜加上今日的,勉强算他有两丝吧。
“是呢,殿下说的是。”尹宛提起裙摆,走上石阶跟上去。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廊桥,走过两条红墙黛瓦宫道后进入兰馨殿。
兰妃确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那天拼起命来为皇儿挣来的王妃眼下便要来请安了,怎能让人不激动。
听说元帕都通过了,那叫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晨天还未亮她便醒了,换了好几套衣裳配了多次发簪,生怕自己哪里不得体给儿媳带来不好的印象。
尹宛后面是卫国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其兄现在虽是中郎将,以后高低也能是个将军,这靠山硬当当的。
即便皇儿不能靠他们坐上那位置,也能护他一生安稳,这买卖只赚不赔。
“怎么还不来?”兰妃越等越着急,都快将门口洒进来的阳光看穿了。
柳嬷嬷说道,“马上到了,方才下人说已经进了前门。”
“真的啊?”兰妃心中一喜,刷一下站起来,朝外张望,“不行,我得去迎迎。”
柳嬷嬷忙拉住她,“娘娘,您是兰妃又是婆母,哪有去迎儿媳的道理?莫让人轻看了去。”
话说的在理,但是兰妃不想听,她就要我行我素。
皇帝那里唯唯诺诺让她厌烦至极,关起门来在自己的宫里还要怕这怕那,活的可真够累的。
演戏这种事情在有外人的地方做做便罢了,在亲人面前当是不能。
她挥开柳嬷嬷,傲娇道,“本宫就是要去亲自迎她,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尹夫人生下她便没了,本宫这做婆母的也算是半个母亲,哄哄女儿有什么不妥的?”
“哪个天杀的舌头不想要了,你便替本宫去割了便是,不用来询意见。”
真诚乃是必杀技,能解决众多事情。
早前在民间听多了这类事迹,这会子轮到自己这里,兰妃觉得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总之就是心情舒畅,非常舒畅。
柳嬷嬷无奈放手,宠溺着笑道,“是是是,娘娘您说的都是。”
兰妃是在院中接到尹宛的。
一见到她,立刻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十分和蔼可亲的拉着她往殿内走。
边走边问,“宛宛,昨夜如何?那小子没欺负你吧?”
兰妃本意是想关心她的,但没想到一激动嘴瓢了,说了句最让人尴尬的话。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她忙解释,“哦,不是,我是说你们睡得还好吗?”
这这这,还不如上一句呢,柳嬷嬷简直要急出一脑门汗。
尹宛刚一来便被兰妃架在火上烘烤,小脸已经红的像天边的火烧云一般。
她下意识去寻白王求救,可没想到,他的耳根这时候居然也有些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