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你说呢,”太子一脸怒气的看着她,“今日之事,你得给孤一个交代,说说吧,怎么回事?”

太子来兴师问罪尹宛其实能猜到,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满是戒备的盯着太子,催促道,“这里是臣女的闺房,还请太子殿下出去,免得落人口实。”

“先别扯那些。”太子在塌边坐下,盯着她,“告诉孤你为何突然变了?是不是傍晚在兰馨殿门口撞到白王,他威胁你了?”

“孤是太子,只要你说出来,孤一定帮你出恶气。”

他以为尹宛会哭唧唧的跑过来抱住他,对他吐露委屈求他帮助,却没想到倒是自己想多了。

人家动都没动,反而像一只炸毛的刺猬一般驱赶他,“没有的事,太子殿下请出去。”

太子耐心实在有限,平日里对这个单纯的女人哄着也就罢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他哄吗?

绝无可能!

“好,就算不是威胁,那孤说句最现实的话。”太子往前倾身,试图感化她,“白王马上要去封地,凛州可是贫寒之地,你去跟他一起喝西北风吗?”

“若你去父皇面前承认你与孤的关系,孤会不计前嫌让你当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皇后?尹宛冷笑出声,亏他说得出来,堂堂太子要点脸行不行。

什么玩意儿!

“太子殿下,恕臣女目光短浅不配与您在一起。另外,臣女已经是白王妃了,论理您便是臣女的二皇兄,还请殿下自重。”

真是油盐不进,让人寒心啊,尹宛。

太子恨的咬牙切齿,胸中怒火中烧。

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撕下纱幔丢在一旁,咆哮道,“是不是给你脸了?孤告诉你,今日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眼见着太子气急败坏开始发疯,尹宛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忙向外头求救。

“来人,快来人。”

只可惜,人全部被她遣到前院去了,她那小猫似的嗓音更是没什么穿透力,所以也没得到丝毫回应。

太子气焰一下子高涨起来,“看吧,老天都在帮孤,孤奉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去父皇面前说清楚,否则孤不会手软。”

尹宛吓得心惊肉跳,也顾不得什么了,拾起枕头朝他狠狠砸去。

太子闪身离开,趁他躲避枕头空隙,尹宛赶紧跳下塌奔逃。

哪知,才出去两步,太子便踩住她的衣摆害她摔在了地上。

“你是在敬酒不吃吃罚酒吗?还是说,你与白王早就有一腿,才会这般抱着白王妃的身份不撒手?”

还别说,这想法一出,太子脑光忽然大开不少。

便是不需要尹宛作答,他在心中已经判定他们有染。

回想起之前尹宛连手都不给他牵,更别说亲吻,当时还以为是她矜持,现在看来就是脚踏两只船的铁证。

凭什么啊?他是太子,凭什么不先给他要便宜那个废物,他不服。

“你胡说些什么?”尹宛恨不得一巴掌扇醒这个狗东西。

“孤胡没胡说,试试便知。”太子伸手便要去捞尹宛。

就在这时,外头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天光透进来,霎时便将昏暗的屋内照亮不少。

“皇兄胆子越发大了,连御赐之婚都敢染指。”进来那人肃声说道,“圣旨已下,皇兄这是想违抗皇命吗?”

看到一脸肃色的白王搬出皇命,太子哪敢继续放肆,麻溜儿松开了尹宛。

不知为何,尹宛搬出皇命他不怕,但这个弱弟弟搬出皇命他却不敢不在意。

身上束缚一解开,尹宛连忙爬起来躲到了白王身后。

她那般坚定的飞奔过去,委实妒红了太子的眼,简直要将他心中那点子高傲给辱没了。

他愤怒的指着白王质问,“圣旨又如何?你说,你们是不是早就苟且了?要不然父皇怎会给你们赐婚?”

白王不答话,只淡淡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太子,面色平静到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今日他并不想激怒他,只打算将人平安救出便可,只要能对得起自己这个未婚夫君的身份。

旁的逞一时口舌之快这种无脑行为,在他这一方,向来视作低俗。

既低俗,又何须在意,若一味与之纠缠,那自己与他又有何异。

“不说话便证明孤猜对了是吗?”太子继续咄咄逼人。

白王当真是懒得理他这废话,只道,“婚事已定,旁的说了也无意义,太子殿下请回吧,别忘了你还在禁足。”

声音淡如水,没有一丝起伏,摆明不想与人争辩。

太子听出来了,但他觉着自己好不容易来这一趟,若是不带一丝收获灰溜溜的离开,心里怎能痛快。

既然无法挽回尹宛,那他挑拨离间一下总行吧。

他过不好,他俩也别想好过。

“魏衡,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未婚妻背着你与旁人搞私情,你都不生气的吗?”

话说的十分刺耳,但白王却还是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他一眼。

尹宛倒是气的很,藏在袖间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恨不得揍死他。

但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太子可不是一般人,不是她能忤逆的。

惹上麻烦,怕是会连累一干人等。

门口两人双双沉默不应,太子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哪儿哪儿都不痛快。

一气之下竟口无遮拦的瞎说起来,“魏衡,看来你是习惯如此了,习惯享受私情给你带来的利益是吧?就像你那位靠着身子上位的母妃一般,与父皇私下勾搭给你换来皇子身份......”

言辞实在龌龊,已经到了极其恶劣的地步。

白王便是不想理也做不到了,他握紧拳头,忽然转身对着太子的脸就是狠狠一击。

太子被打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可置信的望着魏衡这个弱弟弟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尹宛也被吓得浑身一抖,握住春见的手紧闭双唇不敢作声。

“这一拳是做弟弟的教皇兄的,教皇兄莫要总是出言伤人,要学会积口德。女子的名声尤为重要,不是你拿来消遣的玩意儿,也不是你撒泼的出气筒。”

“烦请皇兄记住,不论是尹宛还是我母妃,都不是你污蔑的对象。”

一张空口白牙便想搬弄是非,让人深陷流言不能抬头见人,这种手段真下作。

太子被教训的面红耳赤,但他并没有幡然醒悟,反而内心更加愤恨。

他捂着火辣辣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威胁,“魏衡你给孤等着,回去孤便告诉父皇让你流放三千里,哦不,五千里,这辈子你就拉着那女人老死在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好,我等着。”白王吹吹泛红的拳头,浑不在意的一笑。

太子气的夺门而出,很快消失在轻风细雨里。

白王在屋中迎着天光站了足足有半刻钟都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尹宛丝毫不敢作声,方才白王那样真的吓坏她了。

但她又担心经此一闹会影响白王对她的看法,觉得她是个扫把星给他带来灾难要借此解除婚事。

也是在太子来纠缠的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赐婚有多重要。

若婚事没了,她岂不是要日日经受太子的折磨?

先前还想着拒绝呢,这会儿情势所迫,只能盼着婚事能顺利举行了。

“殿下。”她鼓起勇气走上前福身认错,“都是臣女连累殿下了,实在是抱歉,臣女愿接受一切责罚,只求殿下能消气。”

不论如何先认错,看看能不能挽回些什么。

但没想到白王并未理她,尹宛一下子更慌了。

她一着急,往地上一跪,眼泪吧嗒一声落了下来,“殿下,臣女真的并非有意如此的,臣女真的没想到会连累到殿下。”

带着哭腔的细软声音传入耳朵,扰的白王眉头皱了皱。

有什么好哭的,人是他打的,又不是她。

“无碍,不算连累,他污蔑到我母妃这一点我不能忍,你不用太过自责,起来吧。”他往外头走了几步,远离磨耳的抽泣声。

白王的回答实在是太过模凌两可,尹宛很不放心。

她缓缓站起来,往前跟去两步,壮着胆子继续试探道,“太子回去告状,若是真的惩罚到殿下该如何是好,臣女......臣女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真的惩罚......那便只能接受了,还能如何。

白王其实并不在意,因为今日这番辱骂与往日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人打了,气出了,我也没亏。”他平静的望着外头湿漉漉的草地,目光微微眯了眯,“若你不能接受,本王可以去父皇面前请求解除婚约,你便不用跟着流放受苦受累。”

这话的意思是......他没想过退婚?

没想过便好,尹宛忙表态,“殿下,臣女不是那个意思,臣女就只是担心殿下。”

“不是那便无须再提。”白王抬手掸去墨色宽大衣袖上压出的微痕,说道,“母妃让我来看你,你也无事,先告辞。”

话毕,他大步跨进被雨水浸湿的鹅卵石地面,头也不回离开了。

经过水洼之时,衣摆轻轻划过,倒影在水面,像极了一副存在时间极短的山水画。

尹宛木讷的望着那些水洼久久失神,心中五味杂陈。

接下来几日,她都一直在闺房卧床休养疗伤,不曾踏出府门半步。

同谢芝断了来往后,宫里的事情也懒得去打听,不过春见总是忍不住去坊间寻消息给她。

也是由此她才得知太子被白王胖揍一事并不曾发酵。

许是宸帝知道太子想染指自己赐婚之人老脸挂不住,借机用这拳头当做惩罚。

白王虽是打人一方,但事出有因,也没受罚。

又或许他受惩罚了,只是私下解决并没有让人知晓?

按照这几日的风平浪静来说,事情很可能是这个走向。

尹宛伏在窗边看着金灿灿的银杏树叶被风吹着左右摇摆,重重叹出口气,“看来事情发展还是顺利的。”

很快,便到了二十这天,她出阁的日子。

一大早,宫里来的嬷嬷便将她从被窝里请出来,架着坐在妆台前梳妆打扮。

嬷嬷们得了宫外的差事各个忙的脚不沾地,开面、施粉、叩脂、梳头、簪发、着喜服,一件接一件做的不亦乐乎。

尹宛被折腾的不轻,开面时脸被线刮得生疼。

衣裳一件一件套上,足足穿了七八件,压得她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最后累的双眼皮直接开始打架。

好不容易熬到收拾完,等嬷嬷们去前头瞧新郎官了,她立刻合眼靠在圈椅上补觉。

能睡一会是一会儿,再熬怕是人都要没了。

只是没想到,刚睡着,外头丫鬟忽然跑进来禀报,“小姐,人来了,人来了!!”

那声音高兴的简直都在发抖。

尹宛瞬间被惊醒,心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儿。